“送到安夏大廈B棟負二樓的A號郵箱。”

“錢會先轉給你。”

汲集掛上電話走出臥室，過道裏，易魚正躡手躡腳地朝外走，看見汲集的瞬間，像跳墻貓似的一蹦三丈高。

她緊貼著墻壁，滿臉尷尬地沖汲集打招呼，“好巧。”

巧你個頭，現在是上學時間。

汲集盯著易魚，昨天發|情了，又受到易魚信息素的誘惑，他差點翻車。

不過總算熬過去，而這家夥自始至終都沒發現異常，還以為是男人間的相互幫助，男人要是幫助到這種地步，性別還重要嗎？

這個想法像一只柔荑輕輕撥弄汲集的心弦，他好像意識到什麽，突然楞了楞。

可能嗎？可以嗎？

易魚想當男性就讓她繼續當，她那麽好色，自己若是特意引誘呢？她還能把持得住？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被汲集否決掉，他幾乎可以想象，自己發|情時若是被對方知曉，這個身殘志堅的Alpha會多麽的得意忘形和耀武揚威。

她一定會將他的自尊踩在地上，提出各種過分的要求。

汲集的沈默看起來像是尷尬的延續，易魚松了一口氣，走過來拍了拍汲集的胳膊，安慰意味十足，“沒事啦，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你那方面不行，放心好了，我的嘴很嚴。”

你TMD那方面才不行，汲集猛地擡起頭，後槽牙咬緊，昨天是誰躺在床上哭著求饒說手疼……

易魚毫無意識嘴賤的下場就是被汲集拉著多跑了幾圈，臨到校門，汲集停下腳步，“還不下來？”

易魚癱在汲集的後背，半夢半醒，“再睡一會兒，快走，不要停。”

跑到半路，易魚死活不跑，抱大腿，扯衣服，什麽不要臉的行為都做了出來，以往李茂盛的車跟著，她還可以滾回車上睡，但從今早，李茂盛被易知調回身邊，而易知的理由是，易魚有點胖，應該鍛煉減肥，無比支持汲集帶她跑步的決定。

“你確定不下來？”汲集臉上劃過淺淡的笑容，胸前掛著兩個書包，身後背著易魚，他卻從未覺得如此開心。

易魚半睜開眼睛，睡意惺忪，空氣中漂浮著花香，河水潺潺的水香，目光所及是汲集清爽黑亮的發尾，以及清瘦的脖子。

他像過去一樣瘦，卻是過去無法比擬的精壯，易魚這輩子都想象不到，有一天她會被曾經的小O背著上學。

這種青少年時期夢幻過許多次的場景竟然調轉個頭發生在自己身上。

emmm……也還不錯，至少不用走路。

易魚的手不經意地擦過汲集的腺體，混沌的她並未察覺汲集緊繃的身體，而是下意識問，“為什麽將創口貼貼這裏？”

汲集頓了頓，半開玩笑地說，“你都可以通過手術變成男性，我也考慮通過手術的方式挖出腺體，我去檢查過，只是一些神經特別發達的組織，祛除後並不影響健康。”

易魚從睡意中醒過來，她感到無比的慌張和失落，汲集要挖出腺體了嗎？

什麽時候，為什麽？

那他以後是不是再也不會受發|情的困擾，也不會再分泌信息素，那種獨特的只屬於他的草木香氣息的信息素，是不是再也聞不到？

易魚仿佛置身荒野，手裏抓住的最後一樣熟悉的東西也隨著荒野上的風，遙遙飛遠……

“放我下來。”Alpha發出冷靜到冷漠的指令。

易魚從汲集那裏奪過書包，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著書包跑遠了，那個身影跑得女氣女氣，中途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

汲集站在路上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什麽都看不見，他突然發現自己開始不了解易魚，那個受到女性荷爾蒙因素影響，逐漸變得多愁善變的易魚。

易魚看見班花從走廊盡頭轉上來，那些像海綿一樣吸滿水，開始腐爛的情緒慢慢蟄伏起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易魚笑著迎上去，“今天出考試成績，學習搭檔可能會有局部調整，要不我們組隊？”

“好呀！”班花的鳳眼彎成可愛的形狀，“你跟汲集的成績都不錯，你們兩個組隊實屬浪費資源。”

易魚笑了笑，有些勉強，班花察覺到什麽，立馬挽回她的胳膊，“易魚，你這麽漂亮，一定會有更多優秀的男孩子喜歡你，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如果你不想談戀愛，我當你的臨時老公。”

易魚的心慢慢沈入水底，她一直盡力回避的問題總以各自方式提醒她，她是個女生，一個身嬌體軟的女生，身高遲遲不長，胸部卻像吹氣般脹鼓鼓，她來了例假，喜歡上粉色，還為一部電視劇哭得死去活來……

就連一個Omega都覺得可以當她的老公。

“易魚，你站在這裏做什麽？”淩雪走過來奇怪地看著她，易魚回過神，過道只剩她一人，班花好像看見要好的朋友撇下了她。

“沒什麽，走吧！”

淩雪頓了一下，“你應該對汲集好一些。”

“我對他不夠好嗎？”不知名的怒火從易魚心底熊熊燃燒起來。

淩雪側面凝思片刻，反問，“因為他變成男生不再是你期待的Omega，所以就什麽都不對勁了？可你不也變成女生了嗎？你們只是性別錯位，但人還是原先那個人，難道你喜歡他是先因為對方是個Omega才喜歡？你的愛就如此膚淺？”

易魚驚訝不已，繼而露出自嘲的笑容，“他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告訴一個不相幹的人，然後一起看我的笑話？”

易魚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帶著慣有的高貴和驕傲，“你可能不了解，在我們的世界，先確定性別，繼而才是喜歡，不像這個世界，男不男女不女，一片混亂。”

今天是發布月考成績的時間，第一節課自然留給費雯麗，她給大家帶來好消息，高一七班的名次排序進步了三名，直逼隔壁六班，不少同學的年級排名提升幅度不小。

整個班級沈浸在一片喜悅中，到處都鬧哄哄，催促費雯麗下發排序表。

易魚松了一口氣，總算有一件事在她的水平範圍內，如果連成績也一敗塗地，她要對著老天豎中指。

費雯麗示意易魚出去說話，經過班花時，見她正在看排序表，易魚停下腳步，“你這次考得怎麽樣？”

班花連忙將手裏的排序表倒扣在桌子上，“我，我這次年級上進步了十名。”

易魚輕松地說，“可惜我休學了半學期，沒有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作對比，但分班時我的成績好像是班級前五，希望這次能進入前三，對了，我們的學習組合……”

易魚尚未說完，班花打斷她，“不好意思易魚，我不太想換搭檔，這次進步得不錯，應該磨合得不錯，要不你找其他人，真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班花說完迫不及待地跑向學習搭檔，完全不給易魚反應的時間，易魚默默松了口氣，她清楚自己並不喜歡班花，換搭檔與其說是為了躲避汲集，倒不如說是為了心中最後的堅持。

但沒對，方式沒對，方法沒對，一向冷靜睿智的她選擇了一條最愚蠢的路，她卻下不來，在這條路上備受煎熬地走著，仿佛只要不動聲色，就沒人發現她的仿徨和無助。

過道裏，費雯麗看見易魚時露出一個遺憾的笑容，易魚頓了一瞬，沒有立刻走向費雯麗，她的腦皮好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紮，空蕩蕩的胸腔好像有狂風在穿梭，讓她站立不穩，頭疼欲裂。

易魚覺得可笑，在班花突然放鴿子後，她對這次的成績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無關痛癢的考試呀，她這輩子經歷過無數次比這一刻艱難得多的狀況，卻沒有哪一次比此時狼狽。

“一次的考試不代表什麽，這次班級排名提高不少正好說明你的能力和計劃都是不錯的，何況你休學了半年，我聽說汲集現在住在你家，不妨多請教一下他，戀愛也可以是正向的相互激勵……”

後面說什麽，易魚已經聽不進去，她考得很差？其實心理有預料，特別當班花躲閃回避她的目光時，可究竟有多差？

易魚開口，聲音平靜無波，“能力是費老師您的，計劃是汲集的。”

她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做不了。

回到座位，遲耀正樂呵呵地跟其他人炫耀，“這次我的班級排名是35，居然進步了五名，我老子說得對，果然進步空間很大，你們讓汲集進步五名試試，他能進步五名嗎？”

周圍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其中一人說道，“我這次居然掉到39，幸好年級排名進步了，不然我爸非揍死我。”

領子摳著腳板問，“我38，你37，究竟誰考的倒數第一？”

幾個人拿著排序表猜測，上面只有學號沒有名字，大家一時想不起五號究竟是誰？

到底誰TM不聲不響占了班上倒數第一？

好像是易魚！

不知誰嘀咕了一聲，遲耀正要嘲諷，就看見易魚已經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朝外走，遲耀喊住她，“小魚兒，才早上你又要去哪裏？”

易魚有些遲鈍地轉過頭，班裏的同學或多或少看了過來，他們大多知道這次班級倒數第一是易魚，或驚訝或不可思議或試探或猜忌……

易魚怎麽可能考倒數第一！

易魚笑了一下，目光沒有焦距，“逃課呀，倒數第一不逃課難道當乖寶寶。”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打在葉子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易魚躲在一株稀疏的枯木叢下，手裏撚著隨意撿來的枝條，戳著面前一個小水窪，“蠢貨，笨蛋，愚昧……”

水窪裏反射著易魚模糊的面容，她在罵自己，她覺得自己錯了，但卻不知道哪裏錯了，也許每個地方都錯了，也許從她睜開眼睛來到這個世界就錯了。

也可能是從遇見汲集的那天開始……

易魚手中的小樹枝停止攪動，她看著濺起一圈圈漣漪的渾濁水面，喃喃說道，“蘇茜婭，我想吃玫瑰花餅。”

不遠處，汲集靠著一顆點點綠意的樹木，紅著雙眼仰望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 易魚：不許祛除腺體。

汲集：倒數第一不配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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