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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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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秋崖方才自白菩提處了解了江未眠的情況,眉頭緊鎖:“所以,竟然是因為她體質原因嗎?”

白菩提頷首道:“所以不必擔憂,想來不是什麽大事。”

畢竟少了一魄,也是命中註定。

她白梨花般的面龐上,一雙低垂的眼眸裏盡是冷漠。

凡人命數,難以解釋,不過如此罷了。

“不過,秋崖,你十五可有時間?”

月秋崖正皺著眉思慮,此刻聽她發問,答道:“有何事?”

白菩提指尖落在木桌上,敲擊一下,漫不經心道:“沒什麽。”

“不過秋崖,你十五有什麽事?”白菩提掀起眼簾,幽深眼眸裏帶著淺淺的疑惑。

“十五是公主殿下生辰,我與殿下曾在蜀郡有一面之緣,於是她邀請我們去宮中赴宴。”月秋崖答道。

“那也是奇怪。”白菩提不動聲色問道,“我記得你向來不喜歡去這些人煙多的繁雜地方。”

月秋崖垂眸,心中牽起苦笑。

有些話她並不能告訴白菩提。比如,她懷疑阿舟的身世。

她是真心將阿舟當做徒弟。

這孩子和她很像,讓她不由生出憐愛之心。

如今情況太亂,阿眠無故成了現在這樣,阿舟似乎過於喜歡阿眠,宮中的宴會,阿舟的身世,指向長安的月家滅門之夜的線索,來自長安的屏風……

她不禁有些疲累地垂下眼眸。

她一個人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東西,自然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會讓她這樣疲憊。

偏偏這些事,都是不能和阿舟眠眠講的。

她是姐姐,是師尊,要保護好孩子們。

白菩提註意到了她面容上的疲憊之態,撫撫她肩頭,柔聲輕輕道:“秋崖,若是有什麽難處,一定要告訴我。”

月秋崖一雙原本清冷淡然的眼眸裏染上了只有塵俗才有的感情。白菩提想,這也是天命嗎?

月秋崖望著她,心中感激,卻道:“我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等她踏出房門,望向秋日的明朗幹凈,又清寂的穹宇,無意之中想起了另一個人的臉。

慕寒,你去了哪裏?

她給他送過通訊符,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他的到來和他的離去,都是一樣的,如同秋葉一般悄悄。

……仿佛他們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人似的。

月秋崖曾一直覺得,他是個涼薄之人。

他雖然時刻笑著,卻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看的是什麽,笑的又是什麽。

他們好像就是偶然相逢的萍水過客,他和她打個照面,便悠然離開。

後來這一路相伴,她告訴自己,也許他並沒有她想象得那麽涼薄。

他曾拉著她的手穿過七夕的焰火下的街巷,他曾為她拔刀,他曾救過他們……

可是現在看來,他也許的確就是這樣涼薄。

不,不能這樣想。他離開的時候,告訴她,他有要事,過不久就會回來的。

好不容易平覆了心情,月秋崖便聽見了自己心裏那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來自睡了許久的秋。

秋的聲音帶著懶倦的笑意:“小月亮,初見時我便告訴你了,這男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涼薄相。”

“你不會真的動心了吧?”秋帶著點憐憫,“小可憐,相信一個男人,都不相信我?”

“你忘了,你來長安是做什麽的了?”

月秋崖神色一冷,在心底道:“我記得。”

“我會等他回來的。”她低聲道。

月秋崖正欲去看江未眠,剛好撞見郁宿舟背著她出來。

月秋崖靜靜看著二人走遠,在心底極其細微地嘆息一聲。

她察覺得到,阿舟對眠眠用情了。

她也不會阻撓。

只是現在的眠眠,哪裏能回應阿舟呢?

而且日後,若是阿舟回到了他應該回到的地方,眠眠又該怎麽辦呢?

畢竟阿舟可能是長公主的孩子。

如今天子曾經極其疼寵長公主,當年舉兵逼宮先帝,也是因為長公主之死。

而且當年,如今的天子和淳於家是姻親,淳於家眾人是當今天子登基的基石——雖不是自願的,但不可否認其功勞。

雖然因為淳於家這功勞,天子時常被人詬病。

現在淳於家雖然覆滅,但是天子的皇後,是淳於家的小女兒,淳於渡月的妹妹,也是當年唯一逃過中宮殺戮之人。

想必皇後也不會讓淳於家最後的血脈被湮滅。

宮宴這一次,也許阿舟就能,就能回到自己的家呢?

到時候,眠眠該如何自處?

不,兩個人不合適的。月秋崖搖搖頭。

阿舟一回去,她就會帶走眠眠,將眠眠帶回蜀郡。這樣對阿舟和眠眠都好。

江未眠攥住郁宿舟的袖子,有些猶豫道:“嬌嬌,我們去哪裏呀?”

郁宿舟將她另一只手握在掌心,含笑回眸道:“帶你四處走走。”

“四處走走?”小姑娘頓時眼神一黯,“我不想去四處走走。”

郁宿舟一雙墨色眼瞳帶著不可抗拒的溫和:“那就陪我去。”

“不要。”江未眠掙脫開他的衣袖,“我不喜歡四處走走。”

見她癟嘴,郁宿舟循循善誘道:“路上請你吃糖。”

小姑娘今天已經將糖吃得膩煩了,她豎起眉毛:“不,我不想去。”

郁宿舟沒想到糖竟然沒有用。

江未眠甩開他的手:“你說了你帶我出來玩,不告訴我去哪裏,你騙我。”

郁宿舟摸摸她的後腦勺,道:“那好吧,你想去哪裏?”

江未眠笑嘻嘻道:“我想去劃船!”她剛剛就看見了,好多人都在河上劃船。

郁宿舟頷首,二人便牽著手來到了河邊。

今日河邊人多。天氣好,大家都出門來賞秋了。

“人有些多,”郁宿舟垂眸看她,“我們要等一等。”

江未眠乖巧點頭。

此時,江未眠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眠眠妹妹!”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便看見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李明敏沒想到自己隨便出來一次,就可以再看到一次小美人妹妹。

她歡歡喜喜上前來拉江未眠,江未眠不認識她,下意識一縮:“嬌嬌!”

郁宿舟霍然擡眸,有些凜冽的目光落在李明敏面龐上,嚇得她不敢再上前一步。

李明敏一瞬卡殼,不敢動磕磕巴巴道:“怎麽了?”

她試探著開口:“眠眠妹妹?”

江未眠在郁宿舟身後露出半張臉好奇地看她:“你是誰?”

李明敏見她渾然天真模樣,心頭一跳:“你不認得本宮……我了嗎?我,我是李明敏啊。”

她下意識擡頭向郁宿舟求助,卻見少年將身後少女冒出的半個腦袋伸手一壓,隨後風輕雲淡道:“殿下。”

李明敏不知為何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也許是因為蜀郡因他落水的那次經歷,她下意識又站遠了一點。

她想了想,覺得這樣甚是沒有排面,於是又大著膽子貓步靠近,悄悄問郁宿舟:“眠眠妹妹怎麽了?”

郁宿舟嘆息一聲,極其溫和好說話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醒來,她便是如此了。”

此時,江未眠早已經按捺不住焦躁了,伸手扒拉郁宿舟:“嬌嬌,什麽時候能坐船呀?”

李明敏眼睛一亮:“眠眠妹妹想坐船?”

江未眠鄭重其事點頭:“可是人好多。”

“人多?”李明敏笑了笑,“我有辦法讓你馬上坐船。”

“真的?”江未眠探出腦袋。

江未眠眼睛亮晶晶,看得李明敏心軟,李明敏滿臉通紅強調道:“真的!”

江未眠當即笑盈盈地擡頭,伸出手:“好,帶我去吧。”

她似乎立刻忘記了誰帶她出的門,快樂地像只小鳥,撲進了李明敏懷裏。

李明敏只感覺,春天來了。

她紅光滿面,一時從最低層爬到了最高層。

她一瞬也險些忘了郁宿舟,拉著江未眠的手就要走。

但是很快,她恢覆了冷靜,想起自己的表兄:“表……郁小公子,你也快來啊。”

沒想到對方只是凝視著在自己身邊像只小蝴蝶一樣的江未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必了。我在岸上等著就是。我不喜歡坐船。”

阿眠當真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李明敏察覺到情況不對,於是竭力要求道:“來吧,來吧,咱們一起。”

表兄雖然在笑,但是她老覺得心裏怕怕的。

郁宿舟“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果然,以公主之尊行方便,他們立即就有了一小舟。

江未眠興奮地差點掉進水裏,郁宿舟眼疾手快地將她撈起來。

江未眠撲棱著要掙脫:“嬌嬌,我要去玩!”

郁宿舟依舊笑得溫柔包容:“聽話。”

等到該上船的時候,李明敏才發現一個更大的問題。

這艘船,只能坐三個人。

舟子,她,江未眠,郁宿舟,是四個人。

她咽了口口水,看向郁宿舟。

江未眠聽見了,卻沒有要留人的意思。

郁宿舟笑著問她:“阿眠,只能坐三個人呢。”

他話鋒一轉:“不如,我們玩點別的?”

江未眠一點都看不見苗頭,她只是一味想要坐船。

她困惑眨眼:“船不夠大,這關我什麽事?”

李明敏冷汗涔涔,擡腳準備下船,卻被江未眠拉住,江未眠困惑道:“你請我坐船,為什麽要下船?”

李明敏笑得比哭難看:“你們坐吧,船太小了,必須下去一個。”

江未眠見大家都僵在這裏,有些耐不住了。

“舟子劃船,要留下。”

“你請客,要留下(付錢)。”

“我要坐船。”

“嬌嬌不喜歡坐船。”

結果昭然若揭。

江未眠大眼睛眨巴眨巴:“一點都不難呀。”

下了船,李明敏也該進宮了,她答應了母後今日進宮用午膳:“眠眠妹妹,我走了,時間要來不及了,不然我母後要罵我的。”

江未眠點點頭,乖巧道:“我也要走了,不然哥哥會罵我的。”雖然嬌嬌從來不罵人。

李明敏看得心軟如春水,順便請她吃了五串糖葫蘆。

江未眠很有禮貌:“謝謝。”

江未眠和李明敏依依不舍地揮別後,來到了岸上四處尋找帶她回家的人的身影。

奇怪的是,方才還在這裏的少年,卻不見了。

她四處搜尋,被人潮裹挾著走得很遠。

找了很久,四處不見人,她終於開始慌張起來。擡眼一看,周圍已經是陌生景象。

她呆呆望著四周,手裏的五串糖葫蘆沈甸甸的。

她的腳已經走累了,於是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她開始吃糖葫蘆。

郁宿舟在遠處看著,臉色更加難看。

她隨便就跟著別人走了。

現在找不到他了,還在吃糖葫蘆。

作者有話要說:嬌嬌:你沒有心!!

PS.不能學習嬌嬌,小孩子是不能嚇的,尤其是不能用丟掉她來嚇唬。

他是壞嬌!不能學習!(正色)感謝在2020-11-1721:00:04~2020-11-1818:51: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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