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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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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翻飛書頁之上,有陳年的斑紋,整個書頁呈現一種讓人不適的黃色。

書頁上有一張圖。

雖然是簡單的墨色勾勒,卻讓人不由心驚膽戰。

上面畫著個嬰兒。但那嬰兒呈現微微的灰黑色,它閉上眼睛,渾身都是詭異的符文。

最詭異之處在於他的兩掌,掌中各有一顆血色的痣。

在整頁的灰黑和黃色中,那兩枚血色讓人不禁覺得有些詭異。

這圖的下方寫著兩個字,歪歪扭扭的“雙生”。

什麽雙生?

這上頭明明只有一個嬰兒……

此時風動,翻開了下一頁。

江未眠呼吸一頓,臉色更加不好看。

下一頁,呈現出的嬰兒,正是在一個土罐子中。那渾身符文的嬰兒呈現出一種柔軟而詭異的姿態,如同回到母體一般。它帶著微微的笑意,但是此刻那笑意,非但不能讓人感受到它的無邪,而讓人感受到一種純粹的惡意。

它的眼眸還是閉著的。

江未眠翻開了下一頁。

下一頁被撕毀了。江未眠和郁宿舟對視一眼。

郁宿舟眸中雲霧深深,半晌後他將這本書揣進了懷中。

他繼續在書櫃上尋找。

而江未眠在門口放風。

只聽一陣腳步聲,江未眠看見廊角轉來人影,拍拍郁宿舟的肩:“有人來了。”

徐坐霞正慌亂不知去何處躲藏,便身體一輕。

再一看,已經到了房梁上。

江未眠眨巴眼睛,對他微微一笑:“噓。”

門開了。

月秋崖瞳孔一縮。

她望著那嬰兒身上的符文,心中想起另一個人。

紋路相差不離,只是那人身上的符文是赤金色的。

她不動聲色將書頁合上,放入了衣袖:“我們出去也有了發現。”

“徐公子可知,你哥哥帶你去的那些鬼宅,”說到這裏,慕寒體貼地頓了頓,緩和道,“並非是‘以訛傳訛’。”

徐坐霞先是茫然了一瞬,隨後悚然一驚:“你是說,那裏面有,有……”

“對,”月秋崖眉心皺起一道深深痕跡,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們年幼時去哪裏,竟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嗎?”

徐坐霞忍住了渾身起立的雞皮疙瘩,答道:“沒有。”

“毫無異狀?”月秋崖再度確認了一遍。

“沒有。”徐坐霞篤定道。

“你們回來時,可有生病?”慕寒追問道。

小兒見鬼,輕則生病,重則早夭。

“沒有……”徐坐霞茫然道。

江未眠和月秋崖對視一眼,幾個人都明白了自己的猜測已經成真。

徐家父母有問題是真的。

徐聽鶴有問題也是真的。

兩個小孩,去過那麽多陰氣聚集的鬼宅,竟然還能平安長大……

而且,月秋崖感受到袖子裏沈甸甸的重量。

很明顯,去鬼宅,看“志異”,並非單純的“喜歡”。

而是一種調查。

換言之

徐聽鶴也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而且是從很早的時候。

夜色已至,月秋崖在撒滿銀色月光的窗臺下,開口了:“秋,你在嗎?”

很快,她身側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蜜色皮膚,銀色長發,渾身赤金色紋路。

“怎麽了,小姑娘?”那人懶懶道。

月秋崖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

“秋,你身上這些符文是什麽意思?”月秋崖半晌後開口問道。

那渾身赤金色紋路的女子嫣然一笑,帶著些打趣兒的意味:“怎麽?擔憂我?”

月秋崖頓了頓,咬唇沒有說話。

見她一臉倔強模樣,秋輕輕一笑。

她勾了勾月秋崖的下頜,漫不經心道:“你可知,我是什麽妖?”

月秋崖沒有作答。

“像我這樣的大妖,身上印刻有符文,若非天生,便是被人印上的。”

“若是要被人印刻上符文,那麽代表著,我被人抓住了。”

秋慢條斯理地撫摸一下自己的手腕:“人抓住我這樣的大妖,留下痕跡,能是什麽好符文嗎?”

“給妖邪印刻上遍體的符文,有詛咒和鎮壓之意”

“我這個符文啊,也是這樣,”秋笑得風情萬種,海浪一般的發絲漂浮著,如同邪神,“有人詛咒我。”

“這赤金色,代表著施術者的尊位高,尋常凡人,最多能施出黑色符文。”她不知是眷戀還是什麽意味,手指一寸寸拂過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微微一笑。

“所以,小姑娘,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可以告訴我了吧?”

她見月秋崖猶疑,再度笑了笑,開口道:“你對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現在不能完全占據你的身體——而且我需要你的身體,不是嗎?”

月秋崖忽的認真問她:“秋,你為什麽需要我的身體”

銀色長發的女子微微一笑。

“不能告訴你,告訴了你,你會死的。”她憐憫地看著月秋崖,那眼神如同看待一只螻蟻。

月秋崖也不生氣,默然看了她一眼,便將懷中的書冊拿出來。

書頁翻開,秋的目光落在紙上。

半晌後,她輕聲:“嘖。”

“你們人類還是這般無聊無趣。”她笑了笑。

“所以,這是什麽?”月秋崖眼神堅毅,望著她。

“這個啊。”秋收斂了自己滿不在乎的神情,開口溫柔道,“這是邪術,名為雙生。”

“施術者需有一對雙生子作為媒介。”

“雙生子?”月秋崖喃喃道,“可是這上面,只有一個嬰兒……”

秋嗤笑一聲,隨後道:“誰說只有一個?”

“要做雙生局,需要一對陰陽體雙生子,由陽體在母體宮內,吞吃掉自己另一個兄弟。”

“那出生的,只有一個?”月秋崖眼睫一顫。

“自然只有一個。”秋答道。

但是半晌後,秋忽然補充道:“也不是只可能有一個。”

她遍布赤金色紋路的食指落於書頁上:“這不就是。”

月秋崖困惑道:“什麽?”

“這幾頁的雙生,不是施術本身,而是施術後的處理措施——也就是,節外生枝之後的彌補手段。”秋耐心道,“比如這個,這個黑色符文,就是代表著詛咒之意的,詛咒這個嬰靈,永世不得超生。”

“以陶土罐子封之,使其無力作祟。”

“畢竟有成功的雙生,就會有失敗的雙生。”

“為什麽要加上符文和陶罐呢……因為在雙生下的嬰靈,邪氣太盛,若是沒有被完全吞噬,便會給施術者帶來可怕的反噬。”

所以那些黑色紋路並非雙生術留下的痕跡,而是詛咒未被吞噬嬰靈的痕跡。

“真正的雙生痕跡,是這個。”秋的指尖落在那嬰兒雙掌紅痣上。

月秋崖不記得這紅色痣是否在兩兄弟掌心都有。

她眼神一閃,問秋:“那雙生之術,有什麽作用嗎?”

秋坐在窗臺上,沐浴這銀色的月光,雪白的長睫一閃,笑得嫵媚:“雙生啊,自然是雙生的作用啊。”

月秋崖無奈道:“秋。”

她才正色回答道:“小月亮,你要是遇到這個東西,還是不要管的為好。”

“為什麽?”月秋崖不解。

秋欣賞著自己手掌上的銀白發絲,隨後跳下窗臺,在月秋崖耳側道:“小月亮,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有用雙生的條件嗎?”

望著月秋崖澄澈眼眸,她嘆息一聲:“……是雙生子的血親。”

月秋崖一震。

秋繼續道:“嬰靈反噬,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嬰兒是人之初,最為純凈——”

“不是極善,就是極惡。”

“嬰靈不認血親,更不論旁人。”

月秋崖恍惚收回思緒,聽見秋開口道:“用雙生,大多做‘鎮’用。”

“鎮?”月秋崖不明所以。

秋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拿起她桌面上的鎮紙,輕輕一放,“噠”一聲。

“鎮,像這鎮紙一樣。鎮什麽東西,我便不知曉了。”

秋百無聊賴打個哈欠,朦朦朧朧道:“我休息去了。”

她便消失在了空氣中。

月秋崖站在月光中,只覺得全身發冷。

二十多年前,徐家父母,用自己的孩子做了“雙生”。

只是出了差錯,另外一個邪靈嬰兒並沒有完全死去

而且,它被生出來了。

月秋崖一陣頭皮發麻,難以想象當日產房的情形。

一個本該死去的邪靈嬰兒,險些吞噬了自己的另一個兄弟,從母體裏爬了出來。

還活到了現在。

難怪,徐家父母要用陶罐將它“埋回去”!

只是不知為何,當時沒有選擇埋回去,而是將它養大成人?

而且,在她看來,徐聽鶴並沒有任何怪異之處?

還有,現在徐聽鶴究竟去了何處?

親愛的弟弟,我們自在母親腹中,便開始了爭奪。

爭奪養料,爭奪活下去的機會。我天生強於你,我應當完成,完美的“胎吞”。

但是,我沒有搶走你的生命。

你卻搶走給我的所有

稱讚,寬容,以及原本屬於我的愛。

還給我吧,還給我。把你所有的,一切的,得到的東西,還給我。

因為

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生啊。

你出生了,那麽,我算什麽呢?

小男孩望著門內坐在母親懷中的另一個面容和他無二的男孩,微微一笑。

他漆黑的眼眸如同黑色的古井。

噗一聲,石頭落了下去,悶悶的,無聲的。

哦,那不是石頭,是後院,後院裏的古井裏,落下一個人。

我將她推下去了

誰讓她,不喜歡我呢?

小男孩眼中是純粹的憤怒,還有極致的嫉妒。小男孩脫離了自己漫無邊際的思緒,擡起頭向外望啊望。

原來啊,他在一個人心裏。

那個青年,心中永遠有一個,帶著陰郁微笑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心中,有一個哭泣的嬰兒。

那個嬰兒,從來沒有長大過啊。

因為,它本應當死去。在從母體中爬出的那一刻,它就應當被扼殺。

陰暗的室內,傳來一陣笑聲。

渾身□□的青年,背上遍布著黑色的符文。

他擡起臉,俊秀的面容上,也是駭人的符文。他依舊在笑。

那笑聲在室內回蕩,讓人汗毛倒豎。

而那鮮烈的墨色,濃郁如黑夜的鴉。

每一筆,每一畫,都訴說著那下筆者的驚恐,每一畫,都滲透著那人的冷汗。

一筆一劃,是獨屬於符文的語言。

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去死,去死!

消失,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沒有嚇到大家。感謝在2020-10-3120:57:16~2020-11-0120:46: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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