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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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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秋崖只覺得毛骨悚然:“先前只是對中原先帝的殘暴有所聽聞,竟不知他竟如此不辨忠奸,而且這般殘忍,竟生生挖去淳於將軍的眼睛。”

她望著月下惆悵的,天真的少女,不禁更加憐惜她。

“淳於將軍被挖去眼睛後,便被殺死了嗎?”月秋崖有些惋惜。

“是,據說是被殿前侍衛殺死的,因為他拒不投降,企圖攻擊先帝。”

“也是血性男兒。”月秋崖嘆息一聲,“淳於將軍逝世後,長公主殿下怎麽樣了?”

這樣受到保護的,玲瓏的,不知憂愁的少女,怎麽能夠面對那樣慘烈的結局?

“長公主殿下誕下一子後,神智失常,被迎入宮中,先帝親自照料。”慕寒沈吟片刻道,“據聞,皇後入主後宮時,不得先帝歡喜,甚至未能如願進入歷代皇後的宮殿,而先帝,將那宮殿給了長公主殿下。”

月秋崖皺了皺眉。

總覺得哪裏奇怪。

“但長公主殿下精神失常,入宮第二年的冬天,***於宮殿之中。”慕寒垂眸,似乎有些傷感。

“那,長公主和淳於將軍的孩子呢?”月秋崖詢問道。

慕寒若有若無笑了笑,隱晦答:“若是長公主殿下的孩子沒有和她一起死在那宮殿內,和阿舟應當差不多大。”

“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個孩子沒有死?”月秋崖眉心緊鎖。

“秋崖,莫要妄言。”慕寒神色一凜,“此乃皇室密辛。到了長安後,你也切記要註意言行。”

“為何?”月秋崖不解道。

“這位先帝,如今畫像還在寧壽殿。”慕寒閉目,“他的名字都是如今天子的忌諱。”

“忌諱?若是因他殘暴,為何還要留他畫像供奉?”月秋崖眉頭更緊。

“當今天子,並非逼宮得權。”慕寒低聲道。

“長公主殿下死後,先帝悲痛欲絕,時常神志不清,不理國政,濫殺無辜,於是如今的天子聯合淳於家逼宮。”慕寒眼色沈沈,“等殺到中宮大殿,便被先帝圍剿。”

“但先帝並未殺他,如今的天子,以淳於家七十二口人命,換來了皇位。”

焦躁的塵土,紛飛的煙火,正盛的烈日。

“殺!”有人聲音清朗利落。

中央站著的人馬,均是汗落如雨。

而自宮殿四周,霍然亮出無數火光。

一支支燃燒的長箭,破空如落星子。

這一場懸殊的戰役,便如此結束了。

終究,是敗了。

但那著玄色衣袍的人,帶著詭異而艷奇的笑,俯身下去,對他輕聲道:“你想要這皇位?”

他咽了一口口水。

“那聽好,你若是能殺了淳於家的人。”那人如修羅鬼魅,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朕便將這皇位給你。”

果然,一如傳言,他們有個瘋子皇帝。他怔怔想。

他忐忑不安,卻見那人一笑,如秋水芙蕖,照光臨影:“朕說話算話。”

“同樣,”瘋子輕聲在他耳邊道,“你若不殺,你們……”

“都得死。”

他額頭冒出豆大熱汗。

一個時辰後,宮殿前漢白玉石地面,浸透了鮮血。

那玄色衣袍繡著金龍騰飛,陛下長身玉立在臺階上,看著他們殺紅了眼。

陛下甚至還在笑。

他們都看不出,他究竟為什麽笑。

殺完了人,那瘋子一樣的帝王一步步晃晃悠悠地走下臺階。

皇帝蒼白的手指取下自己頭上的冠冕,放在了他的頭上。

“現在,你就是皇帝。”

他這才看清楚皇帝的臉。

本以為無雙長公主已經是世間難得的美人,沒想到,陛下九重琉璃珠下的面容,更加俊美。

“他以七十二口人,換來了皇位?”月秋崖驚訝道,“那先帝是如何死的?”

“先帝的死因,死時,我們都不得而知。”慕寒垂眸道,“亦或者說,我們也不知道,先帝究竟是死了,還是離開了長安。”

月秋崖一震,久久不能回味過來。

此時,面前的幻象,悉數消失了。

“對了,”月秋崖回過神來,“慕寒,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她沒能得到慕寒的答案,因為一出幻象,慕寒的身體便歪倒下去,靠在了她肩頭。

此時,月秋崖聽見了那無限靠近的,沈重的腳步聲。

她回眸時,已經拔出了慕寒腰側的唐刀。

那青黃發黑的身影,進入了她的視線。

它的生命力很弱,但是破壞力超乎尋常地強。

徐聽鶴訝然道:“月大家,這是什麽?”

他垂下眼睫,掩飾住了眸中一瞬的失態。

這東西,怎麽變弱了這麽多?

過了一瞬,他恍然大悟,那顆珠子不見了!

那東西胸口明明有一顆發亮的珠子,為什麽不見了?

“還給我,我的劍……”

月秋崖聽見這聲音,微微蹙起眉。

劍,這裏哪裏有劍?

慕寒臉色青白,聽到這混沌粗噶的聲音,費力地掀開了眼簾,隨後在月秋崖耳側道:“小心。”

“這是怨靈。”

月秋崖迎著風,發絲飄飛:“它在說話,它說它要他的劍。”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劍?”

還有方才的那些記憶。

她腦海中電光火石一閃而逝的念頭點亮了迷茫:“你是,淳於渡月?”

那青黃色泛著黑的影子,似乎恢覆了一瞬的神智,但是很快,它顫抖一下,身側的風繼續咆哮:“還給我,我的劍。”

“你的劍,在這裏嗎?”月秋崖試探著問。

徐聽鶴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這一幕。

這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淳於渡月?

他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難道這宅子裏,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麽法寶機關?

他並不知道,身為生魂之體,他並不能夠跟隨月秋崖他們一同進入幻境。

他只是在他們進入幻境的那一瞬間,停滯在了時間裏罷了。

郁宿舟帶著徐坐霞穿過黑暗。

手中的紅傘越發興奮地戰栗起來,他垂眸。看來月秋崖就在前方不遠處。

徐坐霞跟隨著他,憂心忡忡道:“我哥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放心吧徐公子,”郁宿舟幽幽道,“你哥和我師尊他們在一起,很安全。”

終於,他們走到了盡頭。

盡頭的房間落了鎖。

徐坐霞無不遺憾:“郁小公子,這房間上鎖了,我們該如何進去?”

沒料到,下一刻,郁宿舟便從懷中拿出了房門的鑰匙。

鑲嵌著紅寶石的鑰匙一旋。

門鎖應聲而開。

郁宿舟撞上月秋崖驚愕的眼:“阿舟?”

郁宿舟驚異道:“師尊?”

他將手中的鑰匙攤於掌心,無辜道:“我自前廳撿到了一把鑰匙。”

月秋崖感受到衣袖裏,厲鬼的魂火變得灼灼。

此時,郁宿舟也看見了房間裏的逐漸衰弱的怪物。

他微微皺了皺眉。

方才那難以恢覆神智的怪物,忽然變得溫順平和,甚至看上去,還有些害怕。

這害怕,月秋崖望著那怪物,看上去不像是害怕阿舟的實力,而是害怕阿舟不喜?

月秋崖心底一沈,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若不是還有一絲神智,認出了阿舟像誰,便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了。

月秋崖見那怪物理智下來,又因它是淳於將軍的怨靈,心下不忍,終究沒有動手。

她只是讓郁宿舟進來:“阿舟,到我身邊來。”

而郁宿舟進門,徐坐霞也跟著走了進來。

月秋崖先是一驚,隨後很快想明白了為何。

她回轉過身,聲音很冷,對身後的“徐坐霞”道:“徐大公子?”

徐聽鶴見事已至此,也無法再藏。

他無奈道:“月大家,我也是迫不得已。”

月秋崖無意聽他解釋:“阿舟,你見到眠眠了嗎?”

“沒有。”郁宿舟無辜望她,回答道。

見到了阿眠,而沒有救她,那月秋崖定然會對他生出疑惑。

雖然還沒有想好阿眠那邊同一口徑的說辭,但是阿眠如今不知去向,他只要在月秋崖找到她之前找到她,一切便還來得及。

此刻,他的目光與徐聽鶴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郁宿舟和徐聽鶴都不能拆穿彼此。郁宿舟如若拆穿了徐聽鶴,他手裏的百辟珠便保不住了。而徐聽鶴若是拆穿郁宿舟,郁宿舟也會拆穿他,他便活不了了——無論是在月秋崖手下,還是郁宿舟手下。

月秋崖還對於他為虎作倀的可能性存在著一絲希望,而郁宿舟知道,他不是為虎作倀的倀,而是那只作惡的虎。

徐聽鶴聳聳肩。

郁宿舟似笑非笑。

那怪物期期艾艾地走到了郁宿舟面前,將“手”中的什麽東西,給了他。

郁宿舟始料未及,卻對上月秋崖鼓勵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月秋崖並不打算告訴他,面前這個“怪物”便是他的生父。

因為怨靈將要消失了,告訴了他,也只會是最大的悲痛。

郁宿舟垂眸,望著手裏的珠釵,瞳孔一縮。

隨後他低聲問:“這珠釵,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珠釵,分明是阿眠身邊的東西。

他還記得,那時她處於半昏迷之中,袖中滾出了這珠釵和鑰匙。

珠釵上粉潤的山茶嬌艷無雙。

那怨靈開始消失了。

它執拗地舉著那珠釵,“望”著他。

“阿舟,拿著吧。”月秋崖嘆息道。

郁宿舟聞言,靜靜接過那珠釵。

而接過那珠釵的一瞬,那怨靈便徹底消失了。

月秋崖望著什麽都不知道的少年,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她拍了拍他肩頭,柔聲道:“阿舟,走吧,我們要去找到眠眠。”

“師尊,我去找阿眠,大廳裏那女鬼……”

“那女鬼已經被我收服。這宅子中再無其他危險。一切都結束了。”月秋崖再度拍拍他肩,“走吧,一同去。”

郁宿舟撞上徐聽鶴含著笑意的眸子,默了一瞬,含笑道:“好。”

他將手中紅傘交還給月秋崖:“師尊,你的傘。”

月秋崖接過紅傘,道:“阿舟,可能要你費力氣了——慕寒今夜寒癥發作了。”

郁宿舟望向一旁的慕寒,應聲是,便將慕寒扶了過來。

徐坐霞兩眼亮晶晶望著自己失而覆得的哥哥,幾乎要哭出聲來:“哥,我們安全了。”

徐聽鶴望著他溫柔地笑:“是啊。”

你安全了,我可不安全了。

郁宿舟在此刻再度開口道:“師尊,您先帶著他們到大廳等我吧。”

“我用我的血,可以找到阿眠。”

江未眠方才被那怪物一壓,才覺得渾身骨頭都如同被拆碎重組一般疼痛。

她問懷裏的兔子:“你不是說,沿著這條路,很快就可以找到男女主角嗎?”

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快走不動了。”

她蹲了下來,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停下來,這才感受到舌底壓了個什麽東西。

她將那東西取出,對著月光一看,才看見是半枚銅錢。

她只覺得這東西眼熟無比。

腦海裏蘇醒了一點記憶。

她抓住兔子長長的耳朵,遲疑片刻:“系統,我好像想起來什麽了。”

系統立即緊張起來:“你想起來什麽了?”

“我想起來,我住在蜀郡時候的事情了,只是記憶還有些模糊。”

“原來,我還是在書中的世界長大過一次啊。”江未眠有些感慨。

“只是我怎麽不記得,我遇到過個叫郁宿舟的人呢?”她苦惱地敲敲腦袋,“好像一想起這個人,腦袋就空空如也。”

“宿主不必再想,”系統立即道,“這些都不重要,只有不重要的數據,才會在進入這個世界時不能得到優先保護從而消失。”

月光下,隱約有紅色的血線漂浮在空中,最終準確地系上少女的腳踝。

江未眠並未發覺,她只是挑了挑眉,正準備再問,面前便灑落下一片陰影。

面前是麒麟紋的袍角。

她擡眸,對上一雙冷冰冰的漂亮的眼。

在腦海中搜索一圈後,她開口了。

“你是誰?”

“你……”那人神色一凝,帶著冷笑,正欲開口,卻遲疑了一瞬。

“你怎麽了?”

他俯下身,溫涼的指腹落在她額頭上高高腫起的地方。

江未眠甚至在這陌生人眼中看出一點奇異的溫柔和嫌棄。

“撞到腦袋了?”

“不記得我了?”

江未眠望著色若春曉,肌膚瑩潤的美少年,疑惑問道:“你是……郁宿舟嗎?”

她沒有躲開他的手。

一雙淺褐色眼瞳帶著一絲戒備,更多的是茫然。

“是,我是郁宿舟。”少年溫柔看著她,“我來接你出去。”

江未眠這才發覺,系統此時不說話了。

“你還記得郁宿舟嗎?”少年極有耐心,溫和問他。

倘若不是他右頰上有一點血跡的話。

江未眠伸出手指,在他右頰上一點,平靜道:“有血。”

她並不能確認這就是郁宿舟。

少年鴉青色睫羽低垂,在月光下,如同玉人。

他輕笑一聲:“阿眠,你不相信我嗎?”

他伸出右腕,上頭的東西響了一聲。

江未眠溫溫吞吞道:“這是什麽?”

郁宿舟沈默了一瞬,竟還是對她笑了笑:“沒什麽。”

“阿眠,乖,回家了。”

月下,少年漂亮的容顏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如同一場幻夢似的動人。

江未眠捏了捏兔子耳朵。

兔子說話了:“主人,回家了。”

江未眠這才放下心。

“你是郁宿舟。”她篤定道。

郁宿舟是她的任務對象。她的任務,是保護他,讓他走上正途。

“對,我是。”少年墨玉棋子一般的眼眸一眨,眼睫閃動如蝴蝶,純然又無辜。

作者有話要說:眠眠的立場發生了改變

眠眠:你是郁宿舟,你是好人,對吧。

嬌嬌:是。(認真臉)

先前說過,眠眠抽出魂魄是很危險的事情。有一定風險會喪失別的東西。感謝在2020-10-2020:59:14~2020-10-2120:5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七裏.11瓶;和瑪麗蘇開玩笑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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