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獻圖

獸皇蠻囂傷得不輕，只得躲起來療傷，異獸折損近半，對人間的侵擾明顯弱了下來。各部落趁這難得的喘息機會救治傷者，掩埋死者，整理毀損的部落。

女媧風昊忙著招集勇士，訓練武藝，將箭法精湛或者有半神之身的族人統一組織獵獸隊，以保護部眾獵殺失群比較弱小的異獸。大家都明白，這次大勝雖然重創了異獸，但是蠻囂還沒死，一定會卷土重來，尤其會對人族瘋狂報覆。

風昊憂慮的是目前人族與神族都是各自為戰，這種情況人族很吃虧，只能忙著自保，不但發揮不出力量，還總被神獸大戰殃及，簡直腹背受敵，人族應該和神族聯合起來才能更快消滅異獸。

女媧在一邊擦拭著寶劍，聽了風昊的想法，收劍在鞘，無奈道：“是神族對我們不屑一顧，並不是我們不想。而且，神族巴不得這些異獸把我們人族殺光吃光了才好。他們一邊剿獸一邊放水，否則就算異獸兇悍強大，憑神族那麽多法力強大的大神，也不至於拖成現在這樣。”

風昊道：“並不完全如此，神族雖然強過異獸，但蠻囂十分狡猾，往往出乎神族意料，神族應對乏力，敗得也很難看。時勢比人強，現在是個機會，異獸已經元氣大傷，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為了快點消滅異獸，解救我人族部眾，說不得，要有個表示了。”

“什麽表示？”

“我將正式向地皇獻我族九州八百部落圖冊，我人族歸屬地皇統禦。”

女媧聞言半晌無語，早已恢覆神身的曾庾道：“這天下是神族的天下，我們人族一直在地皇的統禦之內，獻圖冊不過是個態度，做與不做實際都是一樣的。”

……

地皇態度十分之好，對風昊的建議也答應的十分痛快。梟龍族聚異獸進犯中土，挑戰的本來就是地祇族的權威，消滅異獸天經地義，本來就是勢不兩立，只不過作為神族不像人族那麽迫切罷了。

人族一直游離於神的統治之外，似乎是那風昊女媧的私屬，可人族並不是人偶，是和神相似的智慧生靈，理當歸入神的統禦。風昊還算聰明，有眼色。

地皇很是欣慰，盡管他知道風昊只不過為現實所迫。而人族也從此有了正式的身份，真正成了這莽蒼天地間的一員。

這樣一來，不論神族部落願意與否，他們都有保護幫助人族部落的責任。頓時，人族部落的處境大大改變，風昊女媧也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可以全力對付蠻囂了。

風昊從各神族部落裏請調來許多獵神，青丘狐王也派了許多靈狐，加上人族部落的勇士，還有青犼，七七八八一湊，風昊覺得就算不能大獲全勝，也有一戰之力了。

人神聯軍志氣很旺，一切準備停當，蠻囂卻遲遲沒有出現，異獸的攻擊也減弱了很多。神人兩族都很疑惑，莫非那狂妄的惡龍重傷不治？神族派出許多青鳥探聽消息，就連風神也在九州山間飄蕩，希望能發現蛛絲馬跡，卻仍然一無所獲。

為了明了異獸的動向，風昊推算過幾次卦相，得到了明顯錯誤的指示，這十分出乎風昊的意料，這蠻囂居然可以掩飾自己運勢的波動。風昊也曾動星圖的心思，但是每次來不急細想心思就分散了。

現在到了抵抗異獸的關鍵時刻，風昊又動心了，快點找到蠻囂，快點除掉它是當務之急，可是，就不算心頭那塊陰影，星圖也不是說用就能用的，自己多年不曾解讀參悟，現在臨渴掘井怕是沒用。

正在風昊猶豫不決的時候，地皇派風神飛廉傳來消息，南方的朱離等三十二個神族部落，一百一十人族部落，還有一些其他族群部落被襲。別的部落且不提，人族部落損失最重，死傷兩千餘人。

南方是受異獸侵擾最輕的地方，守護也弱，風昊以為蠻囂會報覆鴻羲部落，或者其他中土部落，沒想它跑到南方去報覆。聽到這消息，風昊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124. 自問

風昊篤心追求天地宇宙的奧秘，渴望預知未來的能力，並且經過了這些年的努力，倒也頗有心得，雖然法力有限，許多防預測的屏障沒有沖破，許多的奧秘還沒有揭開，可是他認為，在師父開創的預測法的基礎上，他一步步完善，一點點扯掉天地自然的神秘面紗，就算不能預知一切成為全知，掌握自然變化，預知吉兇禍福總是不難做到。

可是，世事不給他這個時間，也是他成長得太慢了，在黑夜裏前行太費時間，就像很久以前，他為了趕去救母親在雨夜裏艱難疾行，再怎麽拼命，也不及平時速度的一半，等不及去救母親。

他明明有一條坦途可走，卻不敢。他害怕那個反噬力量，他覺得無論是預知未來還是它的反噬力，都是可怖的，他一直在抗拒它的誘惑，什麽龜甲、四卦八卦、星相，都是他自欺欺人另辟蹊徑的努力。

知道的越多越是膽怯。

這場災難本來可以避免，幾千人族可以免於悲慘命運。自己太過自信，自信到輕視蠻囂的狡猾。不，不是自信，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的膽怯，自己只是用自信來欺騙自己，以逃避探究真實的責任。有什麽可膽怯的呢，妹妹已經長大了，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而自己，這副皮囊有什麽可惜的。

風昊始終沒有查明那個給他星圖的老者是誰，天神地祇似乎都沒留下他的蹤跡，也許他做了偽裝，也許他只是受冥冥之中神秘力量的派遣。風昊把目光投向浩瀚的星海，他早就預感到，那神秘力量就隱藏在星海的深處。

“為什麽是我？你到底想得到什麽呢？”風昊喃喃自語。

風昊禦風而行，他想去問個明白，在自己和妹妹女媧身上，是誰埋藏了秘密，可是沒人知道主宰之神的居所，他站在北極天貴山的山頂仰望天穹的中心。

“既然你屬意於我，風昊謬承恩賜，不論你想幹什麽，我都不會令你失望，可是，我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

造化之源。

主宰之神昊天太一與大司命又在俯視著盤古世界。

“這個風昊，終於決定研習星圖了？”

“這很好。”

“或許，你真的會後悔……我的主神，我有點擔心。”

“司命，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雖然主神你主宰一切，可是還有未知的偶然。”

“所以，我並沒有主宰一切。”昊天莞爾一笑。

“但是，只要你願意，你能明析一切，每顆星星，每粒塵埃，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這個宇宙對你沒有秘密，你將知曉一切，控制一切，成為宇宙真正的主宰。”

昊天眼波微動，很早以前他聽過同樣的話，那時還是他的幼年，宇宙還沒有這樣大，許多星辰還沒有誕生，造化之源只有他自己。他那時充滿好奇，不知道所處為何地何時，他茫然四顧，一個聲音悠遠而蒼涼：

“這是你的家，你要好好守著，等我回來。”

那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創始之神混沌，他告訴了自己很多事情，比如有始就有終，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得到就有代價。但是他卻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把星圖給了自己，說了與司命同樣的話。

昊天問他得到星圖是不是也有代價。

“是的，有代價”

“什麽代價？”

混沌沒有回答。昊天並不在意所謂代價，他只是對星圖有猶豫，或者說他對成為真正的全知全能並不渴望，盡管他主宰神的位置受到挑戰，蒙哥的黑暗血盟日益壯大。他不會輕易打星圖的主意，至少在看到結果之前。

說來這個少年跟自己倒有幾分相似，這也難怪，他也算自己的後代。我的好弟弟，他想不到，星圖居然在一個小小神祇身上。

“蒙哥那裏有什麽變化嗎？”昊天漫不經心地問道。

司命回想了一下，道：“沒有，自從他們又占據了幾個星海後，再沒有異動。”

昊天眼光深邃，再也無話。

125. 圖謀

蠻囂並沒有躲進地縫海底，而是悄悄回到了老巢犽眥山，此刻它就站在之前誓師的地方，面色陰郁地看著眼前的廢墟。它剛從南嶺回來，這一戰它出其不意大勝神族，毀掉一百餘個人族部落，總算出了一口惡氣，胸中暢快不少。

“獸皇，我們下一步怎麽做？”盅雕獸小心翼翼地問。

蠻囂沒理它，烏尨的死讓這個寵獸失去了在獸皇心中的位置，之所以沒有被一掌拍死，只是因為它還有用。異獸大多頭腦簡單，而盅雕還算有幾分智慧。

蠻囂看著盅雕一半化出人形一半還是盅雕的樣子，心中滿滿憎惡。可是它說的確實是現在應該好好想想的問題，接下來怎麽做。

想不到啊！被一個小女子算計吃了這麽大的虧，不但失去了弟弟，兩千餘頭異獸幾乎一個不剩，更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青犼神獸的存在。南嶺一戰雖然出了一口氣，可是與神族對比的劣勢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傷又沒有痊愈，看來得改變下策略了。

“你看我們應該怎麽做？” 蠻囂依然沈著臉。已經被冷落很久的盅雕聞言立刻興奮起來，

“自進攻中土以來，我獸族四處出擊，雖讓神族一時手足失措，損失慘重，可是並未傷其要害，如今戰事遷延日久，我方力量已現疲憊。前日那饕餮就嚷著要回它的饕餮谷，除了吃人成癖的鰲因，其他獸族皆有退還之意。

“不如，不如將力量匯集起來，攻其一點。……人族弱小，況且神族對人族多有嫌隙疑慮，並不誠心幫助，今後就以人族部落為主要目標，最好是靠近我西荒的部落，占部落為我有，以後再慢慢開拓疆土。”盅雕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觀察蠻囂的表情，見蠻囂並無怒意，似乎還點了點頭，才放下心來，心中暗喜。

“匯集起來，也很方便神人兩族來剿滅我們。” 蠻囂冷冷的像是自言自語，盅雕悚然一驚，急切道：

“獸皇，凡事都有兩面，現在這個時候了，不能顧及太多。況且諾蓮山山勢險惡，神族就是想滅我們也不那麽容易。”

蠻囂沒有理會盅雕，它心裏默默盤算著，諾蓮山綿延千裏，最西端是犽眥山，最東面是棲梧山，也就是烏尨喪命的地方。棲梧山一帶共有十餘個部落，除了姜原部落，其餘都是人族部落。再向東不過千裏就是華胥山，有華胥、臨雲、南熏三座神族部落，再往東南三四百裏就是仇家女媧的鴻羲部落。

棲梧山是神族力量很薄弱的地方，先占了棲梧山，滅掉姜原部落，其餘人族部落不在話下。然後據守棲梧山，威懾營州。只是華胥部落有些棘手，不打敗它，就無法徹底占據營宿兩州。不過那是第二步的事，先解決了第一步再說。

“棲梧山……”在哪裏吃的虧還是要在哪裏找回來。“神將淳朱現在哪裏？送他個大大的功勞，然後令百獸族回撤棲梧山。”

盅雕瞬間明白了蠻囂的用意，心中大喜，急忙去傳令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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