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疑惑

女媧沒想到，哥哥和青簡一起回來了。哥哥本來也該回來，可是青簡，她是想部落了回來看看，這麽快？而且寒武和靈瑣也跟著回來了，還帶來十幾個人來，老老少少的，怎麽看都不像是來走親戚的。

青簡微笑著告訴女媧，以後就留在鴻羲部落，永遠也不離開。女媧心中詫異，青簡笑道：

“離開了才知道掛念，與其天天想念不如幹脆回來。”

“阿簡，好阿姊，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委屈了？”

青簡努了努嘴，做傷心狀：“可不是，離開鴻羲部落到處有委屈，所以就回來了。再過二十幾年，我就可以通靈，成為真正的靈狐，我還要在這裏呆到千年成為神狐。”

女媧只好陪著青簡笑了，等晚上找機會問哥哥風昊。

風昊將事情大概說了，女媧皺了眉頭：“太過分了，狐王之位很了不起嗎？破瓦罐子當金甌。你帶她離開，那狐王沒有為難青簡嗎？”

“那又何必，青簡離開他求之不得呢，正好做順水人情。”

女媧向風昊近前靠了靠，笑道：“我發現青簡帶回的人裏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婦女，這可太好了，咱們這裏男多女少，就缺能照管孩子的婦人，你看女華都快支持不住了。這下可好了，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等這些孩子們長大了，我們鴻羲部落就是真正的人族部落！……哥，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我在想，你怎麽會有創世神的能力？”

“……哥哥，你這腦筋是不是太跳躍了！”

“我總覺得，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安排我們的命運。”我有星圖，而你有創造智慧生命的能力。“我甚至想，我們這個世界都是因某種目的創造的，如果有一天我能見到昊天上帝，我會好好問問他。”

“……”女媧無語，她知道哥哥的毛病又犯了。風昊看了看發怔的妹妹笑了，話題一轉道：

“社谷死了。”

出乎風昊意外，女媧並不吃驚，只是看著他點點頭，“你知道了？雖然我沒親手殺掉他，但是我見了他最後一面。”

“我一直想給無羈叔叔報仇，我知道以我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你也不會讓我去。可是我覺得社谷重傷未痊愈，正是個機會，至少我應該去探看一番，主動尋找機會。而且就算有什麽意外，逃跑總還是沒問題的。

“我確實不是社谷的對手，他雖然有傷，畢竟手中有法寶神器。當時還真是有點危險，不過也正因如此，那社谷放松了警惕說了真話。”

“什麽？”

“阿母的死確實與他有關，只不過不是他親自動手。他見死不救，任由阿母被洪水吞沒。他從來沒有忘記報覆父親，只是畏懼天威神律，不敢做在明處，所以處處找機會暗算我們，逼迫我們。”

風昊聽了女媧的話，沈默良久，有些傷感地說道：

“我一直奇怪無羈叔叔為什麽好好的獵神不做，會和我們在一起，要知道嚴燧首領十分重視他的。現在想來，他是內疚把阿母和我們帶去華胥部落。”

“無羈叔叔想得太多了，這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要說阿母……都怪我，那天雨下得大，阿母覺出不對，要去北山坡，是我，是我不肯……”

風昊看見妹妹眼中閃動著光點，忙寬慰她：

“不要這麽想，那只是意外。我沒猜錯的話，社谷的那番話讓父親聽到了。”

女媧仍然沒有從自責的傷感中解脫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風昊心中的難過並不弱於女媧，這世上沒有人知道，母親的死只怕與自己才是真正有關系的。

105. 沈迷

風昊回到部落，暫時放棄追究飛星的來歷，他不像女媧那樣忙於部落的雜事，他更多的時間沈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他常信步而行，路盡而返，或者站隨便什麽地方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然而他最喜歡的還是瑤山的峰頂，高山間掃蕩的冷風可以讓思緒更加清晰。不同於部落所在的瑤山之陽，瑤山之陰萬山起伏連綿，雲潮湧動，一日之內東晴西雨氣象不同，天氣最清明的時候，可極目萬裏。風昊俯視群山仰視蒼穹，而蒼穹的廣闊浩瀚對風昊來說更有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他願意窮盡壽命去探知全部奧秘，可是，“天機不可輕易參悟”。

為什麽天機不能參悟？因為參悟了天機便可以掌握天道，掌握天道又如何？挑戰了誰的權威？天道又是掌握在誰的手中？天帝，還是宇宙之主昊天太一？

天道不過是日月星辰的升落運轉，不過是春秋寒暑四時變化，不過是山川河岳的流向走勢，不過是草木榮枯螢蟲生死。我可以繞過星圖用自己的方法尋找天道的秘密，哪怕我守在不足百裏的方寸之地，我也一樣成為天道的掌握者。

“哥哥，你果然在這裏。你每天都在做什麽？魂不守舍的，我林子裏、河邊到處找你。”

“妹啊，又有何事啊？”風昊仿佛從夢中驚醒，看著女媧有些懵。

“地裏的稷子快要收了，我看再過些時日長得更好些，可要是這幾日有大雨那明日就收了，哥，你給算算吧。”

“這個讓青簡算就是了，就用我帶回的那個龜殼，何必要我親自做。”

“青簡算的不準！”女媧看著哥哥心不在焉的樣子，無奈笑道。

“靈狐五十年可以化形，百年通靈，千年通神。青簡來時剛剛化形，算來再有幾年就可以通靈了，可以算得準了……難道是方法不夠準確。”風昊一邊回答妹妹，一邊喃喃自語。

“青簡似乎有心事，自從回來，我覺得她變得不像以前那樣活潑了，終日悶頭不語的。”

“也許她是在研究龜殼演算法。”風昊仍然心不在焉。

“哼！我看真是被你那個龜殼害的！”女媧一跺腳走了。

一陣凜冽的風打在風昊臉上，風昊心裏打了個激靈，瑯寰弦元天師閑時隨口吟唱的幾句歌謠回響在腦中：

“宇宙如穹廬，天地分陰陽，日月星辰列，四野遠八荒，人神困百獸，天道入歸藏。”

“師祖，何謂歸藏？”

“太古之籍，已湮滅失傳矣！”

106. 重歸

“天地萬物雖然看似蕪雜無序，歸納起來，要緊的不過那幾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只要明其本源，辯其根本，天道高遠，又何難哉。”

風昊想著老師的話，字字如雷貫耳，癡癡呆呆似有所悟。想來天地如同橐龠，化陰陽生萬物，而萬物終不過以天地、雷風、山澤、水火為根本，我掌握了這些是不是就能明晰天道？

風昊想起瑯寰，當時送走了老師，自己歸心似箭，內館私藏的典冊並未盡覽，現在無事，正好可以去看看。對，把女媧和青簡也帶上。

……

女媧瞪了蘇爵一眼，然後將目光移向古老斑駁的宮柱。青簡微垂雙目，對蘇爵的目光視若無睹。風昊想師兄還有這個毛病，蘇爵幹笑了兩聲拉起風昊就朝殿內走去。

“這些日子師兄在這裏還好？”

“什麽好不好的，山中無甲子，過一萬年也跟過一天一樣。你怎麽想起回來了？那姑娘真是你妹妹？”

“我早就跟師兄說過我有妹妹。”

“可你沒說她這麽美，真的，比我見過的所有天神地祇中的美女都漂亮，而且有種山野氣，很特別。旁邊那個姑娘也很漂亮，像北極的冰雪，她是你的……”

“師兄，禁聲吧！別讓我妹妹聽到，她脾氣很大。”

蘇爵笑道：“好師弟，你應該知道我的志向，要閱盡天下美色。為了這個小目標我也勵精圖治，幾個粉拳是受得住的。

“你這次就帶了她們兩個？那日我去你那裏，獻果子的女子怎麽沒來？”

風昊無語，師父不在了，這個師兄越發放任不羈了。

“哦，嬴嬋有別的事。”

“嬴嬋？她叫嬴嬋？”

風昊回頭看看妹妹和青簡，打著哈哈叉開話題，說了此行的目的。

蘇爵聽了，拍拍風昊的肩膀：

“隨你，你是天師的得意弟子，他的秘藏都是留給你的，你想什麽時候看就什麽時候看好了。說起來，不知天師是怎麽想的，留你在這裏守山不是更合適，非要把我拘在這裏。我這，猴子屁股哪裏坐得住呢。”

風昊笑道：“師兄，我在這裏要住些日子呢，不如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說著幾個人已經來到正殿之內，女媧和青簡兩個好奇地四處打量。蘇爵給兩個美女簡略介紹一番，又引大家穿過後堂來到一個幽靜的廳廈內。

這裏就是弦元天師日常起居之所，風昊想起老師，不免心中傷感。

蘇爵也收起謔笑一臉恭敬，他見風昊朝天師坐榻行了禮，正色道：

“我只是老師名義上的最後弟子，你才是他真正的守山弟子。風昊師弟，我知道你對老師、對瑯寰有很深的感情，我守山三年將滿，以後這瑯寰就交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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