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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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是個蹬鼻子上臉的性子, 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她會表現的非常乖，不吵不 * 鬧不掉眼淚，乖得讓人心軟, 但等人真的心軟了, 開始任她予取予求後，她那顆小腦袋瓜裏立刻會生出許多奇妙的想法, 比如現在。
她剛出現在顏雅琴身邊時那乖巧又小心翼翼的模樣, 摔倒了不哭看醫生不鬧, 被抽血都鼓足勇氣，這都是她試探的步驟，當她漸漸意識到媽媽對自己無限包容之後, 那顆沸騰的小心臟就開始躁動，顏雅琴跟老管家說話時, 棉花糖雖然聽不大懂，但這不妨礙她把媽媽當成一棵大樹，而自己就是那只調皮的小猴兒，奮力往媽媽身上爬。
手腳並用。
顏雅琴被她爬得一點招兒沒有, 哪怕她想抱她上去棉花糖也不樂意，一定要自力更生自己爬, 原本以為她爬上來能有什麽大事，結果就是兩只小手捧住顏雅琴的臉不許她看別人，然後又撅起小嘴要跟媽媽親親。
本來想到那惡心人的前夫，讓顏雅琴胃口盡失且生出火氣, 可棉花糖這一鬧, 她瞬間就把這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好在棉花糖個頭小，也不是特別重, 多年工作狂，能夠承受高強度工作的女強人怎麽會在意這麽點小重量？分分鐘單手抱女兒，無奈地捏她的臉：“跟個猴子似的幹什麽呢？媽媽不是在這兒嗎？”
棉花糖在她懷中撲棱，一邊撲棱一邊嗯嗯嗯的哼哼，顏雅琴又擔心起來，掰開她的小嘴，仔細觀察了下兩排小奶牙跟口腔，怎麽看都沒有問題，但為什麽不會說話呢？明明爸爸媽媽瑟瑟叫得挺順口，別的卻不會說？
盛嶼從廚房幫忙端菜出來，聽到未來岳母的疑問，他不得不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可能是不想說，不是不會說。”
……是這樣嗎？
跟眼睛眨巴眨巴的棉花糖對視，顏雅琴當然選擇相信女兒，她瞥了盛嶼一眼，“你又知道了？”
被女王氣勢壓得擡不起頭的盛總立馬蔫下來：“不敢不敢，其實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畢竟棉花糖這家夥，有時候蠢得令人不忍直視，有些時候又比成年人還雞賊，他覺得她可會看人臉色了，別看鬧騰哭喊的時候特別煩人，可總給人一種她成竹在胸的感覺，面對疼她的人她才這樣，當初去麥當勞也是，這家夥明明一點不容易都會哭，偏偏在大庭廣眾的時候決不哭出聲，只會賣萌裝可憐，就算變小了，就算智力退化，但是天才的智力退化，跟普通人應該還是不一樣的吧？
畢竟起點她就比別人高一大截啊！
可惜他的話沒人聽，顏雅琴女士想都不想就打壓他，現在盛嶼也只能期盼成年的瑟瑟快點回來，到時候就有人保護他了！
不管怎麽說，他們倆才是一個戰線的！
棉花糖伸著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果斷選擇投入媽媽懷抱，緊緊摟著顏雅琴的脖子，然後在她臉上瘋狂亂親，活似得了肌膚饑渴癥，一定要媽媽親親抱抱才能好起來。
顏雅 * 琴被她弄得也沒工夫針對盛嶼，只覺得頭都大了，但這種甜蜜的折磨她分明又樂在其中，母女兩個鬧成一團，盛嶼趁此機會悄悄退下，繼續去廚房當牛做馬。
以前吃飯大多是盛嶼跟棉花糖兩個人吃，後來盛爸盛媽來了，就四個人一起吃，今天卻有五個人！
棉花糖扒拉著手指頭點來點去，她不數一二三四五，而是嗯嗯嗯嗯嗯，最後一個嗯指她自己，不用別人催，自己就朝兒童餐椅走，被顏雅琴抱上去，乖乖地等待自己的飯。
她的飯跟大人的飯……好像有點不一樣呀，顏色就不一樣。
尤其是鄒姨燒得那道紅燒肉，棉花糖還在客廳玩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幾次三番試圖越獄進去觀察，都被媽媽及時抓獲，現在紅燒肉上了桌，那香味兒真的是絕了！
盛嶼嘗了一塊，立刻比出大拇指：“鄒姨這紅燒肉做得真好！比我在飯店裏吃過的都好！”
鄒姨笑不可仰：“那你多吃點、多吃點！”
一邊說，一邊用公筷給盛嶼夾菜，又給顏雅琴、老管家夾，夾著夾著發現不對，一扭頭，看見小小姐正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鄒姨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全家人的註意力都被流淚的棉花糖吸引，紛紛放下碗筷圍到她身邊，只有深谙她性格的盛嶼一聲長嘆：“鄒姨，你給所有人都夾菜，就是不給她夾，她難過了。”
“哎呀！”邱姨拍了把大腿，“鄒姨怎麽能忘了咱們瑟瑟呢！”
說著，夾起一塊紅燒肉，棉花糖的眼睛亮晶晶的，還含著兩泡淚水，但已經緊緊盯著紅燒肉不放了，結果那就在鄒姨筷子上的紅燒肉卻久久沒有落到她碗裏，棉花糖著急地拿起筷子敲碗，顏雅琴朝她看過來：“瑟瑟，不許敲碗，很沒禮貌。”
她乖乖放下筷子不敲了，但還是盯著鄒姨的紅燒肉。
鄒姨原本是想給她的，可她還這麽小，紅燒肉她能吃嗎？這麽重油重鹽的菜，小朋友還是少吃為妙。
盛嶼端來一個放了溫水的小碗，鄒姨秒懂，把肉放進去一涮，然後再放到棉花糖跟前的碗裏。
棉花糖：……
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像只小河豚，因為她不要吃被涮過的紅燒肉！她要吃那油汪汪！紅撲撲的肉！
可惜大人們在這一點上立場異常堅定，最終她也沒能吃上香噴噴的紅燒肉，於是棉花糖將這筆賬記在了盛嶼身上，都怪他端來水，不然她就有肉吃了！
氣到吃完飯盛嶼要走，她都負氣不肯看他，坐在電視前面，老管家招呼她送人，她還故意轉了個方向，拿小屁股對準盛嶼。
盛嶼好氣又好笑，他走過來rua了把小卷毛，棉花糖瞪大眼睛，伸手就想打他，但落到他身上時又變得輕輕的，像是在撓癢癢。
“別生氣了。”盛嶼又rua一把，“我要走了。”
可能是他語氣太溫柔，棉 * 花糖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意味很明顯，就是不想他走。
盛嶼就覺得先前被她弄得上火的心，這會兒又跟浸潤著蜜糖一樣，他溫柔地凝視著眼前的小不點，低聲道：“快點變回來吧。”
棉花糖嗯？了一聲，歪著腦袋看他，小手還拽著他的手指，盛嶼輕輕將她的小手指拿開，捏捏她粉嘟嘟的嬰兒肥：“明天見。”
明天見，這個棉花糖聽得懂。
她坐在地毯上，目送盛嶼一步步朝客廳門口走，似乎想到什麽，一骨碌爬起來，大聲嗯嗯，吸引了盛嶼的註意力後，飛快跑到沙發上，拖出那只自己想送給他的小熊熊，又朝盛嶼跑——雖然客廳鋪著地毯，可她跑得太快還是打滑，這種情況在盛嶼面前不知上演了多少回，他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她摔倒前接住她。
邊上其他三個長輩嚇得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身手他們仨絕對沒有！
盛嶼蹲下來，接過棉花糖塞給他的小熊熊，仔細看了看，小熊熊脖子上還有個紅色領結，他笑瞇瞇道：“送給我的？”
棉花糖點點頭。
他收下小熊熊：“謝謝你，我很喜歡，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送出去的禮物得到認真對待，棉花糖很高興，兩只小手捧住盛嶼的臉，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當然沒有她親媽媽那樣熱情又滿是愛意，但就像是一片溫柔的花瓣落在臉上，輕輕柔柔，無比美妙。
盛嶼忍不住笑了，這麽會討人喜歡，絕對是天生的吧？
顏雅琴彎腰將女兒抱起來，面無表情地說：“你該回去了。”
盛嶼老老實實哦了一聲，“伯母再見，程爺爺鄒姨再見。”
“再見再見，明天再來啊！”
鄒姨揮手。
老管家也樂呵呵的。
送走了盛嶼，老管家跟鄒姨開始討論起來，一致認為這孩子真不錯，順便還誇了顏雅琴：“小姐這回看人看得準，盛嶼對咱們瑟瑟可真好，也難為他了，真是看不出來哈，他那麽會照顧小孩子。”
顏雅琴抱著女兒在客廳裏走動，聞言，道：“這也是現在看起來，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
“俗話說細節見人品嘛，你看，咱們瑟瑟變小了，他不僅不嫌棄，沒報警，還事事都處理的十分周全，我看瑟瑟好像比她三歲時候要胖一些。”鄒姨仔細端詳著在顏雅琴懷裏的小瑟瑟，“哎呀……程叔，你看是不是胖了？”
老管家摸著下巴仔細打量，片刻後對鄒姨的說法表示認可：“好像真胖了。”
棉花糖本來正賴在媽媽懷裏跟媽媽貼貼，滿心的幸福，突然耳邊有人說胖，還是說她胖，她立刻兇出一嘴小奶牙，沖著說她胖的人齜牙咧嘴，可惜長得太可愛，毫無殺傷力，還被拍了好幾張照片下來。
於是她委屈了，難過了，不開心了，一扭頭紮進媽媽懷抱，世上只有媽媽好！
結果媽媽摸了摸她肉乎乎的小屁股 * ，又摸了摸小胖腿兒，沈思片刻，居然道：“……是胖了不少。”
棉花糖：！！！
她震驚地擡頭，那眼神看得顏雅琴頗為心虛，總覺得是自己當面說女兒壞話不道德，正想解釋，只聽棉花糖仰起小臉，嗷的一嗓子嚎開了，眼淚珠子那是說掉就掉，誰哄都不好使！
這下可糟了，三個大人趕緊圍起來哄啊勸啊的，可惜通通沒有用，她閉著眼睛嚎啕大哭，怎麽也哄不好，萬般無奈之下，顏雅琴只好打電話給盛嶼，盛嶼正開車呢，接了電話後正好等紅燈，他戴上耳機，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魔音穿耳，心裏居然生出一股快樂。
太好了，終於有人跟他一起受罪了！
棉花糖哭起來能上天，不順著她是不行的，非鬧到你投降不可。
等聽說是被說胖才哭的，盛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他覺得自己要是敢笑，可能顏雅琴女士立馬提刀殺來！
清清嗓子，他認真道：“別聽他們胡說，棉花糖怎麽會胖呢？明明就一點都不胖嘛！”
棉花糖聽到盛嶼的聲音，抽抽噎噎，“嗯？”
“真的，不騙你，我覺得你一點都不胖，你太瘦了，你看你身上的小裙子都沒被撐破，怎麽能叫胖？就算再多吃一點也沒關系，小朋友長著長著自己就會瘦了！”
這話他可是誠心誠意，不過是對成年瑟瑟說的，成年的瑟瑟確實很瘦，穿著白大褂都能讓人感覺她腰細的要命，所以就算現在棉花糖胖起來應該也沒事。
盛嶼是這麽覺得的，你看瑟瑟變小之後，棉花糖身上不也有肉？可見幼年體跟成年體，體型並不相通。
棉花糖信了，她指著手機沖媽媽、程爺爺還有鄒姨嗯嗯嗯！
意思是我一點都不胖！
“好好好，你不胖，是媽媽說錯了，媽媽不該這麽說你。”顏雅琴用濕巾給她擦臉，女兒總算不再拒絕她的靠近，剛才哭得厲害，連她都不能碰。“餓不餓呀？讓鄒姨給你泡杯奶好不好？喝了奶咱們回房睡覺去了。”
棉花糖抽抽搭搭，聽到有奶喝，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鄒姨果然給她泡了杯奶過來，她抱住奶瓶喝得嘖嘖有聲，一邊喝還一邊拿小眼神兒看過在場三個大人，似乎還在記恨他們說她胖。
顏雅琴看到女兒這副小模樣，根本就氣不起來，她在想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女兒的成長？
“瑟瑟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啊？”
她聲音很輕，老管家跟鄒姨對視一眼，才緩緩開口：“從小姐離婚後，瑟瑟就不這樣了。”
她的童年也就在三歲劃上了句號。
來自母親的嚴苛教育與期待，使得三歲的小瑟瑟迅速長大，她不再哭不再鬧，也不再笑，每天都安安靜靜地學習，變得無比懂事乖巧，從來不會耍脾氣，也不會提出任何需求，就連顏雅琴幾個月不回家，她也不會再纏著老管家跟鄒姨要媽媽。
她長大了，長大的太快 * 。
顏雅琴眼睛發酸，她怕被人看見，轉頭用手抵住額角，不讓眼淚真的掉下來。
身後一只溫暖的手撫在她背上，鄒姨的聲音無比柔和：“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呀，小姐以後可不能這樣做了，也許這回小小姐變小，是冥冥之中，老天爺想要補償你們母女倆，想要你們娘倆和好也說不定呢？這麽好的機會，小姐可一定要把握住。”
“工作是很重要，但家人更重要。”
顏雅琴吸了吸鼻子，再擡起頭時只有眼睛微微泛紅，鼻音濃重：“嗯，我知道了，這些年……多虧你們了。”
“這說的是什麽話。”老管家佯怒。“那你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呢！現在跟我這麽見外，是不是不想給我養老了？”
顏雅琴破涕為笑：“您胡說什麽呢？”
棉花糖喝著奶，已經不哭了，大眼睛好奇地在大人之間轉來轉去，這會兒她似乎又聽不懂了。
隨後她開始騰空，因為媽媽把她抱起來，要回房啦！
雖然今天是第一天來到這個房子，可她對這裏的一切都無形之中的熟悉，哪怕是老管家跟鄒姨，棉花糖都對他們天然有著想要親近的想法，趴在媽媽肩頭，歪著小腦袋，乖得要命。
顏雅琴上次帶孩子都二十幾年前了，而且就算瑟瑟小時候，她其實也沒有真的全程帶，餵奶啊換尿布啊擦擦洗洗啊這些，基本都是鄒姨做的，畢竟她是千金小姐，這些事兒根本輪不著她來。
後來成為女強人，更沒有帶孩子的時候，因此將女兒放到自己床上後，顏雅琴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棉花糖坐在大床上，小腳丫撇在兩邊，乖巧地看著媽媽。
她可機智了，床上都是媽媽的味道，棉花糖喜歡得很，其實她很愛被人摟著睡，可惜被盛嶼帶的時候，因為她是小姑娘，盛嶼都不帶她睡，讓她一人睡小床，人家棉花糖也很想要被抱抱的啦！
見媽媽還在想事情，棉花糖一個骨碌，鉆進了被子裏開始撒歡，等顏雅琴回神，就看見被子下面時不時頂出一個小凸起，那個小凸起還四處游竄，玩得不亦樂乎，不用看她都知道下面藏著的是誰。
上去把小凸起摁住，感覺小凸起無力地掙紮了兩下，她不知怎地也起了玩心，用力禁錮，小凸起開始拼了命撲騰，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撲騰不過，最後老實了。
顏雅琴把被子一打開，母女倆四目相對，棉花糖突然咯咯笑出聲，笑得在被子上來回打滾。
如果是二十幾年前的顏雅琴，看到這樣的女兒一定會說她沒規矩沒形象，可現在，她只覺得她可愛。
彎腰親親女兒的蘋果臉，棉花糖停下來，“媽媽~”
又開始奶呼呼的叫人，一這麽叫顏雅琴就防線潰敗毫無抵抗之力，她撈起女兒親她：“媽媽帶你去洗澡，洗完澡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媽媽~”
好乖呀~
顏雅琴下意識忘 * 記了前不久因為被說胖所以嚎啕大哭的棉花糖是什麽樣子，母女倆進了浴室，她先放了水，覺得水溫差不多了，又想起來小孩子皮膚嫩，於是讓棉花糖自己試試，她果然還是覺得燙，拼命朝她懷裏鉆，顏雅琴抱著她又重新調了水溫，洗澡的時候棉花糖可乖了，哪怕媽媽手法不夠細膩溫柔，還老是把泡沫弄進她眼睛裏，她也不生氣。
顏雅琴手忙腳亂，好在過程是有驚無險，最終還是洗了幹凈，這才用浴巾把女兒包起來帶出去，讓她坐在床上看動畫片，自己站在旁邊給她吹頭發。
吹得半幹，小卷毛便初現雛形。
媽媽身上香香噠，棉花糖激動地撲了進來，顏雅琴剛躺到床上懷裏就主動塞進一只小暖爐，她失笑，低頭，女兒正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她，她能從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是期待、是依賴、是愛。
她給她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聽得棉花糖緊張兮兮，生怕自己的媽媽也跑掉，顏雅琴沒講完，她就抓著媽媽嗯嗯嗯嗯一頓哼哼，想表達自己找媽媽也找得很辛苦，雖然看到好多人都像媽媽，可她們都不是！
嗯嗯完又拼命蹭顏雅琴的臉，兩只小手摟住顏雅琴的脖子，黏糊的要命。
顏雅琴被她黏得心都化了，棉花糖不懂什麽是拒絕，她只知道自己愛媽媽，那就要跟媽媽在一起，要靠得緊緊的，所以一個勁兒貼，如果是成年的瑟瑟，她決不會這樣做。
但變小了的瑟瑟會這麽做，不就說明成年的瑟瑟其實也是愛著媽媽的嗎？
是她這個媽媽做得不稱職，才會讓女兒變成這樣。
不知道怎麽回事，顏雅琴覺得自己變得特別脆弱，特別想哭，仿佛回到了那段父母出事丈夫背叛，自己一無所措的時候。
好在這一回，有個軟綿綿的小寶貝在她懷中，而她也已經強大到足以為女兒遮風擋雨，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她了。
懷裏的女兒呼吸漸漸平穩，不知何時已經睡著，小臉還貼著她，一副依賴至極的模樣。
顏雅琴心軟的要命，她抱著自己的寶貝，貪婪地凝視著女兒的小臉，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她錯過了太多太多，甚至都沒有參與到女兒的人生中來，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二十年？
“瑟瑟……”
夜深人靜，只有母女倆，如此親密地擁抱在一起，顏雅琴終於有勇氣，將那許多年沒能說出口的三個字傾訴給女兒：“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那樣對你。
棉花糖動了動，小眉毛也扭起來，似乎被吵到，顏雅琴連忙輕輕拍她的背，好在棉花糖好哄，很快繼續睡了，顏雅琴也調整好了情緒，閉上眼睛。
她做了一個美夢。
夢裏，長大的瑟瑟站在別墅花園裏，面前支著燒烤架，她笑得很開心，那是顏雅琴從未見過的，成年瑟瑟的笑容，女兒一邊笑一邊 * 沖她招手，顏雅琴不由自主地擡腳朝女兒走去，結果燒烤架突然燒了起來！
顏雅琴想都不想就要把女兒撲倒，可一伸手居然抓到一片濕漉漉……
她心想，有水了！可以滅火了！
一個激動，從夢中驚醒。
然後發現，她手上真是一片濕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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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是個蹬鼻子上臉的性子, 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她會表現的非常乖，不吵不 * 鬧不掉眼淚，乖得讓人心軟, 但等人真的心軟了, 開始任她予取予求後，她那顆小腦袋瓜裏立刻會生出許多奇妙的想法, 比如現在。
她剛出現在顏雅琴身邊時那乖巧又小心翼翼的模樣, 摔倒了不哭看醫生不鬧, 被抽血都鼓足勇氣，這都是她試探的步驟，當她漸漸意識到媽媽對自己無限包容之後, 那顆沸騰的小心臟就開始躁動，顏雅琴跟老管家說話時, 棉花糖雖然聽不大懂，但這不妨礙她把媽媽當成一棵大樹，而自己就是那只調皮的小猴兒，奮力往媽媽身上爬。
手腳並用。
顏雅琴被她爬得一點招兒沒有, 哪怕她想抱她上去棉花糖也不樂意，一定要自力更生自己爬, 原本以為她爬上來能有什麽大事，結果就是兩只小手捧住顏雅琴的臉不許她看別人，然後又撅起小嘴要跟媽媽親親。
本來想到那惡心人的前夫，讓顏雅琴胃口盡失且生出火氣, 可棉花糖這一鬧, 她瞬間就把這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好在棉花糖個頭小，也不是特別重, 多年工作狂，能夠承受高強度工作的女強人怎麽會在意這麽點小重量？分分鐘單手抱女兒，無奈地捏她的臉：“跟個猴子似的幹什麽呢？媽媽不是在這兒嗎？”
棉花糖在她懷中撲棱，一邊撲棱一邊嗯嗯嗯的哼哼，顏雅琴又擔心起來，掰開她的小嘴，仔細觀察了下兩排小奶牙跟口腔，怎麽看都沒有問題，但為什麽不會說話呢？明明爸爸媽媽瑟瑟叫得挺順口，別的卻不會說？
盛嶼從廚房幫忙端菜出來，聽到未來岳母的疑問，他不得不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她可能是不想說，不是不會說。”
……是這樣嗎？
跟眼睛眨巴眨巴的棉花糖對視，顏雅琴當然選擇相信女兒，她瞥了盛嶼一眼，“你又知道了？”
被女王氣勢壓得擡不起頭的盛總立馬蔫下來：“不敢不敢，其實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畢竟棉花糖這家夥，有時候蠢得令人不忍直視，有些時候又比成年人還雞賊，他覺得她可會看人臉色了，別看鬧騰哭喊的時候特別煩人，可總給人一種她成竹在胸的感覺，面對疼她的人她才這樣，當初去麥當勞也是，這家夥明明一點不容易都會哭，偏偏在大庭廣眾的時候決不哭出聲，只會賣萌裝可憐，就算變小了，就算智力退化，但是天才的智力退化，跟普通人應該還是不一樣的吧？
畢竟起點她就比別人高一大截啊！
可惜他的話沒人聽，顏雅琴女士想都不想就打壓他，現在盛嶼也只能期盼成年的瑟瑟快點回來，到時候就有人保護他了！
不管怎麽說，他們倆才是一個戰線的！
棉花糖伸著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果斷選擇投入媽媽懷抱，緊緊摟著顏雅琴的脖子，然後在她臉上瘋狂亂親，活似得了肌膚饑渴癥，一定要媽媽親親抱抱才能好起來。
顏雅 * 琴被她弄得也沒工夫針對盛嶼，只覺得頭都大了，但這種甜蜜的折磨她分明又樂在其中，母女兩個鬧成一團，盛嶼趁此機會悄悄退下，繼續去廚房當牛做馬。
以前吃飯大多是盛嶼跟棉花糖兩個人吃，後來盛爸盛媽來了，就四個人一起吃，今天卻有五個人！
棉花糖扒拉著手指頭點來點去，她不數一二三四五，而是嗯嗯嗯嗯嗯，最後一個嗯指她自己，不用別人催，自己就朝兒童餐椅走，被顏雅琴抱上去，乖乖地等待自己的飯。
她的飯跟大人的飯……好像有點不一樣呀，顏色就不一樣。
尤其是鄒姨燒得那道紅燒肉，棉花糖還在客廳玩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幾次三番試圖越獄進去觀察，都被媽媽及時抓獲，現在紅燒肉上了桌，那香味兒真的是絕了！
盛嶼嘗了一塊，立刻比出大拇指：“鄒姨這紅燒肉做得真好！比我在飯店裏吃過的都好！”
鄒姨笑不可仰：“那你多吃點、多吃點！”
一邊說，一邊用公筷給盛嶼夾菜，又給顏雅琴、老管家夾，夾著夾著發現不對，一扭頭，看見小小姐正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鄒姨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全家人的註意力都被流淚的棉花糖吸引，紛紛放下碗筷圍到她身邊，只有深谙她性格的盛嶼一聲長嘆：“鄒姨，你給所有人都夾菜，就是不給她夾，她難過了。”
“哎呀！”邱姨拍了把大腿，“鄒姨怎麽能忘了咱們瑟瑟呢！”
說著，夾起一塊紅燒肉，棉花糖的眼睛亮晶晶的，還含著兩泡淚水，但已經緊緊盯著紅燒肉不放了，結果那就在鄒姨筷子上的紅燒肉卻久久沒有落到她碗裏，棉花糖著急地拿起筷子敲碗，顏雅琴朝她看過來：“瑟瑟，不許敲碗，很沒禮貌。”
她乖乖放下筷子不敲了，但還是盯著鄒姨的紅燒肉。
鄒姨原本是想給她的，可她還這麽小，紅燒肉她能吃嗎？這麽重油重鹽的菜，小朋友還是少吃為妙。
盛嶼端來一個放了溫水的小碗，鄒姨秒懂，把肉放進去一涮，然後再放到棉花糖跟前的碗裏。
棉花糖：……
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像只小河豚，因為她不要吃被涮過的紅燒肉！她要吃那油汪汪！紅撲撲的肉！
可惜大人們在這一點上立場異常堅定，最終她也沒能吃上香噴噴的紅燒肉，於是棉花糖將這筆賬記在了盛嶼身上，都怪他端來水，不然她就有肉吃了！
氣到吃完飯盛嶼要走，她都負氣不肯看他，坐在電視前面，老管家招呼她送人，她還故意轉了個方向，拿小屁股對準盛嶼。
盛嶼好氣又好笑，他走過來rua了把小卷毛，棉花糖瞪大眼睛，伸手就想打他，但落到他身上時又變得輕輕的，像是在撓癢癢。
“別生氣了。”盛嶼又rua一把，“我要走了。”
可能是他語氣太溫柔，棉 * 花糖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意味很明顯，就是不想他走。
盛嶼就覺得先前被她弄得上火的心，這會兒又跟浸潤著蜜糖一樣，他溫柔地凝視著眼前的小不點，低聲道：“快點變回來吧。”
棉花糖嗯？了一聲，歪著腦袋看他，小手還拽著他的手指，盛嶼輕輕將她的小手指拿開，捏捏她粉嘟嘟的嬰兒肥：“明天見。”
明天見，這個棉花糖聽得懂。
她坐在地毯上，目送盛嶼一步步朝客廳門口走，似乎想到什麽，一骨碌爬起來，大聲嗯嗯，吸引了盛嶼的註意力後，飛快跑到沙發上，拖出那只自己想送給他的小熊熊，又朝盛嶼跑——雖然客廳鋪著地毯，可她跑得太快還是打滑，這種情況在盛嶼面前不知上演了多少回，他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她摔倒前接住她。
邊上其他三個長輩嚇得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這身手他們仨絕對沒有！
盛嶼蹲下來，接過棉花糖塞給他的小熊熊，仔細看了看，小熊熊脖子上還有個紅色領結，他笑瞇瞇道：“送給我的？”
棉花糖點點頭。
他收下小熊熊：“謝謝你，我很喜歡，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送出去的禮物得到認真對待，棉花糖很高興，兩只小手捧住盛嶼的臉，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
當然沒有她親媽媽那樣熱情又滿是愛意，但就像是一片溫柔的花瓣落在臉上，輕輕柔柔，無比美妙。
盛嶼忍不住笑了，這麽會討人喜歡，絕對是天生的吧？
顏雅琴彎腰將女兒抱起來，面無表情地說：“你該回去了。”
盛嶼老老實實哦了一聲，“伯母再見，程爺爺鄒姨再見。”
“再見再見，明天再來啊！”
鄒姨揮手。
老管家也樂呵呵的。
送走了盛嶼，老管家跟鄒姨開始討論起來，一致認為這孩子真不錯，順便還誇了顏雅琴：“小姐這回看人看得準，盛嶼對咱們瑟瑟可真好，也難為他了，真是看不出來哈，他那麽會照顧小孩子。”
顏雅琴抱著女兒在客廳裏走動，聞言，道：“這也是現在看起來，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
“俗話說細節見人品嘛，你看，咱們瑟瑟變小了，他不僅不嫌棄，沒報警，還事事都處理的十分周全，我看瑟瑟好像比她三歲時候要胖一些。”鄒姨仔細端詳著在顏雅琴懷裏的小瑟瑟，“哎呀……程叔，你看是不是胖了？”
老管家摸著下巴仔細打量，片刻後對鄒姨的說法表示認可：“好像真胖了。”
棉花糖本來正賴在媽媽懷裏跟媽媽貼貼，滿心的幸福，突然耳邊有人說胖，還是說她胖，她立刻兇出一嘴小奶牙，沖著說她胖的人齜牙咧嘴，可惜長得太可愛，毫無殺傷力，還被拍了好幾張照片下來。
於是她委屈了，難過了，不開心了，一扭頭紮進媽媽懷抱，世上只有媽媽好！
結果媽媽摸了摸她肉乎乎的小屁股 * ，又摸了摸小胖腿兒，沈思片刻，居然道：“……是胖了不少。”
棉花糖：！！！
她震驚地擡頭，那眼神看得顏雅琴頗為心虛，總覺得是自己當面說女兒壞話不道德，正想解釋，只聽棉花糖仰起小臉，嗷的一嗓子嚎開了，眼淚珠子那是說掉就掉，誰哄都不好使！
這下可糟了，三個大人趕緊圍起來哄啊勸啊的，可惜通通沒有用，她閉著眼睛嚎啕大哭，怎麽也哄不好，萬般無奈之下，顏雅琴只好打電話給盛嶼，盛嶼正開車呢，接了電話後正好等紅燈，他戴上耳機，聽到那邊傳來熟悉的魔音穿耳，心裏居然生出一股快樂。
太好了，終於有人跟他一起受罪了！
棉花糖哭起來能上天，不順著她是不行的，非鬧到你投降不可。
等聽說是被說胖才哭的，盛嶼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他覺得自己要是敢笑，可能顏雅琴女士立馬提刀殺來！
清清嗓子，他認真道：“別聽他們胡說，棉花糖怎麽會胖呢？明明就一點都不胖嘛！”
棉花糖聽到盛嶼的聲音，抽抽噎噎，“嗯？”
“真的，不騙你，我覺得你一點都不胖，你太瘦了，你看你身上的小裙子都沒被撐破，怎麽能叫胖？就算再多吃一點也沒關系，小朋友長著長著自己就會瘦了！”
這話他可是誠心誠意，不過是對成年瑟瑟說的，成年的瑟瑟確實很瘦，穿著白大褂都能讓人感覺她腰細的要命，所以就算現在棉花糖胖起來應該也沒事。
盛嶼是這麽覺得的，你看瑟瑟變小之後，棉花糖身上不也有肉？可見幼年體跟成年體，體型並不相通。
棉花糖信了，她指著手機沖媽媽、程爺爺還有鄒姨嗯嗯嗯！
意思是我一點都不胖！
“好好好，你不胖，是媽媽說錯了，媽媽不該這麽說你。”顏雅琴用濕巾給她擦臉，女兒總算不再拒絕她的靠近，剛才哭得厲害，連她都不能碰。“餓不餓呀？讓鄒姨給你泡杯奶好不好？喝了奶咱們回房睡覺去了。”
棉花糖抽抽搭搭，聽到有奶喝，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鄒姨果然給她泡了杯奶過來，她抱住奶瓶喝得嘖嘖有聲，一邊喝還一邊拿小眼神兒看過在場三個大人，似乎還在記恨他們說她胖。
顏雅琴看到女兒這副小模樣，根本就氣不起來，她在想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女兒的成長？
“瑟瑟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啊？”
她聲音很輕，老管家跟鄒姨對視一眼，才緩緩開口：“從小姐離婚後，瑟瑟就不這樣了。”
她的童年也就在三歲劃上了句號。
來自母親的嚴苛教育與期待，使得三歲的小瑟瑟迅速長大，她不再哭不再鬧，也不再笑，每天都安安靜靜地學習，變得無比懂事乖巧，從來不會耍脾氣，也不會提出任何需求，就連顏雅琴幾個月不回家，她也不會再纏著老管家跟鄒姨要媽媽。
她長大了，長大的太快 * 。
顏雅琴眼睛發酸，她怕被人看見，轉頭用手抵住額角，不讓眼淚真的掉下來。
身後一只溫暖的手撫在她背上，鄒姨的聲音無比柔和：“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呀，小姐以後可不能這樣做了，也許這回小小姐變小，是冥冥之中，老天爺想要補償你們母女倆，想要你們娘倆和好也說不定呢？這麽好的機會，小姐可一定要把握住。”
“工作是很重要，但家人更重要。”
顏雅琴吸了吸鼻子，再擡起頭時只有眼睛微微泛紅，鼻音濃重：“嗯，我知道了，這些年……多虧你們了。”
“這說的是什麽話。”老管家佯怒。“那你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呢！現在跟我這麽見外，是不是不想給我養老了？”
顏雅琴破涕為笑：“您胡說什麽呢？”
棉花糖喝著奶，已經不哭了，大眼睛好奇地在大人之間轉來轉去，這會兒她似乎又聽不懂了。
隨後她開始騰空，因為媽媽把她抱起來，要回房啦！
雖然今天是第一天來到這個房子，可她對這裏的一切都無形之中的熟悉，哪怕是老管家跟鄒姨，棉花糖都對他們天然有著想要親近的想法，趴在媽媽肩頭，歪著小腦袋，乖得要命。
顏雅琴上次帶孩子都二十幾年前了，而且就算瑟瑟小時候，她其實也沒有真的全程帶，餵奶啊換尿布啊擦擦洗洗啊這些，基本都是鄒姨做的，畢竟她是千金小姐，這些事兒根本輪不著她來。
後來成為女強人，更沒有帶孩子的時候，因此將女兒放到自己床上後，顏雅琴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棉花糖坐在大床上，小腳丫撇在兩邊，乖巧地看著媽媽。
她可機智了，床上都是媽媽的味道，棉花糖喜歡得很，其實她很愛被人摟著睡，可惜被盛嶼帶的時候，因為她是小姑娘，盛嶼都不帶她睡，讓她一人睡小床，人家棉花糖也很想要被抱抱的啦！
見媽媽還在想事情，棉花糖一個骨碌，鉆進了被子裏開始撒歡，等顏雅琴回神，就看見被子下面時不時頂出一個小凸起，那個小凸起還四處游竄，玩得不亦樂乎，不用看她都知道下面藏著的是誰。
上去把小凸起摁住，感覺小凸起無力地掙紮了兩下，她不知怎地也起了玩心，用力禁錮，小凸起開始拼了命撲騰，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撲騰不過，最後老實了。
顏雅琴把被子一打開，母女倆四目相對，棉花糖突然咯咯笑出聲，笑得在被子上來回打滾。
如果是二十幾年前的顏雅琴，看到這樣的女兒一定會說她沒規矩沒形象，可現在，她只覺得她可愛。
彎腰親親女兒的蘋果臉，棉花糖停下來，“媽媽~”
又開始奶呼呼的叫人，一這麽叫顏雅琴就防線潰敗毫無抵抗之力，她撈起女兒親她：“媽媽帶你去洗澡，洗完澡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媽媽~”
好乖呀~
顏雅琴下意識忘 * 記了前不久因為被說胖所以嚎啕大哭的棉花糖是什麽樣子，母女倆進了浴室，她先放了水，覺得水溫差不多了，又想起來小孩子皮膚嫩，於是讓棉花糖自己試試，她果然還是覺得燙，拼命朝她懷裏鉆，顏雅琴抱著她又重新調了水溫，洗澡的時候棉花糖可乖了，哪怕媽媽手法不夠細膩溫柔，還老是把泡沫弄進她眼睛裏，她也不生氣。
顏雅琴手忙腳亂，好在過程是有驚無險，最終還是洗了幹凈，這才用浴巾把女兒包起來帶出去，讓她坐在床上看動畫片，自己站在旁邊給她吹頭發。
吹得半幹，小卷毛便初現雛形。
媽媽身上香香噠，棉花糖激動地撲了進來，顏雅琴剛躺到床上懷裏就主動塞進一只小暖爐，她失笑，低頭，女兒正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她，她能從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是期待、是依賴、是愛。
她給她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聽得棉花糖緊張兮兮，生怕自己的媽媽也跑掉，顏雅琴沒講完，她就抓著媽媽嗯嗯嗯嗯一頓哼哼，想表達自己找媽媽也找得很辛苦，雖然看到好多人都像媽媽，可她們都不是！
嗯嗯完又拼命蹭顏雅琴的臉，兩只小手摟住顏雅琴的脖子，黏糊的要命。
顏雅琴被她黏得心都化了，棉花糖不懂什麽是拒絕，她只知道自己愛媽媽，那就要跟媽媽在一起，要靠得緊緊的，所以一個勁兒貼，如果是成年的瑟瑟，她決不會這樣做。
但變小了的瑟瑟會這麽做，不就說明成年的瑟瑟其實也是愛著媽媽的嗎？
是她這個媽媽做得不稱職，才會讓女兒變成這樣。
不知道怎麽回事，顏雅琴覺得自己變得特別脆弱，特別想哭，仿佛回到了那段父母出事丈夫背叛，自己一無所措的時候。
好在這一回，有個軟綿綿的小寶貝在她懷中，而她也已經強大到足以為女兒遮風擋雨，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她了。
懷裏的女兒呼吸漸漸平穩，不知何時已經睡著，小臉還貼著她，一副依賴至極的模樣。
顏雅琴心軟的要命，她抱著自己的寶貝，貪婪地凝視著女兒的小臉，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她錯過了太多太多，甚至都沒有參與到女兒的人生中來，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二十年？
“瑟瑟……”
夜深人靜，只有母女倆，如此親密地擁抱在一起，顏雅琴終於有勇氣，將那許多年沒能說出口的三個字傾訴給女兒：“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那樣對你。
棉花糖動了動，小眉毛也扭起來，似乎被吵到，顏雅琴連忙輕輕拍她的背，好在棉花糖好哄，很快繼續睡了，顏雅琴也調整好了情緒，閉上眼睛。
她做了一個美夢。
夢裏，長大的瑟瑟站在別墅花園裏，面前支著燒烤架，她笑得很開心，那是顏雅琴從未見過的，成年瑟瑟的笑容，女兒一邊笑一邊 * 沖她招手，顏雅琴不由自主地擡腳朝女兒走去，結果燒烤架突然燒了起來！
顏雅琴想都不想就要把女兒撲倒，可一伸手居然抓到一片濕漉漉……
她心想，有水了！可以滅火了！
一個激動，從夢中驚醒。
然後發現，她手上真是一片濕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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