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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7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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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寺’住持是被當朝皇帝重視的佛門大師,在民間威嚴頗重,有了住持發話,正殿喧鬧的聲音減弱了不少,看樣子,香客們已經冷靜不少下來了,畢竟‘觀星寺’威名在外,確實並沒有什麽是不能算的,包括生死,要不是‘觀星寺’認為生死只有定數,絕不偷窺生死法則的話。

於是,沒多久,住持便走近了佛子,壓低了聲音和佛子說了些什麽,佛子會意,便是直接站起來,走向了大殿外。

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的香客便是很直覺地給佛子讓了路來,並且下意識地緊跟在佛子身後走了出去,走到正殿外面的空地上,而沒多久,小僧人‘長生’便是將朱砂拿來了,遞到了佛子的面前。

這是……要用朱砂直接開始畫陣了?

“不完全算是畫陣,這種情況下,應該是要問卦,有的卦象可以將患有疫病的源頭給摸得七七八八。”沈晏這麽說著,似乎對於那個佛子拿朱砂的動作並沒有什麽意外。

果然,只見著在下一刻,那個佛子就是咬了咬指尖,將自己的指尖血混入了朱砂之中,沒一會兒,便已開始畫起問卦起來了,畫出了天幹十二支以及相克的五星標識,並含有時辰列表。

這畫的確實並不是陣法,但上面的靈氣同樣充沛,而就在這時,陸續有僧人捧著了一個小竹籃走了過來,並走到了眾多香客的面前,讓他們各拿一枚銅錢依次排隊扔到卦中,由卦陣直接來判斷是否是患有疫病之人。

這是施過法,隱隱帶著一點靈力的銅錢,而且還是十分純碎的靈力,溫禾的手剛一接觸銅錢,便已經感覺到了,讓她禁不住仔細地觀察了一個手中的銅錢,果然見著銅錢的背面,有用朱砂畫了一個很簡單的符號,沈晏手中的銅錢也是一樣,後面也畫了一個同樣的符號,但筆跡有點不一樣,應該並不是出於同一人之手,這應該是由這寺裏的不同僧人們畫的。

然而,給他們遞銅錢的那個年輕僧人,在將銅錢給了沈晏之後,腳步卻是停住了,疑惑的在沈晏的臉上瞧了好一會兒,臉上禁不住帶了好一些奇怪,直至另一個僧人見到同伴久久不動彈,便不由得催促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奇怪地問道,“你怎麽了?怎麽望著那邊的香客不動彈?是有什麽奇怪嗎?”

“沒……我就是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怪怪的,總感覺似乎有點看不清那個香客的臉?”

“看不清?沒有啊,不就是一個長得蠻俊的香客嘛?有些什麽問題嗎?”

“是嗎?那可能是我剛剛那會兒銅錢畫多了,有點眼花了……”

那個僧人這麽說著,很快便重新提起精神來了,和沈晏輕道了一聲抱歉,便已和其他僧人一起繼續分配銅錢,見著僧人走遠,溫禾才微微舒了那麽一口氣,自沈晏發現自己和那個佛子長得極為相似之後,為了避免麻煩,沈晏便是施了一個小法術,除了溫禾以外,其他人便不能看清他的樣貌。

正因為如此,剛剛那個僧人站在沈晏的面前不動時,溫禾緊張得小心臟都快提起來了,還以為沈晏的小法術被人識破了呢?還是與那個佛子接觸得格外頻繁的僧人。

與緊張的溫禾相反,沈晏倒是淡定,剛剛那個年輕的僧人雖然有點兒本事,但遠遠還沒有識破他小法術的地步,所以從頭到尾,沈晏臉上的神色一分都沒有變,一點兒都不擔心。

直至……因為這邊略微的騷動,讓對面不遠處的佛子下意識地望了過來,他的視線率先落在剛才那個僧人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便是下意識收回視線來,而就在他將視線收回並沒有多久,那個佛子似乎發現了些什麽,猛然就是轉過了頭去,瞬間,瞳孔緊縮,臉上帶著微愕。

這是……被發現了?!

見到那佛子臉上的表情,溫禾瞬間便意識到了些什麽,臉上的神色頓時就是微變,幾乎是下意識,溫禾便是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了沈晏的身前。

而溫禾的這下動作,直接讓那佛子下意識地轉移了視線,從沈晏的臉上轉移到了溫禾的身上,視線就這麽在溫禾的臉上停頓下來了,眼中似乎有那麽幾分好奇、又有那麽疑惑,更有那麽幾分若有所思。

對方這樣的眼神,頓時讓沈晏的眉頭擰起來了,臉上的不滿更是直直地展現了出來,雖然眼前與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佛子,可能與自己有著極大的關系,甚至說,很可能對方就是自己前世,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並不允許,沈晏並不能夠接受有人以著這樣的眼神望向他認定的人。

於是,就是在下一刻,沈晏便是毫不猶豫地直接伸出手來,單手就這麽直直地擋在溫禾的雙眼面前,擋住了對方與溫禾的眼神進行接觸,而在這一下,沈晏更是毫無遮攔地與對方進行了對視,眼中、臉上警告的意味明顯至極,這樣的表情,更是看得那佛子一楞,看著沈晏臉上的表情,竟有那麽幾分難以反應過來,良久,他才堪堪回過神來,但那佛子卻沒有生氣,反而是興味更濃了,仿佛對沈晏和溫禾充滿了興趣,腳下動了動,似乎就要往著沈晏他們這邊的方向走來。

但那佛子還沒有走上幾步,身後便是傳來了一陣僧人驚呼聲,大喊著,“佛子,人抓到了!”

在這麽頃刻間,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了,只見著數名僧人就這麽將一個臉色蒼白、身著麻衣的中年男人給壓制下來了,只見著在他面前的卦陣上,那枚銅錢直接溜到了卦陣正中心的圓圈內豎了起來了,而其他人的銅錢都散亂地分布在卦陣內平躺著,唯有那枚銅錢就這麽突兀地豎了起來,而這枚銅錢的擲出者,很明顯,就是被數個僧人壓制了下來的那個中年男人。

面對著眾人躲避不及的眼神,那個中年男人立馬就反抗起來了,直接就是好一陣破口大罵,拼命喊著自己並沒有患有疫病!

“不,不是我!我並沒有患病,你們搞錯了,你們一定搞錯了,我並沒有患有水疫,一枚銅錢又能證明些什麽?只不過是偶然間豎起來而已,一定是你們這些人合起來找我做了替死鬼!!”

那個中年男人不住反抗者,認為這樣的卦象並不能表明些什麽,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這樣的話,就差沒有直接指著僧人們大罵,說是‘觀星寺’的僧人誣蔑他,他明明沒病,卻要找他做替死鬼!

“無妨,究竟這枚銅錢究竟是不是偶爾豎起來了,你再擲一次就知道了。”對此,佛子的神色倒是淡定得很,向邊上的僧人示意了一下,僧人們會意,很快就捧著一竹籃子的銅錢走過來了,同時,壓制著中年男人的那幾個僧人也松開了手,讓對方能夠再投擲銅錢。

而第二枚擲的銅錢,就像是受到什麽吸引似的,就和第一枚銅錢一樣,同樣滴溜溜地溜到了卦象最中間的圓圈內,豎著停滯了下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那個中年男人大喊,直接就抓了一大把銅錢,走到了不同的位置、並以著不同的角度投擲了出去。

然而,所有擲出去的銅錢,全都像是之前的那兩枚銅錢一樣,覆制著它們的軌跡,全都滴溜溜地溜到了最中心的圈內豎著停了下來。

這時,不僅是周圍的其他香客神色變了,就連那個中年男人的神色也頓變了,到了後面,那個中年男人直接就拿著銅錢朝著那幾個僧人一撒,便是想借此機會踉蹌地逃出去。

而那些僧人早就已經有準備了,在對方欲逃跑開來的瞬間,那幾個長得比較強壯的僧人便是直直圍了上去,沒一會兒,便重新將那個中年男人壓制下來了,向著住持詢問道,“住持,人已經壓制住了,接下來給怎麽辦?”

“直接送壓給外頭的那些官兵吧,既然那些官兵是要來找人的話,這事兒也就該結束了……晏,你跟著去看看。”住持這麽朝著佛子說著,佛子點了點頭,便是直接帶頭走到了前面,而在佛寺的大門,果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圍上了重重的重兵,按此架勢和陣仗,恐怕是將他們‘觀星寺’所有大門都重重圍起來了。

這樣的陣仗,不由得讓佛子禁不住微微皺起眉來了,隱隱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不太對勁,疫病帶來的危害雖大,但有必要像是現在這樣重病把守了?而且,朝廷什麽時候反應有這麽快了?也罷,反正現在事情也解決了,直接送抓到的人壓給官府,此事兒也就結束了,這樣重兵,自然也就離開了。

於是,佛子手一揮,便是示意他身後的僧人將人給那些官兵送去,人一松,那個中年男人便是連滾帶爬的撲向後面的那個偏瘦一點的官兵,直接就喊大人饒命,表示自己不用再犯了。

而就在這瞬間,卻是異變突起,只見著那個官兵掃了那個中年男人一眼,於是手就這麽一揮,便只見著在下一刻,刀劍聲起,瞬間,眼前便已是一片血紅,那些官兵竟就這麽毫不猶豫地將那個中年男人當場砍/殺了,人頭瞬間落地,刺眼的鮮/血就這麽濺紅了眼前一地,那顆人頭上,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聽著這會兒,那個將人直接當場砍/殺的官兵就這麽扯高了聲音,大聲說道:“此人並非是我們所尋的患有疫病之人,但因為‘觀星寺’判斷此人有問題,所以我處奉命直接當場砍/殺,寧殺/錯一個,也不放過一個,以絕後患!”

這樣的一句話,直接讓佛子的臉色有點難看了起來,其他僧人更是氣憤,下意識就想上前反駁說不可能,他們‘觀星寺’是不可能算錯的,那個人就是他們所尋找患有疫病之人!

可僧人們的動作,卻是全讓佛子攔下來了,只見他就這麽靜靜地看了眼前的官兵一眼,便重新將視線落在了眼前已經死透的中年男人身上,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讓僧人將這男人的屍體拿去後院埋了,並將叮囑將眼前的血跡給清理幹凈。

到這會兒,他才重新擡起頭頭來,面對著眼前的官兵說道,“我熟不知道,原來朝廷重兵可以隨意砍殺人命,既然我們找‘錯’了人,各位大人盡可以直接開口說,雖然‘觀星寺’從沒有算錯過,但也從類沒有說,不能接受‘算錯’的結果。”

佛子這話極冷,幾乎就是直接抨擊眼前那些官兵的做法了,但對此,眼前的官兵卻也沒有惱,就這麽虛偽地拱了拱手,仿佛是理所當然地說道,“佛子這是有所不知,臨村疫病嚴重,死傷無數,聖上直接下死令,要求將疫病壓死在搖籃裏,要是疫病稍有傳出,人頭落地的可是我們了,我們可以拿了立殺令而來了的,寧殺/錯一個,也不放過一個,希望佛子能夠配合我們。”

這樣的話,別說那佛子聽著皺眉,就連溫禾聽著,也禁不住皺起眉頭來,覺得眼前那些官兵完全就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那樣子,看著完全不像是來抓拿患有疫病之人、壓制疫病來的,反而更像是一副來‘挑事’的模樣,而針對的那個人,便是那個與沈晏長得極像的佛子。

但這些,遠遠不是重點,因為這樣的一個插曲,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香客們又不禁慌起來了,禁不住就是議論紛紛,一邊臉色恐慌地說著怎麽辦啊,那些官兵竟然就這麽砍殺了,一邊又在質疑著‘觀星寺’不是說從沒有算錯的可能嗎?怎麽這會兒竟然算錯了?那個患有疫病之人還能找出來嗎?要是找不到怎麽辦?那麽,他們是不是就這樣被封死在這裏了,還是說他們不久後也會被傳染上疫病?

頓時,恐慌便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了,並且越演越烈,甚至越來越多的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心理壓力,哭喊,或者是大聲咒罵起來了。

見此,住持便是讓剩下來的人先將銅錢給擲了,先進行篩選,住持的話,那些香客們還是聽的,便是依次一個個上去擲了銅錢。

但此時,不得不承認的是,浮躁感已經不知不覺蔓延開來了,而且,更為糟糕的是,當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將銅錢給投擲完後,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像是之前那個中年男人那樣,出現銅錢在卦陣正中心圓圈裏豎起的現狀了,而是所有的銅錢都隨意地平躺在卦陣之內,並沒有格外的異常。

於是,在最後一個人投擲完銅錢之後,現場終於禁不住爆發起來了,只見著在這麽一瞬間,有瞬間長得高大、脾氣急躁的香客便禁不住要直直地往住持的方向沖上來,邊沖上來,便邊開口大罵著什麽,要不是邊上的僧人們眼疾手快地將人給攔住了,估計那幾個高大的香客就要往住持的方向出手打去了。

現場一下子就亂了,無數都在質疑著‘觀星寺’的做法,情緒已經處於半崩潰邊緣。

“你們‘觀星寺’不是什麽都能算嗎?還保證一定不會算錯不是嗎?那麽現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個患有疫病之人究竟是誰?你們究竟能不能找出來?你們‘觀星寺’的人是要害死大家嗎?要是連累我們被感染了怎麽辦?!”

“不要啊,我今年三月初才剛剛定了親,等來年就能嫁給我最喜歡的人,我來‘觀星寺’不過是想求個平安符,問個卦而已,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不要啊……”

“都怪你們‘觀星寺’,要是我們真的得了疫病,我們就永遠見不到我的家人了,可憐我的孫子才剛剛滿月,這個責任誰來承認啊!”

隨著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咒罵聲、老人的嘆息聲連續地起來,現場的恐慌便蔓延得更加嚴重了是,就連原本當中還是信任著‘觀星寺’僧人們的香客,都不禁被其他人影響得動搖起來了,禁不住就頻頻像著邊上的僧人,住持進行質問。

眼看著情況越演越烈是,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識地將過錯歸到了‘觀星寺’的身上,可明明,這並不是‘觀星寺’的禍,‘觀星寺’不過是按照往常一般,打開寺門接受香客來上香聽經而已,那個患有疫病之人是自己混進香客當中闖進來的,那又與‘觀星寺’又有何關系?

到了這會兒,溫禾有那麽幾分忍不住了,尤其當她聽到那些香客們越來越過飯,越來越難聽的話,忍了忍,終是忍不住了,下意識就像是上前去,但卻是讓沈晏一把給拉住了,搖了搖頭,並在溫禾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不要貿然搞進去,別忘了,我們現在正處於一個幻境之中,不論這個幻境是完全虛構的,還是歷史上本來就存在過的痕跡,不管是哪種,我們都不能隨意插手,一旦插手了,就更難脫離幻境了……”

沈晏說的這番話,溫禾當然明白,她不過就是忍不住這口氣來,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來,眼前的‘觀星寺’如果真實存在的話,那麽,它應該也是一個玄學派的發展之地,只不過他們是佛家弟子出身而已,同樣玄學界之人,就這麽眼睜睜看著被詆毀,溫禾就有點忍不住了。

幸好,感覺到不甘、生氣的,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就在她被沈晏拉住的這會兒,一個小僧人便是氣不過直接擠進人群裏,護在住持的身前,漲紅著一張氣極了的臉便是大罵了回去,罵得嗓音都禁不住破音了。

“你們想對我們住持做什麽?什麽是我們‘觀星寺’的錯,是我們‘觀星寺’強迫著讓你們來的嗎?又或說著,是我的師父師兄們不讓你們離開‘觀星寺’了,‘觀星寺’的大門在那裏,邊上還有另外三個側門,全都大開著,你們願意從哪個門走出去,都還請自便。”

“這話說得好聽,你以為我們不想離開這裏嗎?這不是外頭有重兵把守嗎?你剛剛沒看見嗎?就這麽貿貿然沖出去,會被那些官兵砍/頭的!”

“那又與我們‘觀星寺’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們‘觀星寺’要砍你們的頭,要哭要罵,朝著外面那些家夥哭罵去,這與我的師父、師兄們並沒有任何關系!”

小僧人‘長生’顯然是氣極了,一張氣得通紅通紅了,生起氣來,身上竟是頗具氣勢,完全不像剛才算卦時緊張至極的模樣,而這樣一氣起來,那些鬧騰的香客們確實是有所收斂起來,說實話,他們又何嘗並不知道‘觀星寺’的僧人們並沒有攔著不讓他們離開,攔著不讓他們離開的,是外頭的那些官兵們。

但剛剛那些官兵們拿著死令辦事,說砍就砍,不給任何解釋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副不將‘患有疫病之人’揪出來,就不會讓任何人踏出去的模樣!這樣的一個情況,那些香客們又怎麽可能有膽子靠近佛寺的大門,生怕就這麽被那些官兵們一把砍掉了腦袋,只得下意識地將恐懼和怨氣發洩在‘觀星寺’的住持和僧人身上去。

而就在這時,佛子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只聽他是這樣說著的,“長生,我不是告訴過我,凡事都不要輕易動怒嗎?”

“但大師兄,他們卻是……”聽到這話,小僧人‘長生’便是下意識反駁道。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讓佛子給直接打斷了,“好了,長生,你先扶著師父下去休息吧,至於其他人……我看現在天色也不算早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吃個晚飯如何,既然現在吵鬧沒用,那不知可否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再想想辦法。”

佛子這話,聽著似乎很謙虛很隨和,但他臉上的表情可完全不是這樣,就連這話都並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這並不是在咨詢著其他香客的意見,而是直接將他們給安排了,他臉上那毫不在意、隱含威壓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如果你們不照我的安排來,完全可以自便’的模樣。

頓時,香客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有那麽幾分畏懼眼前的佛子,不過,如果不按佛子的安排來,他們確確實實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無法,雖然心有不甘,但他們也就只能按照佛子的安排來,先稍作休息再想想其他辦法,很快,眾香客便是讓僧人們盡數安排下去了,不過因為香客的人數確實是太多,即便‘觀星寺’的面積很大,客房很多,也無法全部都容納下,只能安排好幾個人一間房,有的還是僧人將自己的地方讓出來,和其他僧人去擠擠。

而小僧人‘長生’將住持扶回去房間休息之後,也很快和其他師兄忙於安排香客們休息的事兒了,但也許是因為之前被佛子訓話了的緣故,他的臉色有那麽幾分臭,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路過佛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更是不自覺地委屈,也難怪,小僧人‘長生’如果崇拜佛子,被佛子訓話了,可是比什麽都難受,即便佛子的訓話很輕,但依舊難受得很,甚至扭過了頭並不願意與佛子的眼神對上。

但在剛擦身而過之時,卻是被佛子給喊住了,只聽他就這麽微微嘆息了一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話,說著:“傻孩子,我們並不值得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氣。”

這話,是對佛子之前訓話的解釋了,不是因為小僧人‘長生’做錯了事,而是因為他覺得並不值得為那樣的一些生氣,頓時,長生的臉就像是雨過天晴一般,瞬間變得明亮起來了,顯然心情變好了不少,連忙開口應聲道,“知道了,大師兄,我現在就去忙活去。”

這聲音應得響亮,明顯之前的郁悶和委屈全都一掃而光了,表情都明亮多了。

這樣的一幕,看在了溫禾的眼神裏,直讓她不自覺地頻頻在那個佛子和沈晏之間來回回望著,越看越覺得這兩人真的像,尤其是在威脅別人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只不過是那個佛子更收斂一點,而沈晏則是更加放一點、肆無忌憚一點,但這與性格還有時代背景也有一定的關系。

而就在小僧人‘長生’走後不久,佛子卻是再次將視線望來了,直接對上的沈晏和溫禾,就開口道,“兩位施主,不知道方不方便到我房間來與我詳聊一下?就沖我們這張有所相似的臉,我認為,我們很有必要聊上一下?”

果然,眼前這個佛子在之前視線對上的那會兒,便已識破沈晏的小法術,看到與他相似的相貌了,不然的話,現在對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是該應對方的話嗎?

下意識地,溫禾便是望向沈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沈晏則是給了溫禾一個安撫性的眼神,讓她稍安勿躁,這才擡頭重新望向對面的佛子,開口說道,“可以,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

說著,對面的佛子便是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便是帶著沈晏和溫禾往裏走‘觀星寺’的內殿走去,便隨便吩咐了一下邊上的僧人等會兒給他們送去一盞茶和一碟小點心,他要和兩位香客聊點事兒。

‘觀星寺’內殿很大,但佛子的房間距離並不遠,沒多久,他們便已經抵達了,才一推開房間,溫禾覺得沈晏與佛子相似的感覺便更強烈了。

眼前的房間布置,簡直就是現代沈晏在沈家大宅那邊房間翻版,除開時代因素的影響之外,布置幾乎都是一模一樣,他們兩人的房間布置都異常的簡潔,簡潔到幾乎什麽都沒有,除了一些必用的,比如說床、桌子等等,剩下的,便是全部都是書籍了,幾乎占滿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一的位置,而且整理得異常簡潔、幾乎一塵不染。

而等他們坐下還沒有多久,便已有僧人過來敲門將茶水和幾碟小茶點送進來了,朝著沈晏和溫禾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沒有再問些什麽,很快就退出去了。

但在這之後,佛子並沒有立刻進入正題,而是輕擼起了袖子,極為熟練地給沈晏和溫禾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倒罷,便是開口說道,“請兩位嘗嘗看,要說這‘觀星寺’有些什麽最讓我滿意的,便是這產自我們這山裏的茶了,看能不能符合你們的胃口。”

茶是好茶,才剛抿一小口,溫禾便已知道了,只不過很顯然,茶再好,現在也沒有什麽品茶的心情,但偏偏,事情重心的兩人遲遲都不開口進入正題,溫禾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畢竟眼前這佛子說是要詳聊的對方可並不是她,而是她邊上的沈晏才對,可現在,他們兩人都不開口,溫禾也就只能幹焦急了,久了,甚至不敢哼聲,只能悄咪咪地用眼前瞧瞧地打量眼前的兩人,尤其是那個佛子,那張與沈晏極為相似的臉,讓她更為好奇。

或許是打量久了,沒有一會兒,那個佛子竟是猝不及防地微微偏轉過腦袋來,就這麽直直對上了溫禾的視線,眼裏含著幾分笑意,卻是直將溫禾驚得連連嗆了幾口茶水,而這下,就如同踩了沈晏的尾巴似的,他一邊輕拍著溫禾的背,想讓她舒服一點,一邊便是直直對上了對面的人,一邊將一直收斂著的氣場全開,只見著在下一刻,沈晏便已直接開口道:“即便你是我的前世,但你是你,我是我,溫禾是我的人,你可是別隨意對她動手,不然後果會是怎麽樣?我想不必多說,你也知道。”

佛子當然知道,畢竟兩人的性格幾乎一致,對於自己重視的人受到傷害,自己會是怎麽的一種反應,怎麽的一種做法,他自然是無比清楚的,而且,佛子似乎並沒有對沈晏所說‘你是我的前世’這樣的話,表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知道他們兩人間關系,不,還是有點不同的反應的,就在這會兒,他就這麽盯著沈晏臉上的表情,忽然間似是極為有意思地笑起來了。

“我還真沒有想到,‘我’竟然有這樣護著一個女子的時候,原來遇上心上人的我會是這樣的反應嗎?我還以為,我到死,都只會是獨身一輩子,之前覺得並沒有多大關系,畢竟我對那些情愛之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看到這樣的‘自己’,我忽然又覺得有意思起來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也是單名取一個‘晏’字嗎?我名喚‘唐晏’,‘唐’之一姓,取自我養父,也就是住持的姓,但要說真正的名字的話,應該是叫‘李晏’,只不過這個真名恐怕並沒有什麽用到的機會。”

眼前的佛子姓‘李’,而‘李’是國姓,平常人家可不能取,也就是說,眼前的佛子真正的出身其實是皇家中人?猛然一瞬間,溫禾便不由得想起了沈晏之前說的那個佛家傳奇人物的傳說,裏面的那個佛子似乎也是皇家出身,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疫病’,難不成說……現在眼前這人,與這傳說中的佛家傳奇人物有些什麽什麽關聯?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會是“也”?

這個疑問,沈晏似乎也察覺道,只見他不禁微微擰了擰眉,似乎思索了一些,這才開口說道,“我確實也取名為單字體‘晏’,姓為‘沈’,但為什麽會是‘也’?你又怎麽知道我也會取‘晏’這樣一個名字?”

“那是因為我們每一世,即便姓氏不一樣,但會起同樣的一個單字‘晏’作為名字,而每一世,都會孤獨終老,怎麽?你為什麽會這樣問?我們每一代在年過十八歲後,都會知道之前我們每一世的歷史不是嗎……?”

唐晏說著理所當然,他自認為眼前的沈晏都知道,因為他的記憶裏,在他之前的每一世,都知道自己的所有前世,雖然覺醒的年齡略有不同,最早十八歲,最晚二十八歲,但卻是避不開這個怪圈,正因為如此,他剛剛聽到沈晏說‘前世’這樣的字眼並沒有任何驚訝,雖然他並不是現在為什麽會遇上他們。

但在唐晏話畢之後,擡頭卻是對上沈晏更加擰緊了的眉頭,以及微微帶著那麽幾分錯愕的臉,便忽然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了,尤其是邊上那個小丫頭,完全是一副震驚、不可置信的模樣盯著他,唐晏便猛然反應過來,看著沈晏的臉更為驚訝了,一句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不對……你們這表情,難不成說,沈晏你不知道?還沒有覺醒……?那你有怎麽知道我是你的前世……?”

“我並不知道你說的覺醒是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沈晏就是沈晏,就只有這一輩子的記憶,並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記憶,至於為什麽我這麽肯定你是我的前世,這還不容易嗎?我還不至於連‘自己’都不認得,不僅僅是因為外表的相似,更是因為性格、思想其他方面,並不會有認錯的可能。”

沈晏這樣說著,似乎很不爽唐晏現在這樣的表情,而唐晏聽到沈晏的話之後,卻是破天荒地發起楞來了,沒有一會兒就像是戳到他什麽笑點似的,忽然間就‘哈哈’大笑起來,而這樣的大笑,卻是讓沈晏感覺更加的不爽了,眉頭擰得更緊了,直過了好一會兒,唐晏才笑夠了,看著對面沈晏格外嚴肅的表情,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不知道的好,果然還是不知道的好……不過,我反倒是希望,要是將來有一日,你真的覺醒了,那麽,我能希望你還能保持著現在這樣的一個樣子,這樣的一個‘自己’,我竟是難得覺得能夠喜歡起來。”

難得覺得能夠喜歡起來……?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說,眼前的唐晏很討厭自己嗎?

這樣想著,幾乎是下意識地,溫禾就這麽問出來了,而唐晏似乎並不避忌這樣的問題,反而是連帶著笑容回應著,只不過,那臉上的笑容,笑意並沒有觸及眼底罷了,那裏面似乎埋藏了一片的寒冰,只聽唐晏是這樣回應道的:“是,我是,我是很討厭自己,尤其從我覺醒了,看到了更多之後……只是我沒想到,我以為你會和我一樣,但終究還是不一樣,不,應該是說,還是相差得太遠了,我們並不一樣。”

後面的那段話,唐晏的聲音壓得很小,低喃得幾乎聽不見了,仿佛就像是自喃一般,更是自嘲了一番,但沒有過多久,唐晏便很快恢覆成之前的那副淡然的模樣,再微微傾身,給他們的茶杯重新續滿了茶水。

然後,所有人又開始不說話起來了,不管是唐晏,還是沈晏,從沈晏臉上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想有些什麽要問,但他盯著對面的唐晏半響,卻依舊沒有開口,又或者說不打算開口了,似乎知道,自己已經問不出什麽來了,而周圍的氣氛,也不知道怎麽的,瞬間變得有那麽幾分壓抑低沈起來了,壓抑低沈得讓溫禾不敢說話,只是緊張地喝著茶水,竟是連連將那上好的茶水,當牛喝了好幾杯。

也不知道忍了多久了,忍了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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