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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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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嚏!”

陸以圳用力打出一個噴嚏,連帶著身子都往前踉蹌了一下,虧得容庭眼疾手快,抓著他胳膊,將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回來。

不過他力氣稍微用得大了點,陸以圳披在身上的浴巾直接被拽了下來,窄瘦的小身板光溜溜的,容庭無奈一笑,只能重新替他披好,“你這身體也太弱了……”

陸以圳本能地掙了一下,迅速將自己的胳膊從容庭的掌控中抽了出來,兩人都是一僵。

容庭倒是還好,依然保持著無奈的樣子,倒是陸以圳自己尷尬得要死,有心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對容庭說什麽才好。

該說謝謝——他被他從海裏撈上了岸,如果沒有容庭,陸以圳這個旱鴨子指不準就被海浪卷走了,那麽他大概也可以名垂史冊,成為戛納電影節最短壽的影帝了。

可他又不甘心——陸以圳不傻,他當然知道,肯定是容庭故意把他拽到水裏,然後……然後……親他。

陸以圳單是想一下就忍不住臉紅,耳朵根底下都開始火燒火燎地發燙。

這種奇怪的感覺太陌生了,陌生到陸以圳甚至無從分辨自己當時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在瀕死邊緣的一個吻,是求生意切的不舍放手,更是攀住浮板的興奮。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是他。

是容庭。

可是為什麽呢?

陸以圳不懂。

那麽纏綿的一個吻,或許是可以屬於趙允澤和許由的,卻又憑什麽是他的?

容庭上岸之後整個人的態度都再正常不過,讓他脫了礙事的西裝,買了沙灘褲和浴巾給他,然後領著一個腳踩皮鞋、身穿沙灘褲,最後赤膊披著大浴巾的他回了酒店。

如果沒有依然西裝革履、神采奕奕的容庭保駕護航,陸以圳覺得他肯定會被酒店保安趕出來。

可這樣鎮定自若的容庭,讓陸以圳莫名有點……怨氣。

他或許是知道容庭怎麽想的,故意捉弄他,叫他嘗嘗那種瀕死的滋味,大概這樣容庭就能出了氣,不再為戛納的事耿耿於懷。

但確實,上了岸之後容庭的態度就顯得好多了,不再那麽冷漠,也似乎並不為錯過這個影帝而失落。

可即便知道,陸以圳也覺得很別扭,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麽簡單。

他一貫藏不住事,眼見兩人就要回到酒店房間裏,陸以圳偏又想問:“你幹嘛在水裏親我?”

容庭挑眉,盯著陸以圳氣鼓鼓的樣子,強調了一遍,“我不是親你,這不是看你不會游泳救你麽。”

“我才不信!”陸以圳聲調高了一點,“海水苦鹹苦鹹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容庭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繼續往前走,“哦,那就當我故意親你,你能怎樣?”

“……”

是啊,他能怎樣?

陸以圳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追上容庭的腳步,“親親親,隨便親,親到你爽為止啊!”

說著,仿佛不足以證明自己的決心,陸以圳撅著嘴往容庭身前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容庭忽然剎住腳步,晦暗的目光落在了陸以圳臉上。

陸以圳不甘示弱地撅著嘴,和他對峙。

容庭無奈地提醒他,“向後看。”

“嗯?”

“你轉身,向後看。”

站在容庭面前的陸以圳回頭,他們倆的房間裏,探出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驚呆了的邵曉剛。

邵曉剛:“……”

陸以圳:“……”

容庭:“……”

陸以圳迅速讓嘴唇歸位,尷尬地訕笑起來,“呵呵呵,我們開玩笑的,開玩笑,你別誤會。”

容庭從後面拍了下陸以圳後腦勺,“誰會誤會,趕緊進屋子裏去換衣服。”

“哦!”陸以圳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很冷,噌地跳起來,直接繞過邵曉剛,進了兩人的房間去穿衣服。

邵曉剛和容庭站在走廊裏。

“容庭啊……”邵曉剛有點手足無措,他料也料到,陸以圳肯定會把他的反應告訴容庭,冷靜下來仔細想,自己第一反應確實有失穩重,況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容庭再一次錯失獎杯。

陸以圳離開的話始終回蕩在邵曉剛的腦海裏,七年了,他將容庭從當初校園裏的無名之輩,捧到了如今的高度,卻終於面臨這樣,後繼無力的境地。

就算這個時候,容庭提出解約他也絲毫不感到意外了。

然而,容庭非但沒有像過去那樣,或是警告,或是不滿,他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兩人剛剛簽約的時候一樣,帶著點謙遜,還有對未來無限憧憬的自信心,向他走來。

“邵哥,讓你們擔心了,”容庭隨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顯然沒有對他生出隔閡的感覺,“陸以圳的衣服弄濕了,估計熨不回原樣了,你去聯系下dior那邊,索性買下來好了。”

邵曉剛一陣興奮,對方既然這樣表態,大概就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他搓著手,滿口答應,“哎,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和他們聯系!你……你還好吧?”

容庭立在門口,側首,“我很好,這次的事不怪你,是我這邊有點意外。”

“啊?什麽意外?”邵曉剛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你跟我說說看啊,我去替你解決!”

然而,容庭只是抿唇,兩人離得近了,邵曉剛這才註意到,容庭臉上雖然有笑容,卻是最客套、最疏離的那一種,“不勞邵哥多心了,會有別人來處理這件事。”。

說完,他徑自進了房間,反手將門關上了。

邵曉剛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門的落鎖。

當容庭發覺陸以圳洗澡已經洗了太久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推開了浴室的門。

明黃的燈光將寬敞的浴室照映得格外明亮,而陸以圳正頂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鏡子前,用力地漱口。

容庭皺了下眉,在確定對方絕對不是在刷牙這麽簡單以後,他有些語氣不善地開口:“你幹嘛呢?”

“瑞尼惹咩捂!!”

“……說人話。”

“……”陸以圳把水吐掉,“我說,嘴裏特別苦。”

見容庭的表情,陸以圳就猜到對方在想什麽,他本能地繼續解釋了一句,“都是海水的味道,不舒服。”

果然,添上這一句之後,容庭才算稍微霽顏,“吃塊口香糖會好點,趕緊出來穿衣服,別著涼。”

“哦!知道啦!”陸以圳一貫的聽話,放下漱口杯出來嚼口香糖,順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按照原計劃,容庭是會在巴黎再逗留幾天再回國,但是獎杯泡湯,一系列合約也就就此失效,陸以圳剛才聽到容庭已經讓小郝改簽機票,準備趁媒體打聽到他行程之前回到國內。

陸以圳沒敢多問,卻是乖乖地打包自己的東西,免得給容庭拖後腿。

然而,當他收拾完衣服,再次看到被放在桌子上的戛納獎杯時,終於忍不住,抱著它去找靠在沙發上的容庭,“師哥,這個獎杯給你吧……”

容庭擡起頭,眼神卻壓根沒在那個獎杯上停留,只是望著陸以圳,“給我做什麽,這是你的東西。”

陸以圳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容庭身邊,帶著點謹慎解釋:“師哥,你別誤會,我不是可憐你或者怎樣,是我一直就覺得,這個獎杯是屬於你的,我真的沒有想拿過獎,也不想做演員,《同渡生》裏,我所有的表演,都是從你身上得來的經驗……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頒獎給我,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在背後搞過任何手段。”

“我知道。”面對著一臉嚴肅的陸以圳,容庭總算釋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整件事跟你都沒關系,最後這個獎落到你身上,我也很高興,你安心拿著它就行了。”

陸以圳還是忐忑,“師哥,還是你拿著吧,我本來就覺得這個獎是你的,你要我天天看著它,我非抑郁癥了不可。”

容庭挑眉,迅速指出陸以圳話中的漏洞,“你本來就是抑郁癥,跟它沒關系。”

“哦……”陸以圳楞了下,來了法國玩得太開心,每天有國民男神暖床睡得太香,陸以圳簡直忘記自己還是個抑郁癥患者的現實,他訕笑了下,“師哥,反正你就收下它好不好,就當替我保管了。”

然而,不管陸以圳怎麽撒嬌賣萌,容庭的態度都非常堅決,“不好,這是你的獎項,你應得的肯定,不要因為我而拒絕。以圳,正因為我們是朋友,你更不該在這種事情上感到自責,我相信你在這件事背後沒動手腳,你也要相信,你能拿到這個獎,我是真的很高興。”

陸以圳訥訥的,一貫的巧舌如簧,最後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攥著手裏的獎杯,卻始終沒有離開容庭身邊的座位,直到最後,容庭才忍不住嘆了口氣,“你難道就這麽不信任我?還是覺得,錯過這一座獎杯,我就沒有機會拿到下一個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得了,趕緊帶著它離開我眼前。”容庭揮揮手,“這麽久了,我也習慣了,得不到的就忘掉,沒什麽了不起。”

陸以圳將離未離,猶豫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那,師哥,你還相不相信我說的,人定勝天?”

容庭滑動觸摸屏的動作停了下,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擡起頭一笑,“信啊,人定勝天。”

陸以圳如釋重負。

五月的最後一天,來自法國的飛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

望著窗外灰霾著的天空,陸以圳頗覺無奈地感慨,“北京什麽都好,不管別人抨擊它哪一點,我都能找出千百個理由回擊,唯獨霧霾,真是永遠的痛腳。”

容庭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別關心空氣了,先關心一下你的人氣吧。我估計無論如何都會與記者埋伏的,畢竟航班是固定的,總會有人嚴防死守。”

他熟練地接過小郝遞來的口罩墨鏡,然後看了眼楞著一張大臉的陸以圳,無奈地拍拍他的腦袋,“小影帝,準備長大吧。”

果然,不出容庭所料,他們一行人剛剛從接機口走出,一瞬間就冒出無數個追打著的長槍大炮,閃瞎人眼的閃光燈毫不客氣地對著兩人的眼睛招呼。

甚至還有容庭的粉絲,尖叫著簇擁上來。

好在公司提前安排了接機的保鏢,搶在粉絲之前圍上容庭,幫著一路開道,邵曉剛和小郝也訓練有素地替容庭強勢地擋開鏡頭,口中卻不斷在說:“對不起對不起,謝謝您謝謝您。”

然而,比起以往每一次從機場裏走出,不論是媒體,還是粉絲,今天的情緒都顯得有些過激。

“小蜻蜓”們有好些都忍不住哭了出來,沒有照相也沒有索要簽名,只是不斷地重覆:“容庭,你真的很棒,拿不到獎沒關系,我們永遠都愛你!!”

她們小心翼翼地追隨在容庭兩側,儼然是有組織的前來,她們手臂挽在一起,一點點將沖上來的媒體記者擠得越來越遠。

然而,沒有一個記者甘心錯過這種頭條新聞,他們聲嘶力竭地向容庭喊話:“容庭!請問你這次戛納鎩羽而歸有何感想!”

“請問你是否對自己的表演已經喪失信心!”

當然,比起對陸以圳還不夠熟悉的粉絲,更多的記者都註意到跟在容庭背後,看起來稚嫩又好欺負的陸以圳,“陸以圳!請問你此次戛納之行是否對封帝早有準備!”“請問你覺得你比容庭的演技出色在哪裏!”“請問你是否是容庭工作室簽約的藝人?”

陸以圳一邊跟在容庭背後迅速前進,一邊聽著這些五花八門的問題,果然是他們回來得太突然,這些記者明顯還沒準備好要問什麽,不管對著容庭還是自己,問得問題都有些喪失水準。

不過這不要急,陸以圳清楚地知道,不管媒體記者怎麽問,也不管他們回答什麽,這些記者都有辦法把他們的回答扭曲成另外一個模樣。

反正挑撥離間歪曲事實斷章取義小題大做正是這群八卦記者的天賦。

因此,不論這些記者提的問題多尖銳,陸以圳都始終保持沈默,老老實實跟在容庭背後,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大概是粉絲根本沒料到陸以圳會和容庭一起回來,隨著記者的提問,“小蜻蜓”們也漸漸躁動起來,很多人都把打量的目光放在了沒有口罩和墨鏡遮擋的陸以圳臉上。

只不過,眼見著馬上就要離開機場大廳,可以上車了,不論是容庭還是陸以圳,都沒有將這些紛紛擾擾的聲音放到心裏。

然而,護著陸以圳走在前面的容庭,忽然聽到不遠處發來一個女孩子的尖叫,她銳聲罵了句“賤人”,還沒等容庭調轉目光,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響,陸以圳就直接向前摔去,撞到了容庭後背。

容庭猛地轉身,本能地將人扶住。

陸以圳半靠著他的手臂,輕微而含糊地哼了聲好疼,容庭立刻將目光落在地上,一個比手掌還大的充電寶碎裂在地。

容庭忙伸手去摸陸以圳的腦袋。

柔軟的發絲底下,容庭摸到一陣濕熱。

他擡手攤開,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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