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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祀,不記得的闊以倒回去看一看。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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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怪錄。

雲卿撫了撫書面:“玄怪錄啊……”

楚歌道:“那次在你書房,看見這本書,封面破舊,還缺了一大半,但你將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定是十分喜愛。我便來這藏書樓翻了翻,果真看到了,等著我將它抄下來送給你……”

兒時讀到的第一本關於神鬼幽靈的傳奇,只是殘缺不全,即使長大,也還是心心念念,本不抱希望將它補全,此時卻突然見到。

“子不語怪力亂神,雲卿原來愛讀聖賢書,亦愛讀怪力亂神。”

偷偷湊到他耳邊:“父皇和皇兄也愛讀……”

雲卿環住她。

“還有這個,敦煌的《白澤精怪圖》,這裏有好多,雲卿可以拿回去看一看。”

“好。”

雲卿將手置於書上,久久不願離開。

一卷書打開,放到他跟前,密密麻麻的經文。

雲卿看了幾眼,搖頭:“看不懂。”

楚歌坐正:“你看。”

經文轉過來,背後是漢文,字跡不甚工整,像是偷偷摸摸寫的。

雲卿湊過去看,原是曾經流傳一時的曲子詞。

這一段寫的是:

滿眼風波多閃灼,看山恰似走來迎。仔細看山山不動,是船行。

雲卿笑道:“怎麽回事?”

楚歌道:“我偶然翻書看到的,正面是經文,背面卻是小詞,還頗多艷詞。太傅說,是抄經的小和尚抵不住曲子詞的誘惑,偷偷抄在了背面……”

有四處看了看,道:“父皇有時也這樣。”

雲卿湊了過來。

“大臣寫的奏折,父皇看煩了會在奏折背後寫‘卿似八十老嫗,終日念叨,甚煩’。”

雲卿也是第一次聽說,沒想到聖上也會如此。不自覺揚起了唇角。

“還有,有次一位大臣上書,說該降低官員俸祿,其實是因他官職低,俸祿不夠,便眼紅他人,父皇看了,在正面批‘愛卿所言有理。’背面卻偷偷寫‘汝善忌,朕無意理之’。”

雲卿“呵呵”的笑,總覺得楚歌是要毀了聖上英明神武的形象。

待楚歌說完了,雲卿捂住她的眼睛。

楚歌安靜不動。

雲卿見她如此乖巧,捏了捏她臉頰。

松開手,楚歌睜眼,面前是一把玉梳,通體瑩玉,花紋精致,放在眼前,莫名使人想到了煙雨蒙蒙的江南。

楚歌驚嘆:“好美。”

雲卿將它戴入楚歌發間,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喜歡就好。”

楚歌摸了摸:“雲卿自己做的?”

雲卿帶了絲得意:“是呀。”

果然看到楚歌的驚訝。

“我還會木工,會丹青,會撫琴,會歌詠,會笛樂……”

楚歌兩眼放光。

“曲有誤,雲郎顧。”

“我教你撫琴?”

“不,你會就行了。”

“楚歌會什麽?”

“善烹飪,善刺繡,善花藝,善品茶。”

雲卿點了點她的鼻頭:“丹青也會,不過時好時壞。”

“不許揭我短!”

“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雲卿:今日詩書習了麽?

兒:習了,還溫習了千字文,將大意理解了透徹,另外,還習了十篇字。

雲卿:甚好,該有獎賞。

兒:爹爹你看,你說過習字一篇,便可和娘親呆一晚,我習了十篇字,還背了詩書,論理,該與娘親呆十晚,但娘親說,人要知足,那五晚就夠了。

雲卿:我什麽時候……

兒:前日啊,我不肯練字,爹爹你說的,青竹叔叔,琴瑟姑姑都在呀!

雲卿:……

兒:太子舅舅說,爹爹最是講誠信,我也要向爹爹學習,重信重諾!

雲卿:……

兒:那爹爹,今晚我和娘親一起歇息,爹爹一個人應當不會怕。

雲卿:……

作者:=^_^=

☆、回憶

楚歌踐行了承諾,終日埋在案前抄書。

在心愛的人面前總是忍不住顯擺自己,楚歌鋪了紙,坐的尤為工整。

琴瑟端了個白瓷碗,裏面裝著鹽漬好的楊梅,無論是清香還是顏色,都讓人舒心。

但抄書講究一個心靜,倘若擱了筆,去食幾個楊梅,楚歌估計自己的心八成靜不下來。

僅僅瞥了一眼瓷碗,視線立刻轉回紙上,手腕用力,繼續書寫。

琴瑟看她認真,也不便打擾,拿瓷蓋蓋住了楊梅,順帶尋了個扇子,時不時替楚歌扇幾下,趕走燥熱。

楚歌的字龍飛鳳舞起來誰也識不得,但倘若好好寫,那可算作她的真實水準。

不是張揚的草書,亦不是一筆一劃的楷書,而是流暢自然的行書。

楚惟雍曾道她的字不似一般女子的娟麗清秀,又不似一般男子的豪邁灑脫,反而是兩者綜合,辨識度極高。

只是有時她懶得寫,拿筆龍飛鳳舞幾下,這也僅限於偶爾。

此時的她表情沈靜,手腕舞動,有一股大學士的氣魄,動作慢下來時,又有溫柔之感。

葉宋拿了上好的墨,點了水開始研墨,此時萬不可有平時的膽子,嘻嘻哈哈,殿內一時安靜,只餘研墨的“吃吃”聲,以及筆觸紙的響聲。

響午時分,宮人從禦膳房拿回了午膳,楚歌才放下手中的毛筆。

揉了酸痛的手腕,脖子轉了轉,一派慵懶,與方才的一臉正經相差甚大。

葉宋端了菜肴。

“帝姬知道麽,你一認真起來,都不好意思打擾你。”

楚歌反問:“我認真的時候你幹嘛要來打擾我?”

這話很有道理,葉宋默默的拿了碗筷

出來。

琴瑟收了收桌面,好奇:“帝姬抄了一上午,抄的是什麽?”

楚歌坐在桌邊拿起竹箸:“替雲卿抄的傳奇。”

琴瑟看了看:“雲將軍喜歡這些神呀鬼啊的?”

楚歌轉了頭,“對啊。”

指著葉宋:“我覺得男子都對這些有興趣。”

葉宋點頭:“對,那女子該對那些風花雪月的愛情感興趣。”

琴瑟道:“我覺得帝姬更愛看流傳下來的菜譜。”

“還老研究那些菜名,讓我猜它是個啥菜。你說說這二十四橋明月夜,我咋知道它是個啥菜,燉月亮?”

“詩詞歌賦也看的多,那麽一個小人,捧著個詩集坐在聖上腿上,看得津津有味,太子殿下還老愛過來掐一掐臉。”

聽著這些兒時的小事,楚歌亦覺得新奇,兒時的自己原是如此。

琴瑟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十五歲時,被派來照顧帝姬,那時帝姬像個小肉團,見誰都樂呵呵的,雖說是照顧,卻十分輕松。”

葉宋,楚歌齊聲:“為什麽?”

“那時聖上總愛抱著帝姬,視線從不舍得離開,批奏折時,用膳時,都抱著,凡事親力親為,要不是大臣反對,該是上朝都帶了去。”

一派威嚴的皇帝,懷裏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孩,時常會手足無措,卻也樂在其中。

讓女兒玩手裏的奏折,餵她吃粥,教她認字,有時會被她頑皮的糊一臉墨,卻還是笑呵呵的。

一旁的奶娘宮人仿佛成了擺設。

“那時太後娘娘專門來照顧帝姬,帝姬老愛拔太後頭上的珠釵,往自己頭上戴,小孩子發量少,哪裏帶的下?太後娘娘可慌了,怕釵子傷到帝姬,便不再戴珠釵。

帝姬看了一次宮人幫太後娘娘梳發髻,這可了不得,聖上抱著帝姬時,帝姬便給聖上辮小辮兒,聖上又看不到,常常惹得大臣在朝堂上笑的人仰馬翻。”

葉宋頗為惋惜:“這麽有意思的場面,千古難逢,我要是再早生個幾年,便能撞見了。”

琴瑟笑了:“可很少見帝姬哭呢,太子和二殿下都十分喜愛帝姬,三殿下不親近,也不欺負,唯獨四殿下,老愛故意惹帝姬,帝姬卻不生氣。只有一次,四殿下跟他母妃說我們帝姬沒有娘親疼,帝姬哇一下就哭了,把太子和二殿下心疼壞了……”

“後來呢?”

“後來聖上來了,宮人告訴他始末,當時就罰了他們,抱起帝姬時帝姬卻不哭了,說‘我有父皇有祖母,還有哥哥琴瑟,不想娘親的。’那可是我第一次見陛下流淚啊……”

楚歌安靜的聽著。

琴瑟繼續:“該把這些事說給將軍聽,讓他想象我們帝姬兒時的模樣。時間可真快啊,還記得第一次見帝姬,軟軟小小的一團,嘴裏吐著泡泡,轉眼間……”

葉宋見著氣氛趨於惆悵,神來一筆:“轉眼間,成了個宮裏聞名的廚子。”

“哈哈哈……”

一番話的功夫,楚歌用完了午膳,琴瑟開始收拾,楚歌坐到院內,準備歇一歇,再接著抄書。

葉宋攬了琴瑟的活,拿著扇子替楚歌扇風。

“話說兒時我是個下閑散童子,經常到處亂竄,曾經瞥見過將軍。”

楚歌彎彎眼角:“哦?雲卿兒時是何模樣?”

“當時將軍年歲尚小,跟著首領練功夫,在大太陽下紮馬步,面不改色,當時人們在議論,這小夥子必成大器,我的同鄉也是個小兵,總跟我抱怨說軍營裏有個叫雲什麽的人,怎麽曬都曬不黑,跟他一比,自己就是塊炭!”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楚歌用一天的時間抄完了玄怪錄,裁了紙準備裝訂,卻覺得似乎有些單調。

便又拿出一張紙,繪了副畫。

姑蘇人家,白衣公子。

想了想,又繪了一副。

烈日當空,一個稚嫩的公子……紮著馬步,旁邊站著一人,膚色曬得有些黑。

怎麽看怎麽像烤得白薯,一人是那炭黑的外皮,雲卿便是那內瓤。

看著看著便忍不住笑起來,笑夠了又端坐好,仔仔細細的縫好,掛了流蘇。

楚言瞧見了,厚著臉皮說自己也要一份。

這本書,被楚言送去了將軍府。

一進門,楚言便拍了他肩膀:“摯友快要變成我的妹夫了……”

雲卿不說話,只是笑。

楚言將書遞給他,雲卿小心接過,翻了翻,笑容更大。

楚言手一揮:“走,下棋去!”

黑白棋子落定,楚言看著棋局:“父皇在考慮,要不要出兵助那風月,助,勝算不定,不助,也不知局勢會如何。”

落下一子:“楚行最近似乎有異動,還去了姑蘇一趟,不知在查些什麽?”

“啪”,棋子掉下,雲卿撿起:“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二):

楚容給雲卿送了上好的宣紙,雲卿尤為寶貴。

一日,踏進書房,瞥見紙上兩個爪印。

怒:誰幹的?

青竹:看這手印似乎是小公子。

雲卿:把他拎過來!

楚歌進來了,手裏拿著給雲卿做的衣服。

看見紙,拿起:雲卿看這手印,我想兒子一天天大了,便讓他在這好紙上按了手印,留作念想, 夫君覺得如何?

雲卿趕忙拿起來看:當然甚好。(^-^)

青竹:……

雲卿:青竹,來,將這紙裱起來。

青竹:→_→

作者:→_→

☆、揭穿

棋子一顆顆落下,拾起,楚言看著棋局,落下最後一子。

“你輸了。”

雲卿看著眼前的黑白,低眼:“對,我輸了。”

“今日是怎麽回事?總覺得你心不在焉。”

“是心不在焉,剛剛走了神。”

“所謂何事?”

“在想,我該送什麽給帝姬回禮。”雲卿擡起頭,眼神如棋局,黑白分明。

楚言“嘖”一聲,起身準備離開:“那我可就先回宮了?”

“好。”

送走了楚言,雲卿走回書房。

棋子未收,頭頂的花樹飄下花瓣,落在棋子之上,徒增了美感。

雲卿看了看,拈掉枯黃的落花,收回手。

有花瓣跌進水缸,魚兒受驚,攪亂了清水。

雲卿回首,水面趨於平靜。

書房的木架擺著各色書。

最左邊,詩詞歌賦。乃是最初的書籍。

後來進了了軍營,便添了許多兵書,又知前事乃後世之師,又入了史籍一二。

餘下的,便是傳奇話本,又因楚歌的緣故,增了許多菜譜。

雲卿拿起那本玄怪錄,擡手撫了撫封面。

姑蘇風光,白衣公子。

無聲的彎起眼眸,翻開,認真看了看,不舍的合上。

尋到傳奇話本那一塊,欲放進,卻停了片刻,最後還是放入了懷裏。

青竹扣了門,“公子,該用膳了。”

“進來吧。”

青竹進門,提著竹籃,打開,廚子今日做了糖醋魚,配有幾個清炒小菜。

雲卿收了桌面:“今日又換了口味,像是我兒時吃過的菜肴。”

青竹在外收拾棋子,聞言答到:“是呀,老齊特意燒制的,專門去姑蘇人開的酒樓學了學,還說明日有龍井蝦仁,魚羹,及幹絲。”

“你這樣一說,饞蟲都被勾起了……”

“老齊說,本來今日就可做好,誰知食材沒弄好,便只能粗略弄了個糖醋魚,明日該有一桌美食佳肴。”

雲卿聽到“美食佳肴”四個字,頓了片刻。

“我在想,要不要明日也請帝姬來嘗嘗?”

青竹笑得狡黠:“好。”

今日的落霞很美,似彩雲般璀璨,雲卿搬了竹塌,坐下欣賞。

這種氛圍下易催人眠,不知不覺意識已經模糊,眼睛闔上,門扉被推開,雲卿動動眼睫,卻懶得睜開。

“雲將軍,聖上有請。”

思緒瞬間回神,雲卿睜眼,映著彩霞滿天。

坐起,轉身。

李公公立在門外,雙手拱起,佛塵遮住半張臉,不知神色。

“好,待我收拾片刻。”

“聖上乃是急事,還望將軍火速隨我入宮。”

雲卿呆了呆,輕聲應下:“好。”

宮中的晚膳用罷,楚惟雍照例去了書房處理政事。

不過批了幾本奏折,門外的侍衛來報:“陛下,三皇子有事求見。”

楚行?楚惟雍有片刻疑惑,這個兒子向來使人頭疼,似那扶不起的劉阿鬥,何時有了心思來這禦書房?

心存竇疑,放下奏折:“讓他進來吧。”

“是。”

門打開,楚行入內,行了禮,喚一聲:“父皇。”

楚惟雍揮手指向座位,問道:“何事?”

楚行坐下,從袖口拿出一張紙,忽而跪地,雙手舉起紙張。

“兒臣有一事相告。”

擡起頭,眼望著楚惟雍:“關於雲卿雲將軍。”

楚惟雍看向他,李公公上前,接過紙張,呈給聖上。

楚惟雍展開,三張紙。

一張提到上官家族的往日所為。

這段往事,楚惟雍比誰都清楚,是他平定了叛亂,亦是他下了誅九族的命令,此時再次提到此事,他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是:莫非有冤情?

接著往下看,提到的不是冤情,而是事件後續。

行刑前日,突發大火,家族一夕煙散,豪宅成煙,族人俱焚。

然,有二人逃出,偷梁換柱,離了永安,去了姑蘇。

一人為婢女,一人……上官長子。

名雲卿,當朝將軍。

手心出了汗,捏著的紙張邊角有了褶皺。

他目睹雲卿立了戰功,護了家國,功成身回。

亦是他,封他為將軍,刺了宅院,賞了千金。

前段時間才知曉,他戀上了昌平。

東楚不能沒有他,女兒不能沒有他。

此時卻言,雲卿是上官族之後,實在諷刺。

最後一頁紙,滿篇陳言,道出昔日事實。

偷梁換柱,桃之夭夭,瞞天過海。

末尾指印,落筆阮娘,上官府婢女。

指尖顫抖,楚惟雍擡起頭。

“片面之詞,焉能信?”

門被打開,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地大臣。

太尉跪下:“臣已派人核實,皇子所言非假,還望聖上明察。”

禮部尚書亦跪,言辭懇切:“將軍為國鞠躬盡瘁,立了無數戰功,父輩之過,不應雲將軍承受啊……”

眾人皆跪。

禦史大夫道:“聖上昔日下令,誅了上官九族,私自逃脫,本就是大過,何來不應承受!”

“聖上一言九鼎,君無戲言,倘若不執行,於聖上威嚴有損,於東楚律令有失,如此一來,何能使天下服從?”

宰相憂心:“將軍人性純良,為人正直,一心為國,所作所為,子民皆能見,還望陛下三思啊!”

“亂臣賊子之後,焉能不除!”

“父輩所為,於他何幹?沒了雲將軍,誰護東楚周全!”

眾人伏地:“請陛下定奪!”

楚行滿意的看著眼前一切,隨聲附和:“請陛下定奪。”

夕陽的光暈散進屋內,楚惟雍頹然。

“來人,請雲將軍。”

“是。”

雲卿跟著李公公走進宮內,沿途有宮人打鬧逗趣,見了雲卿。

“雲將軍好。”

雲卿微笑。

走過一座座宅院,到了禦書房。

房外跪了一地大臣,雲卿緩緩走過。

踏著夕陽,迎著微風。

行禮:“拜見聖上。”

楚惟雍凝視他片刻,不得不問:“將軍可知上官一族?”

預想的畫面此時展現,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心有哀戚。

他在眾人的目光下坦然下跪,坦然擡頭。

“臣,知曉。”

空氣安靜,只聞呼吸聲。

楚惟雍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將軍可是……上官之後?”

雲卿沒有隱瞞,或是說沒有隱瞞的必要。

“臣喚雲卿,長在姑蘇,生於永安,叛賊上官族之後。”

舉眾嘩然。

“還望聖上明察,叛賊之後,其心必異!”

“大人此話有失偏頗……”

雲卿微笑的看著他們。

不惱不怒,不驚不羞,不辯不言。

良久,楚惟雍閉眼:“將軍可有話說?”

雲卿道:“臣,無言。”

眾人扣首。

楚惟雍終是站起,背朝臣子,他的面前,懸著字畫。

心系天下。

“來人,將雲卿……押往牢獄,隔日再審。”

侍衛上前,制住雲卿雙手,言辭有禮:“將軍請。”

獄牢昏暗,空氣潮濕,雲卿邁進,掃了一眼,還好有床。

背後落了鎖。

明月已上,月色撩人。

走至小窗邊,從懷裏拿出書。

依舊翻開,卻無意看到最後一頁,紮馬步的少年,表情嚴肅,旁邊還有一位黝黑的少年。

倏而笑出了聲。

往事浮上心頭,他將頭埋在書間。

聲音哽咽:“楚歌……”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三):

雲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自己兒子手裏奪回了他娘親的所有權。

這日,焚香沐浴罷,笑盈盈的坐在屋內。

楚歌扣門,穿著寬袍大袖。

“夫君開門。”

雲卿前去開門。

袖子拿開,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黑白團子。

楚歌:是不是很可愛?元宵的女兒。

雲卿接過:嗯,很可愛。

楚歌:夫君摸一摸,是不是軟軟的?

雲卿:恩。

楚歌:夫君喜不喜歡它?

雲卿:當然。

楚歌:那就好。

雲卿:?

楚歌:我們晚上就可抱著它睡啦……

雲卿:……

他能怎麽辦啊,他也很絕望啊。

作者:⊙_⊙

☆、對峙

雲卿一事驚動了朝堂,卻並沒有驚動楚歌,楚惟雍下令封鎖了消息,也不見眾位大臣。

總有頑固的大臣日日上諫,要求責罰雲卿,以示國威,怎麽個責罰法,倒是沒有點明。

亦有大臣上書說情,列舉雲卿功績,懇請他三思而後行。

楚惟雍是個明君,自然知曉不能處死雲卿。

雲卿為人,為東楚所做的一切,他都知曉,沒了雲卿,東楚便少了一員大將,此時又要對抗羌蕪國,萬不可在此時處置雲卿。

從他內心而言,他並不願處置這樣一位難得的賢才。

然,是昔日他親自下的命令,誅了那上官九族。此時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煽風點火。

楚惟雍不受這些言論影響,但並不能保證他人不被誘惑。

煩躁的坐下,看著面前一本本奏折,忽而站起,拂於地面。

桌面右上角擺著一本史書,記載昔日各國大事。

太多的國滅是因君王聽信讒言,枉殺才子賢士,招致禍端。

他不聽信讒言,卻無法平息眾怒。

叛賊之後,足以招來諸多口舌。

於律令有損,於威嚴有失……他這些天聽過太多這樣的言語。

水亦能方圓,此事亦能特殊看待,但就怕被人拿來做文章,擾了秩序。

煩擾之際,李公公推開門:“聖上,太子求見。”

楚惟雍也正想召見他。

“進來。”

“是。”

楚言走進殿內,神色嚴肅,嘴唇緊抿 。

“父皇。”

“來的正好,此事言兒你如何看待?”

楚言笑得無奈:“雲卿是兒臣摯友,父皇明知我是想竭力保他。”

楚惟雍嘆氣:“我亦想保他,然,如何堵住悠悠眾口?眾口鑠金吶……”

楚言道:“只缺一個理由,一個雲卿不能被處置的理由,一個東楚不能沒有雲卿的理由。”

楚惟雍回身:“理由是甚?”

楚言搖頭:“這便是癥結所在,如今尋不出個合適的理由。”

“昌平還不知道……”

“我會盡快想辦法。”

朝堂風波暗湧,朝陽殿卻是一派平和。

楚歌在做一個腰帶,走針穿線。

琴瑟在一旁指導:“帝姬,這根線先別剪斷,對,這樣……”

楚歌的刺繡功力不差,此時卻還在向琴瑟請教。

這盡善盡美的態度,可知腰帶的意義重大。

“帝姬你繡了好幾日,繡的是何物?”

楚歌聽到葉宋的發問,展開手中的腰帶,朝向他:“腰帶,送給雲卿的。”

葉宋道:“太子和二殿下聽到了可是要吃醋的。”

“哈哈……”

楚歌邊繡邊嘀咕:“就快好了,到時給雲卿送去,給他個驚喜。”

琴瑟停下針線:“帝姬的生辰快了。”

葉宋接話:“十八了都。”

琴瑟道:“到時趁著生辰,讓陛下賜個婚,該多好。”

“帝姬想好沒,可就快嫁人了呢……”

楚歌低著頭,遮去暈紅的臉頰。

楚言出了禦書房,打算去看看楚歌,卻在路上遇到了楚行。

楚行笑瞇瞇:“皇兄。”

錯身而過,楚言出聲:“是三弟你做的吧。”

楚行停住,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皇兄是指揭發雲卿麽?”

自問自答,點頭:“啊對,這件事是我查出來的,亂臣賊子之後,卻能逍遙法外,實乃令人扼腕。”

楚言冷笑:“對你有何好處?”

楚行似聽到笑話一般:“皇兄啊,這能對我有何好處?封官進爵?不可能的……”

擡頭望天,挺直脊梁:“只是看不得叛賊之後,還能在我東楚混的風生水起……擾我東楚法令。”

楚言拍手:“說的好。”

深深的看他一眼,冷笑離去。

楚行傲慢的看了他的背影,瀟灑的前進。

為何要揭穿雲卿?

報覆?

當然是,卻又不全是。

揭穿他,擾的朝堂一片混亂,眾口難調,那雲卿還能繼續呆在將軍之位?

如此一來,楚言的勢力可就少了一半,他又和楚惟雍是一條船上的,保不齊和那風月,也成了同盟。

弄倒雲卿,結果顯而易見。

想到雲卿與昌平兩情相悅,他稍微停了步伐,卻立刻往前走。

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能拘此小節。

雲卿呆在牢獄已有幾日,心態卻很平和,或許是他早料到會有今日,已做好了準備。

懷裏的玄怪錄已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每個句子差不多都能背下來。

預備再拿出來看一遍,獄卒送來了飯菜。

“將軍,開飯了。”

品質高潔的人,再怎麽落魄,也值得人尊敬。

雲卿收回書:“好,多謝。”

獄卒拿出飯菜,雲卿看了一眼,發現今日尤為豐盛。

獄卒撓著頭:“這是小的今日請廚子幫忙做的,看將軍前幾日吃的都頗為粗糙,還望將軍不要嫌棄。”

雲卿微笑:“怎麽會,還要多謝你。”

獄卒不好意思:“那沒事小的就先走了。”

“好。”

獄卒轉回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將軍不必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拿碗筷的手一頓,雲卿溫聲:“恩 ”

獄卒笑著走遠。

看著這些豐盛的菜肴,雲卿驀然想起,那天他準備接楚歌來府裏,廚子準備做魚羹,做幹絲,從前在姑蘇,他還沒帶她去吃過。

可如今……

也不知將軍府現下是何模樣。而楚歌沒有來這牢獄,他猜想也許是楚惟雍不讓她知曉。

不知曉也好,不知曉,她便不會難受……

他卻也在盼望著她來,能看她一眼,聽她講話,也好……

吃進一口飯,他斂了雙眼。

盡人事,聽天命。

他未曾傷天害理,未曾結黨營私,問心無愧。

便聽天命罷。

吃著飯,他看到了楚行,一臉的笑意盈盈。

“將軍,受苦了吧?”

雲卿不理,夾了一塊排骨。

“要不要考慮此時歸順,我保你無恙?”

雲卿擡眼:“雲卿承受不起。”

楚行冷哼,出言諷刺,但恁憑他怎麽挖苦,雲卿都雷打不動,甚至吃完了飯,擦了嘴。

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激怒了他,扔下一句:“你等著!”拂袖而去。

風月正在邊境附近,住在東楚的一家客棧。

暗探來報,說是雲卿入了獄。

他一時晃神。

與雲卿接觸過,他對此人有一定了解,不信他有異心。

“楚歌知道麽?”

“貌似東楚帝王封鎖了消息,她還不知。”

風月不語。

暗探接著道:“二王子的兵馬有一批已經壓了境,還有一批人入了東楚境內。”

風月站起來,笑了出來:“真當我不存在?”

“王子兵馬不可與之對抗,千萬小心。”

“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風月望月。

雲卿入了獄,前些日子剛要與楚惟雍達成協議,如今就是這樣。

不逢人願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轉機,嘿嘿嘿

☆、轉機

楚惟雍將消息封鎖的極為嚴密,楚歌一點風聲都未聽到。

每日照常去陪楚惟雍用早膳,再去楚言那,問問二哥何時歸來。

只是有些疑惑,已經好幾日未見雲卿入宮。

琴瑟猜想:“這幾日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尤為忙碌,將軍說不定也在跟著忙,一時抽不出時間來。”

楚歌點頭:“應該吧……”

心裏卻不這樣想,平時雲卿再忙,也都會來看看她,自己脫不開身,也是遣青竹去楚言那,再去自己這兒報個信兒。

如今好幾日,既不見雲卿,亦不見青竹,委實生疑。

但她不想亂想,亦不敢亂想。正所謂眼見為實,必須要親眼看到他,方能安下心。

葉宋去了醫藥局學針灸,楚歌便帶著琴瑟出了宮。

楚言悶在屋內,召了青竹進宮,不停的想著各類方法,最後再推翻。

長嘆氣,看向青竹:“你先去昌平那給雲卿報個平安,我怕她發覺不對。”

“怎麽……報?”

“就說雲卿去了周邊縣市,托你報平安雲雲,讓她不要擔心。”

“好。”

青竹離開,楚言卻扶額,如何能不擔心?

大臣蠢蠢欲動,解決之法毫無頭緒,昌平還不知曉……

還是去了牢獄看望雲卿。

牢獄昏暗,僅有一扇窗,光亮進入,塵埃可見。

雲卿立在窗前,眼神不知盯向何處,側臉堅毅,卻還是柔和。

不似他人眉頭緊鎖,渾身怨氣。

楚言整理好情緒,笑著開口:“都這個份上了,你還如此鎮定……”

雲卿回身,亦笑:“這個份上,除了鎮定,也別無它法。”

“有道理。”

走近雲卿,看著木欄上的鐵鎖,發問:“可還好?”

“有吃有喝有睡,閑時還能練個劍術。”

“那我白擔心了?”

雲卿看向他:“殿下會不會怪我?”

楚言明知故問:“怪你何?搶走了我最疼愛的小妹?”

“呵……”雲卿被逗笑。

“怪我沒告訴殿下,我是上官之後。”

“你可曾想過背叛東楚,背叛我?”

“未曾。”

“那我為何要怪你,你與我一同作戰,越過荊棘,走過灘塗,跑過戈壁,一心為國,尚在繈褓,便被帶離永安,父輩所為,又與你何幹?”

轉了個身,看著腳尖:“知道此事,我也曾震驚,可這只是正常的反應,除此之外,便無其他。”

雲卿眼中閃爍。

楚言舉了三根手指,指天:“我對天起誓,所言非假,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雲卿:“……”

放松的坐下,雲卿擡頭:“雲某何其有幸,落難至此,還有一摯友,一心愛之人。”

“昌平還未知曉此事,父皇不想讓她卷入其中,我與父皇都在想辦法。”

只是聽見“昌平”二字,整個人都會覺得溫暖。

“恩,不知道,也好。”

時辰已到,楚言告辭,雲卿提醒:“當心楚行,西夜二王子。必要時……可與風月……”

“好,保重。”

楚歌出了宮門,琴瑟緊隨其後。

路上集市攘攘,楚歌沒有一路走向將軍府,反而停在了一家店鋪前,琴瑟跟著進去。

楚歌已拿了一個玉冠 ,對琴瑟道:“如何?”

又指了指自己鬢邊的小玉梳:“雲卿送的,我也送一個。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頗有種定情信物的意味。

琴瑟點頭:“甚好。”

出了玉器店門,外面有百姓議論。

“方才看到的那一隊人,濃眉大眼的,怕是異域來的吧?”

“不是上貢時節,來永安做甚?”

“不知,不過他們的穿著倒是新穎。”

“中原話的口音也有意思。”

楚歌聽了一會,四處張望,並未發現有他們嘴裏的異邦人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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