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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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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膚幹爽地被裹在被子裏,少女舒適的翻了個身, 面向床外,屋裏亮堂的光線讓她眼前變得蒙蒙亮, 從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就見窗外照進來的陽光灑在窗臺上, 明媚的光亮邊緣清晰, 看一眼便叫人感覺天氣和暖, 心情舒暢。

她懶懶地伸了個腰, 雙手曲折抓在被沿上。

視線在屋中微微一掃便找到了已經穿好衣裳,正在桌邊泡茶的美人。

聲音慵懶問:“什麽時辰了?”

聽到她的聲音,衡蕪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 “巳時一刻。”

說罷,將茶壺蓋好,走來她身邊。

“都這麽晚了, 你怎麽不叫我起來啊。”少女嬌嗔著, 從床上爬起來, 揉了揉還不算太清醒的臉,急慌慌地開始穿衣裳。

“別著急。”美人輕聲說著, 將她的衣裳依次遞給她。

餘溪卻沒法不著急, 心裏念著一天過去的太快了,就只剩下兩天時間, 怎麽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呢。

一邊穿衣裳, 看他不緊不慢的動作, 才發覺自己表現的似乎過於急躁了。

不能讓他看出來。

好不容易出來玩, 要開開心心的才對, 不能讓他知道那些沈重的事。

她盡力裝作平淡, 慢慢放緩了動作,穿好衣裳便坐到鏡前梳頭發,見他坐在床邊沒有起身,便隨意閑聊幾句。

“這個季節快要入秋了吧,去北川大概只能看到落葉,不如去南邊,應該還能看到花。”

“那就去南邊,那裏比較溫暖,你應該會喜歡。”

餘溪點點頭,對著鏡子戴發飾,透過鏡面看到鏡子中的衡蕪正在看她,那溫柔的神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從身後把她抱進懷裏了似的。

她紅著臉低頭,身體還有昨夜的餘熱,回想起來,腳趾微微蜷縮。

再擡起臉來,方才坐在床邊的人已然站在了背後,衡蕪腳步本來就輕,她又出了神,這才沒聽到他的靠近。

他從背後俯下身來抱住她的肩膀,並不說什麽,只閉上雙眼,嘴角勾起幸福的微笑。

餘溪心弦微動,擡手撫上他的臉,喃喃道:“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怎麽突然說這些?”

衡蕪睜開眼睛,手臂向下,圈住了少女的腰肢。

餘溪坐在凳子上轉了個身,對他嘟嘴道:“從前覺得活著好累,每天過得都很沒意思,但是見到了你之後,就覺得活著好幸福。”

說著說著,亮亮的眼睛裏都閃爍起幸福的微光。

衡蕪俯下身,一手抱在她膝下,將人打橫抱起,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麽?”

突然被抱起來,雙腳離地,餘溪心臟一緊,隨即抱住了身邊人的脖子。

擔心他會累,趕忙看他,見他游刃有餘,一如往常,這才放下心來,小聲說:“硬要說的話,應該是以前活的漫無目的吧。不知道自己會活成什麽樣,也不知道自己想活成什麽樣,前路迷茫,得過且過。”

說到一半,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正面看他,驕傲道:“但現在不一樣了,是你讓我覺得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不需要變成別的什麽人。”

她傻笑著用臉蹭蹭他的鼻尖,“阿蕪是個好先生,能被你教過的弟子,真是太幸運了。”

少女總是不吝嗇自己的好心情和盛言讚美,心裏想什麽便說什麽。

聽著她的“甜言蜜語”,衡蕪臉色微紅,低下臉來親親她的唇,柔聲答:“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運。”

才剛睡醒便親親抱抱,呼吸被他的氣息打亂,餘溪頓時就有些心猿意馬。

雖說新婚蜜月只是當街說的玩笑話,但現在的氛圍,怎麽看都有些甜甜膩膩,撩人的緊。

勾修他的脖子,嘴唇湊過去要吻他,迷蒙的思緒忽然就被窗外傳來的一聲高亢的嗩吶聲給震了個清醒。

“什麽聲音?”

餘溪眨眨眼睛,隱約分辨出外頭是歡快的喜樂聲。

有人在辦喜事嗎?

她從美人身上下來,好奇的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去看,外頭果然是一對迎親的隊伍走過,從樓上往下看,整條街都被迎親隊伍的喜慶打扮給感染了。

花轎裏面沒有新娘,前去迎親的新郎騎著高頭大馬,神采奕奕,滿面春光。

喜樂聲熱鬧歡快,兩側圍觀的路人還能接到隨行侍從分發的喜糖喜餅,整條街上都是歡快的氣氛。

瞧著那一片熱烈的紅,餘溪看出了神。

她也曾經看過那樣紅艷的色彩,在極樂天中,在邪脈之上,在衡蕪的身上。

那是她見過,衡蕪穿著最艷麗的模樣,雖然只有短短一瞬。

“在想什麽?”身後人走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想。

她單手支在窗邊,歪頭說:“想起了那時候,阿蕪為我穿過一回喜服。”

說罷就轉過臉來,對著衡蕪笑著瞇起了眼睛。

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衡蕪側過臉去輕咳兩聲,“那只是意外。”

“但是我當真了啊。”餘溪認真地說,眼神註視著他,“我掀開了阿蕪的紅蓋頭,這輩子都要對你負責。”

她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著令人臉紅心跳的話。

衡蕪站在原地。臉色羞紅,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一番深情。

在他沈默時,少女微微低下臉去,呢喃道:“我卻沒有為你穿過一次嫁衣。”

聽她語氣有些失落,衡蕪趕忙說:“現在準備,也不晚。”

“不不。”餘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要的是那種很鄭重的,從制衣到繡花,還要準備相配的珠冠,至少得提前兩個月準備,現在可沒有這麽多時間讓她去準備這些花裏胡哨的。

隨口解釋說:“只穿嫁衣不拜天地的話,也沒什麽意思。準備婚事最麻煩了,不想了,不想了。”

自言自語著就把耳朵捂了起來。

見她突然排斥起來,衡蕪猜不透小姑娘活躍的心思,沒再多提。

樓下迎親的隊伍走過去,嗩吶聲也跟著遠去,歡笑聲漸漸小下來,就聽到樓下有人在議論。

“最近逍遙門的修士在四處巡查的很嚴啊,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還不知道嗎,聽說是魔尊往咱們這邊過來了,逍遙門怕出亂子,這才連夜加派人手嚴查各地進出的人。”

“魔尊都多少年沒出世了,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了?”

“我是聽逍遙門的修士透露的,說是清元宗有個逆徒勾結了魔道,坐上了魔尊的位置,意圖聚集萬魔,讓天下大亂呢。”

“還有這種事兒,也太嚇人了。”

“可不是嗎,她一個無名無姓的小輩,突然就冒頭拔尖,指不定在背地裏做了多少惡事。”“我還聽說,她玷汙了衡蕪真君,才害的真君渡劫失敗,走火入魔。”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真是仙門的恥辱啊。”

幾人嗓門大的很,聲音傳到樓上人的耳朵裏格外清晰。

聽完他們的指控,餘溪撇了撇嘴,轉頭就趴進美人懷裏,委屈道:“阿蕪,他們說我玷汙你。”

“助我渡難,非你之過。”美人臉頰的羞紅未退,輕撫少女發頂。

“哼。”餘溪抓著他的肩膀,不安分的把自己的身子往他身上拱,分不清是委屈求安慰還是蓄意撒嬌。

衡蕪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安慰道:“旁人不知內情才誤會了你,不要難過。”

“我才不難過。”少女從他懷裏擡起臉來,嘟著嘴巴說,“他們怎麽想是他們的事,我只知道我找到了世間最好的師祖,最美的阿蕪,還有最貼心的夫君。”

說罷,小臉又埋回他胸膛裏,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香氣。

衡蕪輕咬著唇,將她抱在身前,撫摸她的頭發。

指尖纏發,一如往昔,心動則情不止。

——

清元宗。

三兩弟子在東門前的入門山階上打掃,一人放下掃帚,遠遠的註視著山下走上來的人影,驚喜道:“大師姐回來了!”

聽罷,幾個弟子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露擔憂。

待姬雲意獨自走進山門,迎面一個師妹走來,急忙提醒她:“大師姐,你私自離山,宗主很生氣,說是你要是敢回來,就把你關去鳶落澗……”

“謝謝你提醒,我知道了。”姬雲意溫柔的應答,繼續往上去。

師妹跟在後面,緊張的說:“師姐,要不然你先去外面避一避吧,等宗主氣消了再回來。”

姬雲意腳步不停,頓了一下,問她:“宗主現在還好嗎?”

“不太好。”師妹低下頭,言語沈重道:“宗主回來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元神也受了一點損傷,原本幾位長老商量著要先為他療傷,但宗主拒絕了,就把自己關在凈明軒裏,也不許人進去探視。”

聽罷,姬雲意緩緩吐氣。

他還是這樣不願示弱,甚至都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

心中氣他頑固,無奈的吸了一口氣,轉言問:“幾位長老現在如何?”

師妹:“長老們倒沒有受很重的傷,治療了這些天,已經恢覆了不少。”

姬雲意放心的點了點頭,轉頭看了一眼這位自己不太熟悉的外門弟子,親切問:“師妹,我想問你一件事。”

被大師姐看在眼裏,師妹害羞的低下視線:“師姐請說。”

“這次宗主帶人去鎮壓萬魔窟,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師妹抓了抓耳朵,憨笑答,“我哪有什麽想法,宗主和幾位長老修為極高又有資歷,他們說是對的,那自然就是對的,我們做弟子的按吩咐做事就是了。”

聽罷,姬雲意露了個淡淡的笑容,“我明白了。”

說話間就走到了聽道院前,轉道往一旁小林中走去。

再往裏,師妹便不能再跟了,擔憂著問她:“師姐是要去哪兒?”

“去見宗主。”姬雲意平靜答。

“啊?!”師妹楞在原地,一時不知進退。

踏過小樹林,沿著蜿蜒的曲徑走近松柏林中,腳下踩著不知走過多少遍的道路,心境時而放松,時而沈重,想到一會兒要面對師尊,心情便十分覆雜。

小路盡頭是凈明軒,院門緊閉,有兩個弟子守在門外。

看到姬雲意走過來,兩人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喊:“大師姐?”

“我要進去。”姬雲意輕聲說。

兩人和氣地勸阻道:“宗主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姬雲意面露愁容:“我聽聞宗主這幾日不曾用藥,也不曾找醫修幫忙治療,心中很是擔憂,作為弟子,怎能不去關心一番。”

“但是……”

“抱歉,我必須要進去,如果你們硬要阻攔,我只能硬闖了。”姬雲意看著二人,眼神詢問他們是否還要堅持阻攔。

大師姐的修為在宗門中是有目共睹的,二人短暫的猶豫後,還是放了她進去。

蒼華設在院子裏的結界,被她稍微費了一番功夫才破開一道縫隙。

走到房門前,還未推開門,就聽到裏面人一聲警惕的質問:“誰!”

姬雲意推開門,“是我,弟子姬雲意見過師尊。”

說著,跪到地上行了個大禮。

“你還敢回來,你還敢回來!”

蒼華坐在榻上打坐,本就因為傷痛而心神不寧,見她闖進來,憤怒的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她面前,一掌下來,打在她頭頂。

姬雲意不動,硬生生扛著。

她修為雖比不過蒼華,此刻卻不懼怕他虛弱的運氣,待他收勢後,才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裙上的灰塵。

站直身子,對他關心道:“師尊身體欠佳,該好好休養才是,為何要把自己關在屋裏生悶氣。”

“你已經背叛了我,現在來做這些假惺惺的關心還有什麽意思。”蒼華毫不領情。

姬雲意平靜道:“弟子從不曾背叛師尊。”

聞言,蒼華冷笑一聲,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質問:“那你為什麽要放他們走,為什麽要阻攔我殺了衡蕪,你明知道他們是清元宗的汙點,明知道我眼中決容不下沙子!”

近距離的看著他眼中憤怒雜亂的情緒,姬雲意感到心驚。

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好陌生。

他似乎只能看到那些所謂的汙點,卻忘記了自己曾經是衡蕪的弟子,餘溪的師尊,絲毫不近人情。

壓下悲愴的心情,對他解釋說:“師尊,師祖與餘溪雖修魔道,卻未曾失去理智,身處萬魔窟中也從未想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他們還幫助了萬魔窟中的百姓建設家園,上下治理。此心此行,對世間都是大大有益的。”

聽她說了一大堆,蒼華的表情毫無變化,冷哼一聲,“怎麽,你在萬魔窟裏呆了這些天,就被他們騙成這樣了?”

“師尊若不信,何不親自去見一見。”

“我絕不與魔道為伍!”蒼華激動的擡高了聲調。

姬雲意盡力用平和的語氣說:“兩相廝殺只會造就更多殺孽,為何不能心平氣和的談一談?餘溪也容不下大奸大惡之人,同樣也忌憚魔氣的影響。師尊若是能聽聽她說什麽……”

“你給我住口!”蒼華呵止了她。

擰緊的眉頭,憤怒的眼眸,攥緊又松開的拳頭,咬牙說。

“你從前那樣溫順懂事,自從給你見過那個逆徒後,你便學了她自作主張,不聽吩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連我這個師尊也不瞧在眼裏了!”

原來他是這樣看她的……

姬雲意咽下喉中的酸苦,直視面前人的憤怒,提醒他:“師尊應該知道,讓人入魔者不只是魔氣,更因自身的執念和私欲。”

挺直了腰板,低聲道:“師尊固執己見,執迷不悟,就不怕走火入魔嗎?”

蒼華慌忙側過臉去,眨著眼睛說:“我早就已經把情根剔除了,沒有了那些擾亂人心的情感,怎會有私欲。”

姬雲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不管他再怎麽嘴硬,心頭隱隱散發的邪念卻是如何都藏不住的。

原來這才是他不肯讓人來為他治療的原因。

發現女子的視線註視著自己的心口,蒼華趕忙側過身逃開她的註視。

惱羞成怒道:“姬雲意,你背叛師門,我要將你打入鳶落澗!”

姬雲意只靜靜聽著,面無表情。

傷心到了極點是沒有情緒的。

可她在難過什麽呢?

是師尊不覆從前光輝,走入歧途卻不自知,還是他眼中從來只有自己,她傾付給他的愛慕與溫柔,在他眼中就只是擾亂心境的廢物。

她待在原地,遲緩之時沒有註意到蒼華已經對她施咒抓捕。

“不許你傷她!”緊急之時,藏在她脖子後面的小毛球跳了出來,化成人形擋在兩人中間。

少年的成長速度很快,一路走來,如今已經比她高出一些了。

蒼華施下的咒法被少年阻攔便消失了,他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雲意,別跟他廢話了,我們走。”

墨玉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抓住女子的手帶她往外面去。

親眼見了兩人剛才的對話,他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選擇,嫌惡道:“他一意孤行,拋親棄友,連真實的自己都不能接受,早已是自尋死路。”

“哈哈哈。”身後人突然大笑起來,瘋狂道,“真是可笑,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教訓我了。”

“我有師尊與大師兄疼愛,還能陪在雲意身側,已無遺憾。”墨玉停下腳步,轉頭凝視著他混亂的眼神,反問他,“你呢,你心心念念的宗主之位坐的還舒心嗎,想像師尊那樣受萬人矚目,得世人敬仰,現在實現了嗎?”

在“情根”的步步“逼問”下,蒼華張開口卻不知如何反駁。

只得一遍遍的重覆,“我沒有錯,我絕不會失敗……”

二人走到院裏,墨玉突然松開了她的手,捂住心口跪了下去。

“你怎麽了?”姬雲意緊張起來,蹲下身去扶住他。

墨玉搖搖頭,“距離太近,我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聞言,姬雲意回過頭看向蒼華,他癲狂的笑著,深色的衣物穿在身上更顯臉色暗淡,口中還在不斷叫囂。

“還敢在我面前囂張嗎?別忘了你是我的情根,你不止會感受到我的痛苦,如果我死了,你也會跟著消失。”

姬雲意擔心地看向少年,將他扶起來。

墨玉緩緩搖頭,重新抓住她的手,“咱們走吧,他已經深陷執念,無藥可救了。”

聽不進人言,神仙都難救。

姬雲意咬了下牙,還是和少年離開了。

“走的好,走了就別再回來!”註視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蒼華眼中溢出一滴淚來。

身體在流淚,心中卻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只感到腦中越來越煩躁,有一腔的怒氣不知道該向誰發洩。

祭出劍來穿透了頂梁柱,怒道:“我會殺盡魔道中人,到時你們就會知道,我所堅持的一切都是對的!”

——

遙遠的深山中。

幽深的密林綿延百裏,了無人煙,林間時不時傳出幾聲鳥叫,飛起一群鳥雀。

密林包圍中,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沒到小腿肚的野花野草中被踩出了一條隱秘的道路,天頂的陽光照進來,將艷麗的花色照得更加色彩鮮明。

粉白色、桃紅色的野花大朵大朵的開著,間錯點綴在草叢中,淡黃色的花蕊散發著幽幽花香,吸引了數不清的蝴蝶落在花間。

少女提著裙邊小心踩在草叢中,興致勃勃地挑選著開的最盛最好看的花,連帶著花枝一並折下。

手裏握著一捧花,身後十幾只蝴蝶跟隨著她手中的花,扇動著彩色的翅膀,在陽光下構成一幅極美的畫卷。

少女站在花叢中,背過身,握著手裏的花朝著一段距離外的美人歡快的搖手。

看她向自己招手,美人看了看眼前無處下腳的草叢,邁進腳去。

“你不用過來,我這就過去找你。”少女把手合在嘴巴前,對著他喊話。

聽罷,美人笑了一下,這才走回去。

屈腿坐在只沒過腳背的草地上,擺弄著面前一片大大小小鋪在地上的花。

她說喜歡花香,喜歡花色,還想和他一起睡在鋪滿花瓣的床上……

這種地方找不到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也不失為一種風雅。

同道侶做著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衡蕪認真的鋪好花朵,嘴角帶著笑意,感嘆她的與眾不同,由衷的感到歡喜。

餘溪向他的方向走,將一把花別在腰上。

一邊走,一邊將花一支支抽出來編在一起,走到他身後時,手裏便有了一只花環。

美人的白發垂到了地上,她把花環戴在他頭上,挪著歡快的步子轉到他面前。

“噠噠!”她從袖子裏掏出花瓣來,揚到天上去。

粉白相間的花瓣悠悠飄落,落在兩人身上。

衡蕪微微擡頭看她,餘溪也就蹲下身。

看他絕美的面容被花色映襯著更加動人,笑著說:“阿蕪長得好看,這裏的花都加起來比不上你的半分貌美。”

“貧嘴。”衡蕪低笑。

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拉她一同倒在鋪滿鮮花的草地上。

衡蕪側過臉看她,少女面帶笑意,明媚奪目,眼睛直直地看著天空,舒暢的呼了一口氣。

歲月靜好,佳人在側。

她說是因他才覺得活著很美好,他又何嘗不是因為遇見她才留戀這世間,無懼生死,只貪戀這片刻溫情。

側過身將她摟進懷裏,緊緊的抱住。

低頭在她發間,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香氣,是花香也是她的體香。

他擁抱著餘溪,她卻像這團繁花,早已將他緊緊包圍。

與她相愛一場,他不悔。

“哈哈哈。”懷中的少女發出悶悶的笑聲,“阿蕪你抱的好緊,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說著,往他胸膛咬了一口。

衡蕪才稍微松開身子,見她從懷中擡頭,低下臉來親親她的眼睛。

日光漸漸西移,二人從鮮花上坐起。

餘溪晃了晃頭,粘在頭發上的花瓣紛紛落下。

衡蕪頭頂還戴著她送的花環,怕弄壞了,不敢有大動作,只伸手抓了抓頭發。

餘溪盤腿坐在他面前,突然前傾身子,湊到他頸邊,盯著他的耳朵說:“花瓣粘到耳朵上了。”

憨笑一聲,“還挺好看的。”

說著,拿下了粘在耳垂上的花瓣,盯著那塊柔軟圓潤的耳垂,若有所思。

被她盯的耳根發麻,衡蕪清咳一聲,“發什麽呆呢?”

“沒,沒什麽。”餘溪回過神來,端正了坐姿,癡笑著說,“只是覺得,你膚色這樣白,如果戴只耳墜,一定很好看。”

衡蕪低垂眼眸,滾了滾喉結,說:“那你為我戴一只。”

聞言,餘溪眼睛一亮,抿唇故作為難道:“可是你又沒有耳洞。”

“那你會刺嗎?”衡蕪小心問。

“阿蕪想讓我試一試?”餘溪眨巴著眼睛向他確認,摩擦著雙手已經躍躍欲試。

衡蕪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頭。

餘溪祭出定魂針,撩起他左耳邊的長發別到耳後,指尖輕輕揉了下他的耳垂,迅速將針刺過。

針刺的疼痛讓衡蕪不自覺從喉中溢出一聲低//吟。

餘溪收起定魂針,註視著被針刺過的地方,緩緩滲出一滴血珠來,鮮紅的血色襯得美人膚色白皙誘人。

她吞了下口水,擡手要為他拭去血珠,指尖停在半空,傾身過去,張口含住了那圓潤的耳垂,將淡淡的血腥味吞了下去。

“!”感受到溫熱的嘴巴吮上來,衡蕪身子一僵,心跳不受控制的變快。

直到傷口沒再流血,餘溪才松口,施術為他處理傷處。

細微的傷處很快愈合,留了一處窄窄的耳洞。

這麽好看的耳朵,這樣修長的側頸,得要一只極美的耳墜才能配得上他。

“有了。”

她腦中靈光一現,撥開自己的領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祭出定魂針,在心口上方的位置輕輕紮了一下。

傷處滲出一滴心頭血,開心的情緒下,一點點痛根本不算什麽。

她施術將血珠凝成一顆水滴形的紅寶石,又融化了些金子彎出一個流暢的弧度,墜下一段長度的細長金鏈,將紅寶石墜在尾部。

看著她的舉動,衡蕪心疼地替她攏好衣裳。

餘溪開心地為他戴上自己親手做的耳墜,看那透亮的紅色點綴在他一塵不染的銀發間,滿意的笑了。

“真好看。”

衡蕪輕輕撥了下耳墜,溫柔地說:“就這麽喜歡?”

“喜歡!”餘溪為他整理下頭發,轉過視線看著他的臉,滿足道:“這是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

是相愛的證明。

沒有婚禮,沒有見證,甚至還有數不清的人不相信他們之間道侶的關系,但那都沒有關系,因為這份愛是真實的。

此時此刻,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感,是無與倫比的。她從不相信這個世界的真實,但現在,因為他,讓她願意相信自己曾在這裏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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