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這件事實如同探照燈一樣顯眼。

喬納森·肯特是J.K.，海猴子號上那句話的落款卻不應該是超人的父親，而大概率是他的後代。

天眼會只收集資料，不負責分析，從檔案裏其實看不太出來他們到底有沒有鎖定超人的真實身份。至於未上鎖的電腦、電腦裏的檔案以及文件末尾的條款，全都顯得非常倉促，或者說沒水平，簡直缺乏政府機關和高智商反派的格調。

汪達爾·薩維奇呢？

他給赫爾克裏最直觀的感受是傲慢，傲慢到對著有所耳聞的偵探都保持著俯視輕蔑的態度。他不像個有城府的掌權者，倒更像是棋盤上的玩家，除了達成目的之外還有著一份毫無必要的勝負心。

所以赫爾克裏沒有輕易對任何一方下論斷。

他們的邏輯從根本上是矛盾的，比如看似愚蠢的天眼會的陰謀。他們讓赫爾克裏氪星人檔案，難道就是為了讓他看到超人的死亡？

圖什麽？心理扭曲？世上誕生小醜這樣一個變態可以理解，怎麽可能偌大的政府組織從上到下全都是神經病？

要是汪達爾·薩維奇一個人的決策，更說不通。

首先，這份文件若是真的，就需要許多人看到後票數過半才能執行，一人論不成立，若是假的，根本多此一舉浪費時間，只能凸顯出他的無聊。其次，在剛才的談話中，薩維奇明確表達了對人類針對強大外星生物這種行為的厭惡。

從生物學的角度上說，尼安德特人和人類的關系可以大致類比為喜鵲與烏鴉，互相看不上眼也很正常。

那他何必讓赫爾克裏看到這份文件呢？

退一步講，哪怕薩維奇與超人之間有私人恩怨，他難道缺一個忠誠的手下替他投票？你們天眼會內部居然這麽誠實守信？

總而言之，檔案本身很離譜，檔案末尾的通知很離譜，這份檔案出現在赫爾克裏面前更離譜。

因此，他只能大膽假設——毀滅日的到來已經無法挽回了，無論天眼會內部布局的人是誰，目的都不是殺死超人。

而應該是完全相反的，想要從毀滅日手中救下超人！

只有這樣，檔案大咧咧地被赫爾克裏看到才是合理的、符合邏輯的。幕後人不是想欣賞偵探因超英的死而懊惱的醜態，而是在提醒他：名為毀滅日的恐怖力量要降臨了！你身為蝙蝠俠等人的朋友，不打算做點什麽？

甚至克拉克·肯特的身份也說不定是故意放在文件裏。幕後人生怕赫爾克裏沒和超人打過太多交道，以至於對這位宇宙中的頂級強者不熟，猜不出對方的隱藏身份。

薩維奇的試探也有了理由。他想確認赫爾克裏對外星人的態度，以免做白工。赫爾克裏假作支持萊克斯·盧瑟，讓他感到很失望，所以薩維奇給出了‘懦弱’的評價。

只是對赫爾克裏來說，整件事變得更加奇怪了。

他以小醜的名義引來的敵人之一，趁機把偵探關在天眼會的基地中，竟然是為了讓他幫助一個超級英雄……超人，為什麽是超人？

然而。

就算確認了是天眼會的計劃，赫爾克裏明知道毀滅日會來，也無法為了不順著旁人的心意而袖手旁觀。他勢必要繼續調查，並從源頭解決問題。

這就是關鍵。

薩維奇貼心地給了他五分鐘的思考時間。五分鐘一過，屏幕上跳出視頻聊天窗口，薩維奇坐在辦公桌後，從容問道：“怎麽樣，你對我的提議有什麽想法了嗎？我可以增加一個對你、對我都更加方便的試用期，在這段時間裏，你為天眼會工作，我們承諾事後給你一定報酬。”

赫爾克裏眸色深沈：“我猜試用期裏我只有一項工作。”

薩維奇又笑：“不愧是你。那麽隱形報酬就是地球和超人平安無事，現在你是為全體人類而戰，赫爾克裏·雨果，或許事成之後，人們就該考慮將‘超級英雄’的名號加在一個偵探頭上了。”

**

赫爾克裏拿到了毀滅日的詳細資料，同時，名義上，他還獲得了所有超級英雄的臨時指揮權。

“我不是在誇大其實。”

薩維奇悠哉地說，“你研究超級英雄這個群體和美國政府的關系就能發現，永遠是弱小的一方在控制強大的一方。倘若韁繩失控，所有人都知道會迎來什麽後果，所以只有抓住這根由強者心甘情願掛在脖子上的繩索，弱者才能對勉強對自己受制於人的真相視而不見。”

“作為專門負責研究超人類的組織，天眼會正是牽繩人之一。現在該如何掌握這輛巨龍牽扯的馬車，決定權全在你。”

這可真是……

赫爾克裏沒有做出任何評價。他坐在一個簡單的、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間中，卻似乎掌握著全世界最為強大的力量。

薩維奇：“有人告訴我，除了探尋真相之外，你在戰局策劃上也略有心得，現在就讓我看看你準備如何開始吧，偵探，請。”

赫爾克裏低頭翻看資料：“不敢當。毀滅日是可以在宇宙中生存的一種生物？它是天眼會制造的？”

薩維奇並不是真的知無不言：“這重要麽？你手上的信息已經足夠全面了。”

“我只了解了它的能力，卻對它的起源、外表和存在形式一無所知。”赫爾克裏將資料方向，冷淡地說，“閣下是希望我殺死一團無形的宇宙能量聚合體？”

“你做不到？”薩維奇反問，“在我看來，有時知曉太多反而會蒙蔽視線。”

“上帝啊！”赫爾克裏感慨說，“我連它的弱點都不知道！這也能算多嗎？”

“……毀滅日沒有任何已知的弱點。”薩維奇緩緩說，“你需得考慮這一點。它不斷學習、進化、並自我完善，擁有無盡的自愈能力，任何力量都只能打敗它一次而無法戰勝它第二次。它為滅絕一切生物而生，因此才有了‘毀滅日’這個名字。”

“天眼會是從哪聽說的？我註意到檔案裏用了‘投放’這個詞，你們既然能想辦法將它關起來，為什麽不能再關回去？”

除非天眼會根本做不到。毀滅日本身與地球一點關系都沒有。

薩維奇還是那個回答：“這重要嗎？”

“你還沒有成為我們中的一員呢，偵探。”

可以說，赫爾克裏和天眼會組成的臨時小隊完全沒有任何相互信任可言。

但赫爾克裏又能夠確定，薩維奇真的想要解決掉毀滅日，最好在它抵達地球之前。

於是接下來的一下午就在反覆爭論和商議中度過了，終於，赫爾克裏再次提出異議：“我需要覆聯與正聯的超級英雄，尤其是超人出席會議，否則你們都是在空談。”

坐在薩維奇旁邊的天眼會戰略小組組長聞言瞪了他一眼，礙於薩維奇坐在旁邊，不敢說出什麽反對的話。

薩維奇沈思著說：“也有道理。但團隊人數過多是不利於決策的，這樣吧，讓正聯和覆聯分別選出一個代表過來，不過我不覺得讓超人參與決策有什麽必要，他的強大和弱項一樣明顯。”

赫爾克裏翻著資料頭也不擡地說：“在我看來，他是最有希望戰勝毀滅日的人，是這場戰役的絕對主要戰力。”

薩維奇面露意外，但也沒爭論：“行，我會叫他過來見你。”

**

從兩個超級英雄團體得到消息，整理思路，選出代表再趕到天眼會給出的地址，又過了三個多小時。算上赫爾克裏和天眼會的拉扯時間，整整六個小時過去了。

正聯現在人手不全，神奇女俠沒興趣，代表只能是蝙蝠俠。覆聯內有過一些爭執，最後弗瑞力排眾議，選擇了絕對會忠於神盾局、又受到過間諜訓練的黑寡婦。

他們兩個和超人來到天眼會的會議室，結果誰也沒想到會看到赫爾克裏。

“偵探？”娜塔莎最先驚訝地出聲，“你怎麽在這？”

赫爾克裏還是老樣子。他手裏捧著天眼會特工的工作餐，一邊吃東西一邊撐著頭想事情。聽到黑寡婦的聲音後他馬上站起來：“羅曼諾夫女士！很高興見到你。”

娜塔莎註意到他身上還有傷，卻仿佛已經習慣了，半點都不影響行動。

“我現在擔任類似指揮官的角色。”赫爾克裏神色難掩疲憊，卻用抑揚頓挫、很有個人特色的語氣說，“這位是汪達爾·薩維奇先生，他把他的工作慷慨地交給了我，盡管沒有工資。今天下午你們沒有浪費時間在尋找我和綠巨人上吧，那位北歐神王繼承人的弟弟還好嗎？”

‘北歐神王繼承人的弟弟’……這個稱呼從娜塔莎的大腦中轉了兩圈，她才反應過來偵探說的是洛基，洛基稱呼索爾為‘阿斯加德繼承人’時勉強的口吻在耳邊回響，她說：“他……”

他不是在綠巨人走後很快就離開了嗎？

但娜塔莎還沒能說完，薩維奇便打斷這場對話：“我以為情況很緊急了，偵探，你卻還有心情進行無謂的寒暄？”

赫爾克裏不客氣地說：“如果您能早點直言毀滅日的事，而不是用繞圈子的方式來暗示我，事情進展能比現在快上不少。”

薩維奇難得噎了一下。

“……我不那麽做的話，你會願意和天眼會合作？這件事，我們不能被排除在外。”

是天眼會不能被排除在外，還是你本人不能被排除在外？

赫爾克裏心中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不過相處了這一段時間，他完全習慣了薩維奇謊言套著謊言、再用真話粉飾的說話方式，他計劃在一切都解決後再去和薩維奇討論他的‘個人問題’，這回便輕輕放過：

“算了，我想您是打算用自己的行動來襯托別人的工作效率。說真的，史蒂夫·特雷弗等人沒有賄賂過您嗎？”

有對照組在，特雷弗上位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

一下午開會，薩維奇好幾次想站起來揍他，都強行忍住了，此刻青著臉說：“你們說你們的，我不打擾。”

他將靠背椅轉過去閉目養神。超人、蝙蝠俠和黑寡婦已經了解了大概，現在湊在一起去看毀滅日情報。超人註意到了一條：

“氪石能對它造成傷害？那我們不是——”

“不能一開始就用氪石。”赫爾克裏輕聲說，“‘任何力量都只能打敗它一次而無法戰勝它第二次’，毀滅日是會進化的。如果氪石沒能殺死它……”

“那它就全無弱點了。”蝙蝠俠接話，“所以計劃應該分成兩個步驟，先是盡可能地削弱它，最後再用氪石收尾。然而毀滅日還有著極強的自愈能力，計劃的容錯率恐怕很低，細節還要再定。”

“我必須整理一下信息回報給弗瑞。”黑寡婦看著他們，“你們有意見嗎？”

蝙蝠俠皺了皺眉：“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戰勝敵人。”

“後勤也很重要。”娜塔莎不輕不重地回答，“給我一點時間，你們先研究。”

她坐在椅子上，速寫了幾筆，遞給赫爾克裏：“你檢查一下，這幾條有問題嗎？”

赫爾克裏瞥了一眼，不怎麽感興趣：“當然可以。您來決定文書工作，羅曼諾夫女士。”

薩維奇所在的位置靜悄悄的，像是完全沒關註他們的交流內容。

赫爾克裏則確定了心中的

某個猜想。他看了眼時間，問薩維奇：“薩維奇先生，請問您這有香煙嗎？我需要一點煙草來輔助思考。”

薩維奇並不在小事上為難人。他打開抽屜，將煙盒與打火機一起扔過來。

赫爾克裏抽出一根，實際上他上次抽這種煙還是在紐約公寓裏面。普通的煙草並不能緩解煙癮，他卻神色如常地點燃，深吸一口氣，任由繚繞的煙霧覆蓋視野。

蝙蝠俠凝視著煙氣後方偵探那雙朦朧的灰綠色眼睛。

半晌低下頭，用筆桿末端敲了敲紙張：“那麽初步計劃就這麽定了，超人，你是阻擋毀滅日的第一陣線，務必要將它攔截在太陽系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