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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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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曼圖爾清醒,已經是隔天的傍晚了。他們借住在奧布斯特的一個別館,雖說是別館,內部的裝潢仍能和皇宮比美,甚至多出了幾份沈厚的文化底蘊。

第一時間他便召見了賽西爾。

「那朵花……」曼圖爾沈吟著,似乎思索著該如何表達想法。「我知道這麽說有點難,但我想知道最後那朵花是否有被消滅。」

「奧布斯特出手相助,實驗所內的一切都被摧毀。」賽西爾回答道,他並沒有非常明確地答覆曼圖爾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究竟是什麽?我感覺它像是能自己思考。」

「殿下,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帶回來的這些文件,這些都是大王子不法的最佳證據,您應該好好想想如何將這些東西公布出去,奧布斯特給了我們一個消息,大王子在這個月底就要登上王者之墻,若我們不能早點回去阻止他,事情將更棘手。」

曼圖爾雙手緊握著,面部線條冷硬緊繃。

夜色完全沈了下來,屋內的魔法燈一盞盞被點亮,安靜無聲的侍女來回穿梭,她們都是夜族,但地位最低下的從役,身份大概只比黑魔法師的屍體魁儡好上一些,起碼她們能自由地思考,還能有些額外的娛樂消遣。

蘭.奧布斯特輕聲敲響了曼圖爾的房門,在聽到對方歡迎他進入的話語後他才推門進入。「夜安,曼圖爾。」

「非常感謝您的援手。」曼圖爾說道,他站起身,但被蘭阻止了。

「這些無謂的禮儀和客套就收下吧,我想知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要回皇都,阻止克魯斯登上王位。」

這個答案是蘭喜歡聽的,他愉悅地點頭。「我得說我到的非常及時,我的仆人告訴我,今天有三小股的軍隊匯聚在一塊兒,正好是圍住了那個奇怪實驗所的唯一出路。」

聞言,曼圖爾沈下了臉。他明白這代表布魯斯知道了他的下落所以派人來截殺他了。是有人出賣他?還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

「您知道皇都內多少消息?」曼圖爾問。

坐在小沙發上,蘭替自己倒了杯紅茶,翹起腿,優雅而悠閑地抿了一口茶水。「並不多,但貴族們已經開始張羅著替您的兄長舉辦王禮。」

曼圖爾皺起眉頭。

「我想他們應該都等著你的回歸,畢竟沒有確切證據,他們也無法對克魯斯殿下做出什麽指控,更無法將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的父親的喪禮……」

「已經結束了,以很盛大的場面葬入皇陵當中。」蘭回答著,他放下茶杯。「依我之見,您該回皇都了。」

「奧布斯特認為我哪時候動身為宜?」曼圖爾問道。

「如果您不覺得舟車勞頓,我想明日我就能安排您返回皇都,現在分秒必爭,一旦克魯斯成為王,他就握有更大的權力,掌有更大資源,即便是貴族們聯合起來也將無法完全壓制他了,可以的話希望他在登上王墻之前,就被褫奪了皇儲的資格。」

曼圖爾點頭。「我明天就回去皇都。」

「那麽今晚就請您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曼圖爾站起身,將人送出房外,才回到房間。

蘭離開了曼圖爾的房間,轉了個彎,下了階梯,就見半精靈站在階梯下方看著他,顯然是專門等在那兒的。

「有什麽指教呢雷珀先生?」蘭嘴角微勾著,慢慢走下了階梯。

「索莫納斯們最近還好嗎?」賽西爾問道。

「嗯……我想應該還不錯。」走到了賽西爾身邊,蘭看向他。「一起喝一杯吧?你到了曼圖爾身邊大概也沒什麽機會好好放松一下,明天他就要返回皇都,相信你也會跟著去的,對吧?」

「是的。」

「安特瑞斯願意放你離開?」

「我和他的合作條件就是達成彼此的心願。」賽西爾簡短精要地回答。「而我將得到我想要的了。」

「有你在曼圖爾身邊,相信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將人領到一間不大的小房間,裏面點著魔法燈,優雅的流花造型在雪白的墻上映出一片優雅的影子風景,但賽西爾現在看到花就覺得反感,他別過頭。

拿過侍女剛送進來的酒瓶,打開軟木塞,在方杯內添了半杯,蘭推給了賽西爾。「我還想問你,安特瑞斯他們到底在做什麽,神神秘秘的,歐帝斯沈溺於畢業考的準備,安特瑞斯幾乎不見蹤影,那只小黑貓大概是被禁足了,不像以前那麽活躍,不過我可不會被騙,他們有什麽打算?」

賽西爾搖晃著酒杯,鼻間盈滿了香醇的酒香。「我不知道,他不會跟我講太多他在進行的事情,我和他最多交集的地方在於政治。」

「說起來真的很奇怪,我看他不像是個對權謀有極大熱忱的人,但他一直讓自己沈浮在這之中,以他的才華想獲得名聲和錢財毫不困難。」

「想恢覆家裏的地位吧。」賽西爾抿了一口酒,熱辣的氣息從咽喉沖進了鼻腔。「他在做的事情不見得就是他想要的。」

「你是指他在為歐帝斯鋪路?」

「看來你也很清楚。」

「以索莫納斯歷來的經歷,只怕當他養大了歐帝斯,他眼中親愛的弟弟就會反咬他一口,索莫納斯家可不缺狼心狗肺的家人。」

賽西爾瞇起眼。「他不是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的人,或許這就是他對待喬伊更好的原因,他感覺的到誰才是真心對他的?」

「歐帝斯也不見得只是在利用安特瑞斯。」蘭搖晃著酒杯,就著柔和的燈光註視著琥珀色的酒液。「他們一家都很奇怪,但很有趣。」

賽西爾笑了笑。「不談這些,那朵黑色的花,那究竟是什麽?」

「啊,我也不想和你談這個。」蘭聳了一下肩膀。「一種非常古老的……生物?我不確定,索菲斯經歷這麽長久的歲月,不該有這種東西了。」

「大王子培養的?」

「如果他有植株的話,或許是吧。」蘭慵懶地說著。「我們稱呼那為靈性之花,意味著牠有著靈識,能思考,有傳言暴食花是靈性之花的亞種,也有人說暴食花是劣質品。在夜族之中,靈性之花遠不只是一種會吃人會移動會思考會戰略的魔獸。」

賽西爾安靜地聆聽著。

「靈性之花非常稀有,牠們的脾氣暴躁記仇,你想得到的各種負面形容詞都能放在牠們身上,可是那到底是什麽,沒人知道,牠的本質究竟是什麽,連夜族也說不清楚,唯一可知的是想養出一株靈性之花,大概需要數十萬人的血肉。」

「不可能,數十萬人失蹤的話,王國不可能毫無動靜。」

「或許是改良種?或者突變種?誰知道。」蘭無謂地說著。「這種東西本來早就絕跡在索菲斯了,現在重新出現,連我都覺得非常神奇。」

「有什麽特性嗎?例如畏火?」

「你覺得那株靈性之花沒死?」蘭問道。

賽西爾沒有表態,但他的神情已經洩漏了他的答案。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完全確定牠死了。」

「牠容易繁衍嗎?」

「非常不易,它得先找到另外一株靈性之花才有辦法進行繁衍的動作,而且這種花似乎有分性別,我想索菲斯上不會有第二株了,牠如果真沒死可以為非作歹一陣子,然後接受死亡。」

賽西爾挑眉。

「所有生命都有分周期,幼年、成年、老年,靈性之花我們歸類於魔獸的一種,牠當然也有這三部份的階段,我想牠現在是幼年,等到成年晚期還不能進行交配,就會非常快速地枯萎死亡,這大概是最大的福音。」

「這種魔獸,會變成人嗎?」賽西爾問道。

蘭用一臉詭異的神情看他。「你以為這是美麗的童話故事?美麗的花仙子變成人類來報恩?」

「應該是報仇。」賽西爾難得地開了個玩笑。

「我沒聽過這種說法,我想應該是不會的,這種說法可真新奇。」蘭再替自己添了點酒。「我想你是被那朵花給嚇傻了,再來點吧,那能讓你放松一些。」

賽西爾不置可否。

回到皇都,花了他們十天的時間,一路上他們要躲避疑似探子的人,也盡量避免走大路,經過大的城鎮,如果克魯斯真的要殺他們,那麽城鎮內勢必都有他安排的人。

就這樣一路躲躲藏藏,毫無尊嚴地回到皇都,曼圖爾覺得滿心的疲倦,身體上的疲憊,還有這一路上所見所聞的壓力,處處都傳言著克魯斯要成為王,而他,曼圖爾,一個懦弱無能的二王子,投靠了鄰國,希望藉由鄰國登上王位。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流傳著這樣的消息,當他回到老托奇的別墅後,他在晚上接見了托奇。

瀏覽著手上的文件,老托奇的神色也非常沈重。「殿下所見,一定是相當駭人的狀況吧。」

曼圖爾嘆氣。「的確是,我們也損失了很多人手,那裏還有一朵非常詭異的花朵,巨大無比,到處捕食人類。」說到這裏,他皺起眉頭。「現在外面那些傳言是怎麽回事?那些說我逃亡到鄰國去的流言。」

「這是大王子放出來的風聲,但您之前下落不明,咳,名義上下落不明,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您的下落,自然無法為您做出辯解。」老托奇看著手上的文件,說道:「這些流言將把大王子推向末路啊。」他感嘆著。「若要證明他有罪,使人民相信他無法勝任王職,本來以不孝,或者其他什麽罪名即可,但現在已經流傳出關於您不好的流言,為了洗刷這些不正確的風聲,只能公布這份文件了。」

人民是很單純也很愚笨的,他們現在相信了曼圖爾是個叛國賊,如果要證明他不是,還想要讓人民相信他,就必須拿出一份克魯斯罪大惡極的證據,他必須讓公道正義站在自己這邊,才能真正當上王。

曼圖爾沈默了很久。「我不想這麽做,這麽做克魯斯必定要死,人民的憤怒和恐懼會成為斷頭臺上的刀,他必死無疑。」

「殿下……」老托奇非常無奈,他不明白為什麽到這時候曼圖爾還有著這種不合時宜的婦人之仁。「那麽您打算怎麽做呢?」

「囚禁他。」曼圖爾說道。「或者將他放逐到海外小島去,給他富裕的生活,讓他安度他的一生。」

這一瞬間,老托奇懷疑這才是曼圖爾的報覆,但很快他就明白這只是眼前青年腦袋不清醒的善良。克魯斯可不會因為放他一條生路就安分守己,有什麽比讓一個野心家過著廢物米蟲一樣的日子更受折磨?

只能空度著每一天,想著王座,想著曾經美好的遠景,這樣人不發瘋發狂才奇怪,要就是自殺,要就是想盡辦法奪回這一切。

「我不認同這個作法。」老托奇說道,他回視曼圖爾詫異的目光。「殿下,您真的認為這樣對克魯斯殿下是好的?他為了他的野心犧牲了他的父親,犧牲了妹妹,還犧牲了人民,難道您以為他會好好地過一個囚犯應該過的日子?我得告訴您,那是不可能的,他會想盡辦法回來,或者自殺,您是在折磨他。」

曼圖爾目瞪口呆,他張了張嘴。「我沒有這個意思……」

「您還太稚嫩了啊,對於人心,得要更細致地去揣摩,不要以一己之願去想別人,這樣子是非常危險的。」

「我……」

「您知道為什麽那五位由銀杏會議奪去王權的王為什麽一定要死嗎?因為不死人民不會安心,他們不死,新的王無法立威,無法高枕無憂,有什麽比成為王而又失去這至高無上位置更讓人痛苦的?沒有啊……」老托奇語重心長地教導著。「克魯斯殿下不死,王妃一家人就不會死心,有著兵權、財富,克魯斯殿下可以重新再來,那時候國家又該怎麽辦呢?」

曼圖爾低下了頭,握緊了雙手。「我不想,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老托奇拍了拍青年的背。「王的劍比誰都要鋒利,也比誰都要來得殘酷,您得熟悉這讓人害怕的重量,這代表的是整個國家的重量。」

而曼圖爾的第一劍,是割下兄長的頭顱。

※※※

世界魔法的研究有了突破。

安特瑞斯和喬伊看著那被標註了三十幾個標記的大地圖,神色都有些微妙,他們一開始破譯出來發現真的是地點的時候是激動的,就連安特瑞斯都癱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但當真的研究出兩份文件的密碼後,他們又沈默了。

一百多個單字,指出來了三十一個地點,比對古地名,還有古用語,他們才找到一點點線索。以前的人很奇怪,像是東勃羅海,他們就用星空對應的星座還有地理環境,硬是說那是托著巨鳥的三角尖船,其實那個地點指的是東勃羅海上一個小島,那個小島正對巨鳥座的喙星,而那個島是該地眾多島嶼的一個,而那些島以鳥瞰的方式,看起來就像是某個臨海古民族的特殊船只,三角尖船。

這樣子誰會知道到底在說什麽啊!

喬伊差點想撕碎那兩張紙。

研究出來後,安特瑞斯又陷入了沈默。「我覺得很可能像你講的,在三十一處遺跡內分別記載了世界魔法的秘密,我們手上的只是一張地圖。」

「你真的相信三十一個地點是魔法陣的三十一個中心?負責傳遞轉接魔力?你瘋了啊,你知道最北的荒星平原離盧本到底有多遠嗎?」

安特瑞斯搖頭。「你錯了,這並不是不可能,只是……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就如世界魔法本身一樣,你能想到要用一個魔法隔斷兩塊大陸嗎?既然他們能想出這個構想,運輸魔力這小問題根本就不算什麽了。」

喬伊張了張嘴。「也只有你這種有錢少爺才會說出這種奢侈的理論!」

面對貓族少年的攻擊,安特瑞斯不痛不癢。「盧本本來不是黑森林,在最早最早的紀錄當中,盧本這個詞匯代表的意思是澄澈的湖水,一定是因為魔力匯聚在那座森林,過度的魔力使得盧本變成黑森林,以語意和歷史紀錄來說,這是有可能的。」

「你怎麽驗證這一點?」

「我根本不需要驗證,我只要把破譯出來的東西交出去,自然有人幫我們驗證。」

「……」喬伊很想打自己一拳,他再一次忘記安特瑞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了。

就在兩人還針對世界魔法爭論個沒完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安特,我能進去和你聊聊嗎?」歐帝斯在門外說著。

「進來吧。」安特瑞斯說道。

推開門,歐帝斯已經對裏面的淩亂習以為常。「希望我沒打擾到你們兩個的討論。」

喬伊聳了一下肩膀。「本來就沒有答案的東西,有沒有討論都沒關系。」

「你想談什麽?」安特瑞斯問。

歐帝斯有點猶豫的樣子。「我想和你談談關於畢業的事情,我是說畢業測試,我快把圖書館的書翻遍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構想。」

安特瑞斯看了歐帝斯好一陣子。「我記得我以前看過一份秘抄,我先說之所以會被稱為秘鈔,就是因為已經失傳了,只留下語言紀錄,而且這是一份禁術。」說著,他拉過紙張,將記憶中的文字抄寫下來。「你可以去揣摩看看,這是一份分為三個部份的火魔法,第一是煉接,第二是感染,第三是自壞。」

歐帝斯和喬伊一頭霧水的樣子。

「我會把這個東西寫給你只是單純因為我覺得這個魔法很適合索莫納斯,陰險狡猾而且惡毒得令人發指。」這也是他為什麽會記得這麽牢的原因。

「這聽起來比較像是黑魔法。」歐帝斯說道。「你確定你沒記錯?」

「沒有,如果是黑魔法我早就學會了,還需要只是記著嗎?」安特瑞斯將紙張遞給了歐帝斯。「煉接指的是和他人體內的火元素達成共鳴,換言之就是抓住對方體內的火元素,以黑魔法來說,這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一點,因為黑元素性質黏稠,而且具有穿透性,火元素幹燥而爆烈,通常穿透了東西意味著爆炸,所以光是第一點我就覺得非常困難。」

「你確定這不是一個神經病魔法師天方夜譚的想象?」喬伊屈膝坐在地板上,替歐帝斯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這是絢花流派的東西,就我所知,一三階段有人辦到,但第二階段我就不清楚了。」

歐帝斯提起精神來,絢花,正是他試圖改變自己火魔法運作時選擇的流派。

「接起連接後,改變火元素的性質,我想研究出這份秘抄的人應該對黑魔法有一定的了解,據我的推測,無論是第一階段或者第二階段,極可能都是透過黑元素的性質去達成的,以黑元素建構起鏈接,掌握他人體內的火元素,我不知道感染是怎麽做到的,但自壞無疑就是破壞人體內的元素平衡,例如火元素失調造成自燃。」

「那樣為什麽要專門以火魔法的型態來達成?以黑魔法不是更方便嗎?」歐帝斯疑惑。

「你要知道,那些精通二到三種魔法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是我,我也只敢說我略通黑魔法。」安特瑞斯說道。「我會黑魔法,可是這個魔法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的火魔法掌握不夠精深,同理,研究出這個魔法的人可能和我相反,他是個火魔法天才,可是對黑魔法不夠了解,所以他只能夠以黑元素為輔助,也就是建起連結,好讓他的火魔法不必以火球或肉眼可見的形式呈現在敵人面前,微薄的黑元素是幾乎無法察覺的,這是個非常陰險的招數。」

歐帝斯看著手上的秘抄,忽然覺得無比沈重,也覺得自己渺小得都快看不見自己了。「發想這個魔法的人,是個天才。」

「你可以說他極具創意。」安特瑞斯聳了一下肩膀。「因為創意無限,但實踐有限,說不定他只是想出來,但畢生都沒辦法達成。你可以參考他的發想,再去揣摩你想要的魔法,如果你覺得太荒謬,可以考慮加入他系魔法來輔助,這會讓你的魔法更有……趣味。」

「你沒考慮再修第二門魔法嗎?」歐帝斯問。

「你嫌他會的還不夠多嗎?」喬伊不可思議地問著。「他在黑魔法領域內已經夠強了。」

安特瑞斯笑了一下。「每一系魔法我都粗略知道一些,但談應用我沒辦法,我也不覺得我需要,世界上人這麽多,魔法師這麽多,我得替別人留點事做。」

「我覺得你的人生裏好像不知道謙虛是什麽。」喬伊忍不住吐槽。

「適當的謙虛更能襯托出人的質量,但過度的謙虛就變成令人做惡的虛偽。」面對語言攻擊,安特瑞斯安之若素。

聽著兩人鬥嘴,歐帝斯在旁邊笑著。說起來時間真的飛快,一轉眼已經要為了畢業而煩惱,當時剛入學時他連最基礎的魔法理論都不懂,一路走來跌跌撞撞的,受到了很多委屈很多屈辱,可是這些都隨著時間而成為過去。

喬伊也是,進來學院後,他像是被解開項圈的動物,歡快地在學校當中活躍著,以他的活潑和率直融入這所學校。

已經四年級下學期了,再來五年級、六年級,時間真的太快了,快得他還來不及捕捉未來的痕跡,似乎就要過去了。

「歐迪,難道你不覺得這家夥真的太囂張了嗎?」講不過安特瑞斯,喬伊只好找幫手。

「他有囂張的本錢。」歐帝斯說道。

喬伊做了個怪表情,皺皺鼻子。「啊說囂張我才想起來,你知道你們班有個新轉學生嗎?」

歐帝斯略瞠大眼。「你哪來的消息?而且在四年級下學期轉學進來?這時間太奇怪了吧。」

「我跑去找老師聊天的時候,老師順口說起的,他記得你,所以就告訴我了,說你們班要來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能比艾絲翠德公主更了不起?」歐帝斯問。

喬伊抓抓頭。「不是身份上的,好像是很有火魔法天賦,老師可是說了,安特瑞斯是兩百年來難得一見的黑魔法天才,那麽那個轉學生大概就是三百年來的火魔法天才了。」

歐帝斯哼笑。「也太誇張了吧?」

一旁被充當比較值的安特瑞斯倒不這麽認為。「三百年來沒有上得了臺面的火魔法師,被這麽稱讚也不過是因為前輩太沒用了。」

「……」歐帝斯心裏翻了個白眼。

「那你是被拿來和兩百年前的誰比較?」喬伊問。

「如果不算上兩百多年前那個提出黑元素光元素可互融成為混沌元素的家夥,大概是我自己吧。」

「……」喬伊撇嘴。「能發現一個新元素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方面有點研究的就知道好嗎?只是沒有人提出完整的論點和歸納整理,他頂多算是教科書史上的偉人,真的有意思的發明一個也沒有,我可不想和這樣只會動筆整理歸納的家夥做比較,少汙辱我。」

歐帝斯自動濾過安特瑞斯的豪語,看向了喬伊。「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好像是法爾克斯.托奇。」

「托奇?」安特瑞斯挑眉。「皇都那個托奇的稚子?」

「呃嗯我不清楚。」喬伊攤手。「老師也就那麽和我提一下,詳細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好像真的是家裏的幺子,聽說轉學的原因是因為……嗯太不受教?」歪著腦袋想了想。「他本來是跟隨魔法師學習的,沒有真的進入學校接受教育,不過好像被教得太狂放了,他父親覺得這樣不好,所以把他送到克爾特來。」

「你這樣還算不清楚嗎?」歐帝斯忍不住問。

「我只是粗略地了解他的入學原因。」喬伊說道,他眨眨眼。「想要更詳細我晚上替你去偷看?」

「不用了,我對這個沒興趣。」歐帝斯撇嘴。「我得先煩惱我的畢業測驗。」

歐帝斯覺得他不用在意這樣一個家夥,但實際上他不能,當那個一頭艷紅頭發的家夥站上講臺,他知道,他討厭這個托奇。

張揚恣意,還有象征著天賦的紅色頭發,在發尾處甚至微帶著金色的光澤,他就像火元素一樣,活躍而又閃亮,吸引著每個人的目光,讓每個人都感受到那份熱力。

到了下課時間,不少貴族子弟都黏了上去,這個托奇似乎就是安特瑞斯口中的那位托奇先生的三子,在皇都中是數一數二的大臣,雖然還列不上貴族之列,但已經足夠讓許多小得連領土都沒有的貴族孩子巴結了。

歐帝斯一直和他們混不到一起,就連普通學生也和他保持距離,他就像班上的一匹孤狼,除了萊爾.金拿會偷偷和他一起做個功課聊聊天,他幾乎和其他人沒有互動。

所以當下課鐘響,他很理所當然地背起書包要往下一堂選修課的教室前進,正此時,本該眾星拱月的法爾克斯.托奇卻搭上了他的肩膀。

「嗨!我知道你,索莫納斯對吧?」掛著和煦明亮的笑容,法爾克斯好像和歐帝斯認識幾十年一樣熟稔。「我聽我父親提起過你,很認真的人,他讓我好好和你學習。」

「是嗎。」歐帝斯淡淡地回應著。「可以收回你的手嗎?那阻礙我走路了。」

像是沒聽見歐帝斯已經變成冷漠和帶有殺傷力的語氣,法爾克斯依然以那樣的態度說話。「其實我很不耐煩,為什麽要我當個乖孩子呢?你不覺得認真上課什麽的很煩人嗎?」

歐帝斯撇了一下嘴。「我想這樣的話問令尊比問我更有意義。」

「聽說你有個很厲害的弟弟?被弟弟遠遠超越的感覺應該不好受吧?」法爾克斯話說完,後面傳來轟然的笑聲。

「沒錯沒錯,有個天才弟弟不更努力一點可是很丟人的!」一個小貴族對歐帝斯做出了下流的手勢。

「總比一家子都是蠢蛋好。」歐帝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說完,他看向法爾克斯。「關於你的問題,或許你可以問問你上面的兩位兄長?」

法爾克斯眨了眨眼,好似第一次碰上這麽犀利冷銳的人一般。「對了,你知道嗎,從今天起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間喔。」

這和之前對話完全無關的話題□□歐帝斯腦海,他遲鈍了好幾秒才意會過來,之後想到的是他旁邊的房間只有安特瑞斯那間房了,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法爾克斯。「那真是恭喜你了,一定會是美好的體驗。」

法爾克斯笑得很爽朗。「聽說那是個黑魔法領域的高手,我真的感到非常有意思,希望我能和你弟弟相處愉快。」

「一定可以的。」歐帝斯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著。

歐帝斯對法爾克斯感到萬分的厭惡,安特瑞斯雖然對有人侵入他的領域感到不滿,但並沒有像歐帝斯想象的對法爾克斯.托奇有太多的排斥。首先,小托奇完全可以住進貴族宿舍,但他沒有,這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老爸不希望他過得太豪奢,第二,就是他是被扔來和索莫納斯打好關系的。

根據夏恩娜的說法,托奇和提斯是很要好的兩家人,托奇能爬得這麽高,沒有提斯的提攜是不可能的,而提斯在這幾年動蕩中還能穩固著,也不乏托奇暗中提供消息和幫助,兩家人越走越近,要不是提斯家上面連著五個兒子,托奇家又沒有女孩兒,不然早就聯姻了。

到了夏恩娜這裏則是因為兩家感情這麽好聯姻已經是其次了,再者法爾克斯還比夏恩娜小了幾歲,並不是那麽登對。

只是沒想到夏恩娜選了一個比法爾克斯還小的男孩來當未婚夫。

所以對著法爾克斯,以利益方面去想,安特瑞斯並不排斥,和托奇打好關系是必要的,提斯是提斯,如果他和夏恩娜真的結婚,那麽也只會是索莫納斯和托奇。

想必老托奇也是這麽想的,他是未來國王的導師,如果能和他的稚子打好關系,未來也多一條路,只可惜歐帝斯脾氣太硬,太過驕傲不知道變通,不然這是一個多好的人際交際啊。

他已經從那些竊竊私語中知道歐帝斯和法爾克斯杠上了。

收到室友即將入住的通知,安特瑞斯提早回來宿舍,將書籍全部歸還圖書館,挪出一半的空間給新室友,順便將那些違禁品鎖了起來,還非常惋惜地將小沙發委托夏恩娜處理掉。

因為兩張床的房間是擺不下小沙發的。

到了回宿舍的時間,法爾克斯非常理所當然地黏在歐帝斯身邊,這讓過來找歐帝斯的喬伊忍不住多註目了好幾眼。「小托奇先生?」

「晚安先生,你就是喬伊.索莫納斯吧?」

喬伊吹了聲口哨。「看來你做了很多功課?」

「噢我被捏著耳朵訓斥了很多回。」法爾克斯攤手,一臉無奈。

「我明白那種痛苦。」喬伊心有戚戚焉地說著。「我也常被捏著耳朵,那實在不是個舒服的經驗。」他瞥了眼臉色很臭的歐帝斯,很快就將話題帶開。「你能自我介紹一下嗎?我們未來還要相處兩年呢。」

「我是法爾克斯.托奇。」

「嗯……所以,你是誰?」喬伊眨眼。

這個問話會讓人覺得自己是個無名小卒,但法爾克斯並不這麽認為。「全國最有希望成為魔導士的火魔法師,這個說法能讓你更具體了解我嗎?」

喬伊笑著。「非常具體。」他繼續說道。「而且還很臭屁。」

法爾克斯笑著。「這是自信,還有自知。」

「你贏過很多人?」喬伊問。

「只有弱者才需要比較。」法爾克斯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因為只有透過比較才能肯定自己,以及知道自己哪裏不足,而強者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距離目標還有多遠。」

「所以你只和自己比較?」喬伊問。

法爾克斯不由得用更鄭重的表情看向面前的貓族少年。「沒錯,看來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一旁聽著法爾克斯大言不慚的歐帝斯忍不住想起了安特瑞斯,他覺得紅發少年的話在某個定義上沒錯,因為他身邊的另外一個天才也是這樣,不受動搖,不須比較,永遠都知道自己正朝向哪邊。

但那不代表他就會認同法爾克斯。歐帝斯冷冷地笑了一聲。「因為他是要成為最偉大盜賊的家夥,所以和你這要成為魔導士的火魔法師有某程度的相似。」

法爾克斯誇張地哇了聲。「的確是很高遠的志向!」

喬伊聳聳肩,有些娃娃臉的臉龐微露出些不以為然。「可是我覺得和人比較是很理所當然的,這樣才會有動力。」

「只有弱者以及意志不堅定的人才需要藉此產生動力。」

「因為我是普通人嘛。」喬伊神情自然地說道。「你這家夥有點意思,不過套句我老朋友安特的話,就是自戀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法爾克斯瞇起眼。

「你一定沒有被打得滿地爬過。」點點頭,喬伊拍拍法爾克斯的肩膀。「等你遇到你的室友可以和他切磋切磋,你就會知道比較產生動力是多麽正常的事情了。」

他們三人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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