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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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妮娜的小酒吧，這是吉娜˙諾契開的店，她就是那個受饋安特瑞斯三十金幣的寡婦。
暑假到了，克爾特學院的休假制度很特別，寒假一個月，從十二月開始放，放到一月，假期很短，不過南方沒有很冷，所以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寒假結束，上兩個月的課便開始準備狩獵祭，狩獵祭結束就四月了，五月底開始放暑假，放到八月底，開始下一學期。
這和其它學校完全不同，全國的學校假期都不統一，這得考慮到不同地區的氣候。北方的學校寒假就很長，暑假很短，因為更早冷，所以他們寒假開始得很早。
克爾特的暑假有兩個多月，從五月底到八月。
喬伊將奶油焗飯往嘴裏塞，他手上拿著一封沾滿泥土的信件，這是他今天早上攔截到的，課堂上已經開始教導信件和訊息的往來，他們也必須要學會辨識各式各樣的訊息傳遞方式。
今天一大早，愛德華曬了大棉被，冬天徹底過去，不再忽冷忽熱，差不多可以收起冬衣換上夏季的薄被和衣服。
他在旁邊幫忙，結果看到一只信鷹飛過去，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本能反應，他拿彈弓把那只信鷹打下來了。
信鷹並不是真正的老鷹，這種鳥類飛行速度很快，雜食性，吃肉也吃果實，真的要說，信鷹比較偏向鴿子和老鷹的集合體，牠容易馴服，聰明，而且體能很好，可以長時間飛行盤旋，有耐心。
完全是信件傳遞的好幫手。
可是信鷹通常都是私人訓練的，除非一些大的機關或者有錢人家，不然普通人不會用這種方式投寄信件。
他直覺自己惹了個麻煩。
安特瑞斯啜飲著熱牛奶，在這個不冷不熱的季節中，早晨喝上一杯熱牛奶讓他心情愉悅。「你還不打開那封信？」他對喬伊問。
喬伊抓抓頭。「這樣好嗎？」說著，他將信遞給了安特瑞斯，示意他先看。「我會不會不小心攔截到什麽重大消息了？」
笑了下，對喬伊的緊張，安特瑞斯抱持著不怎麽在乎的態度。「哪有這麽剛好的事情，隨便打只信鷹下來都能攔截重要消息。」嗤笑著，他抽出內容物快速地看了下來，挑起細小的眉頭。
看他表情，喬伊湊了過來。「是什麽？」
安特瑞斯笑著把信扔回去給他。「自己看看吧。」說著，他手指輕輕劃過一旁的玻璃杯，那是歐帝斯叫的果汁，杯子上面有著水霧，他手指在上頭留下一道道痕跡。
喬伊一臉古怪地看了安特瑞斯一眼，將信攤開好好看了起來，越看他表情越古怪，修長的眉毛皺了起來。「這什麽跟什麽？」
一旁正被妮娜──吉娜的女兒，纏著說克爾特學院事情的歐帝斯也湊了過來。
『七月
鑲嵌著紅玉的女神額冠，
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
繁花綻放的季節，
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
在百鳥鳴唱之時，
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
黑影當中的匕首刺出。』
整個信件就寫了這奇怪的仿佛歌謠又仿佛詩詞的東西，歐帝斯和喬伊交換了視線，同時也交流了一下同樣的疑惑。
「這啥跟啥啊？」喬伊一臉詭異。他抓過信封仔細看著，上面除了一個被刻意模糊的戳印，什麽也看不出來，他把目光放在悠閑喝著飲料的安特瑞斯身上。「安特？」
安特瑞斯聳肩。「你不是想當個解題的盜賊嗎？去查吧。」
喬伊抖了一下耳朵。「這是個謎題？」他琥珀色的眼睛睜大了，像是註意到窗外麻雀的家貓，豎起全身的毛，抖擻著精神。
「暗藏了各種含意的一封信，你有興趣可以去查查，就當作啟行到皇都之前的消遣吧。」安特瑞斯伸手揪著妮娜的小馬尾，惹得小女孩哇哇亂叫。
「安特最討厭了！」妮娜對安特瑞斯做了個鬼臉，氣嘟嘟地走了。
歐帝斯對信件也挺有興趣的，現在放假不過三四天，他和喬伊已經開始有點閑不住了，小鎮再大，也只是個城鎮，怎麽逛都有限，放了假總要休息幾天，他們可不想馬上又投入課業當中。
喬伊跳下椅子，拉著歐帝斯。「走！去圖書館！」
歐帝斯被扯著往前跌了兩步。「嘿！慢點啊！」
「再慢天就黑啦！」
「亂講我們才在吃早餐而已！」
看著兩人越行越遠的背影，安特瑞斯笑著搖頭，轉過身繼續喝著自己的牛奶，碧綠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瞇了起來。
「他們倆可真有朝氣。」吉娜擦拭著吧臺。
第一次看到她，她顯得有些怯懦卑微，現在看到她，或許是因為事業有成，也可能是生活穩定，整個人有精神多了，說話也大方許多。學院內的學生經由少數人的消息傳遞，知道妮娜的小酒吧是個好地方，許多高年級學生很樂意假日的時候來這裏偽裝一下大人，喝一些低酒精的飲料假裝自己已經長大。
這裏供餐，也賣飲料，在男女間都各有固定的消費群，每到假日總是一位難求，而現在雖然是長假，但鎮上的人平常也會來喝一杯，生意清淡很多，但不至於難以經營。
「閑不下來吧。」安特瑞斯說，他看著妮娜拿著歐帝斯給她的玩具魔杖，不停揮動著，好像這樣子就可以變出一顆大火球似的。「妮娜也想當魔法師？」
「當然，我要和歐迪一樣當了不起的魔法師！」挺起胸膛，妮娜驕傲地說。
妮娜的崇拜來自於幾個不長眼的小混混，這些人老早覬覦小酒吧的財富，那天上門來找麻煩，被歐帝斯一個火球轟了出去，之後妮娜就成了歐帝斯最忠實的粉絲了。
「那以後也要進克爾特學院？」斜撐著臉頰，安特瑞斯慵懶地問。
「嗯……當然！」妮娜點頭。「考試會很難嗎？喬伊說要入學考試對不對？」她站起身，踏著輕快腳步，她的粉紅色小鞋踏在木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輕巧地跳上高腳凳子，坐在安特瑞斯身旁。「考試都考些什麽呢？」
安特瑞斯戳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臉頰。「每年都不一樣，我可不知道妳入學的時候會考些什麽。」
「噢……」妮娜嘟著嘴有些挫敗，但隨即她恢覆了精神。「我聽歐迪說你很厲害？你教教我，說不定我就可以考過了！」
站在吧臺內的的吉娜瞪了她一眼。「少胡說八道了，別吵小少爺。」
「噢媽媽，我也想去克爾特學院嘛！」
「少啰唆！快去整理妳的房間，妳昨天答應我的！」
妮娜還想耍賴，但在母親的瞪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下椅子，手還捉著那支小法杖，登登登地爬上了階梯。「安特，下次教我！」說完，她縮著腦袋快速沖回二樓起居室去了。
「這孩子！」吉娜笑罵，面容上有些無奈，但眼中充滿了寵溺。
將牛奶喝完，安特瑞斯留下幾枚銀幣，吉娜想推辭，但被拒絕了。「我是客人，我得付錢。」
「但……」
「反正妳最後也要把紅利折算給我，不必計較太多了。」說著，跳下椅子，拎起那兩個溜出去的家夥留下的背包。「我先回家了，他們兩個如果有回來這裏，就向他們說一聲。」
「好的。」吉娜說。
推開活動式的門片，安特瑞斯雙手搭乘棚子架在眉毛上面，六月已經開始炎熱了，太陽熾熱刺眼，街道上許多叫賣的商販，一片喧囂熱鬧。
※※※
小鎮上的圖書館並不如學院內的嚴謹肅穆，一些還沒啟蒙上學的孩子會被家長們托付在這兒，家長去買菜，小朋友就一群待在圖書室內作游戲，館長和員工會負責看著他們。
這也算是無償替鎮民服務吧，小鎮上可沒那麽多有閑情逸致來這裏看書的民眾，大多都是上了年紀來看看報紙的老人家，年輕一輩幾乎沒有。
窩在大桌子上，喬伊反覆閱讀信紙上的文字，手邊一張路邊拿來的傳單，和圖書館員借了之筆，兩個人就縮在圖書館角落討論起來。
『七月
鑲嵌著紅玉的女神額冠，
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
繁花綻放的季節，
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
在百鳥鳴唱之時，
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
黑影當中的匕首刺出。』
「紅玉的女神額冠……」歐帝斯呢喃著，半瞇起眼思索著，他輕按著太陽穴，對這個物品他有印象，可是一時要想卻想不起來。
喬伊搖著筆，抿緊嘴唇。「紅玉額冠。」他說。「你說這是暗指一個東西還是……一個人？」
說到人，歐帝斯覺得有道靈光閃過腦海，他啊了聲。「我想起來了！是皇室小公主，聽說有一點精靈血統，她被主教譽為精靈女王額上的紅玉冠冕，象征高貴高雅。」
喬伊一拍手。「幹得好。」他在紙上寫下皇室小公主。「這公主叫啥？」
「你一點也不關心皇室的嗎？」歐帝斯翻了個白眼。
揉揉鼻子，喬伊有些不好意思。「學長沒把這當主流話題……」
「艾絲翠德，據說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她和我們同年，可是她已經開始聽政了。」
「我知道我們國家有女王上位，可是她是三公主，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喬伊筆尖戳著艾斯翠德，嘖嘖稱奇。「如果我是她的哥哥，一定很不愉快。」
歐帝斯沈默了一下。「的確如此，尤其是大王子，對這個幹政的妹妹……有點兒意見，但小公主只有十二歲，國王似乎也挺寵愛這小女兒，大王子再氣也只能忍著，畢竟他還等著他老爸的那個位置。」
喬伊悶笑了幾聲。「沒錯，在真正咬下那口肥肉前，都得提防著。」他愉悅地將第一行劃掉。「先不探討皇室錯綜覆雜的關系，探討我們的謎團吧，噢關於皇室的信件。嘿！歐迪，這真是刺激。」
「我希望我們沒惹上什麽大麻煩。」
喬伊揮手，打散他的憂慮。「安特讓我們來查這封信的內容，代表他已經看懂了這裏面的東西，如果真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他才不會讓我們接觸。」
這點倒是中肯。
歐帝斯笑了笑。「繼續吧，第二行：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如果把這些東西都想成人物，或許就說得通了？」
「嗯……翡翠和金子是貴族嗎？或者護衛？」
喬伊和歐帝斯互換了個眼神。
「你家以前有沒有什麽代稱啊？」喬伊忽然問。「你家以前挺有名的吧。」
「嗯，索莫納斯常被稱為黑夜的獠牙。」
「唔啊，感覺真是猙獰。」
歐帝斯低笑幾聲。「因為是黑魔法世家，總是和黑夜打交道。」他手指點著翡翠和金子。「說到翡翠，我想到一個有祖母綠美稱的女武士，可是以家族來說，也有個靠翡翠起家的貴族，我記得這一家子以配戴翡翠為榮。」
「你怎麽對這些這麽了解？」
聳了一下肩膀。「我奮鬥的動力。」
喬伊一直知道歐帝斯不甘平凡，他知道他想重現家族的榮光，想讓所有人再也不能小看他，這是一種讓人有點膽顫心驚的自尊，不過他沒想到歐帝斯居然會為了這個目標熟記這些貴族。
喬伊自認為自己對自己的目標很熱情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比如神話史，又比如魔獸百科，他什麽都沾一點，可是什麽也不精，如果要說那種對一件事情的專註，他遠遠比不上歐帝斯。
簡直像頭瘋狼，咬住了就不放開，死磕到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還是該感到可怕。
「你不會把所有貴族都背下來了吧？」他忍不住問。
「嗯？怎麽可能，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不記。」歐帝斯理所當然地說。
「可怕的家夥。」喬伊皺皺鼻子。「好吧，不管是家族還是女武士，反正就是襄助公主的人，這個金子也是吧？」他隨手將兩個詞匯填了上去。
「大概吧，金子有開挖黎金礦的路特家族，還有監督金幣打造的莰尼司家族，這真要說太多啦，金子太模棱兩可了。」
喬伊隨手填上了路特和莰尼司。「好啦，金子家族和翡翠家族連手護送我們的小公主到十字的中心，噢你不必說我知道，十字的中心是教會，教會中的教會，總理一切的樞紐，解釋一切教義的聖殿，皇都的光明聖教院，毫無疑問，就是這裏了。」
「繁花綻放的季節是什麽？」歐帝斯問。
「呃……現在都要夏天了，他都標明七月了，難道是在說明年春天？明年春天要呃……暗殺？」手比著最後一行的匕首詞匯，喬伊滿臉古怪。「那現在這算提前預約嗎？」
「少胡說八道了。」歐帝斯翻了個白眼。「你等等我，我去找找有沒有皇都的介紹書籍。」離開座位，他尋著書架上的目錄一排一排找過去，慶幸圖書館總是冷冷清清，不必擔心他和喬伊的討論被有心人聽去了。
老人家一向重聽，加上距離隔得遠，他很放心。
找到旅游相關書籍，他走了進去，找到一本《教你在皇都旅游》，他隨手抽了出來，快速翻閱著，手指忽然一頓，停在了七月。七月份的目錄單上紀錄了皇都的一切有趣活動，在這個時候會舉行為時數天的盛大的祭典，祭典上裝飾無數鮮花，有如花海，遽聞七月間無論走在皇都哪裏都能聞到濃烈的花香，風一吹過來香氣遠遠飄了出去，令所有詩人和心懷浪漫的旅人陶醉不已。
露出微笑，他拎著書回去座位，將書推給喬伊。
快速將重點句子瀏覽一次，喬伊打了個響指，讚賞地指了一下歐帝斯。「非常好，七月的祭典，嘿！這麽說來我們趕得上這場盛會！」喬伊忽然說道。「我們七月就在皇都了，太棒了。」
歐帝斯拿不太準喬伊說的太棒了是指祭典本身，還是這封信暗示的事件，不過他不太在意，安沒有說什麽，也沒對信件表現出任何反感，那代表事情並不如他們想象的糟糕。
「好了，下一句。」喬伊興致勃勃地說，他戳著信件上的內容。「『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在百鳥鳴唱之時，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我覺得這三句都是在指同一段時間？總不可能分三個時間刺出匕首吧？」
歐帝斯讚同地點頭。「沒錯，很可能只是要營造出詩歌的韻味疊造出來的句子。」他專註地閱讀通篇文字。「這個時間很可能是祭典的某個□□，勇士奏歌、百鳥鳴唱、七彩噴泉湧動之時。」他快速翻動那本旅游介紹，可惜上面只說了皇都有這個活動，對這活動更深入的探討卻沒有。「我再去找找別的書。」
「噢別。」喬伊急忙阻止他，他露出充滿深意的笑容。「那時候我們已經在皇都了，自然知道這三個時間指的是什麽時候。」
「等等，你不會要橫插一杠吧？你想參與這件事情？」
喬伊無辜地眨眼。「我只是想看看公主的樣子，聽說是個大美人？」
歐帝斯翻了個白眼。「就算是個大美人，她也只有十二歲，想想安潔。」
喬伊手環胸抖了兩下。「兇巴巴的女人。」
「公主殿下一定很樂意代替安潔砍了你的腦袋。」
「哈！」喬伊笑了聲，他揮揮手。「不談那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快來，黑影的匕首，這啥？家族？還是單純刺客？」
「不知道。」歐帝斯苦笑搖頭。「描述得太簡陋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是一封什麽樣的信件，警告公主的警告信？或者通知行兇兇手的暗示信？還是和同盟者互通情報的信件，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沒錯，這也是個問題。」再次反覆翻動著信封。「你認得這個紋章嗎？」他指著蠟印，上面早磨損得看不出原樣了，再者仿佛刻意掩飾一般，這個蠟印蓋得很糟。
「看不出來，幾乎都糊掉了。」歐帝斯說，他前後看了一下信封，發現上頭有著簡單的紋路，不過因為汙損辨識不清。「如果這是要暗害公主的信件，我們交給公主後她可能會知道兇手是誰。」他半開玩笑地說。
「你說，如果我拿這封信去找公主，她會不會大方告訴我謎底？」喬伊異想天開地說。
歐帝斯翻了個白眼，動作一點也不優雅。「她不把你當代罪羔羊抓起來就不錯了，還想她告訴你？」
「噢得了，做夢都不給人做的嗎！」喬伊粗魯地拿起信件和那張紙，但又小心折疊地收入了口袋當中。「好了，謎題也算解開了，回家找安特要正確解答吧。」
「你還真容易滿足。」說著，他站起身，拿起那本旅游介紹書歸還原位，跟著喬伊一起離開圖書館。
他們在圖書館沒有花太多時間，頂多一個小時，離開的時候太陽正大著，已經快要中午了。「你說安回家了沒？」喬伊半瞇著眼，強烈的陽光讓他睜不太開眼睛，眉毛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應該回家了，他不是很愛待在外面。」歐帝斯說，他手遮著太陽，對夏季他一直抱持著厭惡感，當然他也不喜歡冬季就是了。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談談學校內的事情，思考一下二年級開始的課表，學校給了他們一份選課單，到了二年級他們也會開始小分支，如斥侯開始精分為斥侯、獵人，不過二年級都只是文字方面的教授，三年級才會有更明顯的差異。
至於火魔法學系，也分支出濺射類型和高溫型，前者火魔法具由時效較長且範圍較大的特性，火焰雨就是這一類型，第二種大多是單體攻擊，在濺射型魔法下可能能餘生，但高溫型魔法絕對不可能活命。
高等的高溫魔法一沾上瞬間就讓人化成飛灰，是非常駭人的強襲型法術。
閃躲進房子的陰影中，他們慢慢走回家去，沿途買了些水果零食，喬伊把自己送去打磨的匕首拿了回來，踏上長長的階梯，綠蔭遮住了大半個屋子，也遮去了大半的陽光，這讓他們的房子不至於讓人待不下去。
推開門，安特瑞斯已經在裏面了，手上把玩著冰涼的晶球，那是以特殊水魔法陣做出的小玩意兒，拿在手上冰冰涼涼，那會吸收手溫，但晶體表面絕不會發熱，只是溫度也比不上冰塊就是了，在盛夏算是暢銷的小商品。
「安特！」喬伊一個蹦跳，落坐在安特瑞斯身旁，那讓小沙發震了一下。他雙眼閃亮地看著身旁小孩，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安特，我和歐迪推測出了一些結果。」
「哦？」將手上的圓球放在桌上的玻璃小碗中，裏面有各色的晶球，五顏六色看起來剔透可愛。
「紅玉額冠是皇室三公主對不對！」
安特瑞斯笑了笑。「如果我們的思路都沒錯，應該是這樣沒錯。」
喬伊和歐帝斯交換了個喜悅和得意的目光。
將手上的水果交給愛德華，歐帝斯坐到安特瑞斯身旁。
「翡翠和金子，指的是保護公主的貴族或者護衛？」歐帝斯問。
「應該沒錯。」安特瑞斯點頭，眉眼彎彎的，看得出來心情極佳。「還看出了什麽？」
「十字的中心指的是皇都的光明聖教，繁花盛開之時指的是七月皇都舉行的大祭典，對吧？」喬伊又接著問。
「沒錯。」
「勇士、百鳥和七彩噴泉是祭典當中的某個橋段？」歐帝斯開口。「我們沒有詳細去找數據，喬伊說到了祭典就知道是什麽了，那個黑暗中的匕首將對三公主不利嗎？」
安特瑞斯低笑了幾聲。「我以為你們會追根究底，然後吵著要看看公主或者插一腳。」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喬伊，眼角凝聚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著。
摸摸鼻子，喬伊揮手。「我是挺想知道公主長啥樣子，也很好奇這要搞什麽鬼，不過，我愛惜我的小命。」他慎重地說。「皇室和貴族本來就牽扯不清，我只是個平頭小百姓，可沒打算拿我珍貴的六七十年光陰給他們陪葬。」
安特瑞斯讚賞地看著他。「你讓我感到安慰。」
「噢得了，你真的很像個老頭子！」喬伊皺皺鼻子。
歐帝斯忍不住笑了出來，愛德華已經將水果處理好，蘋果去皮切成一片片，還有大蕃茄，切開後灑上紅砂糖，這個吃法安特瑞斯很喜歡，他說以前從沒這麽吃過。
盛裝水果的盤子附有古老的冰魔法，放在上頭的東西就如同放在冰塊上頭，這是安特瑞斯的收藏，每到夏天都要使用的，這類型的東西塞滿了整個儲藏櫃，魔法陣是覆雜的，瓷器的品質是上等的，這讓這些器皿昂貴非常。
他們分別進攻自己喜歡的水果，喬伊從被愛德華放在櫃子上的小腰包中拿出了記事本和筆，興致勃勃地看著安特瑞斯。「安特，把我們的行程說一下吧！你不是讓愛德華采買許多東西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咀嚼著冰涼涼的蕃茄，酸甜與配合咀嚼發出咖咖聲音的砂糖，安特瑞斯滿足地半瞇起眼睛。「下個星期一出發，估計半個月能到達皇都，如果時間把握的好，我們到達的第三天就能趕上百花大祭典。」
「哇哦！不過半個月？」喬伊摸著下巴，看著天花板思考著。「我記得老師說過，快馬加鞭趕路大概五天就能到皇都了，日夜兼程的話。」
在旁邊默默吃著葡萄的歐帝斯翻了個白眼。「日夜趕路？那出門的樂趣在哪？」
「唔，那我們是邊走邊玩？」
「那當然。」歐帝斯放下叉子。「聽說白月灣那兒的漁產最有名了，還有星葬平原，遽聞到了夏季，飛星河可以看到無數的螢火蟲，配合著一望無際的夜空，書上記載，那是排名第七十五的世界美景，更別說時間湊巧的話可以看到無數的流星雨。」
喬伊訝異地瞪大眼。「你怎麽知道？」
「在你閑著亂晃的時候到圖書館找的數據。」歐帝斯略帶得意地說。「要想把著名景點看完，半個月還不夠呢。」
喬伊轉頭瞪著安特瑞斯。「那我們的行程呢？你安排好了嗎？」
面對貓耳少年的問題，安特瑞斯眨著眼，一臉無辜。「歐迪是哥哥，當然歐迪決定。」銀叉子□□第三塊蕃茄，塞進嘴裏。「我才不管這些，歐迪負責帶我們去玩。」
喬伊一把扔開筆記本，繞過安特瑞斯，勾住了歐帝斯的肩膀。「兄弟！我們等等一起探討路線吧！」
歐帝斯抿著嘴笑。「沒問題！如果你不吵著出門的話。」
「當然，我今天明天都不出門！絕對！」拍著胸口，喬伊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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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到了，克爾特學院的休假制度很特別，寒假一個月，從十二月開始放，放到一月，假期很短，不過南方沒有很冷，所以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寒假結束，上兩個月的課便開始準備狩獵祭，狩獵祭結束就四月了，五月底開始放暑假，放到八月底，開始下一學期。
這和其它學校完全不同，全國的學校假期都不統一，這得考慮到不同地區的氣候。北方的學校寒假就很長，暑假很短，因為更早冷，所以他們寒假開始得很早。
克爾特的暑假有兩個多月，從五月底到八月。
喬伊將奶油焗飯往嘴裏塞，他手上拿著一封沾滿泥土的信件，這是他今天早上攔截到的，課堂上已經開始教導信件和訊息的往來，他們也必須要學會辨識各式各樣的訊息傳遞方式。
今天一大早，愛德華曬了大棉被，冬天徹底過去，不再忽冷忽熱，差不多可以收起冬衣換上夏季的薄被和衣服。
他在旁邊幫忙，結果看到一只信鷹飛過去，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本能反應，他拿彈弓把那只信鷹打下來了。
信鷹並不是真正的老鷹，這種鳥類飛行速度很快，雜食性，吃肉也吃果實，真的要說，信鷹比較偏向鴿子和老鷹的集合體，牠容易馴服，聰明，而且體能很好，可以長時間飛行盤旋，有耐心。
完全是信件傳遞的好幫手。
可是信鷹通常都是私人訓練的，除非一些大的機關或者有錢人家，不然普通人不會用這種方式投寄信件。
他直覺自己惹了個麻煩。
安特瑞斯啜飲著熱牛奶，在這個不冷不熱的季節中，早晨喝上一杯熱牛奶讓他心情愉悅。「你還不打開那封信？」他對喬伊問。
喬伊抓抓頭。「這樣好嗎？」說著，他將信遞給了安特瑞斯，示意他先看。「我會不會不小心攔截到什麽重大消息了？」
笑了下，對喬伊的緊張，安特瑞斯抱持著不怎麽在乎的態度。「哪有這麽剛好的事情，隨便打只信鷹下來都能攔截重要消息。」嗤笑著，他抽出內容物快速地看了下來，挑起細小的眉頭。
看他表情，喬伊湊了過來。「是什麽？」
安特瑞斯笑著把信扔回去給他。「自己看看吧。」說著，他手指輕輕劃過一旁的玻璃杯，那是歐帝斯叫的果汁，杯子上面有著水霧，他手指在上頭留下一道道痕跡。
喬伊一臉古怪地看了安特瑞斯一眼，將信攤開好好看了起來，越看他表情越古怪，修長的眉毛皺了起來。「這什麽跟什麽？」
一旁正被妮娜──吉娜的女兒，纏著說克爾特學院事情的歐帝斯也湊了過來。
『七月
鑲嵌著紅玉的女神額冠，
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
繁花綻放的季節，
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
在百鳥鳴唱之時，
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
黑影當中的匕首刺出。』
整個信件就寫了這奇怪的仿佛歌謠又仿佛詩詞的東西，歐帝斯和喬伊交換了視線，同時也交流了一下同樣的疑惑。
「這啥跟啥啊？」喬伊一臉詭異。他抓過信封仔細看著，上面除了一個被刻意模糊的戳印，什麽也看不出來，他把目光放在悠閑喝著飲料的安特瑞斯身上。「安特？」
安特瑞斯聳肩。「你不是想當個解題的盜賊嗎？去查吧。」
喬伊抖了一下耳朵。「這是個謎題？」他琥珀色的眼睛睜大了，像是註意到窗外麻雀的家貓，豎起全身的毛，抖擻著精神。
「暗藏了各種含意的一封信，你有興趣可以去查查，就當作啟行到皇都之前的消遣吧。」安特瑞斯伸手揪著妮娜的小馬尾，惹得小女孩哇哇亂叫。
「安特最討厭了！」妮娜對安特瑞斯做了個鬼臉，氣嘟嘟地走了。
歐帝斯對信件也挺有興趣的，現在放假不過三四天，他和喬伊已經開始有點閑不住了，小鎮再大，也只是個城鎮，怎麽逛都有限，放了假總要休息幾天，他們可不想馬上又投入課業當中。
喬伊跳下椅子，拉著歐帝斯。「走！去圖書館！」
歐帝斯被扯著往前跌了兩步。「嘿！慢點啊！」
「再慢天就黑啦！」
「亂講我們才在吃早餐而已！」
看著兩人越行越遠的背影，安特瑞斯笑著搖頭，轉過身繼續喝著自己的牛奶，碧綠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瞇了起來。
「他們倆可真有朝氣。」吉娜擦拭著吧臺。
第一次看到她，她顯得有些怯懦卑微，現在看到她，或許是因為事業有成，也可能是生活穩定，整個人有精神多了，說話也大方許多。學院內的學生經由少數人的消息傳遞，知道妮娜的小酒吧是個好地方，許多高年級學生很樂意假日的時候來這裏偽裝一下大人，喝一些低酒精的飲料假裝自己已經長大。
這裏供餐，也賣飲料，在男女間都各有固定的消費群，每到假日總是一位難求，而現在雖然是長假，但鎮上的人平常也會來喝一杯，生意清淡很多，但不至於難以經營。
「閑不下來吧。」安特瑞斯說，他看著妮娜拿著歐帝斯給她的玩具魔杖，不停揮動著，好像這樣子就可以變出一顆大火球似的。「妮娜也想當魔法師？」
「當然，我要和歐迪一樣當了不起的魔法師！」挺起胸膛，妮娜驕傲地說。
妮娜的崇拜來自於幾個不長眼的小混混，這些人老早覬覦小酒吧的財富，那天上門來找麻煩，被歐帝斯一個火球轟了出去，之後妮娜就成了歐帝斯最忠實的粉絲了。
「那以後也要進克爾特學院？」斜撐著臉頰，安特瑞斯慵懶地問。
「嗯……當然！」妮娜點頭。「考試會很難嗎？喬伊說要入學考試對不對？」她站起身，踏著輕快腳步，她的粉紅色小鞋踏在木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輕巧地跳上高腳凳子，坐在安特瑞斯身旁。「考試都考些什麽呢？」
安特瑞斯戳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臉頰。「每年都不一樣，我可不知道妳入學的時候會考些什麽。」
「噢……」妮娜嘟著嘴有些挫敗，但隨即她恢覆了精神。「我聽歐迪說你很厲害？你教教我，說不定我就可以考過了！」
站在吧臺內的的吉娜瞪了她一眼。「少胡說八道了，別吵小少爺。」
「噢媽媽，我也想去克爾特學院嘛！」
「少啰唆！快去整理妳的房間，妳昨天答應我的！」
妮娜還想耍賴，但在母親的瞪視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下椅子，手還捉著那支小法杖，登登登地爬上了階梯。「安特，下次教我！」說完，她縮著腦袋快速沖回二樓起居室去了。
「這孩子！」吉娜笑罵，面容上有些無奈，但眼中充滿了寵溺。
將牛奶喝完，安特瑞斯留下幾枚銀幣，吉娜想推辭，但被拒絕了。「我是客人，我得付錢。」
「但……」
「反正妳最後也要把紅利折算給我，不必計較太多了。」說著，跳下椅子，拎起那兩個溜出去的家夥留下的背包。「我先回家了，他們兩個如果有回來這裏，就向他們說一聲。」
「好的。」吉娜說。
推開活動式的門片，安特瑞斯雙手搭乘棚子架在眉毛上面，六月已經開始炎熱了，太陽熾熱刺眼，街道上許多叫賣的商販，一片喧囂熱鬧。
※※※
小鎮上的圖書館並不如學院內的嚴謹肅穆，一些還沒啟蒙上學的孩子會被家長們托付在這兒，家長去買菜，小朋友就一群待在圖書室內作游戲，館長和員工會負責看著他們。
這也算是無償替鎮民服務吧，小鎮上可沒那麽多有閑情逸致來這裏看書的民眾，大多都是上了年紀來看看報紙的老人家，年輕一輩幾乎沒有。
窩在大桌子上，喬伊反覆閱讀信紙上的文字，手邊一張路邊拿來的傳單，和圖書館員借了之筆，兩個人就縮在圖書館角落討論起來。
『七月
鑲嵌著紅玉的女神額冠，
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
繁花綻放的季節，
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
在百鳥鳴唱之時，
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
黑影當中的匕首刺出。』
「紅玉的女神額冠……」歐帝斯呢喃著，半瞇起眼思索著，他輕按著太陽穴，對這個物品他有印象，可是一時要想卻想不起來。
喬伊搖著筆，抿緊嘴唇。「紅玉額冠。」他說。「你說這是暗指一個東西還是……一個人？」
說到人，歐帝斯覺得有道靈光閃過腦海，他啊了聲。「我想起來了！是皇室小公主，聽說有一點精靈血統，她被主教譽為精靈女王額上的紅玉冠冕，象征高貴高雅。」
喬伊一拍手。「幹得好。」他在紙上寫下皇室小公主。「這公主叫啥？」
「你一點也不關心皇室的嗎？」歐帝斯翻了個白眼。
揉揉鼻子，喬伊有些不好意思。「學長沒把這當主流話題……」
「艾絲翠德，據說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她和我們同年，可是她已經開始聽政了。」
「我知道我們國家有女王上位，可是她是三公主，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喬伊筆尖戳著艾斯翠德，嘖嘖稱奇。「如果我是她的哥哥，一定很不愉快。」
歐帝斯沈默了一下。「的確如此，尤其是大王子，對這個幹政的妹妹……有點兒意見，但小公主只有十二歲，國王似乎也挺寵愛這小女兒，大王子再氣也只能忍著，畢竟他還等著他老爸的那個位置。」
喬伊悶笑了幾聲。「沒錯，在真正咬下那口肥肉前，都得提防著。」他愉悅地將第一行劃掉。「先不探討皇室錯綜覆雜的關系，探討我們的謎團吧，噢關於皇室的信件。嘿！歐迪，這真是刺激。」
「我希望我們沒惹上什麽大麻煩。」
喬伊揮手，打散他的憂慮。「安特讓我們來查這封信的內容，代表他已經看懂了這裏面的東西，如果真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他才不會讓我們接觸。」
這點倒是中肯。
歐帝斯笑了笑。「繼續吧，第二行：將在翡翠與金子的守護當中到達十字的中心。如果把這些東西都想成人物，或許就說得通了？」
「嗯……翡翠和金子是貴族嗎？或者護衛？」
喬伊和歐帝斯互換了個眼神。
「你家以前有沒有什麽代稱啊？」喬伊忽然問。「你家以前挺有名的吧。」
「嗯，索莫納斯常被稱為黑夜的獠牙。」
「唔啊，感覺真是猙獰。」
歐帝斯低笑幾聲。「因為是黑魔法世家，總是和黑夜打交道。」他手指點著翡翠和金子。「說到翡翠，我想到一個有祖母綠美稱的女武士，可是以家族來說，也有個靠翡翠起家的貴族，我記得這一家子以配戴翡翠為榮。」
「你怎麽對這些這麽了解？」
聳了一下肩膀。「我奮鬥的動力。」
喬伊一直知道歐帝斯不甘平凡，他知道他想重現家族的榮光，想讓所有人再也不能小看他，這是一種讓人有點膽顫心驚的自尊，不過他沒想到歐帝斯居然會為了這個目標熟記這些貴族。
喬伊自認為自己對自己的目標很熱情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比如神話史，又比如魔獸百科，他什麽都沾一點，可是什麽也不精，如果要說那種對一件事情的專註，他遠遠比不上歐帝斯。
簡直像頭瘋狼，咬住了就不放開，死磕到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還是該感到可怕。
「你不會把所有貴族都背下來了吧？」他忍不住問。
「嗯？怎麽可能，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不記。」歐帝斯理所當然地說。
「可怕的家夥。」喬伊皺皺鼻子。「好吧，不管是家族還是女武士，反正就是襄助公主的人，這個金子也是吧？」他隨手將兩個詞匯填了上去。
「大概吧，金子有開挖黎金礦的路特家族，還有監督金幣打造的莰尼司家族，這真要說太多啦，金子太模棱兩可了。」
喬伊隨手填上了路特和莰尼司。「好啦，金子家族和翡翠家族連手護送我們的小公主到十字的中心，噢你不必說我知道，十字的中心是教會，教會中的教會，總理一切的樞紐，解釋一切教義的聖殿，皇都的光明聖教院，毫無疑問，就是這裏了。」
「繁花綻放的季節是什麽？」歐帝斯問。
「呃……現在都要夏天了，他都標明七月了，難道是在說明年春天？明年春天要呃……暗殺？」手比著最後一行的匕首詞匯，喬伊滿臉古怪。「那現在這算提前預約嗎？」
「少胡說八道了。」歐帝斯翻了個白眼。「你等等我，我去找找有沒有皇都的介紹書籍。」離開座位，他尋著書架上的目錄一排一排找過去，慶幸圖書館總是冷冷清清，不必擔心他和喬伊的討論被有心人聽去了。
老人家一向重聽，加上距離隔得遠，他很放心。
找到旅游相關書籍，他走了進去，找到一本《教你在皇都旅游》，他隨手抽了出來，快速翻閱著，手指忽然一頓，停在了七月。七月份的目錄單上紀錄了皇都的一切有趣活動，在這個時候會舉行為時數天的盛大的祭典，祭典上裝飾無數鮮花，有如花海，遽聞七月間無論走在皇都哪裏都能聞到濃烈的花香，風一吹過來香氣遠遠飄了出去，令所有詩人和心懷浪漫的旅人陶醉不已。
露出微笑，他拎著書回去座位，將書推給喬伊。
快速將重點句子瀏覽一次，喬伊打了個響指，讚賞地指了一下歐帝斯。「非常好，七月的祭典，嘿！這麽說來我們趕得上這場盛會！」喬伊忽然說道。「我們七月就在皇都了，太棒了。」
歐帝斯拿不太準喬伊說的太棒了是指祭典本身，還是這封信暗示的事件，不過他不太在意，安沒有說什麽，也沒對信件表現出任何反感，那代表事情並不如他們想象的糟糕。
「好了，下一句。」喬伊興致勃勃地說，他戳著信件上的內容。「『第三首勇士奏歌即將響起，在百鳥鳴唱之時，在七彩噴泉湧動之時』，我覺得這三句都是在指同一段時間？總不可能分三個時間刺出匕首吧？」
歐帝斯讚同地點頭。「沒錯，很可能只是要營造出詩歌的韻味疊造出來的句子。」他專註地閱讀通篇文字。「這個時間很可能是祭典的某個□□，勇士奏歌、百鳥鳴唱、七彩噴泉湧動之時。」他快速翻動那本旅游介紹，可惜上面只說了皇都有這個活動，對這活動更深入的探討卻沒有。「我再去找找別的書。」
「噢別。」喬伊急忙阻止他，他露出充滿深意的笑容。「那時候我們已經在皇都了，自然知道這三個時間指的是什麽時候。」
「等等，你不會要橫插一杠吧？你想參與這件事情？」
喬伊無辜地眨眼。「我只是想看看公主的樣子，聽說是個大美人？」
歐帝斯翻了個白眼。「就算是個大美人，她也只有十二歲，想想安潔。」
喬伊手環胸抖了兩下。「兇巴巴的女人。」
「公主殿下一定很樂意代替安潔砍了你的腦袋。」
「哈！」喬伊笑了聲，他揮揮手。「不談那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快來，黑影的匕首，這啥？家族？還是單純刺客？」
「不知道。」歐帝斯苦笑搖頭。「描述得太簡陋了，我們甚至不知道這是一封什麽樣的信件，警告公主的警告信？或者通知行兇兇手的暗示信？還是和同盟者互通情報的信件，這些我們都不知道。」
「沒錯，這也是個問題。」再次反覆翻動著信封。「你認得這個紋章嗎？」他指著蠟印，上面早磨損得看不出原樣了，再者仿佛刻意掩飾一般，這個蠟印蓋得很糟。
「看不出來，幾乎都糊掉了。」歐帝斯說，他前後看了一下信封，發現上頭有著簡單的紋路，不過因為汙損辨識不清。「如果這是要暗害公主的信件，我們交給公主後她可能會知道兇手是誰。」他半開玩笑地說。
「你說，如果我拿這封信去找公主，她會不會大方告訴我謎底？」喬伊異想天開地說。
歐帝斯翻了個白眼，動作一點也不優雅。「她不把你當代罪羔羊抓起來就不錯了，還想她告訴你？」
「噢得了，做夢都不給人做的嗎！」喬伊粗魯地拿起信件和那張紙，但又小心折疊地收入了口袋當中。「好了，謎題也算解開了，回家找安特要正確解答吧。」
「你還真容易滿足。」說著，他站起身，拿起那本旅游介紹書歸還原位，跟著喬伊一起離開圖書館。
他們在圖書館沒有花太多時間，頂多一個小時，離開的時候太陽正大著，已經快要中午了。「你說安回家了沒？」喬伊半瞇著眼，強烈的陽光讓他睜不太開眼睛，眉毛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應該回家了，他不是很愛待在外面。」歐帝斯說，他手遮著太陽，對夏季他一直抱持著厭惡感，當然他也不喜歡冬季就是了。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談談學校內的事情，思考一下二年級開始的課表，學校給了他們一份選課單，到了二年級他們也會開始小分支，如斥侯開始精分為斥侯、獵人，不過二年級都只是文字方面的教授，三年級才會有更明顯的差異。
至於火魔法學系，也分支出濺射類型和高溫型，前者火魔法具由時效較長且範圍較大的特性，火焰雨就是這一類型，第二種大多是單體攻擊，在濺射型魔法下可能能餘生，但高溫型魔法絕對不可能活命。
高等的高溫魔法一沾上瞬間就讓人化成飛灰，是非常駭人的強襲型法術。
閃躲進房子的陰影中，他們慢慢走回家去，沿途買了些水果零食，喬伊把自己送去打磨的匕首拿了回來，踏上長長的階梯，綠蔭遮住了大半個屋子，也遮去了大半的陽光，這讓他們的房子不至於讓人待不下去。
推開門，安特瑞斯已經在裏面了，手上把玩著冰涼的晶球，那是以特殊水魔法陣做出的小玩意兒，拿在手上冰冰涼涼，那會吸收手溫，但晶體表面絕不會發熱，只是溫度也比不上冰塊就是了，在盛夏算是暢銷的小商品。
「安特！」喬伊一個蹦跳，落坐在安特瑞斯身旁，那讓小沙發震了一下。他雙眼閃亮地看著身旁小孩，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安特，我和歐迪推測出了一些結果。」
「哦？」將手上的圓球放在桌上的玻璃小碗中，裏面有各色的晶球，五顏六色看起來剔透可愛。
「紅玉額冠是皇室三公主對不對！」
安特瑞斯笑了笑。「如果我們的思路都沒錯，應該是這樣沒錯。」
喬伊和歐帝斯交換了個喜悅和得意的目光。
將手上的水果交給愛德華，歐帝斯坐到安特瑞斯身旁。
「翡翠和金子，指的是保護公主的貴族或者護衛？」歐帝斯問。
「應該沒錯。」安特瑞斯點頭，眉眼彎彎的，看得出來心情極佳。「還看出了什麽？」
「十字的中心指的是皇都的光明聖教，繁花盛開之時指的是七月皇都舉行的大祭典，對吧？」喬伊又接著問。
「沒錯。」
「勇士、百鳥和七彩噴泉是祭典當中的某個橋段？」歐帝斯開口。「我們沒有詳細去找數據，喬伊說到了祭典就知道是什麽了，那個黑暗中的匕首將對三公主不利嗎？」
安特瑞斯低笑了幾聲。「我以為你們會追根究底，然後吵著要看看公主或者插一腳。」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喬伊，眼角凝聚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著。
摸摸鼻子，喬伊揮手。「我是挺想知道公主長啥樣子，也很好奇這要搞什麽鬼，不過，我愛惜我的小命。」他慎重地說。「皇室和貴族本來就牽扯不清，我只是個平頭小百姓，可沒打算拿我珍貴的六七十年光陰給他們陪葬。」
安特瑞斯讚賞地看著他。「你讓我感到安慰。」
「噢得了，你真的很像個老頭子！」喬伊皺皺鼻子。
歐帝斯忍不住笑了出來，愛德華已經將水果處理好，蘋果去皮切成一片片，還有大蕃茄，切開後灑上紅砂糖，這個吃法安特瑞斯很喜歡，他說以前從沒這麽吃過。
盛裝水果的盤子附有古老的冰魔法，放在上頭的東西就如同放在冰塊上頭，這是安特瑞斯的收藏，每到夏天都要使用的，這類型的東西塞滿了整個儲藏櫃，魔法陣是覆雜的，瓷器的品質是上等的，這讓這些器皿昂貴非常。
他們分別進攻自己喜歡的水果，喬伊從被愛德華放在櫃子上的小腰包中拿出了記事本和筆，興致勃勃地看著安特瑞斯。「安特，把我們的行程說一下吧！你不是讓愛德華采買許多東西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咀嚼著冰涼涼的蕃茄，酸甜與配合咀嚼發出咖咖聲音的砂糖，安特瑞斯滿足地半瞇起眼睛。「下個星期一出發，估計半個月能到達皇都，如果時間把握的好，我們到達的第三天就能趕上百花大祭典。」
「哇哦！不過半個月？」喬伊摸著下巴，看著天花板思考著。「我記得老師說過，快馬加鞭趕路大概五天就能到皇都了，日夜兼程的話。」
在旁邊默默吃著葡萄的歐帝斯翻了個白眼。「日夜趕路？那出門的樂趣在哪？」
「唔，那我們是邊走邊玩？」
「那當然。」歐帝斯放下叉子。「聽說白月灣那兒的漁產最有名了，還有星葬平原，遽聞到了夏季，飛星河可以看到無數的螢火蟲，配合著一望無際的夜空，書上記載，那是排名第七十五的世界美景，更別說時間湊巧的話可以看到無數的流星雨。」
喬伊訝異地瞪大眼。「你怎麽知道？」
「在你閑著亂晃的時候到圖書館找的數據。」歐帝斯略帶得意地說。「要想把著名景點看完，半個月還不夠呢。」
喬伊轉頭瞪著安特瑞斯。「那我們的行程呢？你安排好了嗎？」
面對貓耳少年的問題，安特瑞斯眨著眼，一臉無辜。「歐迪是哥哥，當然歐迪決定。」銀叉子□□第三塊蕃茄，塞進嘴裏。「我才不管這些，歐迪負責帶我們去玩。」
喬伊一把扔開筆記本，繞過安特瑞斯，勾住了歐帝斯的肩膀。「兄弟！我們等等一起探討路線吧！」
歐帝斯抿著嘴笑。「沒問題！如果你不吵著出門的話。」
「當然，我今天明天都不出門！絕對！」拍著胸口，喬伊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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