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紫印帶著紅娘母女二人向深宅走，於她來看，約是深遠，約是安全。

只是她們才走了一半，紅娘忽然停住腳步。

“紅大嫂，怎麽不走了？”

“我身子還行，遠不必住的那麽清凈。”

“額…這樣，也好。喏，前面就有兩個院子，您挑挑看，看上了哪個，我找人幫你和小夢收拾出來。那個大院子怎麽樣？”

“我們母女倆，只是暫居，用不著那麽大的院子。大妹子心善，已經免去我們不少麻煩。小的就行。”

“也好。”

柳紫印沒想到，紅娘的心思居然轉的那麽快，竟連她的安排都盡收眼底。

繼而，她轉眸看向四下，發現平日裏滿宅子跑的尤家孩子一個都沒看見，不由得有點犯難。

因為原是有尤老爺子一家和自家人的緣故，她買下的下人本來就鳳毛麟角，這會已經差不多是丹廬的最深處，哪裏找下人去？

“小夢，我和雲夫人聊天，你呆著也沒大意思，不如去你初吉弟弟的院子裏，幫忙挑揀一下藥材、打打下手也是個正事。”

“好，我這就去。”

“哎？小夢。”

“夫人您說。”

“路上要是遇見下人，叫他找人來收拾你和你娘要住的院子。”

“可是我不認得……”

“那就原話對你初吉弟弟講，他知道該找誰。”

“好。”

柳紫印性情雖豪爽，但小夢跟她這樣一個“夫人”呆在一起，還是覺得頗為拘束。

此時，母親放她出去自由，當然是再好不過的，哪裏還願意逗留，不一會就不見人影了。

某印見小夢離開，左右看看，恰好院落之間的空地中心有個小亭子。

“紅大嫂，不如咱們去亭子裏坐等。”

“雲夫人心善仁義，倒真不怕我是個心術不正的？”

柳紫印指了那亭子就走在前面，她沒走出幾步，原地未動的紅娘忽然反問一句。

她不曾回眸，只是唇角露出大大的弧度。

“能將一個非己出的孩子養了十九年，大嫂性子再壞，能壞到哪去？”

“你……”

紅娘訝異之時，柳紫印已經看好了一個石凳要坐下，只手摸了一下，那石凳有些冰人，不由得隨手從左袖管裏抽出一條薄毯，疊好鋪在石凳上，笑看紅娘。

“你不過區區凡人，為何竟有這等見識和本事？”

“都是機緣罷了，大嫂過來坐吧。”

她打從一開始，只是可憐小夢，到現在為止，除了覺得紅娘本性不壞，並不覺得和紅娘能像和美人姨娘那樣交心。

所以，她並不打算對紅娘說什麽，只是“天機不可洩露”式的說了一句，相信憑紅娘的聰明，也不會繼續追問這個問題。

紅娘狐疑地打量了她一次，忽地釋然一笑，緊接著就來到她對面坐下。

“直待之前，我對你能治好我重傷的說法還是很不確定的，不過現在，看來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管這本事從哪裏，就像你說的，不是個壞人就好。”

“咦？大嫂怎麽知道我不是壞人？”

“能將別人生的孩子教得這麽出色，又不沒邊兒的寵慣，這世上怕是除了我，就是你了。”

紅娘說完，倆人相視一笑。

由此，柳紫印沈了一口氣。

她是希望小夢有人陪的，至少不是黑發人慫白發人，不過她也要考慮自家人的安危。

眼下這紅娘身上有傷，自然不會輕易顯露本性，可她看見的本性，並不代表是紅娘的真正本性。

想來紅娘比小蝶厲害的多，不知瓊瑯果這種低階的果子，她看不看得上。

不過她不想一下子將自己的底牌都掀出來，反手之間，將一把瓊瑯果遞向紅娘面前。

見到瓊瑯果，紅娘先是小小一驚，隨後臉上現出喜色，接果一小把果子，沒立即入口，而是先拿起一顆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果然是瓊瑯果，妹子是個有道行的凡人。我也曾帶著小夢去過瓊瑯果，竟一無所獲，不知妹妹是何時去的？”

“何時？哎呀，呵呵，說實在的，最近腦子不大好使，而且我這幾年過得有點突然、有點快，竟是數不清了。都不怕您笑話我，我兒子現在幾歲了，我都糊塗了，算不出。”

“這有甚好笑的？孩兒和機緣一樣，都是難得的。紫印妹妹不必介懷。”

“姐姐說的對，應當是遇見我兒那年，機緣之下，得了一些瓊瑯果。”

二人說話之間，紅娘手裏的果子已經被吃個幹凈。

隱約間，柳紫印看見紅娘身上先是泛起一層極淺的光，將她周身籠罩瞬間，又消失不見。繼而，紅娘就舒了一口氣，聽著喘息的聲音，都不如方才一路上的大了。

見此情景，柳紫印有點懵懂。

這紅娘的修為，分明就是高出小蝶不知多少倍的，可那瓊瑯果不僅是天寶山外物，還只能說是最低階沾了靈植邊兒的果子。

怎麽用在紅娘的身上，卻好像起了莫大的作用？

“妹妹可是有何不解？”

“實不相瞞，我在瓊瑯山上，是見過、得過琉璃鼠的。只是它們吃了這果子，功效似乎都沒姐姐吃過作用大。所以，覺之神奇。”

“呵呵，妹妹真是好本事，和那些小東西到過照面竟沒少胳膊少腿，還能將其收服。自然，這果子標配它們。至於為何用在我身上比它們更好的樣子，妹妹難道癡了麽？”

“……”

紅娘似答非答的話，更叫她雲裏霧裏。

驀然間，再次見到一波微微的光籠罩紅娘周身，她忽地醒悟。

可不是呢，琉璃鼠是什麽？只是最低階的邊緣性小靈獸，坐在她面前的是誰？

這可是有能耐化身成人，並持、久保持人形的妖呀！

雖然理論上來說，琉璃鼠為正，紅娘為邪，但不管怎麽來說，那些小耗子都是沒法和紅娘的悟性作比較的。

“紅姐姐可感覺好些了？”

“果子靈力雖少了些，但總比我重傷費力集聚起來的靈氣要快，那些果子的靈氣，我先用來護住心脈，只要心脈得以恢覆，我自能再造靈氣，想來一年半載，這身‘病’，也就能減輕大半了……”

紅娘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柳紫印又捧出了一捧果子在她面前。

先不說當下，這些果子於她而言已經沒用了，只是將這些果子給紅娘，讓紅娘滿滿好起來，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她是言而有信的人，說要治病，就要治病。

至於往後紅娘是否會恩將仇報，或者是報與不報，她都沒所謂。

反正，她是經歷過柳家村那時艱難的，知道這種窮盡最底層的難捱。從頭到尾，她都沒想過要在這母女倆身上得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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