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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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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 掛了她的電話?

櫻井星不可置信地看著手裏“嘟嘟”響個不停的手機。

在情緒積壓到極點前,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收到了伊地知先生的來電。

冷靜。

遷怒別人是不好的……伊地知先生平時要一直容忍五條悟, 已經很可憐了。

她緩了緩情緒,盡量心平氣和地接通電話:“餵, 伊地知先生有什麽事嗎?”

對面詭異地沈默了兩秒,小心翼翼地傳來讓人血壓飆升的聲音:“……你生氣了嗎?”

櫻井星也沈默了。

……你這家夥對伊地知先生做了什麽!!

五條悟大概終於讀懂了一次空氣, 慌裏慌張地解釋道:“剛才有一只咒靈把老師的手機捏爆了, 絕對不是故意掛星醬的電話——”

“閉嘴。”

“——好的。”

在五條悟心虛又乖巧地安靜如雞後, 櫻井星深吸一口氣, 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黑歷史都從腦中清除, 開始講正事。

“這次給老師打電話,是因為兩面宿儺的事。”

她維持著平靜的口吻, 開始說明情況:“今天和虎杖一起出任務的時候, 宿儺突然出現, 說讓我成為他的容器、和他共享肉.體……”

她還沒說完,對面突然安靜了一瞬, 連呼吸聲都有些微不可聞。

櫻井星下意識停住:“老師……?”

那邊頓了頓,語氣平靜:“嗯,你繼續。”

“……總之,他說了類似的話。大概是故意想要激怒我,以此為樂。”櫻井星沒什麽情緒地繼續說道, 看著腳下慢慢蒸發的咒靈屍體。

“但是,我不認為宿儺是會用隨便的話題開玩笑的人。”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但櫻井星能感覺到,五條悟也認真起來了。

她沈默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了口。

“……我想, 他大概已經打算換一個‘容器’了。”

而這樣深藏的想法,就在惡意的玩笑中流露出來。

被冒犯的時候,她並不是不會反擊的類型。

但之前在虎杖面前、兩面宿儺口出狂言時,乍然捕捉到的那絲靈光,讓她選擇了轉移話題。

如果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的話,櫻井星不確定宿儺會不會察覺到自己發現了什麽。

五條悟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倒是又恢覆了些游刃有餘的跳躍感:“星醬很敏銳啊,做得很好哦。還有其他的嗎?”

櫻井星“嗯”了一聲,“我和虎杖分開後單獨行動了一段時間門,檢查了附近的咒靈狀況……現在的咒靈,不管是強度還是密度,都比一周前又高了一點。”

她用刀撥了撥腳下的碎塊,擰著眉觀察了一下,“上次虎杖出事的時候,那只特級吸收了一根手指吧?”

“是哦,現在已經在悠仁的肚肚裏了~”

“這種惡心的話題不要用可愛的詞語啊!”櫻井星沒忍住吐槽了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隨著宿儺在虎杖身體裏的時間門越久,他和手指之間門的聯系就會越強……現在虎杖已經吃下了根手指,姑且按最糟糕的結果來想的話,會有七個兩面宿儺的分身在外面晃蕩啊?”

“呀~只有七個呢,真幸運啊~”五條悟在那頭開心地說,“幸好螢姬大人幫忙燒掉了十根手指,耶~耶~”

“——你給我稍微有點危機感啊!”

“是,遵命!”那邊立馬故作嚴肅地開口,“需要老師做什麽嗎?”

他反應這麽快,倒是沒有出乎櫻井星的預料——雖然平時一幅很隨便輕浮的樣子,但關鍵的時候,五條悟意外的是個相當敏銳又可靠的人。

櫻井星組織了一下措辭:“……我需要老師以五條家的名義,同意高專將倉庫內剩餘的手指都交給我保管。禪院家那邊不用擔心,加茂和咒術總監部的話……”她會讓他們同意的。

沒等她說完,五條悟就答應了,“可以哦~你想嘗試用自己的能力破壞宿儺的手指嗎?”

……真的好爽快啊這家夥。

“這麽說也沒錯。”櫻井星稍微松了口氣,又提醒他:“雖然是要嘗試破壞,但是對外只能說封印——尤其是對高層那邊要保密哦,老師。”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五條悟已經理解了她的未盡之言。

虎杖悠仁作為宿儺的容器,對於高層來說就是一個可怕的炸彈。如果不是五條悟用“讓他吸收所有手指再死”的理由延緩了死刑,哪怕有咒特辦監管,高層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他。

雖然現在也有很多人想要虎杖死,至少還不會放在明面上。

然而一旦櫻井星真的能破壞宿儺的手指——這樣能夠‘安全’抹消宿儺的方法被高層得知的話,他們就不會再容忍虎杖這個炸彈的存在了。

五條悟輕笑了一聲。

“真溫柔啊……星醬。”

掛斷電話後,櫻井星稍微收拾了一下,把刀放進刀袋背好,這才走出帳。

一直等在外面的輔助監督和咒特辦人員立刻上前,拿著儀器一頓掃,檢查她全身上下的情況。

“沒有受傷,也沒有被下詛咒……辛苦了,櫻井同學。”輔助監督是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看起來還不太習慣和學生一起處理任務,面上始終帶著一點憂色,直到看到檢查結果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一身警服的咒特辦人員做好登記,看著一長串的任務記錄,又忍不住皺起了眉。

“……二十個任務?這是這孩子今天第二十四個任務?前面的人沒有讓她去休息嗎?為什麽還在分配任務?”

他合上記錄本,神情有點嚴肅,質問起來的氣勢讓輔助監督都沒忍住縮了下肩膀。

“非常抱歉……”

警察先生一皺眉,櫻井星下意識有點慌(大概是童年陰影帶來的影響),不由自主站直了:“有的,警官先生和輔助監督都跟我說過要去休息,不過我是特級,處理這些很簡單,任務也是我主動要求的……”

如果不是要趕路,她還能完成更多。

咒特辦的警察原本還擰著眉,看向她的時候卻下意識柔和了神情,聲音溫和:“……你還是孩子呢。就算能力再強,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你們身上。”

“拯救世界這種事,只靠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哦。”

他對櫻井星笑了一下,又轉向輔助監督,開始說明今天她的任務量嚴重超出、至少要放兩天假的事情。

櫻井星手足無措地坐在旁邊,被塞了一把補充能量的零食和新毛巾,看著輔助監督小姐苦哈哈的表情,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之前和同期組隊出任務的時候,因為任務量比較少,她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陣仗。

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景光和零一起把咒術事件特辦部門,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了嗎……?

總覺得……

有點高興。

警察勒令學校給自己放假兩天。

這是什麽奇妙的發展?

是每個學生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櫻井星坐在車裏,被輔助監督貼心送到家後,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坐在餐桌旁吃著爸爸煮的愛心晚餐時,咒術高專的群裏正在瘋狂刷新消息。

[群聊:人渣反對聯盟]

[野薔薇:剛才警察來學校,把五條老師叫出去了]

[歌姬:這個人渣終於要被逮捕了嗎 ?!]

[硝子:他幹了什麽?把冰淇淋扔在首相頭上了?]

[夏油:硝子,不要這麽說,悟不會這麽做的……大概。]

[群成員【夏油】已被群主【歌姬】踢出群聊]

[歌姬:誰把這個人渣拉進來的?!]

[灰原:是我……非常抱歉!這裏原來不能拉人進來嗎?]

[七海:可以的——除了五條先生和夏油先生。]

[硝子:無所謂吧,反正五條悟和夏油傑想的話,還是會給冥冥打錢進來的。]

[歌姬:冥冥——]

[冥冥:呵呵。]

[熊貓:釘崎學妹,有後續嗎?]

[伏黑:沒有被逮捕。]

[野薔薇:切,結果什麽事都沒有]

[野薔薇:@櫻井星]

[野薔薇:星你之後兩天都不來學校了嗎?]

[乙骨:為!;&%]

[伏黑:?]

[硝子:為什麽?]

[真希:沒事吧]

[【乙骨】撤回了一條消息]

[乙骨:抱歉,不小心碰到手機了……]

櫻井星看著不停往上刷的消息,趕緊放下筷子,開始打字。

[櫻井星:是的,不要擔心]

[櫻井星:沒有受傷哦]

[櫻井星:是咒特辦的警官先生的要求。]

[野薔薇:誒?警察讓學校給你放假嗎?!]

[伏黑:剛才警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七海:咒特辦那邊辦事還是比較穩妥的,櫻井同學好好休息吧。]

[硝子:不舒服的話記得聯系老師哦。]

[櫻井星:好的,謝謝七海前輩和硝子老師。]

切出群聊界面,釘崎野薔薇又給她單獨私聊了。

[野薔薇:!怎麽辦到的!教我!]

[櫻井星:今天和虎杖分開後我去自己多做了一些任務]

[野薔薇:嗯嗯!]

[櫻井星:第24個的時候被勒令休息了]

[野薔薇:?]

[野薔薇:24??]

[野薔薇:……打擾了,告辭]

[野薔薇更新了動態:咒術師拒絕內卷,從我做起!]

[勞動就是狗○點了個讚]

櫻井星哭笑不得地退出社交軟件,又吃了一顆蔬菜丸子,嘴巴裏嚼嚼,目光看向一旁不停往鍋裏下肉的伏黑甚爾。

敏銳的鯊手立馬就發覺她的視線,眼神都沒撇過來一個,又舀了幾個蔬菜丸子放進她碗裏。

她看了一眼碗裏的菜,繼續盯著伏黑甚爾。

對方緊緊盯著鍋裏馬上煮好的肉片,好一會兒才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什麽?”

“明天陪我去禪院家吧,甚爾。”

“不幹。”

爸爸和津美紀原本正各自端著兩盤肉送過來,聽到這話,爸爸腳步一轉,面無表情地又推著津美紀把肉送回廚房了。

櫻井媽媽笑瞇瞇地看著鬧別扭的爸爸,在鍋裏放了點爸爸喜歡的菜。

櫻井星有點苦惱,“我不想一個人去禪院家啊。”

伏黑甚爾斜了她一眼,“你是禪院的神子,怕什麽?”

“……上次知道我去了東京校以後,禪院直哉給我寫了一百多封信,問我為什麽不願意去京都校,是不是因為在京都校給我建的米高雕像太小了。”櫻井星平靜地說,“還有人跑到我的學校門口拉了橫幅,寫的都是‘禪院恭迎神子歸來’之類的話。”

伏黑甚爾沈默了。

“你當初到底為什麽要當這個神子來著?”

是為了讓自己社死得更猛烈一點嗎?

“……我也不明白。”

到禪院家主要是為了查資料。

禦家的過往秘辛,基本都被封存在各個家族最隱蔽的密室中,用各種結界和符咒層層封印起來,防止外人染指。

然而如今,外姓的神子大搖大擺走進了密室,還得讓另一個外姓人在門外對腦殘粉嚴防死守。

略顯昏暗的密室中,櫻井星盤腿坐在地上,珍貴的文獻記載被隨意地擺在腳邊。

門外時不時響起肉.體被踹飛的聲音,隱隱還能聽到伏黑甚爾的暴躁發言:“都說了她不想看到你們”“我也不想看到你們!”“惡心死了”“一群廢物,滾”……

她努力催眠自己什麽都聽不見,忽略門口乒乒乓乓的聲響,仔細地翻閱著文獻。

【十種影法術】……禪院家的祖傳術式。

以自身影子為媒介,創造出十種式神。

這麽說起來,禪院家千年來一直在吸收不同的術式,但【十影法】始終保持著特殊的地位……一直被視為禪院的“至寶”。

她慢慢翻著記錄了十種式神模樣的畫冊,一直翻到最後一頁時,手指的動作才停住。

「八握劍異戒神將·魔虛羅」

歷代十種影法術師中,最強的式神。

整體呈人形,然而頭部卻沒有雙眼,兩對羽翼從本該是眼睛的部位向兩側生長出來。一條奇異的尾巴從後腦延伸而出,胸膛和四肢卻又像是人類的結構。

古怪的式神被黑色墨汁繪制在泛黃的紙頁上,靜靜地與她對視。

“砰”的一聲,伏黑甚爾又踹走了一個人,在門口低聲罵了句臟話。

櫻井星眨了下眼,回過神,將畫冊合攏放回原處,拿起另一本記載看了起來。

……

結果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繼承了十影法的歷代術師本來就不多,能夠領域展開的更是極少,甚至從沒有人成功調伏過第十種式神魔虛羅。

或許是出於對底牌的顧忌,記載中對十影法的領域展開描寫幾乎沒有,更多的影法師反而將召喚魔虛羅當成了同歸於盡的手段。

她揉了揉眉心,讓大腦放松了一會兒,抱起疊好的書,打算放回原處。

關於十影法的記載基本已經看完了。

櫻井星一本一本放回書架上,目光在書脊上滑動,忽然,一個特殊的詞語突然闖入了視線。

和其他因年代久遠而破舊的書冊不同,這本薄薄的冊子用精美的紙張包裹,被保存得很完好。狹窄的書脊上,寫著短短的一小行字——《螢姬物語》。

螢姬。

物語。

嗯……

……螢姬本人,對這本書感到好奇是很正常的吧?

櫻井星盯著那本冊子看了兩秒鐘,謹慎地回頭看了一下門的方向,確定沒人會進來後,有點忐忑地拿出了那本書。

這本書顯然已經存放了很長時間門,雖然能看出保存者的用心,但紙張還是泛黃變脆了很多,翻開書頁時,會發出植物纖維摩擦的沙沙聲。

第一頁只寫了短短幾句話。

‘螢姬自天地而生,五百年一輪回,使此世脫諸災難苦厄,覆反哺天地。’

平安時代,金色光海,巫女朧車,黑潮盡退。

……人鬼禦前對弈,神子雲游四海……詛咒之王只餘十指。

戰國時代,渡六眼怨靈往生……

……百年後,禪院家主、五條家主禦前對決,十影法與六眼同歸於盡。

再往後,是用嶄新的墨汁添上去的文字——

‘五百年已至 螢姬 六眼 十影法 星漿體 皆已現世’

‘咒術輪回 再啟’

禪院家和五條家,禦前對決……

在五條暁往生的百年後,也就是江戶時代嗎?

六眼和十影法同歸於盡,當時的六眼,應該是在暁之後誕生的那個孩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兩個家主才會用那樣慘烈的方式了斷呢……

她幾乎把禪院家的密室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清晰的解釋,記載下來的只言片語都語焉不詳,似乎就連禪院本家也對當年那場死鬥的起因和結果有些模糊。

櫻井星埋著頭想著心事,以至於夏油傑出聲叫她的時候差點嚇了她一跳。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嗎?”半丸子頭的青年笑了一下,狹長的深紫色眼睛垂下視線望過來,像是閑談般問道:“在想什麽?這麽一副入神的樣子。”

櫻井星搖了下頭,“去禪院查了一下十影法的記載,沒有什麽收獲……”

“很努力嘛。”夏油傑有點好笑地看著她,“所以你的兩天假,第一天去查資料,第二天就回學校了嗎?”

按咒特辦的要求來說,她今天應該繼續休息才對的,結果卻在學校裏碰面了。

“不能這麽說,在學校和大家一起的時候,對我來說反而是休假哦?”櫻井星笑了起來,“拯救世界只是課餘生活。不過既然碰到了……”

她舉起一只手,作提問狀:“我有問題要請教夏油老師。”

夏油老師挑了下眉,“請講,櫻井同學。”

“請問上次老師說的‘太刀’‘螢姬’是什麽意思呢?”

“這個啊。”夏油傑稍微歪了下頭,目光望向遠處,似乎在思索。“之前我跟你說過,悟曾經想起過所有的記憶——連我不知道的輪回也一起想起來了。”

他的視線從遠處回落到她臉上,有些意味不明,“他昏迷的那個時候,嘴裏自言自語著念了一句話。”

“螢姬之刀,存於影界……”

在這片無人的角落,夏油深紫色的眼睛對上她的視線,慢悠悠的開口:“——就是這樣。也許五條家或者六眼有留下更多的記載。需要的話,就找悟帶你去五條家找找看吧。”

她的刀?

櫻井星有點納悶,還是點點頭應下來。

她打量了一下夏油傑,“你現在要去外面嗎?”

夏油老師嘆了口氣:“最近帶著咒靈游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特別的孩子,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新同學加入了。”

“……帶咒靈游街?”櫻井星的臉都皺在一起了:“你真的聽悟的那麽做了?”

她剛來高專的時候,因為一年級和二年級對練時會有人落單,五條老師曾經相當‘貼心’地建議再招一個新生——讓夏油老師帶著咒靈游街恐嚇,發現有潛力的孩子。

……就算想要招生也不是這麽招的啊。

夏油傑沒忍住笑了一下。

“當然不是真的,你對我稍微有點信心啊。”他用大拇指比了下山下的方向,“是虎杖和你出任務那次,遇到了一個能看到咒靈的高中生……我要去確認一下他的情況。”

“入學考核?”

“啊。”夏油傑溫聲說,“入學考核。”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忍受咒術師的殘酷世界的。

是在絕境中抓住的蜘蛛絲,還是有了更多選擇後,依然想要踏上那條路?

“我會告訴老師的,保持聯絡哦~”

“啊……嗯,好!”

在和虎杖悠仁道別時,吉野順平以為自己是前者。

然而在家門口被警察攔下後,事情好像又發生了改變。

……他感到很不真實。

“我們接到了咒術師的投訴電話,才知道任務開始的時候,你被鎖在器材室了……”

咒術師的投訴電話……?

……那個時候,只有那個人發現了他吧。

是她啊。

“非常抱歉,這是事前封鎖工作的重大失誤……把你帶到器材室的涉事人員已經調查清楚,出於保密要求,對外會稱為毒氣洩漏,相關人員也會在特別法庭接受審判……”

因為吉野順平不想讓母親知道這件事,警察就跟著他到了河邊的草堤上,相當細致地解釋情況。

在咒術師開始清理咒靈後,任務場所的危險性就會變得很高——原本只是校園霸淩的一件“小事”,因為涉嫌咒靈謀殺,也變成了嚴重的刑事案件。

“……就是這樣。你想要出席咒特辦的特別法庭嗎?我們和成步堂等優秀律師有合作,不想出席的話,也可以由律師來處理……”

吉野順平沒有出席法庭。

警官先生離開前,給他留下了一個聯系方式。據說,那是一個宗教的法務部門,一直在無償用法律幫助弱勢群體。

他把那張名片放在了枕頭下。

回到學校的時候,第一次收到了老師的道歉。

“非常抱歉,吉野同學。”胖胖的老師頹喪地垂下頭。他已經被停職,卻還是特地趕到學校門口,對過去忽視的學生鞠了一躬。

吉野順平也沒有原諒他。

放學後的影像研究會活動室,沒有人再來打擾他和朋友的談話。

被踩壞的電影錄影帶,不知道是誰重新買了一份,默默放在他的桌洞裏。

那些過去的陰霾,似乎都隨著被擰斷的鐵鎖,一起掉在器材室門口,再也關不住他了。

“那麽……你現在的選擇是什麽?”

黑發的高挑男子問道,旋渦狀的紐扣在深色的制服上,反射著夕陽的光線,有點耀眼。

如果留在這裏,他能回歸普通的日常,和母親一起平靜地生活下去。

即使霸淩再次發生,順平也知道了如何保護自己。

而如果像之前想的那樣,進入那個超常的世界的話……

一定很殘酷吧。

光是在漆黑的器材室裏,隔著遙遠的距離聽到的聲音,就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極限。

“咒術師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男人深紫色的眼睛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像是有很多想說的,但最後他只是垂下眼,發出的聲音近似嘆息。

“……會很辛苦的哦。”

掩蓋在外套和皮肉下的傷口,結了痂,碰到以後,還是會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但是對著這個尚未經歷一切的少年,他還是用了一個堪稱溫柔的詞語。

辛苦。

這麽簡單的詞語,被黑發的咒術師說出口的時候,卻好像有了很沈的重量;又被溫柔的外衣包裹著,不至於刺傷他人。

辛酸,痛苦。

每一件都是無法訴諸於口的故事。

媽媽說,學校只是一個小水槽。

人生還會有更多更大的水槽。

那個人……她所在的,也許就是給無數水槽,註入水源的大海吧。

吉野順平望著河面上飄走的落葉,無意識地伸出手。

人性……是醜惡的……嗎……?

“……我想去。”

“嗯?”

夏油傑垂下頭,望向這個有些沈默的少年。

長發遮住右半邊臉的少年擡起頭,發絲往旁邊偏去,露出了一點額頭上的傷疤。

然而此時的他沒有再關註想方設法遮住的傷痕,只是望著高大的咒術師,重覆道:“我想去。我想成為咒術師。”

沒有選擇的時候,吉野順平對他人不抱任何期待,只是想要從這裏逃跑。

而現在……新的選擇擺在面前,只要留下就能繼續安心地生活……

他卻第一次,想要試著用不同的態度,看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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