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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童年時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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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師大多都是瘋子。

而在咒術禦三家長大的天與暴君——哪怕他不是咒術師, 也同樣瘋狂。

“砰”的一聲,昏迷的咒術師被像破爛一樣扔進和室,砸壞了障子門。高大的黑衣男人踏著破爛的木門走進來, 手裏拎著的刀還在往下滴血。這個恐怖的家夥肆無忌憚地咧開嘴角,疤痕也跟著往上一挑,說不出的野性。

“甚爾?!”

“你想和禪院為敵嗎?”

“瘋子!簡直是瘋子!”

伏黑甚爾一腳踹倒門邊的男人,橫手一刀刺穿了另一個人的肩膀,以最兇猛的勁頭攻擊著所有人,全然不顧迎面而來的危險術式。

然而, 充滿殺意的咒力在碰到他的軀體之前, 就像棉花糖碰到了水, 瞬間被溶解,消散在空中。

“怎麽可能……!”

“術式、術式沒辦法施展?”

“不對!是無效了!在施展的那一瞬間被……!”

一直以來因咒術師身份而自視甚高的家夥們還在不可置信, 下一秒, 雪亮的刀鋒已經到了眼前。

“來啊, 站起來啊——你們這就不行了嗎,這不是連嘴裏的廢物都不如嗎?”

揮刀的動作間,天與暴君臉上的笑容透露出一股瘋狂。

“我啊,賭運一直很差的。但是這次,老子賭對了。”

血液飆濺,在淒慘的尖叫和痛呼中,宛如惡鬼的男人繼續向前,殺出一條血路。

躺倒在血泊中的咒術師疼痛地喘息著, 耳中卻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明明四周充滿了呼喊和哀嚎, 刀劍雜物碰撞的聲音響徹耳邊,那細微的、木屐踏在濕漉漉的地面的聲音,卻如此明顯, 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

他忘記了自己的疼痛,緊緊盯著門口。

最開始闖入眼中的,是一雙被潔白足袋和精致木屐包裹的纖細小腳。這雙腳正不緊不慢地踏進地面的血泊中,踩著禪院家的血液,沿著惡鬼開出的道路,一步步前進著。

咒術師楞楞的擡起頭,順著那華美的和服、如溪流般垂下的黑色發絲,撞進了一雙清澈的眼睛。

在揮舞著刀刃的惡鬼身後不遠處,踏著血泊前進的,是不染塵垢的神子。

她所過之處,便升起金色的光點。她所見之人,便無法發出咒術。

在她的庇護下,廝殺的天與暴君根本不需要在意咒術師的術式,只要不停地前進、揮刀、前進就好。

這樣明目張膽地縱容著前方沐浴鮮血的男人……就像是主人放出了獵犬,看它隨著自己的心意撕咬敵人,又在敵人將要傷到獵犬時,從容不迫的格開外界的傷害。

這是飼養惡鬼的人……

倒地的男人眼睜睜看著神子走到自己面前,女孩面上甚至還帶著平靜的微笑,就像在註視一只待宰的羔羊。

“您、您就是螢姬大人所化……”咒術師緊緊盯著俯視他的神子,眼淚從面頰滑落,像是在恐懼的顫抖,又像是無上的喜悅。千年來無數咒術師瘋狂尋找的螢姬遺物……原來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還有什麽東西,能比螢姬的轉世更稱得上遺物呢?

年幼的女孩沒有回答,只是輕輕伸手點在他的額頭。

一瞬間,咒術師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扭曲又重組,世界仿佛都被重構……他只感到有什麽不可言說的、讓人極度恐懼又極度向往的東西鉆進了自己的靈魂,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

眼前人的身影,一瞬間變得無比高大,又無比令人敬畏。他仿佛透過這幼小的軀殼,瞥見了一個偉大的靈魂。

[您已為禪院咒術師K種下【信徒種子】,獲得【愚人的俘虜】]

“……主人……我的主……”

在神子的手離去後,他的世界中便擁有了一位不可違逆的主。

櫻井星沒有再理會躺在地上癡癡望著自己的俘虜,直起身,看向自己沾了一點血跡的手指。

一直跟在身後的真依急忙上前兩步,把幹凈的手帕遞給她。

“謝謝你,真依。”神子對她笑了一下,真依搖搖頭,重新退後兩步,緊緊牽住了真希。

兩個女孩自從被她帶出來後,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後,緊緊攙扶著彼此。

“真希和真依看到這些會害怕嗎?”她重新轉身走進了血泊中,“不用勉強自己一直跟著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沒關系……”真依說道,“我想看著星,把一切都毀掉……!”

“那真希呢?真希想要做什麽?也想要毀掉一切嗎?”

比起有點怯懦的真依,眼神更無畏的真希卻搖了搖頭。“我要成為禪院家的當主。”小小的真希牽著妹妹的手,站在一地鮮血中擡頭說道,“欺負過我們的人,我要狠狠打他們的臉!”

兩個緊緊牽著彼此的女孩望著她,明明還是年幼的孩子,卻似乎已經被迫長大。那兩雙看著她的眼中,像是有什麽在燃燒。

“是嗎,真是了不起的願望啊……我會為你們加油的。”櫻井星向她們伸出手,臉上帶著鼓勵的笑容。“那,要牽手嗎?”

……

要改變一整個已經從根裏爛掉的腐朽家族,實在是太慢,也太麻煩了。

在外面的世界正在努力進步的時候,這幾個咒術界的龐大家族,就像人體中的腫瘤一樣。不光自己爛,還要感染更多細胞、腐蝕健康的組織,荼毒更多人。

在對待自己的敵人時,櫻井星的耐心實在不是很好。

伏黑甚爾踩在禪院扇的胸口把刀從他腹部抽出來時,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就在櫻井星的身後看著。

“你們兩個……居然躲在父親的敵人身後,恬不知恥、無能的廢物……!”倒在地上的禪院扇轉過頭,盯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臉上的神情如此仇恨,就像是看到了這輩子的敵人一樣:“如果不是你們拖了我的後腿、我早就當上了家主……!”

“只有無能又軟弱的人才會把刀揮向更弱者。”

櫻井星踩著不知誰的血走過來,稚嫩的嗓音發出輕柔的感嘆:“不去羞愧自己的無能,反而來仇恨自己的女兒……”

“世界上,居然還有你這樣自欺欺人的家夥啊。”

她蹲在禪院扇面前,這一臉刻薄陰沈的男人對上女孩的視線後,竟然止不住的冒出了一頭冷汗。

“很可惜。”

在他猝然加重、飽含恐懼的呼吸聲中,神子露出純潔的微笑。

“那個你無比渴望的位置,會由你最看不起的人坐上去,而你——連你口中的廢物都不如的殘渣,這一輩子,就活在廢物的陰影中吧……”

她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禪院扇的額頭,種下了信徒的種子。

……

和室的門被拉開,大馬金刀坐在裏面的禪院家主,手裏還拎著一只酒葫蘆。外面發生的混亂血戰,似乎根本沒有在他心中激起波瀾,甚至還有功夫繼續喝酒。

“要把禪院全部毀掉嗎,甚爾?”他右邊的身體都袒露在外,只有左邊還掛著和服,遒勁的肌肉充滿了力量感。禪院直毘人拎起葫蘆灌了一口酒,看著提刀走進來的伏黑甚爾和他身後的三個女孩,並不為伏黑甚爾的暴行而發怒,反而隨意的說道:“禪院家的咒術師死光了的話,外面會鬧出大亂子的啊。”

在咒術師極其稀缺的這個世界,每一個咒術師都是寶貴的財產……即使是一個垃圾堆,禪院家也的確是對戰咒靈的有生力量。如果這整個家族的咒術師都被殺光,剿滅咒靈的壓力就會分擔到其他人肩上……死的,就不只是這個家的人那麽簡單了。

話是這麽說,禪院家主卻仍然一幅不在意的模樣。

“老頭子在胡亂汙蔑別人什麽啊?你明明也知道的吧。”伏黑甚爾半張臉還沾著幹涸的血跡,卻漫不經心地掏了掏耳朵,唇角的笑怎麽看怎麽不正經,“我和大小姐可是一個人都沒殺,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啊。”

這話把禪院直毘人都堵了回去。他一言難盡地看著伏黑甚爾刀上和身後的血,嘴唇上的兩撇胡子都顫抖了下。

“……你們管這叫遵紀守法?”

那禪院豈不是世代良民?

“沒有人報案的話,當然就是什麽罪都沒有犯過。”跟在獵犬身後漫步的主人也走進了和室,微笑著說出了相當可銬的話。

她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禪院家主。

“你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家主先生。”

“謔?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扇那樣的嗎?”禪院直毘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是啊。不過,雖然不太一樣……”女孩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你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啊。作為家主,只能放任這個家族的腐爛……既然你什麽都無法改變的話,就幹脆把家主的位子讓出來吧?”

禪院直毘人放聲大笑,似乎來了興致:“家主的位子,你要當禪院家的當主嗎,小丫頭!”

“我可沒有心情收拾這個垃圾堆啊。”櫻井星輕巧地舉起了手中的刀,眼睛漸漸轉為冰藍色:“不過在那之前,保險起見……你也要成為我的俘虜。”

“是嗎。”禪院直毘人把酒葫蘆往旁邊一擱,“那來吧。是要碰一下額頭對吧?”

[【禪院直毘人】已經向您認輸。]

櫻井星一頓:“……你不反抗的嗎?”

“為什麽要反抗?”禪院直毘人還是大剌剌地坐在那,慢悠悠的說道:“咒術對你沒用,你那一刀更不是開玩笑的。被砍到的話,我的手可就好不了嘍。而且……”

他放肆地笑了一下:“你說的也沒錯。我確實改變不了什麽……但看人的眼光還不錯。不如就看看你們能做到哪個地步吧。”

櫻井星和這個古怪的老頭子對視了一會兒,放下了手裏的刀。

“……這次我是真的對你有點驚訝了。”

成為最後一個【愚人的俘虜】後,禪院直毘人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悶悶地笑了一聲,又拎起酒葫蘆大口喝了一口酒。

“那接下來你們要怎麽辦?你不想當家主,操控這麽多人,難道要統一咒術界嗎?”

“咒術界一個個殺過去也太麻煩了啊……我只是給想要改變的人掃清一點障礙而已。”

不然hiro和zero他們想拔掉這邊的毒瘤,可不容易。

“……對了,”櫻井星摸了摸下巴,“五條家有個神子是吧?那從今天起,我就是禪院家的神子。至於家主……就等真希長大,讓她努力拿到這個位子吧。”

“真希?那可做不到啊,神子大人。”禪院直毘人的動作一頓,他直接就改口了,一點都不感覺羞恥的,“真依和真希可是雙胞胎啊……”

這話乍聽起來像是封建迷信的說法,櫻井星卻聽出了禪院直毘人話中的另一層含義。“雙胞胎有什麽問題嗎?”

“她們在咒術層面,是同一個人。”禪院直毘人放下酒葫蘆,看著那兩個跟在櫻井星身後的女孩,神情也有點覆雜,“真希因為真依的咒力,天與咒縛的肉.體力量被削弱……真依的咒力也因為真希大大降低。”

“她們兩個的命運是捆綁的,只有真希一個人的話,怎麽努力都無法成長——因為,真依不想努力啊。”

禪院直毘人的話,一下子讓整個房間裏的人都沈默了。

想要過上平靜生活的真依,和想要被所有人刮目相看的真希……互相拖累與妨礙,似乎才是這對孿生姐妹的命運。

然而這沈重的真相,卻根本無法阻攔櫻井星。

“……這樣的話,只要斬斷她們之間的捆綁就可以了吧。”

神子平靜地說,對身後的兩個女孩舉起了刀。

一圈圈綺麗的光圈像旋渦般,盤繞在她漸漸變為冰藍色的瞳孔中,就像是宇宙中宏大的爆炸,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別怕。”

她輕聲說,雪白的刀輕輕劃下,有什麽無形中緊緊纏繞的東西,就被輕易地分割了。

一瞬間,真依身上的咒力瘋狂暴漲。而真希卻真正成為了空氣般的存在,最後一絲咒力都從身上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節節攀升的肉.體力量。

第三個零咒力之人,在這一刻誕生了。

“恭喜。”神子註視著兩個面面相覷的女孩,露出純凈的笑容:“你們都自由了。從此以後,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

這是滿布鮮血的一日。

這是光明灑落的一日。

禪院家的所有人都匯集到一起,忘記了身上的傷口和疼痛,雙眼只能看向踏著鮮血走上高位的神子。天與暴君沈默地跟在女孩身後,就像一頭巨大的獵犬,充滿威懾力地捍衛主人的權威。

她走向家主之位,卻在供奉螢姬的神龕旁停了下來。在眾人的矚目中,神子伸手輕輕點了點那個微笑的雕像,沒有人能夠猜透垂下雙眼的女孩在想什麽。

她僅僅在那座神龕旁停留了片刻,便重新轉身,坐上了禪院家主之位。

“零咒力和廢物們踩在了術師的頭頂,”神子輕聲感嘆。“真是精彩的結局啊。”

神子高坐在上,微笑著俯視眾人。她身後一側是強悍的天與暴君,一側是被視為“廢物”的不詳雙子。“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的禪院家……在這一天,迎來了它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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