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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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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漓這話一出, 屋內眾人臉色齊變,不約而同看向林溪。

安陽侯一邊打量林溪,一邊臉色陰沈地直接訓斥出聲:“胡鬧!”

以進為退, 故作姿態, 還挺有心機的。別說太子殿下要是聽到他在林清漓口裏像個東西似的被讓來讓去會翻臉,哪怕就算是太子殿下不介意, 可她林溪還不想要呢。

經歷過美人哥哥那一遭, 一般的男人還真入不了她林溪的眼。嘖嘖, 口味還被美人哥哥養刁了。

知道林清漓說的那句話連這屋子都出不去,林溪懶得浪費口水,全當沒聽見, 連個眼神都欠奉,默默地從旁邊小桌上的糖果盤裏拿起一個糖沾花生放進嘴裏, 嘎嘣脆地嚼著。

“……”

整個屋子一片寂靜, 就剩下林溪嘎嘣嘎嘣嚼花生的聲音。

林溪嚼著嚼著好像突然發現不對, 停住嘴看了一圈神色各異的眾人,指了指桌上的糖沾花生,眨巴著一雙好看的杏眼怯生生地說:“沒吃過, 還怪好吃的。”

林清鐸原本臉色黑得能擠出墨汁兒來,此刻看著林溪那一臉無辜,再看看林清漓跪在地上的一臉憋屈, 突然間神清氣爽, 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笑完似乎覺得場合不對,立馬以拳抵唇咳嗽了幾聲。

見自家姑娘都不介意婚事被頂替, 許凝嵐心中再有不滿,也不好說什麽。更何況,這和天家的婚事又豈是他們在這說說就能決定的。

許凝嵐心中更加心疼起林溪來, 心疼自己姑娘如今都十六歲多了,連門親事都沒訂。不行,她要回一趟娘家,給溪兒張羅一門好親事。

林老夫人看著林溪的目光更加柔和。這孩子雖說舉止粗俗了些,禮儀上也需要好好教導,可性子倒是個通透的。婚事被搶,出言頂了一句,那也是清漓說話不中聽在前,可表達完不滿之後,卻也不再揪著不放,是個明白人。

林溪見眾人還是盯著她看,又指了指花生盤子:“不、不能吃嗎?”

在這說婚姻大事呢,可這孩子老盯著一盤子糖沾花生,林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擡手把盤子端到林溪面前:“能吃,溪兒愛吃多少吃多少。”

安陽侯也被林溪那孩子氣的舉動和神情逗樂了,轉頭跟坐在他身旁的許凝嵐說了句:“夫人,溪兒還是和小時候那般頑皮。”

許凝嵐笑著道:“誰說不是呢。”

這邊其樂融融,就把還跪在地上的林清漓,和依然在一旁抹眼淚的姜姨娘襯托得有些多餘。

林清漓畢竟是在林老夫人膝下長大,林老夫人看著林清漓跪在地上有些下不來臺,有些不忍,出言說道:“,起來吧。”

林清漓藏在袖子下的手攥了攥,倒也能屈能伸:“多謝祖母,是清漓一時沖動,說錯了話,以後會謹言慎行。”

知錯能改,林老夫人和安陽侯都滿意地嗯了一聲。

林溪不動聲色,抱著一盤子花生又嘎嘣嘎嘣吃了幾個。

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氣氛漸漸有些尷尬。

許凝嵐身子骨不好,老夫人多年前就免了她的請安,林溪也不在家。這麽多年,平時老夫人的院子裏,就姜姨娘和林清漓母女圍著老夫人轉,儼然正室和嫡出姑娘,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可這冷不丁地,真正的正室和嫡出姑娘到場,別說姜姨娘和林清漓有些尷尬,就連安陽侯都覺得有些怪怪的,撂下一句還有事兒就走了。

許凝嵐吩咐姜姨娘去給林溪收拾出原先就一直給林溪留著的院子,把她打發走。林清漓借口去幫忙,也跟著走了。

許凝嵐則說身體不適,也帶著林溪和林清鐸告辭離開。

林老夫人有心張羅著一家子一起吃個晌午飯,可看著一個兩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也歇了心思。

一場認親大會,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草草散場。

林溪和林清鐸扶著許凝嵐慢慢走著。

許凝嵐看了一眼林溪,說道:“溪兒,先前那門婚事沒了就沒了,你不要難過。娘定會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林溪一聽,忙不疊撒嬌:“娘,我才回來第二天呢,您就忙著把我嫁出去,您是不喜歡我嗎?”

“凈胡說,娘疼你都來不及。”許凝嵐拍了拍林溪胳膊,嗔道。

“可是娘,我不想嫁人,我就想在家陪著您。”林溪嘟著嘴,一臉不情願。

許凝嵐見林溪雖然在撒嬌,可語氣裏卻帶著堅決,知道她並不是害羞,心中不免疑惑不解。有心問上幾句,可又是在外面,只好張羅著快走。

母子三人進了屋子,許凝嵐讓徐媽媽帶著林溪去庫房挑選衣裳料子和首飾,把她支開。

等屋內就剩下母子二人,許凝嵐小心翼翼的小聲問道:“鐸兒,你跟娘說實話,溪兒在外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林清鐸膝蓋一彎就跪在許凝嵐面前,神色凝重,面容悲切:“娘,兒子沒用,兒子不該先傳信回家,該等到我從邊關回來親自去接妹妹的。”

許凝嵐心裏猛地一揪,伸手把林清鐸扯起來:“鐸兒為何如此說?”

林清鐸低垂著腦袋,自責不已:“娘,倘若兒子沒猜錯的話,妹妹怕是在外頭,與人……有了牽扯。”

林清鐸一個十六歲尚未成親的少年郎,又是對著自己母親,涉及到的又是自己親妹妹,沒辦法把話說得太過直白。可配上他那哀痛欲死的表情,許凝嵐瞬間懂了,她的溪兒,這是被人糟蹋了啊。

心如刀絞,許凝嵐腿一軟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聲音發顫:“可是那打劫的歹人強迫了溪兒?”

林清鐸搖了搖頭:“看著不像是歹人所為。回來的路上,溪兒時不時地會發呆,還會臉紅一副害羞的模樣。想必,溪兒對什麽人動了心。可我明著暗著,轉彎抹角問了溪兒幾次,她都閉口不言。”

許凝嵐悲痛欲絕,捂著臉哭泣:“我可憐的溪兒啊。”

林清鐸猶豫再三,終於開口:“娘,其實昨日我和妹妹騙了您,那姜婆子……”林清鐸把姜婆子花錢買兇,意圖對林溪先糟蹋後殺害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了,一直說到林溪被逼得墜崖落水。

許凝嵐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姜姨娘這個毒婦,虧得我如此信任於她,竟然如此不仁不義妄想加害溪兒。”

見許凝嵐氣得臉色煞白要背過氣去,林清鐸攥住許凝嵐的手,心疼地勸道:“娘,好在妹妹有驚無險,如今已安然回家。妹妹原本不讓我同您說。可兒子覺得,還是得同您說一聲,您心中好有個數,日後好護著溪兒,也護著您自己,畢竟兒子並不能總是守在後宅。”

許凝嵐頹廢了許多年,可如今親閨女找了回來,還差點兒遭了毒手,這就觸及到了她的底線,瞬間激起了鬥志。

許凝嵐又哭了一小會兒,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一拍桌子:“放心,為娘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見許凝嵐緩過氣來,林清鐸松了一口氣。

許凝嵐拉著林清鐸的手又問:“鐸兒,你方才只說到溪兒墜崖落水,再就說到你一夜未睡四處亂逛無意遇到溪兒,那這期間呢?溪兒是如何過的?你可見到了溪兒口中那救命恩人?”

林清鐸眉頭緊皺搖了搖頭:“兒子不知,我試著問過幾次,可每次妹妹都把話題岔開了。反倒是勸兒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所以兒子猜測,與溪兒有了牽扯之人,當是這救了溪兒的人才是,她才會毫無憎恨。”

“事已至此,多想無用,也不必再問溪兒,白白惹她傷心。”許凝嵐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只是,若是溪兒當真是與人有過……,怕是這婚事不太好辦。”

“鐸兒,可能打聽得到那人是誰?是何身份,可曾成親,是否願意娶溪兒?”許凝嵐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林清鐸搖搖頭:“至今一無所知,尋到妹妹那一日,妹妹留在客棧歇息,我帶著人出去暗中打聽了一番,還特意到與妹妹相遇的地方去查看,可卻毫無所獲,也不知在那之前妹妹在何處落腳。”

“既如此,那想必是那人不願娶溪兒?”許凝嵐嘆口氣,“既如此,也不必強求,只能再幫溪兒另尋一門好親事了。”

林清鐸沈思了一瞬說道:“那些規矩多的人家,就不必考慮了。如果實在尋不到合適的,兒子就在軍中給溪兒尋一個可靠之人,習武之人不會計較那些虛的。”

許凝嵐嘆口氣:“怕是只能如此了,你先留意些,回頭跟娘說說。要找那人品可靠,能待溪兒好的,樣貌也不能差了,最好家裏人口簡單些,婆母好相處的……”

母子二人頭抵在一起,竊竊私語,又商量了好半晌,總算是把林溪找夫婿的標準給定了下來。

末了,許凝嵐又鄭重交代道:“鐸兒,今日你我二人所說,不論是姜姨娘之事,還是溪兒遭遇的事,都莫要同你爹和你祖母提起。”

林清鐸點頭:“兒子明白,事關重大,除了您,這兩件事兒子未曾同任何人提起只言片語。”

林溪並不知道她親娘和親哥已經誤打誤撞地把她和人拱過的事實給猜了個正著,樂顛顛地抱著一盒子首飾走進來,就見許凝嵐和林清鐸突然把湊在一起的頭分開,一副背著她說壞話的架勢。林溪樂了,這麽想就這麽直接問出口:“娘,哥哥,你們是不是背著我說我壞話了?”

許凝嵐和林清鐸齊聲開口:“胡說。”

林清鐸借口有事,起身告辭,在路過林溪身旁時揉了揉她的腦袋。

林溪回手一巴掌把林清鐸的手拍開,晃了晃腦袋,剛戴好的一腦袋簪子珠花發飾叮當作響:“剛梳好的頭發,別弄亂了。”林清鐸搖搖頭走了。

看著林溪那琳瑯滿目的腦袋,許凝嵐笑著招招手:“過來,讓娘看看,你都翻出些什麽好東西。”

林溪抱著盒子走到許凝嵐身旁,把腦袋湊到她面前:“娘,你看我頭上,這些都是我喜歡的。”

許凝嵐笑著道:“太雜亂了,娘教你……”

娘倆親昵地湊在一起研究著首飾,翠蓮走了進來:“夫人,姜姨娘差人過來傳話,說大姑娘的院子收拾好了,隨時過去都可。”

“走吧,娘帶你去看看你的院子。”許凝嵐起身,牽著林溪往外走。

片刻之後,二人來到了離許凝嵐的院子不遠處的一個院落,許凝嵐說道:“這個院子是娘早些年為你準備的,你自己想名字吧。院子裏的茉莉花是娘前幾年栽下的。開花的時候你可以摘著玩,你小時候最愛把開得好好的花摘下來到處撒……”

林溪一邊聽著許凝嵐絮叨,一邊好奇地東看西看,不住地說:“娘,我喜歡這個院子。”

許凝嵐點點頭:“這個院子偏是偏了些,但勝在清凈,離娘的院子也近。”

林溪直點頭,獨門獨院的,就住她一個人,很奢侈了。

二人進了屋,見處處都置辦得妥帖,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這姜姨娘還當真會做面子功夫。

又坐了一會兒,林溪見許凝嵐滿臉倦色,知道她今天怕是累著了,忙張羅著把她送了回去。

臨走時,許凝嵐把姜姨娘安排過來的丫鬟婆子都帶走了,等林溪再從許凝嵐的院子回來時,身邊跟著的是許凝嵐身邊的貼身大丫鬟翠蓮和從她院子臨時抽調的人手。

許凝嵐說先讓翠蓮帶著這些人跟著她,等日後她親自為她挑好了丫鬟婆子,再把翠蓮換回去,林溪推辭不過,只好應下。

林溪走後,許凝嵐連晌午飯都沒力氣吃,吃了藥就直接睡了。

林溪帶著翠蓮等人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自己一個人吃了晌午飯,也爬上床準備睡個晌午覺。可剛換了地方,林溪有些睡不著。她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看著床頂的帷幔感嘆。

一個月前每日還跟著老爹在依依話別,可如今她都有了新家,邁向新生活了,也不知老爹怎麽樣了。希望她走後,老爹找個女朋友,不要再一個人單著了,免得半夜喝醉了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說起來,老爹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一喝酒就哭,一喝酒就哭,也是怪可憐的。

林溪想著林老爹,慢慢睡著了。睡飽了晌午覺,又去許凝嵐的院子逛了一圈,聽徐媽媽說她還在睡,且怕是整個下午都要睡過去,林溪就悄悄走了。

百無聊賴地四處逛了逛,又擺弄了一會兒許凝嵐給她的兩盒子首飾,就到了晚上。

吃晚飯的時候,林清鐸過來了,說許凝嵐身子有些不適,晚上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又歇下了,讓他陪著林溪吃晚飯。兄妹二人吃了飯之後,林清鐸囑咐林溪早些歇息,又急匆匆走了。

林溪在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就回屋洗漱完畢到床上躺著,特意跟翠蓮說要給她留一盞燈,就讓她也去歇著了。

林溪百無聊賴地在床上來回打著滾的時候,她的美人哥哥蘇鈺淵正在打聽她老爹的事。

蘇鈺淵靠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接過呂遷遞過來的藥一飲而盡,把碗還給呂遷之後問道:“封翊和那小道士最近如何?”

呂遷端著碗答道:“主子,剛收到江東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二人仍在江東城一邊算卦賺銀子過活,一邊打聽姓林的人家。每每打聽到一戶姓林的,封翊都會親自帶著禮品登門拜訪。他離開之後,我們的人也會登門去打聽一番,可卻一無所獲,因為封翊什麽都不說,帶著豐厚的禮品上門只為看一眼那林家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

“那就是說,他要找的人,只有他見了面才能認出來。”蘇鈺淵眉頭微蹙,“可是所有姓林的都讓他進門?”

呂遷答道:“那倒是沒有,有些大戶人家規矩多,守門的家丁小廝就把人攔在外頭了,進都不讓進。可封翊明的不行就來暗的,他夜裏偷偷□□進去,可這麽多天下來,好像也沒什麽收獲。”

蘇鈺淵冷哼一聲:“也不怕被當成登徒子抓起來。”

呂遷想到前一晚他們幾人站在安陽侯府墻外頭也差點兒也做了登徒子,一時竟無話可接。

“可有打聽到安陽侯府那邊,院子安排好沒?”蘇鈺淵又問。

雖然蘇鈺淵說起林溪一直不提稱呼,但呂遷都懂,忙說道:“先前傳回來的信,說是林姑娘晌午就搬過去了,您可要去看看?”

蘇鈺淵微微點頭:“晚些時候。”話落揮揮手。

呂遷點頭,拿著碗轉身就走,卻差點兒跟急匆匆走進來的衛通撞在一起,瞪了他一眼:“何事慌裏慌張,莫吵到主子。”

衛通也顧不得和呂遷解釋,兩步奔到床邊:“主子,皇上來了,此刻已經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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