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雨後的潮濕再加上空氣中彌漫著的濃郁的血腥味道，使得這暗牢的整個空間顯得十分昏暗，也只有那兩邊的幾盞油燈熄閃著微弱的光。

被陰風一吹，燈又滅了兩盞。

一個人若是在這裏待久了，迷惘恍惚間或會覺得這裏不光是有潮濕和血的味道，更是籠罩著一種死亡的氣息，冰寒刺骨，生無可戀。

富有節奏感的鞭打聲，伴隨著氣急敗壞的怒吼和隱隱約約的嘶啞的痛叫，這是暗牢裏近幾日來唯一的悲冽的交響曲。

雖從不遲聲，但總是夾雜著讓人說不出來的淒寂與燥悶。

張珩是真的被氣的按捺不住了，也不同往日和牢獄子那般示意，一把就緊擒住牢獄子的手，將鹽水鞭搶過來，手下使出吃奶的勁，面目猙獰的著實可怕。

牢獄子早被嚇得渾身哆嗦的跪在潮濕冰冷的血地上，不停的磕頭。

藍音正留意著被鞭打到連痛苦的出聲都做不到的刺客，驀然的看到早已被嚇的戰戰赫赫的牢獄子，不覺察已的輕嘆，隨即道：“起來吧……”

牢獄子聞言微微擡頭，小心翼翼的仰視著暴怒的張珩，內心有著些許掙紮。

但又想到皇上對皇後娘娘的專寵，立馬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而後站立起來，悄然的後退到不易讓人留意的陰暗處。

真是生怕有那一點做的不好，觸了皇上的怒氣，殃及池魚，倒黴於己。

張珩正在暴怒中，自然是不會去留意藍音和牢獄子的小動作，當然也不會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做久了皇帝，脾氣竟愈發的不在意他人而隨心所欲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暗牢裏只遍布著那發累的喘息聲。

藍音見那刺客雙眼翻白，臉色死灰，嘴唇泛青，心感不妙，連忙出聲：“張……”

猛然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藍音立即改口：“他快不行了，還是先歇息片刻吧。”

他們不還是要留著這刺客逼問口供嗎？若是張珩暴怒之下把他打死了，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那接連不斷的壓力接踵而至，還是因為這刺客的嘴太過於牢實而不吐消息的原因。

張珩的嘴一時沒了個遮攔，命令式的口吻則重而下：“閉嘴！”

藍音一楞，好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記憶裏張珩是沒兇過自己的。

已而，意識到自己因煩躁而說了些什麽的張珩也是一楞，正拿著鹽水鞭狠力揮動的手滯停，稍遜酸痛。

一張嘴張了又和，半天沒個聲響。

張珩是第一次覺得這回道歉的話，說出了口是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對不起……”

可是……

對不起到底有什麽用呢？

錯了的已經錯了，就算是再彌補解釋，都已是蒼言白話，無法再填補那無意的傷痕。

“沒事……”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煩躁的，我能理解，理解……”

藍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些話語的。

是難過？亦是心傷？

她不清楚，也不想知曉。

或許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刻，她唇角微揚的笑了。

那既然是笑了，心情就應是不錯的，不是嗎？

是誰說暗牢淒涼陰翳的？

她倒是覺得外面春風和煦、陽光正媚，璀璨奪目的讓人戚目。

藍音慵懶散漫的睜開了眸子，剛睡醒的懶意給其染上了一抹抹淡淡的模影，看得事物不怎麽清實，卻顯得格外的天真。

見藍音醒了，牢獄子福身行禮，語氣輕探：“皇後娘娘您醒了？”

見藍音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牢獄子接著又道：“奴侍已按照您的吩咐，給刺客上了上好了傷藥，準備好了罰具。餘下時間，奴侍則一直在牢外一尺處，靜候娘娘歇息一時辰些許。”

這牢獄子也屬實聰明，男女授受不親，他一個小小的牢獄子，在這算是沒有人的暗牢，是沒有資格和尊貴的皇後娘娘共處一室的。

藍音輕輕的頷首，哦，對了，她想起來了。

張珩走了……

許是因為他覺得愧疚到不知道怎麽面對善解人意的藍音而落荒而逃。

許是因為他忍受不了過於平靜的氣氛而心虛不已。

好奇怪啊，我怎麽會覺得這死寂到令人恐懼的暗牢，怎麽突然變得溫暖和諧了呢？

藍音這樣想著，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想了。

藍音若無其事的環顧四周，這偌大的暗牢裏，除了她和牢獄子與那刺客，就沒有其餘人了。

目光駐留在被正被火舌吞噬繼而吐出的鐵夾和安分守己的矗立在木板上的鋒利匕首和大罐良酒沈釀，藍音嗜血一笑，妖治無比。

驀然模糊的回想起自己前世，不知何時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一些審問人的方法，藍音只覺得熱血沸騰，有什麽似要奔湧而出。

跟隨意識，藍音走到了刺客的面前，隨意找了個空隙，將冷光無眼的匕首放在火舌上烤了片刻，直至紅潤。

又打開酒罐，藍音將匕首放進去浸沒紅潤處後，再取出。

“說出來指使者，會讓你死的痛快些。”

藍音知道經過牢獄子的粗略治療，刺客已經醒了，只是不願搭理人罷了，那她也就不必虛擬偽蛇，直話直說就是。

果不其然刺客並沒有搭理藍音，仍是一副死氣沈沈半死不活的樣子。

藍音也不在意刺客的態度，拿著匕首輕輕的放在刺客被束縛起的手臂處。

熱從刀刃傳遞到肌膚摻雜著若有若無的涼氣和間接性的麻疼，還沒有下手，刺客就久違的痛叫了出來。

藍音眸底冷意更深，嘴角的弧度愈發邪魅嗜血。

礙著她和張珩的在場，牢獄子也不敢把場面弄得太血腥，以免沖撞了他們這兩座尊貴的大佛，惹來禍事。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現在一肚子的火，正愁沒處發洩，刺客還想那舒舒坦坦的過去？

沒門！

鋒利的刀刃一個用力，劃破了肌膚，殷紅的血液一點點的滲出，漸漸的形成了一小型的瀑布。

酒精的消毒殺菌的作用漸漸發揮，傷口上撒鹽的痛處也不過如此。

藍音又把燒紅的鐵夾貼和在傷口處，滋滋的聲音隨著刺客的沙啞的尖叫聲響起，嫩肉至內到外熟實，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肉香的味道。

“說嗎？”藍音是聲音極為蠱惑的，像極了黃泉路上給亡魂指路的彼岸花。

刺客是真的很有骨氣，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咬緊牙關什麽也不肯說。

藍音一時想到這其實也是個浪費時間和技術的活，於是揮了揮手，示意牢獄子來施行嚴刑拷打：“不用在意本宮，本宮要的是結果。”

牢獄子在拿著牢具的時候都還是呆滯的，不過比起震驚，他更珍惜的是自己的小命。

於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把自己的看家本領全都拿出來。

刺客本就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再加上牢獄子的狠力折磨，如今更是油盡燈枯，由於藍音時不時的蠱惑，為了死的痛快些，刺客斷斷續續的就說出來了答案：“內……宗族……不滿……張珩……”

這話一完，就真的是命喪黃泉了。

“好好安葬了吧……”

牢獄子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才能活的長久，於是當下就遵了藍音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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