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藥，宿命也不敢冒然為他清洗傷口，只能幹著急地流淚。

“殿下……”中成喉嚨幹澀，實在說不出任何話來，只得抱著懷裏的人兒，用額頭輕輕蹭著對方，以示安慰。

宿命在他懷裏嗚咽著，眼圈都哭得發紅，良久後才掙開他的懷抱，起身到石頭上將烤幹的衣服拿過來，和著中成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起蓋在兩人身上，然後將中成擁在懷裏，輕輕摸著對方的頭，啞聲道：“睡吧，等明日雨停了，就出去找個大夫。”

燃著微弱火苗的火堆漸漸熄滅，冷瑟的風呼嘯進來，兩人只得緊緊相擁，才能保持一點溫熱。

黑暗中，中成睜著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兒，此刻他們二人均是赤著上身，胸膛緊貼胸膛，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殿下身上傳來的溫熱和有力的心跳。

他憑著良好的夜視能力，目光一寸寸描繪著眼前人兒的面容，從他光潔的額頭看到眼皮上一點淡若無物的痣，從他高挺的鼻梁看到泛著白的薄唇。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直至殿下呼吸變得均勻，這才輕輕覆上前去放肆地在那唇上印上一吻。

卻是蜻蜓點水，淺嘗即止。

殿下，你可曾知曉，我愛你愛了整整十四個春秋。

你可曾知曉，我曾無數個黑夜都在肖想著你的面容，直至在夢中，依舊徘徊著你的身影。

你又可曾知曉，這如烈火般濃郁的愛意使我能在無數個鬼門關前強撐起一股力量活著回來。

……只可惜，我好像不能親口對你說出這份沈重的愛意了。

因為我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

唉……罷了罷了，在這所剩無幾的日子裏，讓我再貪心地多看你幾眼吧。

中成苦澀地笑了笑，將頭埋在宿命胸膛前，傾聽著對方的心跳，隨後閉上眼。

殿下，請記得我，如果我沒有堅持住的話。

……

次日，宿命被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他緩緩睜開眼，只覺自己頭痛欲裂，喉嚨也疼得說不出話來，他閉眼又緩了片刻，才扶著額坐起，偏頭看去，只見中成還閉著眼。

他輕手輕腳地從中成懷裏退出來，然後將衣服蓋在他身上，便赤著身子走到山洞口。

便見洞外依舊烏雲密布，細雨綿綿，山間景色盡數隱在一片朦朧當中，看不到遠方，窺不得近道。

宿命見此不禁深皺起眉，修長的手指抓扣著洞壁，滲出點點殷紅。

他等了片刻，不見雨勢有半絲減小之意，他咬了咬牙，一拳砸在粗糙的巖石上，劇烈的疼痛瞬間染紅了他的眼角，卻見他表情不變，只是憤恨地看著那青白色的天空。

“殿……”

虛弱至極的聲音兀地在洞內響起，轉瞬即逝的一聲卻被宿命敏銳地捕捉到，他頓時就飛奔到中成身邊，急切地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卻見那人緊閉著雙眼，眉頭緊鎖，只張著一張唇虛弱地夢囈著。

宿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只得將人抱在懷裏，耳朵靠在他嘴邊，卻聽他只一聲聲地重覆地叫著“殿下”二字。

宿命瞬間鼻頭一酸，強忍著喉嚨的不舒服啞聲道：“我在，我一直在。”

懷中的人像是聽到了他的話一般安靜了下來，只是眉頭一直鎖著。

宿命見狀心裏疼得快不能呼吸了，忍不住將手覆在他眉間，似要將那溝壑撫平，卻不想摸到了一片冰涼。

他嚇了一跳，趕忙將臉貼在中成額上，果然還是冰的，他心下駭然，下意識將中成身上的衣服又攏了攏，然後就著現在圈著中成的這個姿勢不斷將手搓熱，然後貼到中成臉上為他取暖，卻依舊是無濟於事。

宿命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淚珠不受控制嘩嘩流了下來，滴在了中成的臉上，刺激得對方不住地抖著睫毛。

宿命見狀忙將中成臉上的淚珠抹去，然後將其背靠自己的胸膛緊緊抱住，繼續為他暖著身子。

一直持續到傍晚，中成才悠悠轉醒。

他剛醒來，宿命便驚喜得說不出話，只有那不值錢的眼淚依舊在流著。

“你……嗚……終於醒了。”兩人對視良久，宿命才將頭靠在中成肩膀上抽噎著。

中成見狀心疼壞了，又憑空生出幾分力氣擡手撫摸著宿命的臉頰，“不要……為我哭泣，殿下，就算我沒有堅持……”

話未說完便被一只纖細的手指堵住了嘴唇。

宿命紅著眼看他，“你忘了昨晚說的話了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我！”

中成看著他的眼睛，無奈一笑：“可殿下……我好像真的……”

“我不聽！我不管！你不會死！你不能死！”宿命聞言直接將中成的嘴捂住，不斷地搖著頭，好似這樣中成剛才所說之話都能不做數。

中成將宿命的手從自己唇上取下握在手心，然後放肆地靠在對方溫暖的懷裏，這才悠悠道：“殿下……有些話……我想對您說，雖然可能……在您聽來是些胡話。”

“你說，我都聽著。”

“我……心悅殿下您，我……愛你。”中成擡頭看著宿命，眼神虔誠而又珍重，仿佛要讓人溺進去一般。

宿命聞言一楞，眼睛都忘了眨了。

中成早已是料到了殿下此番的狀況，他忽而一笑，似是掙脫了困擾已久的束縛一般嘆出口氣，繼續道：“殿下可能不信，我如這樣愛了你十四年，愛到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十四……明明十四年前你不告而別，自己請命去了……邊疆。”宿命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總覺得自己正處在夢中。

“正是，一個低賤的侍衛愛上了自己的殿下，就算是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

“於是你就去了邊疆，一去就是十四年？”

“是。”

“你怎麽敢……”宿命又紅了眼眶，只覺自己眼睛酸澀不已，怕是這幾天將這輩子的淚都流光了吧。

“我以為離開你我就能忘了你，卻不想……這一點火苗卻愈燒愈旺，有好幾次我都快要堅持不住了，我想不顧一切去回到你身邊，但殿下是太子，我怎麽能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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