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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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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尾聲,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

芒棘對這種炎熱的天氣還要穿得層層疊疊很不能接受,卻也無可奈何。她是很想穿著t恤短褲,可是別人能接受嗎?

在古代人眼裏只穿t恤短褲大概和沒穿也沒多大區別了。人真的能接受所有人都用異樣目光看你嗎?

芒棘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做不到,所以她妥協了,只是吩咐畫汝給她準備的衣服要盡量輕薄透氣,順便隨便拿起什麽東西都能被芒棘當作扇子來用。

什麽弄點冰塊放在馬車裏,什麽隔著冰塊扇風?隔著冰塊煽風,人就變成空調扇了?開玩笑,根本沒多少效果。

再看看其他人,好像每一個人像她這麽誇張,人人都一副心靜自然涼的模樣。芒棘絕望的想,現在她就覺得日子沒法過了,等天再熱一點怎麽辦?

不行,以後要在冰莊和秀寒的交界處修一個她的避暑山莊。

唯一讓芒棘舒服一點就是畫汝扇扇子的時候,可她也不好意思讓畫汝一直扇,她看著手都酸。

而且芒棘看畫汝現在執行命令時還會便教育芒棘身邊的一些影衛,十分耐心的一遍遍重覆芒棘的生活習慣,還會告訴那些女暗衛,芒棘洗澡睡覺絕對不能靠近打擾。

芒棘笑了笑,畫汝好像越來越有領導人的樣子,讓她一直扇扇子好像真不太好。看她這麽精神奕奕,看次噩夢真的只是噩夢,都說夢從來都是反的。

抵達盛京後,聞人逐就消無聲息的回到了他們的隊伍中,並告訴芒棘冰荒王完成任務後就離開了盛京,因為‘游牧’耽誤不得,只留了個使者在盛京意思意思。

芒棘嘴角抽搐,知道到底怎麽回事的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冰荒王真實一刻都沒有放棄要進入莫爾庫山脈的想法。雖然她也想去,但她就知道事情要循序漸進。

聽說冰荒王為了莫爾庫山脈內的寶藏尋覓一生,又看到秋呈傑也為了莫爾庫山脈終生尋找,秋呈傑的老父尋覓一生都沒有個結果。

芒棘也曾想過,如果要走進莫爾庫山脈,也需要她在這裏的一生,她到底應該也為此奔波一生,還是靜下心來過這裏的生活?

結果以芒棘把自己蒙在浴桶中差點斷氣為結果。

到盛京當晚又是洗塵宴,這一次是純粹為迎接芒棘而辦的洗塵宴,芒棘的作為自然在上座。

齊盛帝對觴王意圖造反一事心有餘悸,靜心想來很容易尋思到一個問題,為何觴王同時動冰荒族和神暝宮的腦筋。現在他更希望神暝宮的勢力能歸朝廷所有,讓某個皇子娶了芒棘固然是最容易的辦法,可考慮到冰荒族還有使者在盛京,所以芒棘很難得的享受到了專人雅座。

離她最近的也不再是顏晉楚,而是聞人逐,就連畫汝都有幸進入洗塵宴看一看齊盛天子天潢貴胄們日日笙歌的逍遙生活。

芒棘本以為畫汝能夠一次看到那麽多大人物總會有些興奮,沒想到畫汝只是淡定的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和往常根本沒差。

她突然開始覺得畫汝的人生其實挺無趣的,再看向身邊的聞人逐,她把自己的位子慢慢的向聞人逐挪過去,最後貼在聞人逐的耳畔旁,以極輕的聲音說道:“聞人逐,在秀寒時畫汝受了點傷,雖然現在看上去無二,但我總不是太放心,你身為醫者,給她看看唄。”

聞人逐寵溺的看了芒棘一眼,臉上是淡而儒雅的微笑,“好。”

顏晉楚雖不在芒棘身邊,也不會離她太遠,正在兩人對面的顏晉楚把兩人親密的對話模式看得真切,不過他的目光不同以往看到這樣情況時眼光如刀刃,現在他心中還想著其他。

他答應過畫汝,盡力尋誅心蠱的解除法,因此畫汝還沒有在第一時間將自己中誅心蠱的事情告訴聞人逐。

洗塵宴結束後,齊盛帝再次開恩讓芒棘等人在皇宮中住上一日。

芒棘不知道,有這樣的決定很不容易,前幾日的朝堂上,為了神暝宮主來盛京到底留她在宮中住一宿還是讓她去上次來盛京時齊盛帝賞的神暝府中,這樣的爭論鬧了好幾日。

有人說為了表示出陛下對武林人士的極大誠意,當然應該留神暝宮主在皇宮內以示皇恩浩蕩,畢竟能在皇宮中過夜的只有天潢貴胄,想神暝宮主享受了這樣的待遇必能感恩戴德。

相反的聲音則認為,觴王意圖造反前最後找的就是神暝宮,現在觴王畏罪逃亡,神暝宮主卻一副沒任何關系的樣子來到盛京,誰知道會不會早已在暗中與觴王達成勾結,現在神暝宮又一次憑武力站穩了武林至尊的位置,把他們留在皇宮中,若他們對陛下有不臣之心,簡直防不勝防。

齊盛帝聽聽兩邊的聲音都十分有理,而聽到後者的說法也十分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糾結幾日後的一天早朝,齊盛帝的心情顯得特別好,表示留神暝宮主在皇宮過夜更能體現朝廷誠意。

據說前一晚,齊盛帝去了那位備受寵愛卻十分神秘從不見人的那位貴妃宮中……

於是當暖洋洋的晚風吹過大地時,芒棘在分配給她的寢宮中發著呆莫名的在想顏晉楚此刻在幹什麽,身邊的畫汝去了醫者聞人逐所在的側殿。

芒棘一定不知道,顏晉楚此刻去了後宮最為輝煌的宮殿,如果宮中有人知道誅心蠱的解法,不會是觴王的母妃,而是他的母妃——聖貴妃。

側殿中,聞人逐看著淡定而來的畫汝,讓她做在自己的對面,隨後聞人逐的衣袖中飛出三根銀絲搭在了畫汝的脈上。

畫汝下意識一顫,聞人逐眼光一轉,面色一冷,把銀絲抽回到自己的袖中。“畫汝,你怎麽會中誅心蠱?你可知誅心蠱無法可解。”

很少有表情的畫汝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誅心蠱並不是常見之物,就算是神暝宮中,也未必有人知道誅心蠱,她自己為何會知道也像個無解之謎,好似她天生就認識,可是聞人逐通過懸絲診脈那麽輕輕一搭竟然就知道了。

畫汝低下頭,“屬下自知誅心蠱無法可解,還請副宮主為屬下尋個由頭,讓屬下離開宮主身邊,不要讓宮主知道屬下的去向。”

與此同時,顏晉楚走進聖貴妃的宮殿,富麗堂皇寶石絢麗,這個宮殿的夜晚也如同白晝一般,聖貴妃不得見光卻不願一直置身黑暗之中,所以把宮殿弄得如此亮堂。

“楚兒,你終於回來了。快來這邊坐。”聖貴妃看到顏晉楚時,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讓顏晉楚來坐到她的身邊。“此次觴王一除,楚兒在帝位的路途中又少了一個對手。楚兒你瞧,母妃沒有騙你,那位聞人姑娘確實可以助你。”

顏晉楚始終一臉凝重,聖貴妃終於意識到兒子有點異常,問道:“楚兒,你怎麽了?”

“母妃可知誅心蠱的解法?”

聖貴妃神情一僵,“是聞人姑娘中了誅心蠱?”

顏晉楚搖了搖頭。

聖貴妃舒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梳妝臺邊摩挲著梳妝鏡的琺瑯邊框,淡淡回答:“楚兒,母妃很早就告訴過你,誅心蠱無法可解,所以才要份外防備觴王母子。”

顏晉楚神色覆雜的看了聖貴妃一眼說道:“兒臣知道母妃非一般人,誅心蠱在世人眼裏無法可解,但母妃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聖貴妃輕撫梳妝鏡的手猛然用力,護甲和琺瑯邊框的摩擦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楚兒,你把母妃當什麽?誅心蠱是山達族的賤人帶到皇宮裏來的,她都沒法子解,母妃若有辦法解無解之物,自己又怎會被困在這華麗牢籠之中?母妃尚無法自救,又有什麽辦法去救其他人?”

她對齊盛帝的其他妃子向來充滿敵意,本來她憑自己的能力可以冠立後宮,可是偏偏遭了天罰,竟然不能離開這個寶石牢籠,從此齊盛帝給予她一切卻無事很少再來找她。

顏晉楚心中滿懷著對畫汝的愧疚,看來終究是沒辦法,他低下頭,“兒臣逾越了。不該強人所難。”

芒棘的側殿中,聞人逐聽畫汝敘述了一邊在秀寒發生的一切,當他得知差一點點就是芒棘中了誅心蠱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也因此,他對畫汝的態度也溫和了幾分,“畫汝,誅心蠱會使你夜夜心痛,你已開始承受,並且三十日之後,這疼痛會每一日急速加劇……”

說到這裏聞人逐也有了幾分不忍心,雖然他沒中過誅心蠱,卻聽說過誅心蠱的疼痛在前三十日只是漸漸加強,三十日後的程度是前三日的總和都不止。

傳聞有人中了誅心蠱後,一開始還能心態平和的照樣度日,但第三十日後,就因為難忍的心痛選擇提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是的,沒有人知道中誅心蠱三十二日時,到底會疼到什麽程度,因為至今沒有記錄有人中了誅心蠱活到三十二日之後。

聞人逐輕輕嘆息,他不想把太沈重的情緒帶給這個對芒棘有救命之恩的女子身上,他記得這個畫汝是自己幼時在路上撿回來的小姑娘,他把她帶到神暝宮,她屢屢立功才有機會在他身邊當上唯一的女影衛,直到芒棘當上宮主,自己把她給了芒棘。

“畫汝,今日位置,你中誅心蠱半月有餘,而中誅心蠱三十日之後的疼痛是難以忍受的。雖然我無法幫你解誅心蠱,卻可以把你日後的疼痛與現在的進行緩釋,使得你日後的疼痛不會與日俱增。只是這樣,你從今晚開始疼痛便會加劇到極致。”

聞人逐停頓了一下,看向表情依舊淡漠的畫汝,“你如何選擇?”

這樣的選擇其實本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日後的痛楚會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就算與現在微弱的疼痛綜合緩釋,一樣會疼到無法忍耐。

按說武林中人通常的抉擇都會是忍受日增的疼痛,到無法忍耐的那一日自我了斷便好。

畫汝卻飛快的點頭,“屬下願意。”

芒棘一直在寢殿中看著側殿的動靜,雖然看不到殿中人影,卻能清晰看到側殿燈火通明。

不是說畫汝沒什麽事嗎,怎麽把個脈要那麽久?

就在她狐疑時,側殿中卻熄了燈。

芒棘嘩然,她覺得自己的思路有點淩亂,她撓撓自己的腦袋,確定只看到畫汝進去,沒看到畫汝出來——難道今晚,他倆猛的決定要同床同枕那啥那啥了?

本來還想去看看畫汝到底如何的芒棘在自己的意淫下紅著臉決定非禮勿視,她還是早早睡覺好了。

熄了燈的側殿中,畫汝坐在聞人逐的床榻之上,面朝墻,背對聞人逐。

聞人逐從腰間抽出一排銀針,“畫汝,現在我每一針都會讓你的疼痛急速加劇,一共有五十一針,開始施針便不能停止,你可想好了?”

畫汝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竟露出一抹淡而悠遠的微笑,“屬下決定了。”

“好,那我開始了。”

聞人逐遞給畫汝一顆藥丸,那是神暝宮中止痛的聖藥,效果顯著,雖然是武功拔萃的畫汝,聞人逐還是擔心她會因為第一針下去那劇烈的疼痛而忍受不住。

沒想到畫汝搖了搖頭,“此藥煉制不易,恕屬下大膽,這藥屬下並不能每一日都吃到,所以那疼痛是屬下註定要承受的,今日又何必用聖藥來欺騙自己的*。”

聞人逐沒有說話,收起藥丸,拔出第一針,往畫汝身上紮去。

一陣撕心的疼痛瞬間向畫汝襲來,明明誅心蠱只會讓人心痛,可那疼痛太甚,使得人會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寸都在疼痛,那些疼痛好像有著共鳴,在體內動蕩不止。

畫汝的額上冒出了顆顆冷汗,端坐的身體無意識的晃動,她緊緊咬著牙,手中緊攥著墊在聞人逐床榻上的毯子。

這還只是第一針。

聞人逐的額上也沁出了幾滴汗水,雖然他無法感受畫汝的疼痛,但他卻可以想象得到。

拔出第二針,手起針落,芒棘的身上已然紮上了第二針。

畫汝的身體又是一陣猛烈的搖晃,唇邊已經溢出鮮血,那劇烈的疼痛讓畫汝無法控制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手握著拳緊緊抵著聞人逐的床榻,床榻發出輕輕的咯吱聲。

聞人逐快速在畫汝脖頸根部一點,畫汝嘴自然睜開,聞人逐把畫汝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錦帕塞進畫汝嘴中。

可不能讓畫汝咬斷自己的舌頭。

把畫汝再次轉過去,迅雷不及掩耳,第三針上了芒棘的身。

“撕拉”一聲,床榻上的墊被被畫汝的抵著的拳頭撕裂開來,在看畫汝早已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已經濕了大半緊緊貼在身體上。

第四針……第五針……第六針……

畫汝幾次差點暈厥過去,最後卻用意志支撐著自己。

第七針……第八針……第九針……

畫汝的身體已開始不止的顫抖,這顫抖是畫汝無法自控身體面對劇烈疼痛後的本能。

十針後,聞人逐停下動作,可以稍稍歇息一會兒,讓畫汝緩一緩接受一下此刻疼痛的程度。

此刻的畫汝就連喘氣就在不住顫抖,她顫抖的右手緩緩舉起,拿掉嘴中已被咬碎成數塊的錦帕,簡單的動作,由此刻的她做起來都如此艱難。

她顫抖孱弱的聲音卻如驚雷般響在聞人逐的耳畔,“副,副宮,主……為……為何,停,停,下了?快,快一,一點……繼續……還,還有……四,四,四十一,針。”

能想象到畫汝在承受何種痛苦的聞人逐驚訝到不能自已,他本以為在這樣的疼痛下,畫汝甚至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可沒想到,她竟然要他繼續,她竟然還在數著針。

“是什麽?到底是什麽讓你做這樣的選擇?”

畫汝滿是冷汗的臉上露出一絲神采,她緩緩的閉上眼睛,顫抖的嘴角勾起一抹艱難的弧度,語速很慢卻字字清晰,“告訴副宮主我中誅心蠱的事,畫汝做就做好要離開的準備。可是現在,若我能熬過今晚,只要證明我能承受住今晚的疼痛,我便能多留在宮主身邊一段時間。

離開宮主身邊,畫汝的生命也會變得沒有意義。但現在我竟然能多留一段日子,一點心痛又算得了什麽,所以我一定會熬過今晚……”

聞人逐眼中瞳孔一凝,曾經這個女子在他身邊,他能察覺到畫汝對他的忠心,有因為他年少時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也有後來畫汝對他似有若無的男女之情。

可現在,畫汝對芒棘的忠誠,已超越他的想象——芒棘,你總有讓身邊人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魅力。

聞人逐沈默片刻後,“畫汝,我要開始繼續施針了……你,可準備好了?”

畫汝顫抖的把手中早就碎裂的錦帕再次塞入口中,輕而沈重的點了點頭。

就在聞人逐拔出銀針準備繼續時,“咣當”巨大的推門聲,隨之而入的是臉色蒼白,滿面淚水的芒棘,她用森涼的眼神看著聞人逐,半餉。

“聞人逐,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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