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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畫影圖形劫法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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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還以為多九公隱匿著對唐敖不利的信息,結果多九公卻在擔心這個。

心月不以為然,提醒多九公:“唐敖返回了大唐,又該如何回到鏡花世界?這一點你好象沒有告訴唐敖啊!”

多九公抿嘴微笑:“如果唐敖連自由往返鏡花世界都做不到,那我們還是斷了尋找寶鏡的念想吧!因為可能只有一個,我們方才面對的唐敖,絕不是真正的唐敖,而是窮奇蜃夢所化。”

心月聽了這話,心中禁不住升起絲絲寒意,看著唐敖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憂心無比,希望之前對唐敖說的那些話,唐敖都記在了心裏。

唐敖首次在清醒的狀態下進出鏡花世界,眼前首先出現的是一片朦朧的白光,隱約可見城池街道,模糊的仿佛覆了一層膜。

當唐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眼前所見瞬間清晰,他竟然站在長安城外。

唐敖看著雄偉的城門,外城熱鬧的熙攘人流,沒有了如夢初醒的迷茫,正要擡腿朝城門處走去,冷不防肩膀被人按住,耳邊傳來急迫聲:“唐探花,是要自投羅網乎?”

唐敖扭頭一看,說話之人竟然是外城酒肆的掌櫃,掌櫃左右瞧瞧無人關註自己和唐敖,低聲道:“唐探花,此處不是講話的地方,快些隨我來。”

掌櫃不待唐敖搭話,拉著唐敖的衣袖拐進了自家酒肆,其時剛剛營業,掌櫃的將唐敖推進酒肆後,鎖上柵欄,關閉門窗,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掌櫃的見唐敖一臉懵懂,後怕道:“唐探花,官府軍兵衙役滿城搜捕於你,長安各個城門都有你的畫影圖形,唐探花怎麽還敢招搖過市,豈不聞薛大將軍的遭遇嗎?”

唐敖略微回神,他在鏡花世界一年有餘,為何回到大唐,好像金殿一幕才剛剛過去,詢問之下不禁悚然。

大唐和鏡花世界的時間竟然不同步,又或者是他墜入窮奇夢境,夢中時光做不得數?

掌櫃的朝唐敖拱手道:“唐探花金殿之上仗義直言,已然傳遍長安,小人不才,雖不參大義,卻也知曉牝雞司晨非天下之福,長安城外早已兵馬暗布,水洩不通,唐探花還是早日離開此等險地為妙。”

唐敖聽著掌櫃的言語,倍感觸動,仗義每多屠狗輩,今日算是真切的領教了一回,隨即問道:“掌櫃方才所言薛大將軍,薛家怎麽了?”

薛大將軍所指,乃是薛仁貴父子,唐敖早有耳聞,對兩位大將軍的忠肝義膽頗為欽佩,可惜薛家一門常年鎮守西涼邊關,一直沒有緣分相見。

掌櫃的驚詫道:“唐探花還不知道嗎?左武衛將軍薛訥因為言語多有不滿聖上被廢,薛家滿門百餘人今日就要在街市開刀問斬,可憐薛家父子有功於大唐江山,不想今日遭此橫禍,可悲可嘆啊!”

唐敖已經料到李顯被廢,朝堂之上必有變動,當初李弘,李賢先後錯失太子之位,東宮屬官的遭遇就是前車之鑒,只是沒想到武則天全無顧忌,將刀口對準了忠誠良將。

“聖上現在何處?”唐敖沒指望掌櫃的一介草民能知曉李顯的境遇,可還是忍不住問道。

掌櫃的嘆息一聲:“旬日前,皇上的車架從小人酒肆前經過,聽街坊傳言,據說被貶往均州,均州是什麽地方,小人就不知曉了。”

唐敖聽聞李顯健在,懸著的心為之一松,恨不得插翅就飛向均州去見李顯。

但是薛家之事不能袖手旁觀,權衡輕重緩急後,唐敖拜謝酒肆掌櫃,婉拒掌櫃的收留,徑直離開了酒肆。

唐敖游歷君子國,雖然大夢一場,夢中富貴也好境界也罷,都是虛假,但是食朱草,服肉芝,右手有麒麟之力卻半點不假,心中暗忖只要謀劃得當,留繼薛家香火應該不難。

路過城門口,唐敖偷眼觀瞧,果然在城門處貼滿告示,內容正是海捕公文。

不過畫影圖形和唐敖本人差距不小,若不是熟悉之人,斷然無法把唐敖和海捕公文上的圖形聯系起來。

長安城周長數十裏,官兵豈能處處把守?唐敖尋了一處偏僻之地,一躍三四丈,身輕如燕飄入城內,感覺和沒有進去鏡花世界前判若兩人。

此時再讓唐敖對戰明崇儼,唐敖自信必有一戰之力,即便贏不了明崇儼,也不會輸其太多,這都是右手經脈穴竅貫通,服食朱草肉芝的神奇功效。

唐敖進入內城後不敢招搖過市,遮遮掩掩來到曾經租賃的小院,走進屋內不禁楞住了。

只因室內窗明幾凈,書案上的菊花,生長的枝繁葉茂,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

看到桌案上幾封未拆開的書信,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唐敖嘴巴微張,鼻子湧現陣陣酸意,忍不住嘆息道:“太平每天都來嗎?”

唐敖顧不得傷春悲秋,兒女情長哪及拯救忠良來的重要,當即換了衣衫,從竈臺裏掏出一把柴灰塗抹在臉上,略微猶豫後將桌案上的書信塞入懷中,轉身直奔街市。

隋唐之前,處決犯人的刑法分為梟首,腰斬,棄市,大唐高祖在位時,有感於梟首車裂刑法太過殘酷,廢除了大部分死刑,改為較為輕緩的刑罰。

有唐三代君主,長安城內鮮有在街市開刀問斬的例子,今天要在街市上斬殺薛家百餘口,長安城內外震動,不論是憐憫者還是圍觀者,早已將街市圍繞的人頭攢動,水洩不通。

唐敖擠入人群,只見變成法場的街市被隔離出一片區域,百多人雙手反綁,腦後插著牌子,顯然只等午時三刻一到,滾滾人頭就將落地。

唐敖憂心如焚,沒有心月和多九公的本領,雖然身輕如燕,壽元悠長,可想要在羽林軍的重重圍護中解救薛家人,難於登天。

跪滿地的薛家人中,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唐敖定睛一看,只見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哇哇大哭,許是哭聲在靜寂的街市上聞者揪心,一名羽林軍士兵胡亂的堵住了孩子的嘴。

監斬棚內,監斬官丘神績看了看天色,攥著令箭的掌心滿是汗水,這趟差事,丘神績萬般不願接領。

可惜在武則天面前哪敢拒絕,面對薛家百餘口人,丘神績額頭青筋緊繃,太陽穴一蹦一蹦的痛。

一旁坐著的程務挺宛若木雕泥塑的造像,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但是額頭,鼻尖沁出的汗珠,表面程務挺的狀態和丘神績相差無幾。

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就是這次的監斬官不是他,脊梁骨還能硬挺一段時間,畢竟有丘神績在他面前擋著呢!

一塊紅巾包頭,袒胸露/乳面目兇惡的劊子手,來到丘神績座前,甕聲道:“大人,時辰已到。”

丘神績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看看手中攥著的令箭,腳掌撓靴,把心一橫,將令箭投擲在地上,聲音變調道:“斬。”

丘神績說完這句話,只覺得全身的力氣被抽空,險些從座位上摔倒。

丘神績心知肚明,今後這種事少不了,也必定大多由他經手,心中不禁大罵,這種缺德的勾當,就該讓羅織罪名的來俊臣,周興等人來做,還有那個裴炎,也不是什麽好鳥,全都來擠兌軍爺,真是可恨。

令箭擲地有聲,劊子手當即端起早就準備好的大碗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之後,噗的一聲噴灑在明晃晃的鬼頭刀上。

劊子手行刑,自有一套說辭,表明自身乃替天行事,無有個人恩怨,到了閻王地府不要胡亂誣告雲雲。

唐敖距離法場前面還有百丈距離,耳力再好也聽不到劊子手在嘀咕什麽,只是看到劊子手將酒水噴吐鋼刀之上,唐敖就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雖千萬人吾往矣!並不是嘴上說的好聽,唐敖剛剛從君子國回轉大唐,君子國不管似幻如夢,都讓唐敖明白了什麽是君子所為。

唐敖一聲斷喝還沒出口,街市旁的一家店鋪內,突然湧出數十人,這些人手中擡著大甕,接二連三的拋向法場,大甕落地後摔的細碎,甕中滿是草灰白堊,隨風飛揚,遮天蔽日的同時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些人趁勢奔向法場,在草灰白堊的遮掩中,或者將薛家人一一拉起來,或者去解薛家人身上的繩索。

圍觀的百姓,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劫法場,但是坐在監斬棚內的丘神績,程務挺,似乎早有預料。

不等二人吩咐,街市兩旁的高處湧出一隊隊羽林軍,張弓搭箭,嘣嘣的弓弦響成一片,飛箭如雨傾瀉而下。

法場範圍瞬間被箭雨覆蓋,白堊灰中不時閃現血花,夾雜著哭喊聲,慘叫聲,混亂無比。

唐敖一楞回神,看到除了街市兩旁埋伏的弓箭手,還有成百上千的羽林軍從街坊內奔出,弓上弦,刀出鞘,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不單是要將薛家滿門抄斬,還想勾釣旁人,端的好算計,好歹毒的心腸。

唐敖看到一名身披明光鎧的羽林軍都尉從身邊掠過,手臂一橫將其打落馬下,同時奪了對方手中的長槊,怒吼一聲撲入到已經逐漸飄落的白堊飛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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