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rt mafia總部大樓內。

西洋式裝修的辦公室內, 赭發的男人靠坐在辦公椅上。他還是那副老樣子，襯衫加上小馬甲一副溫文爾雅的表象，然而雙腿卻架在辦公桌上, 格外的不羈。

一上午的高強度工作讓橫濱的重力使也覺得有點心累。

沒有盡頭的文書工作，一個接一個過來送表格、計劃書的部下…他隱隱覺得如果沒有帽子護頂, 自己恐怕已經禿了。

墻上的掛鐘發出聲響, 讓閉目養神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

“十二點了啊…”

這個時間，雪枝應該已經放學了, 正在吃午餐吧？

腦袋裏飛快地閃過這句話, 中原中也坐在那裏, 盯著天花板發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想了點什麽。

“嘖。”他咋了一下舌頭。“我是什麽毛頭小子麽，有事沒事胡亂想這些東西。”

嘴上這麽說, 中原中也的身體卻很誠實。他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私人手機，打算看看某人有沒有給他發信息。

手機屏幕剛一解鎖，赭發男人的動作便猛地頓住。他煩躁地捂住自己的臉, 將手機扣在桌面上。

半晌，中原中也又默默地把它拿起來, 捏在手心裏, 盯著自己的桌面猛看。

手機屏幕上，坐在機場窗邊的少女正在輕笑。

她的眼角帶著一絲絲暈紅, 以至於那張還年紀輕輕的臉蛋上沾染了成年人般的嫵媚。

即使生於不可選擇的囚籠中，她依舊是一朵自由的花。

“你在麽, 中也？”

尾崎紅葉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讓中原中也面色一變。他連忙把手機揣回口袋裏，清了兩下嗓子，說：“請進, 紅葉大姐。”

身著艷麗和服的女性從門外走進來，她沒有帶著自己的傘——或者說是刀——臉上掛著很淡很淡的微笑。

“有什麽事麽，大姐。”

“哎呀，好像沒事發生，我就不能來你這裏坐一坐似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姐。”

兩句話說完，辦公室內陷入了沈默。尾崎紅葉步伐輕盈地踱到書架前，用指尖劃過一冊冊的書脊。

“最近，中也好像很喜歡書？”

中原中也捏了一下指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這陣子想看看書，所以收了一些老書…大姐吃過午飯了麽？不如一起去食堂。”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擅長演戲。安心吧，我沒有棒打鴛鴦，把你的私事到處亂說的興趣。”

“但是，即使我們將自己的生活看做尋常，這日子終究和他人不同，它充滿血腥、死亡。光明不是屬於我們的東西，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會被陽光下的花刺傷。”

“那個孩子即使聰慧、早熟，可是她真的適合你麽？”

“…！”中原中也驚訝地站起來，問道“大姐已經見過她了麽？”

“只是一個小小的，由半塊餅幹引發的偶然而已。”

‘餅幹’。

中原中也立刻想起了前一段日子，當尾崎紅葉品嘗到那塊餅幹時露出的奇妙表情。那個時候的他只覺得是對方在心底感嘆，根本沒有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說起來，那天晚上的雪枝的確提起了一位陌生的‘小姐姐’。

難道那就是指紅葉大姐麽！？橫濱是不是太小了？

將中原中也的糾結看在眼裏，尾崎紅葉嘆息著說道：“不久後我會去再見她一面的，不用擔心，我不會透露你的身份。妾身只是…想防止你被花的刺蟄傷而已。”

如果那個女孩真的足夠聰慧，她大約已經意識到中原中也真正的身份了。

在耿直重力使的感謝聲下，尾崎紅葉用袖子掩住唇角，輕聲說：“不需要道謝。”

學生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按部就班地上學、參加社團活動，然後回家。沒什麽不滿足的，像這樣平穩的日常本來就是世界上格外珍貴的寶物。

貧民窟的幼童沒有可以遮擋風雨的家，只能在傷痛和死亡的邊緣掙紮；已經長成大人的一般人大多掙紮在生計中，沒有人能依靠，每一天都過得像一場戰爭。

這樣想來，作為孩子和學生的時間已經是上天的賜福了。

空曠的練習室內，盤著灰發的少女點著腳尖，像一只生著羽翼的白鳥從水面展翅而飛。她的脊背挺直，舞動的雙臂積蓄著不誇張卻足夠有力的力量。

隨著小音響裏的音樂聲漸漸變小，少女如林中小鹿一般雀躍的動作也漸漸停息。她站在練習室中央，微垂著眼簾，輕輕喘息著。

“嗯！不愧是我們舞蹈社未來的頂梁柱！”

在角落裏，負責控制播放器的大澤沙耶用力地鼓掌，稱讚著自己的後輩。

大澤沙耶是津島雪枝在舞蹈社的前輩，同時也是在雪枝入社之前，唯一一個芭蕾主力擔當。擁有著清秀容貌的少女生著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身材高挑，雙腿筆直且修長。她的肩膀，脊背肌肉勻稱，優雅的像一只天鵝。

隨著呼吸漸漸安穩，在音樂裏變得激昂的心情也開始平覆下來，津島雪枝長出了一口氣。

“請別笑話我了，大澤前輩。”津島雪枝笑著說道，“前輩的技巧、力量、平衡，還有音樂的節奏都比我好太多了。”

畢竟一周只有一節課的時間能隨意跳舞，雪枝自認為自己雖然會跳，但絕對說不上精通。

只不過是今年新入社的學生裏沒有其他學過芭蕾的，所以她才矮子裏面拔高個，變成了一年級的臺柱子。

大澤沙耶搖了搖頭，只是微笑，什麽都沒有說。她那雙純黑色的眼瞳裏空茫茫的一片，只倒映著一個灰發的少女。

“前輩？”

“好啦，比起這個，我已經想好校園祭上的舞蹈社開場跳什麽了。”大澤沙耶轉移了話題，“雖然因為人數限制，還有表演時限，所以不能跳完一整幕。但是像這樣進行片段表演還是可以的。”

“是的？”

大澤沙耶神秘兮兮地晃晃手指，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就跳，吉，賽，爾。”

阿爾伯特。

中原中也。

這兩個名字一瞬間沖進津島雪枝的腦海裏，讓她的心音亂了一拍。

【快點長大吧，雪枝。】

中原中也壓低後的沙啞嗓音，還有吐在額頭的溫熱呼吸…

“哎呀呀，小學妹，你的臉好紅。”

津島雪枝慌了，她急忙用手背遮住自己的雙頰，然而並沒有什麽用處。因為手部感知到了較高的體溫，她反而對自己正在害羞這件事有了深刻的認識，以至於整個脖子都開始泛紅。

柔軟，可愛，富有年輕女孩的活力，這不就像是——

“像吉賽爾一樣。”大澤沙耶恍然地說道，她快步走到雪枝面前，握住她的手，“學妹，你來跳吉賽爾的舞步，而我來跳鬼王米爾達！”

“但是校園祭的主場是前輩…”

“不不，我已經決定交給你了！”大澤沙耶勉強露出笑容，“我和你不一樣，學妹。我並不喜歡舞蹈，一路堅持到今天也只是順從父母親的想法而已。他們喜歡浪漫，於是我就變成了他們愛情的道具…我跳不來吉賽爾的，因為我沒辦法狂熱地愛上誰。”

“但是我不討厭真摯的感情！學妹一定有喜歡的人對吧？校園祭可是好機會！一定要邀請你喜歡的人來參觀，然後用舞蹈，把你想說的話告訴他！”

少女的眼中閃爍著詭譎的光，她蹙著眉，但是嘴巴卻在笑，整個人的割裂感格外嚴重。

學姐很討厭芭蕾，連同她自己的人生也一並厭惡。

等羞澀褪下，冷靜下來的津島雪枝輕而易舉地發現了這一點。

如果不伸出手，我面前的這只天鵝大約會飛向高空，再也不回來了。

“嗯，我會好好跳的。”雪枝用力地回握她，“跳舞也好，戀愛也好，我都要努力到讓自己絕對不後悔。所以…學姐也好好看著我吧？”

如果我能分給你哪怕一丁點的勇氣就好了，從中也那裏得到的勇氣那麽龐大，讓她可以什麽都不怕。

“謝謝你，學妹果然是我最棒的後輩！太好啦，畢竟我準備這學期後就退社了。”

多可惜…看來我的話沒能傳達到。

在確定了要表演的節目之後，雪枝便和大澤沙耶開始對各片段進行節選。她們從整個芭蕾歌劇中選擇出即使獨舞，或者雙人同舞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部分，並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排練。

谷崎直美因為有被冷落到，所以有些吃大澤沙耶的醋。但是在親眼看過他們兩人的舞蹈後，她便飛快看開了。

“學姐和津島同學的舞姿好棒啊…尤其是津島同學，真的能感覺到戀愛的感覺。”一個同為舞蹈社的女生捧著臉蛋感嘆道。“真好，雖然咱們都是街舞分隊的，但是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試試芭蕾！”

看著那個臉頰紅潤，正帶著滿臉笑意起舞的灰發少女，谷崎直美的表情變得越發溫柔，

“嗯…雪枝的舞真的很美。啊啦，我都要愛上她了！”

女生瞥了她一眼，然後後仰著身體，向邊上挪了又挪。

總，總感覺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呢！

然而作為話題的中心之一，津島雪枝的心情卻沒有那樣美好。

隨著時間一點點靠近校園祭，學校內的氣氛也開始變得更加躁動，大澤沙耶的情緒卻越來越低落。她總是坐在那裏，用溫柔的，好像握著救命稻草的目光看著她跳舞。

大澤沙耶像個幽魂，她的身軀還在，可是靈魂已經飛遠了。

“母親一直在罵我，問我為什麽上次的芭蕾比賽會連決賽都沒能進去。”

“…”

“我真的很討厭芭蕾…但是我愛你的芭蕾。”大澤沙耶用虛弱的聲音說道，“為什麽呢？只是看著你，我都覺得你身上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是個軟弱，沒法逃離家庭的人。你會愛著這樣的我，原諒我麽？”

“…我會。”

大澤沙耶笑了，她緊緊地擁抱著灰發少女，在她的耳邊說：“謝謝你，雪枝，我愛你。”

——在距離校園祭一個星期的早上，大澤沙耶從自家公寓的樓頂，永遠的墜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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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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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屑，對不起，漂亮的小姐姐一出場就被我寫死了（下跪）但是主線需要她，請原諒我！！

小姐姐的“愛”不是那種戀人之愛，是作為一個人對想拉住自己的人的告白。

…

你們這群搬民政局的是怎麽肥事，雪枝還是未成年呢，怎麽可以這樣！

說著我又把填完的婚姻屆藏了藏。

愛你們，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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