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陷入一種充滿張力的沈寂中。金斯萊既沒有舉起手臂也沒有要求肅靜，威森加摩的法官們坐得筆直又僵硬，就像他們從來都不會動一樣。赫敏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坐在她身邊的米勒娃的神情，她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幾乎消失不見。她會時不時拍拍赫敏的膝蓋，用她輕快的聲音說，“會沒事的，”可是這只能使赫敏更加的焦躁。

納西莎馬爾福自涉案以來首次出庭，金斯萊三天前就告訴過赫敏這件事。剛開始時無需提到牢不可破咒，他說過。但也不能讓它隨後造成震撼效果。赫敏當時同意他的觀點，但是現在，當她看見馬爾福夫人以一種既莊嚴又不失曼妙的步態走進法庭，就像是挽著她的仰慕者的臂彎而不是被傲羅們押送，她的心只覺得寒冷脆弱。納西莎坐下了。她交錯兩腳腳踝，並把前臂輕輕放在座椅扶手上，當鎖鏈將她固定在椅子上時，她露出了一個微小的厭惡表情。她穿著一件寒酸的灰色長袍，跟赫敏之前看見盧修斯馬爾福和亞克斯利穿的一模一樣，但同款的衣服穿在馬爾福夫人身上就像是精美的絲質長袍。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日。魔法部指控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案件。今天法庭將審理謀殺阿不思鄧布利多一案和斯內普在第二次大戰中的作為。”

赫敏聽見法庭裏驟然響起的交談聲和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嗖嗖聲，威森加摩的成員們看起來坐得更直了，正對著法庭中央。西弗勒斯面無表情的坐在位置上，後背挺直。他們進入法庭前，赫敏曾幫他把頭發都捋順別到耳後。他的側臉輪廓清晰，並且可以自如的看到她的眼睛。

“我們首先來聽取納西莎布萊克馬爾福的證詞。馬爾福夫人，請問一九九六年六月十六日你做了什麽？”

“我拜訪了西弗勒斯斯內普……曼徹斯特的住宅。”她開口說道。

赫敏安慰地重重嘆了口氣。她沒有說蜘蛛尾巷。

“是一次普通的社交拜訪呢，還是你有些正事要跟他討論？”

納西莎微微擡高了她的下巴。“我得知黑魔王命令我的兒子，德拉科去謀殺阿不思鄧布利多。我因此非常痛苦。”“你希望保護校長的生命安全？”

“當時德拉科還未成年。他甚至還沒有完成學業。我知道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完成指派給他的任務。而且我也清楚沒完成任務的懲罰會非常嚴苛。”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擔心你兒子會因為沒能完成任務而死？”

“是的。”

“那你為什麽要去找西弗勒斯斯內普？”

“那時，西弗勒斯斯內普受雇於阿不思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任職。我知道校長信任他，認為他是效忠於鳳凰社的間諜。而德拉科正是斯內普偏愛的一個學生。我想……我想他可能願意保護德拉科，用他的影響力幫助德拉科接近校長。”

“所以你是去請求他的援助。”

“是的。”

“你是一個人去的嗎？”

“我的姐姐，貝拉特裏克斯布萊克萊斯特蘭奇陪我一道去的。”

“你姐姐也希望為德拉科的任務去請求他？”

納西莎停頓了很長時間。看起來她在小心的字斟句酌。“我姐姐對她的組織成員一向非常挑剔。她認為斯內普……不值得信任。”

“你妹妹不信任西弗勒斯斯內普？她認為他背叛了黑魔王嗎？”

納西莎晃了晃腦袋，她又長又密的頭發覆住她的肩膀，“我姐姐對黑魔王無比忠誠誓死效忠，並且尖刻成性。她感覺斯內普並沒有達到獻身的地步。”

“她認為他是個間諜嗎？”

“她沒有用那樣的字眼。”

“那她為什麽還陪你去西弗勒斯斯內普家呢？”

“她打算阻止我。”

“我知道了。但是你無視了她的抗議？”

“我非常迫切的想得到斯內普的幫助。”

“那麽你向西弗勒斯斯內普提了什麽要求？”

“我請他在我兒子嘗試完成任務時照管他，保護他別受傷，而且如果德拉科失敗了的話，請他……幫忙完成任務。”

“那他答應了嗎？”

“他立了牢不可破咒。”

法庭上方傳出幾聲吃驚的抽氣。赫敏仍然安靜的坐著。她知道這遲早會發生的。金斯萊和斯內普都提醒她準備好聽到這個，但是納西莎馬爾福以富有教養的語氣講述時，庭內還是響起了刺耳的詛咒。她想起了那個夜晚，遙遠的好似屬於另一個人的人生，斯拉格霍恩的聖誕聚會。那晚她第一次聽說斯內普立下了牢不可破咒。她看著斯內普。她知道那天晚上她就已經有了定論。“他是渴切的立下誓言的嗎？”

“他並非不情願。”

“你相信他希望殺死阿不思鄧布利多嗎？”

“他曾嘲笑鄧布利多。他說老巫師已經受傷了，反應都變慢了。我相信當時他認為殺死阿不思鄧布利多是容易的事。”

金斯萊慢慢的得意的笑了。

“謝謝你，馬爾福夫人。”

“我的兒子——”傲羅出現在她身邊時，納西莎開口道。“我的兒子沒有殺死阿不思鄧布利多。他什麽都沒做，他只是一個孩子——”

“你兒子將於今天下午出庭作證，馬爾福夫人。”

“但你必須知道德拉科不是……”

“德拉科會有機會出庭的。今天，我們並不是要……”

“我兒子是無辜的！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

“到此結束，”金斯萊堅定地說，他的頭輕輕一擺，赫敏知道他是在暗示傲羅，必要時可以采取必要手段讓她保持安靜。

金斯萊圍著斯內普踱步。

“納西莎馬爾福作證你立了一個誓約確保會殺死阿不思鄧布利多。”

“抱歉，我不能茍同，”斯內普絲滑的聲音響起。“納西莎馬爾福證明我立下誓約幫助她的兒子，保護他，而且在他失敗的時候，接手他的任務。”

“他的任務就是殺死校長，”金斯萊沒有改變話題。

“確實，”斯內普說道，“然而，既然我已經向鄧布利多宣誓我會殺死他，那麽跟納西莎的誓約似乎相對來說是無害的。”

法庭沸騰了。與之相比，因納西莎馬爾福的陳述而引發的騷動就像是低聲細語。赫敏能聽見提比略奧格登咆哮著要求肅靜，而斯基特與眾不同的尖利嗓音讓她瀕臨爆發。金斯萊沈默的站著，望向前方，就像他聽不見所有的喧鬧。

赫敏看著她的丈夫，他仍然面無表情的平靜的坐著，就像魔法部長一樣一言不發。她不禁滿懷希望，她默禱他知道他正與誰對抗，他的手能像盾牌一樣遮擋在他面前，不要只是保持沈默並等待他們的判決，然而，她害怕。如果他戰鬥了，而他們輸了……但她無法考慮那個。

等奧格登制止了人們的喧嘩，金斯萊說道，“我需要提醒你，你承諾會如實回答問題。”

“在霍格沃茨我的藥品倉庫裏，你可以找到足夠劑量的吐真劑，如果你懷疑我的話。”

“你很清楚法庭不允許使用吐真劑進行審問。”

“那是你們的規則，部長，請記錄我提供了這個主意。”

“斯內普！我不會那麽做，謝謝你。”

“如你所願。”

“也就是說你指證阿不思鄧布利多要求你殺了他。”

“是的。”

“為了什麽目的？”

赫敏仔細瞧著斯內普的臉。她看見他思考並迅速做出了抉擇。

“他知道黑魔王計劃讓德拉科馬爾福殺了他，而他不希望德拉科會因為做了這樣的事而靈魂崩壞，”斯內普微微地嘲笑道。“而且他希望我能保持在黑魔王心中的地位，繼任校長從而保護學生。”

“他想任命你為校長，”金斯萊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他想讓伏地魔任命我為校長，除非他相信我是一個忠實的食死徒，否則他不會那麽做的。”

“而且他希望保護德拉科馬爾福的靈魂？”

“他說他不想看見一個無辜的靈魂因此破碎。”

“那你的靈魂呢？斯內普？”

斯內普的面容輕微扭曲，“我確信他認為我的靈魂已經遍布塵埃，沒有什麽能再玷汙它的了。”

“他什麽時候向你提出的這個計劃？”

“一九九六年六月二號。那晚他返回霍格沃茨，並中了個惡毒的咒語——那咒語無法檢測，可能是致命的。我被召喚到他的辦公室嘗試阻斷那咒語，而我只能將它封在他的左手裏。事實上，盡管我努力治療，他也很有可能會因為咒語的劇毒而在一年內死去。等他體力恢覆到能夠說話，他就說了他的計劃。”

“你說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是的。”

“那就是你向納西莎馬爾福立下牢不可破咒的晚上，你說到的傷勢嗎？”

“是的，”斯內普簡略地道。

金斯萊微微轉向威森加摩的方向，頗有含義地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他轉向斯內普。

“為什麽你要立下牢不可破咒？”

“那正是鄧布利多的期望。立下誓約能使我穩固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也可以使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比以前更加信任我。而且那真的無關緊要。鄧布利多和我之前已經就他的死亡達成了一致。我已經註定了要做這件事。”

“你被註定？鄧布利多要求你立下牢不可破咒嗎？”

“鄧布利多對我的匯報很滿意。”

“我知道了，法庭對鄧布利多的計劃很感興趣。”

“那我建議你詢問鄧布利多。”

“稍後再說。你聲稱他要求你做的事——有誰知道嗎？”

“沒有。”

“沒有？但是肯定有某個人是知道的——以保護你不被某個鳳凰社成員殺掉，或者——”

“你知道嗎？”斯內普穩穩地問道。

“我——不，但是——”

“沒有人知道。”/

“但是他肯定預測到現今的局面。為什麽他不提供任何免罪證明，為了他信任的——”

“阿不思和我都不認為我有可能熬過這場戰爭。然而，他確實努力給我提供保護……以防萬一，我得以幸存的話。”

“那麽他的保護是……”

“他讓我與赫敏格蘭傑結婚。”

金斯萊與威森加摩低低交談了一會兒。“你剛才作證沒有人知道校長的計劃。”

“沒有人知道。我妻子只被告知我將犯下一些罪行，這些罪行會使我像是背叛了鳳凰社，而她必須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為什麽是赫敏格蘭傑？”

“如果你對她的了解還不夠的話，我肯定很多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願意為她作證……不屈不撓……堅持伸張正義。”

赫敏的唇角微微彎起。斯內普的語調很尖刻，然而她能感覺出他話語中深藏的，就像審判的陰影籠罩他們的生活前，他對她滔滔不絕時蘊含其中的綿綿溫情。但是她的愉悅被鄧布利多的聲音打斷了。

“請原諒我再次打斷你，沙克爾伯特部長。但是西弗勒斯斯內普並沒有把全部事情都告訴你。”

赫敏的手無意識的摸進她放魔杖的口袋，腦海裏糟亂一片，但仍靜待鄧布利多的陳述。她心臟跳動，呼吸沈穩。如果鄧布利多現在瞧瞧她，他會發現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站在他的辦公室裏同意執行他計劃的極易被感染的女學生了。

“法庭將聽取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證詞，請繼續。”

鄧布利多往前坐了坐。“西弗勒斯並沒有對你說謊。不，他告訴你的都是絕對的真相，完全闡述了我在6月2日要求他做的事。但是他沒有告訴你他隨後意識到的我讓他們結婚的真實目的，和我讓他承諾的事。”

“所以你承認是你要求斯內普殺了你。”

“啊，是的。我不止要求他，我是堅持他這麽做。”

奧格登突然站起來打斷了審訊，他的胸口憋氣鼓脹將他李子色的長袍都撐得變了形。他看起來憤怒得發狂。“我想提醒法院的是，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要求可不是影響了法律一點點而已！如果‘他讓我做’能當做辯護理由的話，這個法庭就沒有理由審理任何一個食死徒了！”

“不，奧格登，並不是這樣，”金斯萊平靜地說。“但是可能我們需要同樣聽取鄧布利多的證詞。除非你對法庭聽取前首席魔法師的證詞有異議？”

“當然不，”奧格登嘶聲道。“我只是希望能明確沒有巫師有法律上的權力授意他人傷害自己——甚至阿不思鄧布利多也不可以。”

“你的觀點會被記錄。現在，阿不思。你剛才說你的請求其實基於更深層次的理由？”

“確實。毫無疑問你們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一九四五年八月我打敗了黑巫師格林德沃。”

“法庭現在是轉而宣揚鄧布利多的成就史嗎？就像我說的，不管是誰執行了命令都一樣——斯內普使用了一個不可饒恕——”

“我親愛的提比略。毫無疑問，在本案之前，你見過很多巫師們試圖逃脫他們應有的懲罰。然而，你應該註意到每一個案件都是不同的，並且你應該以開放的自願的心態來詮釋法律精神。現在我希望能陳述我的證詞。”

奧格登哼了一聲，赫敏此時的精神狀態只能以困惑的恍惚來形容。鄧布利多打算講出長老魔杖的事？

“就像我說的，在一九四五年，我打敗了格林德沃並拿到了他的魔杖。那是一根具有非凡魔力的魔杖，傳奇魔杖。我知道最終伏地魔必然會知曉這根魔杖並試圖奪取它，”

“請原諒我沒能理解你的意思。你要求斯內普殺了你，是因為你相信你擁有一根強大的魔杖——”

“只有戰勝長老魔杖的主人才能得到它。它不可能被偷走或被轉贈。只能靠勝利贏得它的效忠。據說長老魔杖不可戰勝。它會給它的主人帶來強大的力量。”“所以你希望斯內普通過殺死你而繼承這根魔杖？”

“是的。為了哈利波特，我打算讓他持有魔杖。”

“那格蘭傑小姐呢？”

“我想讓斯內普借由格蘭傑小姐與哈利保持聯系。”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你的計劃？”“因為我擔心他們會被發現或被捕。雖然西弗勒斯斯內普是一個極其優秀的大腦封閉術師，並且據他所言，我肯定格蘭傑小姐——請原諒，斯內普夫人——也同樣精擅此道。但是黑魔王自有其方法。我害怕計劃可能在啟動前就洩露或破產。”

“但是計劃到底是什麽呢？”

“報紙已經就伏地魔的魂器做了很多報道。一種有些違規的魔法——我為這種魔法被加以宣傳而感到遺憾，但是我想新聞總還是自行其道，甚至無視我們最美好的意願。過去一年裏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一直到處奔波銷毀伏地魔的魂器——以確保當哈利直接面對伏地魔王的時候，伏地魔會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這跟魔杖有什麽——”

“哈利自己就是一個魂器。他的疤滲透了一片伏地魔的靈魂碎片，雖然伏地魔本人並不想這樣做，也沒有意識到他的一部分寄居在那男孩體內。我希望魔杖的承繼權最後傳給哈利。我知道伏地魔將會取得魔杖本身，顯然他不會為掘開我的墳墓拿走魔杖感到一絲愧悔的。我希望他會相信他自己就是魔杖的主人，並且用它來對付哈利波特，魔杖的真正持有者，從而摧毀哈利體內的靈魂碎片，但同時不傷害哈利的生命。”

“你想讓哈利波特從西弗勒斯斯內普手裏取得魔杖的承繼權？”

“我希望我的死亡能給哈利必要的動力……從西弗勒斯那裏奪取魔杖的承繼權。我確信他自己不會發現他其實是從我手裏得到魔杖的。”

看臺響起一片低沈的嗡嗡聲、挪動身體的聲音、呼吸聲，觀眾們更活躍的傾聽。

“我恐怕沒能理解。”

“因為有斯內普，魔杖的承繼權將持續隱藏。伏地魔會掘開我的墳墓拿走魔杖，然後他將相信他自己就是魔杖的主人。”

“但是如果伏地魔認識到——”

“那時斯內普只能抓緊非常少的一點點時間出現在哈利面前。”

“而斯內普的生命——”

“幾乎可以肯定會被其中任何一方殺死。”

庭內響起一陣不太明顯的低語，但完全不能與斯內普承認他發誓會殺死鄧布利多時響徹法庭的喧囂相比，而赫敏體內像是燃燒著無助的憤怒之火，鄧布利多將被謀殺的想法簡直使這群人亢奮，而鄧布利多飛快地決定了她丈夫的死亡這個想法只是引起了一點點共鳴，如果說真有所謂共鳴的話。赫敏覺得金斯萊看起來有一點震驚，盡管事實上這個故事他早就聽過了好幾次。

“我明白了。”

“然而，我的計劃被迫改變了。德拉科馬爾福在西弗勒斯有機會執行計劃之前就對我施了繳械咒。因此他得到了長老魔杖的承繼權。”

金斯萊仍是一副受震撼的樣子，“謝謝你的澄清，但是我必須暫時中斷。法庭傳喚德拉科馬爾福作證。”

審判庭沈重的大門再次打開，德拉科出現在門口，同樣由傲羅押送。他好像嚇壞了。恐懼而且非常年輕，赫敏想著，她甚至好奇自己看起來有多像他。

“請向法庭陳述你的姓名。”

“德拉科馬爾福。”

“一九九七年六月十五日午夜，你在天文塔上嗎？”

“是的。”

“還有誰在哪兒？”

“一開始只有鄧布利多在那裏。然後卡洛斯兄妹來了。芬利厄格雷伯克也來了。”德拉科快速掃視法庭，好像在確認他提到的人是否正在庭上看著他。

“宵禁之後你到天文塔上幹什麽？”

德拉科微微低下了頭。“我接受了一項作業。”

“學校作業？”

“一項……伏地魔布置的作業。他希望我殺死校長。”

“一個人？對像你這麽年輕的孩子來說，這可是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有人幫我。其他食死徒們——”

“霍格沃茨城堡非常堅固，有層層保護。你是怎麽把其他食死徒弄進學校的？”

“消失櫃，”德拉科輕聲說。“一年前我們找到了它。它壞了，但是它的另一半在博金酒吧。我把它固定在有求必應屋。”

“我明白了。”

“然後我在天文塔上發射了黑魔標記，”德拉科說道，一旦開口好像就無法停止敘述。“我知道他回來的時候會直接到那裏去。我在三把掃帚對羅斯默塔夫人施了奪魂咒。她帶著一個魔力硬幣。鄧布利多出發後她通知了我。等他一回來，我就出現在他面前。我施了繳械咒。我——我——”

“你讓阿不思鄧布利多一個人呆在天文塔上，而且沒有武器，”金斯萊溫和地提示。

“是的。”

“之後發生了什麽？”

“我……其他食死徒來了。他們都大喊大叫，使我分心。然後斯內普來了。”

赫敏看著德拉科無奈地盯著斯內普。

“斯內普來了，然後他——鄧布利多說，‘西弗勒斯，求你，’然後斯內普……”

“斯內普幹什麽了？”

“他用殺戮咒擊中了他，”德拉科低語。

“謝謝你，德拉科。你的證詞很有幫助。只有幾個問題了。那天晚上你拿了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魔杖嗎？”

“沒有。不，我們走得很匆忙。我再也沒見過鄧布利多的魔杖。”

“你有沒有告訴伏地魔王，事實上你並不是那個施展殺戮咒的人？”

德拉科再次看向斯內普，赫敏能發誓她看見了他眼裏的羞愧。“是的，我告訴他斯內普沖了進來偷走了屬於我的榮耀。”

“我知道了。謝謝你，馬爾福先生。到此為止。”

退出法庭時，德拉科轉向了赫敏。當他經過赫敏身邊，他左手手指微微彎曲，而她略略擡高下巴以作回應。她搞不清他們彼此交換著什麽信息，但是肯定有些什麽在他們之間打了個來回。

“德拉科馬爾福的證詞證明了在西弗勒斯斯內普施展殺戮咒之前，他確實解除了阿不思鄧布利多的武裝。也同樣證實了伏地魔並不期望德拉科馬爾福取得鄧布利多魔杖的承繼權。”

“你懷疑我的證詞？”鄧布利多有些好笑地問道。

“這是一個覆雜的案子。法庭保留交叉驗證每位證人證詞的權利，”金斯萊快速說道。

“當然，”鄧布利多溫和道。

“你什麽時候告知西弗勒斯斯內普你的計劃已經出現偏差？”

“我想是在來年的三月進行討論的。”

“你等到三月才向斯內普透露你的計劃？但是為什麽？甚至在你被……殺死前你就已經知道有些事錯誤的發生了。”

“就像我說的，我不想我的計劃被伏地魔發現。而且在我看來，讓另一個人在無意中更加隱秘的持有魔杖的承繼權只會對我們贏得戰爭有好處。就算伏地魔開始明白魔杖的承繼規則，並想真正取得魔杖，他也只會殺錯人。”

“但是如果斯內普不是魔杖的主人，他就沒辦法讓哈利波特繼承它。”

“的確如此。”

“所以你是打算拿波特的性命來冒險？”

“原諒我，哈利，”鄧布利多邊說邊掃視人群，然後又凝視金斯萊。“但是哈利只不過是一個人。而我們都知道戰爭使整個巫師社會瀕臨絕滅。你當然明白伏地魔沒能擁有一根不可戰勝的魔杖有多至關重要。”金斯萊沈默了一會兒。法庭上的寂靜像是一種完全未加掩飾的，有生命的活物。赫敏擡頭看向威森加摩席。女巫和男巫們像是因震驚而僵住，他們的表情一片空白，好像還在等鄧布利多改變說辭，說點什麽，表明他並沒有認可犧牲哈利波特這一想法。慢慢的，他們開始眨眼，並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的同伴。金斯萊刺耳的聲音響起，穿透了沈寂的氣氛。

“但是魔杖並沒有對抗哈利波特，”他說。“你是怎麽讓他得到承繼權的？”

“我沒有，”鄧布利多簡略地說。“關於這一點，你需要問問西弗勒斯斯內普。”

赫敏深吸了一口氣，看起來法庭上所有人都跟她步調一致。鄧布利多結束了他的陳述。

“斯內普先生？”金斯萊說道，再次演示了他戲劇性的轉身，並面對斯內普伸展雙臂。“今年三月我了解了長老魔杖的真相。在請教了伍德沃德奧利凡德之後，我與鄧布利多進行了討論。我妻子，赫敏，也知悉了我與鄧布利多的談話內容，實際上，是她提出了一個計劃，去馬爾福莊園並嘗試為波特贏得魔杖的承繼權。”

“法庭傳喚伍德沃德奧利凡德出庭作證。”

赫敏看著奧利凡德解釋魔杖的承繼規則，而這規則是怎樣改變了戰爭的結局，改變了所有事。在公眾場合再聽到這些是奇怪的，這件事滿是秘密。她懷疑魔杖的秘密是否曾在法庭上被透露過，或者其實類似的解密過去曾發生過無數次。當奧利凡德講述魔杖的歷史時——它從格林德沃手裏轉到鄧布利多——她伸長脖子瞧向威森加摩席，她很驚奇他們怎麽會這麽平靜的坐著，就像得知死神自己的魔杖在巫師間傳遞是一件每天都會發生的平常事。她的視線漂到斯內普身上，揣摩他的表情，體味他的心情。他很警覺，甚至也許有點不安。當金斯萊問奧利凡德是誰來詢問長老魔杖的事時，他看起來有點緊張。

“你不記得曾跟斯內普說過有關長老魔杖的事。”

“是的。洛夫古德小姐說他問完話後給我們施了遺忘咒。看起來咒語的影響對她沒有那麽強，也許是因為比較年輕吧，她比我更能抵禦那個咒語。我們被關押的日子裏，她一直堅持斯內普曾來看過我們，雖然我告訴她那只是黑暗開始侵襲她的意識——回憶裏的夢和恐懼，交織成漩渦像黑暗一樣腐蝕了意識，並開始幻想——然而一個家養小精靈來救我們。跟洛夫古德小姐堅稱的，帶西弗勒斯斯內普來訪的小精靈一模一樣。”

“是什麽使你相信他為了長老魔杖的事來找你？”

“再一次，我必須信賴洛夫古德小姐。但隨後幾天波特就來到了馬爾福莊園，這正好驗證了洛夫古德小姐的說法。”

“法庭將聽取馬爾福相關事件的證詞。哈利波特，請到法庭正中央來。”

哈利迅速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法庭中央，並站在斯內普旁邊。

“你是怎麽知道鄧布利多的魔杖的？”

“鄧布利多在遺囑裏留給了赫敏一本書。書裏有一個符號。並不是一種符文。我認出了這個符號，因為在比爾和芙蓉韋斯萊的婚禮上，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戴了一條掛著同樣符號的項鏈。我們去了洛夫古德先生家尋求解釋，而他告訴我了我們魔杖的一些事。

“我——你應該聽說過有段時期，我跟伏地魔的思想有某種程度的聯通。通過這種聯系，我得知他開始著迷於搜索魔杖制作師，而且他已經去過紐蒙迦德拜訪了格林德沃。從那開始，我發現這件事跟鄧布利多開始扯上了關系。”

“然後格蘭傑小姐向你提供了一個計劃，闖入馬爾福莊園並試圖贏得魔杖的承繼權？”

哈利笑了。“赫敏自有方法讓你相信是你自己想到了這件事。但是，是的。”

“你們的計劃是什麽？”

“我們知道伏地魔的名字帶有某種禁忌。我講出他的名字，希望我們能被搜捕隊抓住並送往馬爾福莊園。”

“聽起來很愚蠢，波特先生。”

“確實是。我承認當我打定主意後我總是非常沖動。我肯定赫敏能有條不紊的調整計劃並確保實現。但是很明顯，當我們抵達馬爾福莊園時就得到了援助。”

“請解釋。”

“首先，當德拉科馬爾福被叫來辨認我們身份時，他沒法準確指認——他被下了混淆咒，我相信。然後，在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撤消了我們的保護措施，並施展了咒立停後，有人給我施了一個盾牌保護咒。而在我們召喚前，多比就來救我們了。”

“你相信這個提供幫助的人就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是的。”

“還有誰在馬爾福莊園？”

“馬爾福夫婦、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芬利厄格雷伯克。兩個搜捕隊員。迪安托馬斯和一個古靈閣的妖精。蟲——小矮星彼得。還有奧利凡德先生和盧娜洛夫古德被關在地下牢房。”

“你肯定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非常肯定。我們幾個還沒有被關到地下牢房前，多比就已經抵達並把奧利凡德先生和盧娜送去了比爾和芙蓉韋斯萊的家。當我們到了莊園後，斯內普為我們弄到了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的一綹頭發和她古靈閣金庫的鑰匙，並交給了赫敏。她知道他在那裏，雖然我不知道。他為我們銷毀下一個魂器鋪平了路。”

“然後你成功的從德拉科馬爾福手裏奪得了魔杖的承繼權？”

“我現在還能站在你面前，就是因為斯內普的盾牌保護咒使我能打敗德拉科馬爾福。”

“謝謝你，波特先生。”

“你認識到了，不是嗎？如果沒有斯內普，我可能活不到面對伏地魔的那天？更不可能從對決中幸存？”

“法庭自有決斷。再次感謝你出庭作證。”

“你太客氣了，”哈利有些遲疑地說，然後回到座位。

“斯內普先生，你早先的證詞表明你是在今年3月獲悉長老魔杖的承繼規則的。就在那時你去找了伍德沃德奧利凡德嗎？”

“是的。”

“那你是怎麽發現魔杖存在問題的？”

“是我的同事，米勒娃麥格提醒我的。”

“但是如果米勒娃麥格沒有事前了解鄧布利多的計劃，她會認為你是光明一方的叛徒。她為什麽要讓你註意到一根如此威力非凡的魔杖？”

“她意識到了我的生命面臨危險。而且她開始猜測鄧布利多的死亡並不像表現出的那樣單純。”

金斯萊沈思著摩挲他的下巴，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法庭傳喚米勒娃麥格作證。”

赫敏看見米勒娃顫抖地站起來，姿勢僵硬，她的表情嚴峻，顯出一種極度不滿的神情。

“請向法庭陳述你的姓名和職業。”

“米勒娃麥格，霍格沃茨魔術與魔法學校的變形術教授及副校長。”

“麥格教授，你同時也是葛萊芬多學院的院長，不是嗎？”

“我是。”

“你認識西弗勒斯斯內普多久了？”

“當他在霍格沃茨求學時我就是他的教授。從他十九歲回到霍格沃茨就職後，我們一直緊密合作。”

“你怎麽描述你跟斯內普的關系？”

米勒娃微笑，赫敏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們引導學院進行競爭。我們處於一種競爭的關系。然而，我傾向於認為我們都從競爭中享受到了樂趣。”

“你是在說你們的關系是友好的？”

“目前為止就跟斯內普對別人一樣的友好，”米勒娃答道，唇邊現出笑痕。“當你得知斯內普殺了阿不思鄧布利多時，你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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