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不還的，打完雞再收回來就是。

我摩拳擦掌，帶領後面兩個跟班，這感覺真不錯，很快就聽到雞動的聲響，我用手勢噓了聲，他們屏住呼吸。

但華盡眠還想說話的樣子，我又噓了聲，用手捂住他嘴。

但這廝不聽話，甩開我的手，忍不住叫嚷：“你剛才噓的聲音太大，雞都被你嚇跑了。”

我訥訥地別過頭，當作沒聽見，繼續帶領他們前行。

很快又尋中了目標，還是只下蛋的母雞，築的窩分外隱秘，還是被機智的我指算到。

只是這個指算太過猛烈，不小心打成響指，雞母又被嚇跑了。

由於我們皆是善良之人，不忍食用雞母的寶寶，便繼續前行。

最後再三謹慎，尋到一處，有兩三只公雞在散步，其中一只正是被綠裏沒射中的那只。

我萬分激動地把夜明珠放在彈兜裏，單眼睜著，“看我的。”話剛說完，對準目標就是一狠擊。

那速度，樹葉嘩嘩，草叢作響，猶如一夜狂風來，可惜——沒中。

但見他們二人皆用一種鄙夷的神情看著，我輕咳一聲，拍拍綠裏的肩：“看到了嗎，剛才你就是這麽射的，沒中。”

他們依然沈默。

我訥訥地拾起一塊石頭，“這下重新示範給你們看。”

“得了，再示範就天黑，我去找夜明珠。”

華盡眠已邁開步子走了，綠裏想要跟著，被我攔住，“就讓他一個人去吧。”

“這附近有妖魔鬼怪之類的。”她道。

我驚叫一聲，“那還真得把他叫回來，把妖打傷了可不好。”

綠裏：“……我的意思是怕你師父出事。”

“不會出事的，他武功高著呢，你怎麽知道這附近有妖？”

“因為我就是啊。”

她倚在樹幹上，邊說邊用奇怪的眼光掃了我一眼，“你為什麽不覺得害怕？”

“因為我也是啊。”我笑。

她再次鄙夷地打量我一番，哈哈大笑：“跟你說笑的呢，我才不是妖。”

“可我是啊。”我繼續笑。

她也跟著笑，甚至捂著肚子，笑聲嘹亮，“哎喲笑死我了，咱別逗了……你怎麽看也都不是妖，我還真沒見過長得這麽漂亮的妖怪。”

我扯了下嘴角，現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麽了，明擺著告訴她妖就在眼前，還不信。

不信就算了，你還笑！

華盡眠用荷葉抱著幾只烤熟的雞送來，手中攥著那顆夜明珠，對綠裏道：“這些雞給你路上吃。”

他這般說我也知道大概意思，便也同她拱手告別，說些一路平安的話。

重點便是華盡眠把雞全給姑娘家了，我心裏那個埋怨，雖不至於吃一個凡人的醋，但總歸心裏頭不好受。

好歹也給我留只。

我趁他不註意時把夜明珠偷來，沖遠行的綠裏喊道：“姑娘，夜裏猛獸眾多，送你一顆夜明珠照亮。”

她回過身子，就被珠子砸到胸口，連忙用手捧住，擡首時我們已隱身騰了雲。

“哼——叫你不給我留只雞。”我得意地環臂同他站在一側說。

華盡眠一臉不在意，甚至浮笑，“非要把我的物件給別的女子留紀念，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一句話提醒了我，那玩意是他的，被我賣了人情送別人，但終歸物有原主。

別到時扯個信件揪出郎情妾意來。

心裏忐忑，是我疏忽，嘴上依舊不饒人：“在我手中那就是我的了，你還計較這些？”

他淺淺笑著，冷不防握住我的手，又調戲道：“此話當真？”

“你……”我面紅心跳地想抽出手，但被握得緊，無意中又被抓住胳膊，環住他的腰身——真無賴。

“你只管說，當不當真就是。”他頓了頓，又盈著笑意：“說了就放開。”

“看，你家仙姑姑來了！”

我隨處一望，引開他的註意，趁機收了手，卻見華盡眠盯向某處。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醋溜溜道：“喲，隨口說了聲仙姑姑你還真看啊。”

他收回目光，眼中閃過異色，“仙奶奶來了也跟我沒關系，只是怕某人的醋壇子要翻。”

這話說得太過明顯，我邊怦然心動，又替他憂心那詛咒。萬一要是把情意都表明，我再去因自己當時昏頭的詛咒而不愛他，可真自作孽不可活。

騰雲的速度並不快，我還以恐高之命抱著他，討得很大的便宜後還不肯松手。

“到了觀香宮你住的院落。”

華盡眠顯了形，提醒，又憂心忡忡，“你這是母豬抱樹嗎？”

和這樣一個人談情說愛就莫指望能說出好話來，我嘆了口氣，也顯了形，把他松開，面色平靜。

他沒察覺出，往前走兩步，腰間系著的絳帶暗中被我扯落，正洋洋拿著手中蟹青帶子得意時，他黑著臉過來，想扯我的又覺不妥，手停在半空中。

“師父，我就喜歡你這種……”我慢慢貼上去，手附在他腰間，胡亂系上一番，再摸上結實的胸膛，笑道：“就喜歡你這種被占便宜還說不出話來的。”

他活了萬把年，定然是不如在凡間開過花樓的我，日後把便宜占光，再吃幹抹凈甚好。

我笑吟吟地邁著碎步走人，沒走幾步，紅點從屋檐上跳下來迎著我。

“你是狐啊，不是貓。”

把它抱在懷中，掂量下體重，我很是擔憂，這廝怎麽老愛爬屋頂。

“點點？過來給我瞧瞧。”華盡眠閃身到我旁邊，速度極快地把紅點從我懷裏奪了去，展現他慈父般的模樣。

點點漂亮的美眸不悅地眨了眨，很快就適應華盡眠了，甘心被他托在手中。

看這父子……看這一狐一仙處得很融洽的份上，我決心去觀香宮溜達一圈，再做晚飯給他們吃。

觀香宮現任宮主丹丹，現開朗不少，見了我之後忙邀請入座，命人端茶送水，斟酌一番又問：“上次同你來的那位呢？”

她說的是桃合子了，曾帶合子來這裏畫皮，沒想到丹丹記得這麽清楚。

只是不如故。

我被提及桃合子，略微感傷，無法多多訴說，便以她同心上人夫妻雙雙把家還的理由推了去。

丹丹笑，明顯不信我，“白媽媽，你拿我當外人啊，想來被你畫過皮的人都不得善終，她又怎有那麽好的運氣。”

“我看你的運氣很好嘛。”我冷冷道。

她說得沒錯，經過我手畫皮的人沒一個好下場的，大概就是因畫皮術乃邪術吧。

不知那個江綠裏會是怎樣的一番命運，如此心靈玲瓏，大抵性格隨畫變化的女子，我是喜愛的，不想再讓她同桃合子遭同等下場。

也是我沒保護好桃合子，才如此不幸，到頭來畫皮術還是邪。

“不是我勸你，做人不能這般自私，為了自己的幸福去犧牲別人，我和信春，還有那個小仙子，不都是因……”

丹丹沒有說完，忽然噎住，不斷用手掐住自己喉嚨。我皺起眉頭，欲要查看究竟，身後響起抓賊的聲音。

彼時丹丹已經昏了過去，幾個小丫鬟連連過來服侍，我要細問，那邊抓賊情形鬧得極開，偶然聽到綠裏的叫嚷。

服侍的小丫鬟小聲埋怨：“可能老.毛病又犯了……”

我估摸著丹丹怕是富貴生活久了，有些吃不消，並未多想，也沒把她沒說完的話放在心上。

門口的張大娘踉蹌地小跑到宮內，看到我時一怔，道了一句：“白媽媽啊，你先去二樓躲躲吧。”

“怎麽？”

“有個女賊來了，偷了我們這兒的東西，又打傷好幾名壯士。”

這麽一說我頗為好奇。

我做宮主時還沒出現這些情況——他們怕是怕了，心念我既然會畫皮，功夫也不小。

丹丹吃了長生草，有些法術護身，對付小小凡人並不難。到底是誰這麽大膽。

我撥開張娘及層層人群，挨到裏面，卻見綠裏正和幾名身強力壯的武士打鬥，場面好不壯觀，一招一式都不像是凡間的本領。

“先住手再說吧……”我輕嘆了一口氣，悄悄定住那些人，再悄悄彈出幾丁曼陀羅花末，當時覺得有用，便摘了些帶在身邊。

眾人見大漢都被打倒了，丟下看到一半的戲，倉皇而逃。

我就很顯眼了，於是走上前，“你把我這裏客人都嚇跑了。”

“這青樓是你開的？”

“是啊是啊，但現在是另一個人在打理，你不如在這裏住下……”我盯著她手中的夜明珠看，又問：“他們怎麽把你當賊？”

“還不是這珠子，我想這裏的姑娘應該很歡喜，便想拿來賣，沒想到他們想捉我，說我是賊，這珠子是他們的。”

我安慰地把她請了進去，斟了茶，仔細想上一番，這夜明珠除了在觀香宮，在凡間其他地方還真沒有。

偶然出現一枚難免被誤認為，也屬正常，不正常的是綠裏的武藝，竟那般高強，而且招式不像普通凡人。

“待會我會托人好好照顧你，珠子就留在懷中吧。”我仿似不經意地提及：“你以前可有師父？”

“有過一個，據說是真人。”她毫無避諱，“我的畫皮術就是他教的，宣紙也是他給的。”

不知怎麽，一想起真人這二字我便想到那個會下命咒的，把信春搞得那個慘。

“他提醒我不要隨意畫皮——所以剛開始時想劍殺你師父。”

“那後來怎麽不殺了？”定是覺著我們人好。

“我打不過你們。”

……還真實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