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盡眠在廚屋撥弄時，我借口溜了出去，隱身越過外墻，回眼望去，九重公闕的銀灰色流利綿延，有一處青煙裊裊。

沁香穿入鼻中，我不免後悔，早知道吃過飯再走。

無論如何我接受不了他給我找個師娘，更接受不了他替我找了一個夫婿。

先讓他擔心一陣子，有全知鏡在手，不怕天涯無處走。

對仙界很不熟悉，我在鳳鳶上跌跌撞撞來到一所宮殿，金字黑底透著不可言拒的威嚴：執墨殿。

高翹崔嵬的門樓外，八個守衛與兩頭石雄獅甚是威武，如若嘴中不含幾顆葡萄的話。

能做出這等事的人放眼三界也沒幾個，我歇下鳳鳶，一股醇香飄飄然，清晨朦朧，清新空氣配上葡萄酒，可是我自創的養生之道。

挑了一個結界最弱的一角，我悄悄溜進這所殿中，順著香味尋到根本。

一個身著俏綠衣裙的女子語笑嫣然，白皙的手捏著幾顆晶瑩剔透的葡萄，一旁的酒壇子乘風送香，還有淡淡的桃花香。

我對花香格外敏感。

這麽一個優雅人兒，一定是執墨殿中的夫人或是親友。

她仿佛在做什麽事情，嘴中念叨，“死葡萄死葡萄死葡萄，你們全部都不得好死！”

咳咳，自古美人都有奇怪的癖好。

我湊近一看。

那張臉漸漸呈現，相貌並非沈魚落雁，而是清麗脫俗，可愛得很，這不是昨日在千杯宴遇到的桃合子嗎。

但她手下揉葡萄的動作，我不忍直視。

一整個桃木桌都是大大小小的葡萄，大紅大紫，飽滿剔透，卻都慘遭毒手。不是被剝了皮，就是被搗出子兒，還有的連肉汁都不剩……

“姑……姑娘，你這樣子做真的好嗎？”我顯了形，略有郁悶道。

“你也想玩嗎，我跟你說，這個好玩著呢。”桃合子也不擡首，微微一笑，笑得一個毛骨悚然，“一旦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碾碎碾碎再碾碎！”

我想了一會，覺得這樣做不是淑女的表現，不能再讓桃合子這樣做了。

“你讓開下！”我把桃合子推一邊。

她很疑惑地站在一旁。

我吸來假山邊上的兩塊石頭，把一半葡萄都放了上去，接下來，見證淑女的時刻到了。

上方的石頭像搗蒜泥一樣，一下子砰砰碾碎所有葡萄，動作幹凈利落又不是雅興。

壓完了，又放剩下的一半，繼續碾！

葡萄汁四濺，只聽得果肉摩擦，我玩得起興，胸脯起伏，抓住桃合子的手問：“還有沒有葡萄了！”

“沒、沒有了，仙尊、仙尊大人又厲害又文雅！”

她默默道，一點也沒有表現出崇拜我文雅的表情。

我驀然醒悟，才發現方才自己的行為有些過了，幹笑二聲，道：“那，心情不好時應該聽故事解悶，這種濫殺葡萄的行為不太好。”

她低下頭，喃喃：“你開心就好……”

“咳咳，我見你心情不好，特意來開導開導你，怎麽，最近有何煩心事？”

她還低著頭，喃喃：“你看似比我還煩心……”

基於屠滅她那麽多葡萄的面子上，本仙不與小娥子計較。

“那，本仙給你講個笑話吧。”我說出笑話兩個字時想起小華，僵著臉把故事講完：

葡萄甲：兄弟，什麽名字？

葡萄乙：……

葡萄甲：兄弟，什麽名字？

葡萄乙：……

葡萄甲：兄弟……

葡萄乙怪怪地看它一眼：我們是葡萄，怎麽會說話……

桃合子重重打了一個噴嚏，吸著鼻子道：“怎麽那麽冷……”

每次本仙講笑話的時候都無人傾聽，整日以笑掩面的華盡眠算了，連桃合子也是一副黯然失傷的神情，她問：“葡萄就不會說話了嗎？”

“葡萄怎麽會說話，它又沒有成妖修仙。”對這個問題我反而很不解。

桃合子很是悵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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