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盡眠笑，釋然道：“當然是為了你，你不是一直要出師嗎，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並且把你的畫像都還給你。”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棒的條件，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華盡眠曾為一個人畫皮，畫完後就把原先那皮扔了，五官漂浮三界，等待重新投胎做臉。

分別為：柳葉眉、參差鼻，桃花耳、覆舟嘴、雌雄眼。

現那人又想要本來的臉，因一人只能畫一張皮，所以只能一一找回。而五官分別落在五個人臉上，其中的，柳葉眉和參差鼻已然被找到，也就是信春和丹丹，皮藏在我繡盒中。

這任務無疑很是合理，只是我不明白華盡眠為何要幫那人去找尋，連仙君都不顧忌的他難道還有所懼之人。

“這你無需多問了，剩下三官尋著了，你便能出師，命也無需被我掌握。”

他說這話時一臉坦然，倒不像是假的。

桃花耳尚在仙界，我希冀著快點出師，便想把觀香宮的事情都處理好再離開。

囑咐華盡眠照顧好白狐，老實在家看門，不要讓老王家的貓來偷吃東西，晚前記得留我一頓飯。

走到半路又折回，這白狐自幼被我寵壞了，萬一要是被華盡眠欺負怎麽辦。

剛到狐貍窩，聽見白狐唔唔的聲響，心想壞了，這個臭師父，欺負我的寶貝了，看冰花不把他凍個幾天幾夜誓不罷休。

窩門被吸開，露出華盡眠的一只手，接著是頭，再是呻吟：“愛徒，你可回來了，狐子非要把我當馬騎。”

他背上，袖上都沾滿白毛，白狐此刻正趴在他頭上，以勝利者的姿態看向我。我內心一詫，趕忙把華盡眠拖起來，撣撣衣袍，一股子狐貍騷味。

他見我心疼的樣子，故作沒事地說：“沒關系，我心甘情願的。”

我說：“掉了這麽多狐貍毛，怪心疼的，好不容易長的，這個冬天狐裘又做不成了。”

兩生物默默低下頭考慮自己的價值，被我一旋風帶起懸在半空中，“走，本仙帶你們去看漂亮姑娘。”

“勺子……”

“為何叫勺子，好幼稚。”

“那叫什麽？”

“藥藥……”我自己念出這個名字時都覺得心猛然被顫動一下，就像墮入深淵般，忙改口：“白芍藥。”

“還是勺子吧，比較文雅又貼近民俗生活。”

貼近民俗生活倒是真話，至於文雅，面對我的疑惑，他挑眉道：“從我口中說出的名字自然文雅了。”

深深鄙視他一會，我強忍住把他從雲上丟下去的沖動。

到了觀香宮，門口熙熙攘攘站著一群男人，這麽多人等著排隊，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彈琴前一天會放出話，還有一種是頭牌姑娘挑選客人。

頭牌姑娘是不出來接客的，往往偶爾有了興致會出來挑客人，醜陋的肥頭大耳、年邁的伯伯爺爺即便出錢也是無法過春宵的。

雪地中的丹丹身著粉綠拼接袍，如碧水芙蕖娉婷濯波，裊裊若仙。她果然是個機靈鬼，故意不掃門前雪，更添自己一番嬌媚。

許是挑中了客人，香霧齊噴，雪光交融，其他男子皆嘆息，被選中的男子則春風迎面過去了。我趁此時連忙叫住丹丹，“上一次讓你去取的布匹怎麽樣了，到手沒？”

“這個，那人說非宮主您親自去才給。”丹丹面露難色，同時不喜，大概是覺得我在這時搶她風頭罷。

華盡眠三步過來，他默默聽完我罵嚷那個賣布匹的人真是不要臉，想見本宮主，不拿出一千兩連門都沒有。而後扶住我的肩膀，略有失意：“我就是那個賣布匹的。”

小城之大，能與我財富抗衡的人終於出現了，我警覺地面對這個即將與我爭搶生意的人，居然是我的師父。他與我皆是畫皮仙，又在這寒冷的凡間賣衣服賺錢，果然是個奸商。

而後一千兩銀票晃蕩到我眼中，華盡眠粲然一笑，“我出一千兩，聽勺子彈一曲琴吧。”

偶爾我會賺賺外快跑去觀香宮彈奏，通常那時賓客暴漲，不過也是我性情之事，就像一個懶鬼數日不打掃屋子，忽然有一天勤快得跟小貓舔臉一樣。

“一千兩啊——”我拖長腔調，“彈個棉花還差不多。”

“一萬兩呢？”

“彈十次棉花。”

街頭發出爆笑，比聽了葷段子還要開心。華盡眠不死心，湊在我耳邊說控我生命的丹青可還在他袖中。

果然是個小人。我暗暗思忖，得想辦法把畫搶回來，實在不行來硬的，不過他法力好像在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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