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是把你的身體獻給妖界，成為妖界最大的籌碼。”

沈東陌似乎聽到了蔓錦葵的聲音，還有白商弦的聲音。

他慢悠悠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還是能看清蔓錦葵的樣子：“三師姐……”

蔓錦葵撫摸著他的臉，著急又手足無措道：“師弟，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你說要帶我離開，你不能言而不信。”

白商弦也在一旁看著他，依舊是面無表情，可是能分辨出他眉頭在微微皺著。

可是沈東陌真的無能為力啊，白商弦的那一劍即使刺得不深，但還是挑斷了心脈，而且他的劍不是普通的劍，一旦他這種妖魔被刺到心脈，是真的必死無疑。

再加上碧霄那一記重創，大概回天乏力了。也好，這樣的世界，讓他來毀了也不錯。只是他惟一放心不下的還是蔓錦葵。

她的樣子看樣子不像受傷很重，這樣他就放心了。而且碧霄和伊素裳好像都已經離開，寬敞的樹林只有他們三個人。

不知道那之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他用盡力氣擡起手撫上蔓錦葵沾滿淚水的臉：“三師姐，你哭的樣子好醜。對不起，我想我要食言了。大師兄，請你代替我，好好照顧她，我只求你這一件事。”

白商弦心裏早就自責過無數遍，可表面還是表現得風輕雲淡：“你不會死，霧鷲他們很快會找到這裏來。”

“不要讓他們接近三師姐，答應我，三師姐她是……”

“師弟，不要再說話了，我給你輸真氣！”蔓錦葵一抹眼淚就要扶起他。

沈東陌搖搖頭，按住了她的手：“沒用的。三師姐很抱歉，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已經滄為妖界中人了，你和大師兄都救不了我。”

白商弦才明白，為何沈東陌為何會流出黑色的血液來：“師弟，為什麽？”

“大師兄啊，果然你一直都不明白，弱小的人拼命想要保護某樣東西，是會連自己的靈魂都可以出賣的。”

白商弦緘默了，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在思索他這番話的涵義。

一點點冰涼慢慢沾濕了他的臉。他的視線落在那片藍色的天空中。雪又下了起來，真美啊……

“三師姐，我一直很喜歡你。若是有來世，希望我還能當你的師弟，還能喜歡你……”

蔓錦葵拼命搖著頭，沈東陌的手指慢慢從她的臉上垂了下去，聲音漸漸變得縹緲。

“不要死，師弟，不要死……”

可是沈東陌卻再也聽不見了，就連她和著雪花落在他臉上的淚水都感受不到。換作平時，他應該會笑著輕輕為她拭去眼淚，安慰她不要緊吧？

就在蔓錦葵哭得泣不成聲時，沈東陌的身體慢慢起了變化，手腳身體都在快速地結痂變黑膨脹起來，白商弦下意識感覺不好，匆忙拉過蔓錦葵滾到一邊。

果然在他們滾到一邊時，沈東陌的身體已經膨脹得看不出來模樣，那黑色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在他周圍三尺的草木雪花都枯萎融化了，綠色的地面頓時變成灰色的不毛之地。

“師弟！”蔓錦葵驚諤於這異常的變化，想要靠近他，卻被白商弦攔了下來：“別過去，很危險！”

沈東陌的身體變得巨大，但是原來的模樣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大得驚人的紅色眼睛，還有全身漆黑的皮膚，他的頭發衣物都在膨脹時撐裂掉了，露出極難看的身姿，像是地獄的鬼魅般醜陋。

他已經站起身來，似乎不記得了蔓錦葵和白商弦他們，只是望了他們一眼，便匆匆跨著極大的步伐離開。他每踩一步，被踩的地方都變得焦黑，看得蔓錦葵和白商弦心驚膽顫。

他這算是覆活了嗎？蔓錦葵脫口叫他：“師弟，你去哪裏，師弟！”

白商弦扯過她想要追上去的手：“別傻了，他已經不是師弟，沒見到他那奇異的模樣麽？”

蔓錦葵回頭瞪向一臉平靜的白商弦：“大師兄，為什麽你要這麽冷靜，明明是你……”

白商弦扯住蔓錦葵的手心突地用力，指節泛白，讓蔓錦葵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她明明知道白商弦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還不知道他內心糾結成什麽樣子了呢？

此時霧鷲和蓉菁他們找了過來。蓉菁遠遠就看到白商弦：“白師兄！”

蔓錦葵掙開白商弦：“大師兄，他們已經認定我是魔界的人，所以我留在你身邊只會讓你左右為難，我還是走了，你保重。”

白商弦卻猛地拉過蔓錦葵：“我答應了師弟要照顧好你，你不用顧慮我。而且……你一個人，又能去哪裏？”

蔓錦葵皺著眉頭，哭過的眼睛紅紅的，像極了一個受委屈的孩子：“可是……”

“沒有可是。”

兩個人話說間蓉菁和霧鷲已經走近了。蓉菁見蔓錦葵還在，碧霄和伊素裳還有沈東陌都不見了，心裏犯疑：“白師兄，他們呢？”

“已經離開了。”

霧鷲看了一眼蔓錦葵，問白商弦：“大師兄，她……”

“我不知道你當年為什麽要帶她走，也不知道為什麽你認定她是魔界公主，”白商弦擡頭對上霧鷲的眼睛說完又掃視了其它人，繼續道：“但是有我在，不許你們碰她一根汗毛，可懂？”

蓉菁不忿：“可她是……”

白商弦眸子鎖在蓉菁忿然的臉上：“聽不懂我的話麽？既然這裏留不下我和三師妹，那我和她便離開罷。”

說完他拉著蔓錦葵，準備乘渚墨離開。霧鷲急忙叫住他：“大師兄……我們懂了，要留下她便留下吧，只是假若她做了傷害門中弟子的事情，我們絕不會輕易饒過她。”

筵慶和藍鵲在後頭聽著，面露憂愁之色。真的要留下這個禍患嗎？

太危險了吧？

蓉菁咬咬牙，終是點頭算作答應了。她與蔓錦葵同年紀，之前也玩得甚好，可惜十年時間改變了太多。

她早已非她，而她也非她了。

滿天的雪越下越大，白商弦帶著蔓錦葵和蓉菁他們回到聖心門中。蔓錦葵受了碧霄一掌，白商弦很擔心她的傷勢，是以要查看她的受傷程度。

房間裏燃著木炭，溫暖了蔓錦葵冰冷的身子。饅頭睡在一旁，之前經歷的一切都太不真實，饅頭總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裏，它以為會隨著蔓錦葵一起死掉……如今能睡得這麽安穩，真是太幸運了。

白商弦要蔓錦葵脫下衣服，蔓錦葵也乖乖照脫。

她心口的掌印還泛著紅，五指清晰，白商弦修長漂亮的手指摸在那掌印上，輕輕按揉，面無表情地問：“感覺怎麽樣？”

蔓錦葵搖搖頭：“大師兄，我沒事的，只是之前被打了一掌，內息混亂才會覺得痛苦。現在內息恢覆了，只是喝些藥自然就會好。而且我之前服過師尊煉的九芷丹，那可是比任何靈丹妙藥都高級得多的續命丹。”

白商弦抽開手，“即使是九芷丹，也不會有十年的藥效。”

“大師兄你莫要擔心。我在玄冰地域那裏，時間是靜止的。對於我來說，十年時間，不過只是一閉一睜眼的功夫。”

白商弦替她把衣服穿好，撫了撫她的頭發道：“師弟的事你不要再難過了，現在我們還有要做的事情。”

蔓錦葵眼眶仍是很濕潤。她一想到沈東陌那時的模樣，心裏越是難過越是痛恨無能為力的自己：“大師兄，我們能做的事情還有嗎？”

“當然，霧鷲叫我過去有話要說，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白商弦說著就要走出去，覆又想到什麽似的對她補充道：“我讓藍鵲熬了藥給你，記得要喝。”

蔓錦葵點點頭，白商弦就出去了。她望向突然變得冷清的房間，再望望饅頭，才起身走到饅頭旁邊，伸手拍它：“饅頭，起來。”

饅頭吱嚓了幾聲醒過來，擡起頭看蔓錦葵。好好的叫它做什麽？

蔓錦葵從掌心凝出一顆小小的青色藥丸，在饅頭張嘴的瞬間丟了進去：“這是對陪在我身邊的你的嘉獎。”

藥丸咕嚕一下吞進了肚子裏。饅頭突然覺得身體發冷，過了半會兒又發熱，如此冷熱交替了無次後，在它以為要被殺時，冷熱交替停止了，它疑惑得盯向在一旁看著它的蔓錦葵，不明白她給自己吃了什麽。

嘉獎？

“好了，我們來說說話吧。”蔓錦葵微微笑道，那種笑容沒有往昔的幼稚，而是變得非常美艷，像是朵盛開的曼珠莎華。

說話？它可以說話了：“我可以說話？”聲音一出來，饅頭嚇了一大跳，這是它的聲音嗎？

“當然了。”

“我終於可以說話了，謝謝主人，謝謝主人。”饅頭的聲音像個小孩子，有著頑皮的音調，像極了沈東陌小時候的聲音。

果然是他送的禮物呢。蔓錦葵想起沈東陌，眼淚又漫上眼眶——她可憐的師弟啊，為什麽要那麽傻，那麽愚昧呢？

“饅頭，能幫我跑一趟蒼蓬山嗎？”蔓錦葵輕撫著饅頭背上銀色的毛發，問道。

饅頭猛點頭，表示十分樂意：“主人你說。”

“幫我去取那把瑤琴過來，那是師弟惟一留給我的東西了。”

饅頭卻有些為難：“可是主人，瑤琴這麽大，我怕我帶不過來。”

“沒關系，我把儲物袋給你，到時你把瑤琴裝進儲物袋帶回來即可。”

饅頭一聽，答應道：“好的，主人。我一定會把瑤琴帶回來給你。”

“那麽……藍鵲師姐，為何不進來？”似乎聽到房門外有動靜，蔓錦葵朝門口道。

外面的人聽到蔓錦葵的問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才推門而進：“白師兄讓我把藥帶給你。”

她說著把手上端的藥“嘭”地一聲放到圓桌上，黑色的藥水有些飛濺起來，沾濕了桌面。

“藍鵲師姐，為什麽要這麽防患我？我們不是同門師姐妹麽？”見藍鵲與自己的距離甚遠，蔓錦葵幽幽問道。

“你是魔，與仙界是敵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對我們下毒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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