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鸞站在封神臺的峰頂，白雲層層縈繞，把她的身影遮掩在千巒疊嶂中。

封神臺用千年玄鐵鎖著許許多多散發出耀眼光芒的元神，封印疊加讓人不能靠近半步。

封神臺封印了許多英雄的化身也封印著許多或善或惡的神靈仙魔。那裏沒有實際的大小，走在雲霧之中沒有實感，也許很大，也許一般大。

汐鸞走過一個個被封鎖著的元神，四下尋找卻沒有找到清言被封印的仙格。

當初清言是要被削去仙籍的，是太上道君給清言求情，才免於削去仙籍。只要凡人的他能再次修成正果，就會歸還他的仙籍。

然而過了一世又一世，白商弦還是未能修成正果，不是半途死去就是過不了渡劫期。

她思忖了好長時間，才決定要把清言的仙格歸還給他。或許這樣做是一個錯誤，可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誤，還是有許多人會繼續錯下去。

她就是其中之一。

汐鸞走了許久，忽然眼前一黑，有無數的星光映入眼簾。雲霧皆散，四周空曠虛無，如一處被遺忘在時空中的廢墟。

她擡起頭，雲鬢隨風飛場，銜花鳳頭步搖發出輕撞的響聲。她面前濃墨色的千年玄鐵散發凜冽寒冷的光澤，鎖後面那顆桃子大小，發出青白光芒的珠子有著她熟悉的味道。

找到了，是清言的仙格。她伸手去碰，卻被封印彈開了。

這封印是天帝親手布下了，就連西王母和樂存魔尊這樣高階位的人物也不能輕易打破。可是事到如今，她沒有後路可退也不想半途而廢。

願用血肉一身，換取半刻封印破除。

傅千遲搖著白玉折扇，剛想端起一旁的杯子，杯子卻從手中滑下，掉到地上碎了。

他不悅地皺眉，就聽到身穿戰甲的守衛一邊跑進來一邊喊道：“赤玥將軍，魔界又發兵過來了。”

傅千遲心情很不好，聽聞他這麽一說，立刻披上戰甲，收好折扇起身，倨傲道：“哼，來得正好，讓我盡情出出氣。說不定還能見到久違的朋友。”

只不過剛才那個杯子……似乎預示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但願不是汐鸞或是霧鷲做什麽蠢事，也但願不是清言的轉世出了什麽差池。

這一戰如果能平安結束，他就去找清言的轉世聚聚吧。

******

沈東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頭頂有無數的奇形異物在飄蕩，耳邊有不斷低鳴的淒厲叫聲。

他正暗自驚疑，驀然想起自己被霧鷲用金箭穿透了心臟，眼睜睜看著霧鷲把蔓錦葵帶走了。

他死了？那這裏是陰曹地府嗎？

“少年，要不要跟本王作交易？”一把不男不女，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他耳邊突然響起。沈東陌一驚，驟然起身去尋找聲音的來緣，但是卻什麽人也沒看到。

他質問：“你是誰？”

“本王乃妖界之王。如果你願意，本王可以讓你的道行突飛猛進，你就可以報身死之仇了。”

“身死？我真的已經死了？”

“沒錯。那個仙界的人把你殺死了，還把你重要的人帶走了。少年，願意與我作交易嗎？”

沈東陌一心只想找回蔓錦葵，無論他是妖王或是什麽魔鬼邪靈，他都願意相信。反正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可怕的：“我願意，代價是什麽？”

那把聲音陰森地笑起來：“代價是--”

所有思緒都在回流倒退，倏爾就靜止在當前。

沈東陌閃過霧鷲的招式，便聽到他說：“我知你與她感情深厚，但你要知道，比起私欲，大義才是你最應該做的事情。”

沈東陌毫不客氣的用兩道氣流回擊霧鷲：“她就是我的大義。不管你把她帶去哪裏，我都會找到她。若你動她一分，我便與這天下為敵；若你傷她一毫，我便屠光整個仙界。”

事到如今，霧鷲決定不再隱瞞下去。讓沈東陌早點認清事實，對他而言，對仙界而言，也不是一件壞事。

既然祈霜覺醒了，根本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師尊啊，你做了這麽多，不過想讓他們活得更自在快樂上一些。可是，許多事情都不能逆命而行，許多事情也在意料之外。

魔就是魔，不能為人。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對於天下蒼生來說，她可是最危險的存在。”霧鷲欲靠近沈東陌的身旁，奈何他已今非昔比，對招這麽久，他仍能毫發無傷。十年間，他到底歷練了什麽？

“她的身份？二師兄，她是什麽的身份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她要仙界死，我就陪著她討伐仙界；她要重振魔界，我便為她設橋鋪路。她才是我的天下。”

霧鷲大驚，這麽說……他早就知道蔓錦葵的身份了？從何而知？

藍鵲在一旁看他們打得難分難解，身形飛快，分不清誰是誰，著急得很。

她一跺腳就跑去找蓉菁。蓉菁聽了她的敘述也跑了過來，只是無論她們說什麽，兩個打鬥中的人似乎都沒有聽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筵慶領著幾名弟子從淮海回來了，一走上來，就見兩道身影在淩空拼鬥。

蓉菁和藍鵲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束手無策。他急忙奔到二人面前問：“發生了什麽事？霧鷲師兄在跟誰打？”

“是東陌師弟。”藍鵲脫口而出。

筵慶皺眉，“既然是同門師兄弟，就讓他們別打了。”

“不行，他們根本聽不到。”蓉菁生怕兩人都有什麽閃失，心裏更是焦慮。到底兩人之間有什麽過節才會如此大打出手？

難道是為了錦葵的事情麽？

霧鷲畢竟比沈東陌的閱歷要深，修為也更深厚，已經漸漸占了上風。

沈東陌也不是從前的毛頭小子，只知道一股勁的沖動而為。思量著自己再與霧鷲打下去，只會百害而無一利，先離開再說。

反正知道了霧鷲在哪裏，這筆賬，以後再慢慢算。

沈東陌打定主意就朝霧鷲虛擲一掌，霧鷲趕忙躲開，沈不陌一個側身，飛快退落到臺階下：“二師兄，若是後悔，就後悔當初沒有殺死她。”

霧鷲察覺到沈東陌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打算追了。他收住身形落回地面，目送著沈東陌一起一跳遠去的身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蓉菁和藍鵲圍到霧鷲身旁，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霧鷲師兄，為什麽和東陌師弟打了起來？”

“霧鷲師兄，白師兄他回來了。”

聽了藍鵲的話，本來想回答蓉菁問題的霧鷲一下轉了話鋒：“他回來了，人呢？”

在一旁的筵慶冷靜道：“卷入了漩渦之中，到現在還未尋得人影。”

“什麽？”

藍鵲以為霧鷲生氣，連忙解釋道：“淮海有蛟出現，白師兄去討伐蛟被卷進了海裏，之後便……”

“已經多久了？”

“好些天了……”

霧鷲嘆息道：“那明日我跟你們一起去找，務必把他找回來。”雖然活下的可能很小，但沒見到屍體他們就不能放棄。

白商弦從東海回來，對付魔界又多了一個助力，萬不能讓白商弦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另一頭的沈東陌一邊走一邊想，單靠她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就從他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一定是有別的東西在幫她。

帶著試試運氣的想法，沈東陌先在欒雁山搜尋了一圈，確認蔓錦葵沒在才出發到淮海。

此時的淮海有些地方已經又開始結冰了，海岸邊的溫度明顯更低，他一邊走一邊吐氣，呵出的白氣瞬間融進空氣，化作了薄霧。

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不會放棄。他能花十年時間在玄冰地域找到蔓錦葵就能再花十年，二十年時間繼續找她，直到找到為止。

他惟一希望的是，在他找到她之前，她能平安無事。按霧鷲所說，有可能她覺醒的事情被仙界知曉了，她的處境很危險。

******

風奇領軍殺上昆侖仙境，與赤玥仙君帶領的將士撕殺，從蟋桃園到三途川，從封神臺到魔界領地，戰得難分難舍。

鬼卿殿裏的碧霄聽著不斷進出的魅向他報告情況，手裏拿著舀水的勺子就放到了那個沸騰的小浴池邊，對池子對面的人道：“你在擔心嗎？”

池子對面的人穿了一身紫色衣裙，左肩處扣著用紗幔織成的黑色蝴蝶。臉上用紫紗巾遮蓋住了半邊臉，看不出容貌。額頭光潔，膚若凝脂，看起來像是個年輕美人。

梳著墮馬髻的墨發上插著一支藍玉石簪子在奇幻的光線下泛著好看的光澤。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遲疑：“你指的什麽？”

“讓我來猜猜。你是擔心風奇，還是在擔心仙界的人？”

“這個問題很可笑。既然我已經在這裏，仙界就與我無關了。”

碧霄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久久才漫不經心道：“是嗎？那，差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還未找到。不過有消息說她曾回過蒼蓬山，可惜我到那裏時，並未見到人。”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趟聖心門吧。你可以做得到麽，華淩真人的三弟子伊素裳，伊姑娘？”

伊素裳的神色埋在紫面紗後面，看不清是悲是喜：“我可以。只是我有疑問，為什麽要去聖心門？”

“公主的性子我了解，既然她曾在蒼蓬山出現過，那麽很有可能在聖心門。”

伊素裳沈默了一會兒才道：“那我即刻出發去聖心門。”

碧霄卻慢悠悠喊住她：“不急，等風奇回來再說。而且，我要與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親們——

五一還是更新的作者你們難道不覺得很勤勞嗎？來，給點鼓勵啊！

還有，小師弟這麽忠犬，值得你們擁有！不來一個嗎小師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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