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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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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錦葵擡起大大的眼睛看向沈東陌,目光盛著莫名的深邃,像是一潭見不到底的江流。她勾唇笑了笑,柔情似水,卻與平時的反應大相徑庭:“我沒事,師弟。”

沈頭陌心中大震,表面雲淡風輕道:“那便好。我捉了魚,你喜歡烤還是蒸或是煮湯?”

“都好。”蔓錦葵笑道,一字一句都顯得格外沈穩,不似平時那般興致高昂或是小心委屈。

沈東陌像什麽也沒有察覺到似的,扶起她,為她理好淩亂的鬥篷道:“三師姐,註意身體。你才剛從玄冰地域出來,身子骨還未能適應。”

“嗯。”

千竹聞言更是吃驚——玄冰地域是六界都不願意涉足的地方,為何小仙鹟會從那裏出來?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沈東陌確實也完全不像是當年那個羞澀而含蓄的少年郎,而是變得更加陌生,更加孤冷。她想打聽那期間發生的事情卻撞上了蔓錦葵的目光。

“千竹,謝謝你。”蔓錦葵頓下往外走的腳步,意味深長地向千竹道了一聲謝,惹得她更是滿腹狐疑。

謝謝她什麽?

時過晌午,沈東陌烤好魚就打算叫蔓錦葵來吃,倏然聽到從房間裏傳來的琴聲。他走到敞開的房門前,見到木窗下的蔓錦葵和案而坐,十指在瑤琴跳躍,指法順暢輕快,一點也不像那個不精於琴道的蔓錦葵。

她嬌俏的臉仍是碧玉年華時特有的稚嫩,大大的眼睛此時微微斂著,纖長的眼睫在光亮中掃出一層陰影,神色平緩又極為冷艷。也許還有帶著幾分激烈,猶如冬日裏的篝火或是最易醉人的濃酒。

似乎是發覺沈東陌的存在,蔓錦葵停住按在琴弦上的指尖,擡頭迎向他:“師弟,怎麽站在門外不進來?”

沈東陌回神,略微尷尬地笑了笑,道:“三師姐你才是,房門大開不覺得冷麽?”他瞄了眼百鳥朝鳳暖爐,饅頭蜷縮著身子貼在暖爐旁打著盹,看起來很舒服愜意的模樣。

“比起心冷,這點寒意算什麽?”她垂下眼簾,嘲諷般的哀怨道。

“三師姐,你肚子應該也餓了,我已經煮好飯菜,快些過來吃。”沈東陌轉了話鋒,淡淡道。

蔓錦葵瞅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饅頭,緩緩起身。沈東陌便去拎起衣架子上的鬥篷為她披好。蔓錦葵揚起一張天真無邪的燦爛笑臉道:“師弟呀,與妖界做交易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好自為之。”

正要收回手的沈東陌一驚,頓住了動作。蔓錦葵沒有再說什麽,直接就走出了房間。

沈東陌凝緊了眉頭,他所熟悉的三師姐,是不是一去不覆返了?

玄冰地域仍保持著天地初開時大雪冰封的狀態。霧鷲穿著厚重的白色暗雲紋披風踩過積雪,回頭望了望前不久越過的極寒高山,再走不遠路就能到達他要去的地方。

這個地域無法禦劍飛行,因此他花了不少時間。

來到冰雕之地,他順著記憶往前走,滿天的風雪沾上他半束的長發,黑白分明。他心裏的不安已然慢慢擴大,在一塊破碎了的巨大長形冰雕停下腳步後,他風華絕代的臉上盈滿了不可置信的震撼。

他俯身查看了一下冰雕碎塊,拾起幾片掂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表情越發凝重。

“看來不是外物所致,也就是說冰雕是從裏面開始裂開的。是她自行打開的話,師尊的封印已經被她破了麽?唉,師尊的轉世還未找到,如果她真的破了封印,那仙界真的要面臨毀滅了。我得趕快回仙境一趟,把這消息告訴赤玥。”霧鷲喃喃道,身體已經快速做出反應,急切地往回走。

仙魔兩界這場戰打得激烈,難得消停了一段時間,算作給雙方一個喘氣的機會。下面聽到的說辭卻是昆侖仙境的赤玥仙君帶領仙界大軍與魔界主力軍死鬥,才讓她們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機。

霧鷲之前封印住飛仙池,沒有了前往昆侖仙境的捷徑,那些小妖小魔們就換了方向朝別的地方去往昆侖仙境。仙派剩餘的人數也不多了,若是有魔界大軍來犯,恐怕他們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十年時間了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眨眼就已經過去了。蓉菁此時已經變得婷婷玉立,比之十年前,更加嬌柔,楚楚動人。她和剩餘的聖心門弟子回到聖心門中,看到聖心門早已經荒草叢生,屍橫遍野,空氣都彌漫著一臉肅殺悲涼之氣。讓人不禁回想,好像聖心門慘遭滅門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那般。

當年他們被師尊派下山去尋找其餘三大仙派幸存的弟子才避免了被殺害的命運。他們趕回來的時候,正好就目睹到他們的師尊以及華淩師叔的首級被一個黑衣箭袖錦袍的男子割下,滾落到血海之中。

那時要不是筵慶師兄攔住她,她也許就因為面對弒師仇人而起了殺意的沖動命喪黃泉了。

她呆然地走到了正殿裏,所有的物件都是當年的模樣。只是地面,墻壁還是許許多多的地方都被染上了一片片鮮紅的血色,時刻在提醒著她那場滅門慘案是多麽的淒慘壯烈。

蓉菁又退到前院來,四棵參天大樹底下有不少暗紅色和化成泥土的碎布被積雪埋在地下,露出若有無的影跡。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屍體的殘骸了。

鬼玉草在寒冬中開放得越發熱烈,花瓣的藍色比春夏時分更深,花蕊的粉紅已經轉變成艷紅。她彎下身子,玉蔥般的柔荑摸上在鬼玉草的花瓣。地面的積雪就像養分,被它快速的吸收,導致它周圍的泥地並沒有任何雪色,一片青綠。

看到鬼玉草,蓉菁就想起當年她傾心愛慕,仿若玉砌戰神,英姿颯爽,清冷淡漠的白師兄。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如果還活著,應該一早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而不是十年間都查無音訊了。

“蓉菁,還在想著白師兄麽?時間那麽長,他定是在仙魔大戰中丟掉了性命。”渾厚而清晰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語句間似乎把她的想法看透了。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師兄,你回來了。山下情況如何?”

筵慶也成熟了不少,鬢發間有了幾根銀絲,顯得他滄桑老成。他走至她身旁,拉起她:“還是老樣子,不過有仙境的人幫忙收拾,百姓的性命暫時不用擔憂。”

她收回被他拉著的手,又問:“是麽?藍鵲她還沒回來?”

“畢竟淮海和欒雁山的陣法太多,就算魔界也不能把所有陣法破壞掉。讓藍鵲去查看受毀程度當然要費些時間。”筵慶擡頭看了看天色,“這情形估計又要下雪了,先回房間吧。”

蓉菁點點頭,正要和筵慶並肩往正殿走,一陣大風吹起,突兀地卷起地上的雪花和枯葉飛濺。蓉菁和筵慶順著風向,雙雙回身看去。

一個俊逸非凡,清冷硬朗的男人筆直翩然地立在一把黑色飛劍上,冷峻而威風凜凜,猶如一個從天而降的戰神。

蓉菁平靜的內心在看到劍上站著的那個人後,剎那間糾成一團,劇烈地跳動起來。十年間隱藏著的情緒如同山洪爆發般傾盆而出,幾近令她窒息。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踉蹌著腳步走近他。不相信般掐了掐自己的玉臂,很疼,並非在她的夢境裏。她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而起,就連最簡單的名字也叫不出來。

大雪在此時悄無聲息地落下。天地間霎時間模糊成一片白銀色。

北風呼呼地吹過,揚起她的發梢,她的臉在冰雪間凍得毫無血色,可是她卻感覺不到冷。

筵慶也被半空上的那個人嚇到了。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大家都以為已經死去的人。他看著蓉菁定定地站在那人面前,他能明顯感受到蓉菁的身子在顫抖。

他咬咬牙,正要叫那個人,那個人卻已經在半空中讓黑劍拐了彎降下,停到了他們面前。那人慢理斯條地收好劍,行至二人身前,一如既往的淡漠涼薄:“是蓉菁師妹和筵慶師弟?”

眼前的人還是十年前的樣貌,一點歲月更疊的痕跡都找不到。而蓉菁和筵慶早已是梅之年與而立之年。他們遲疑的原因也在於此,白師兄若是未死,如今應該也是而立之年,為何他還是那麽年輕的模樣?

還是說,他已經死了,這只是他的魂魄?

筵慶首先收神反問道:“你是……白師兄?”

白商弦一點也不訝異於蓉菁和筵慶的反應,只是平淡道:“我是。十年不見,你們已經變成這樣了。”

蓉菁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顫步上前,伸手拉過白商弦月白袍子的衣袖,那綢緞柔軟順滑的手感一如往昔的熟悉,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竹香仍讓人心頭溫熱,“真的是你嗎,白師兄?我沒有在做夢?”那麽真實的觸感,他確實是存在於這個空間裏的。

白商弦沒有躲閃。鳳眸光華流轉後,他點頭,沒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冷冰冰道:“確實沒有在做夢,我回來了。”

聽到白商弦近在咫尺的聲音,蓉菁終於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筵慶連忙扶過她,對上白商弦漠然平靜的神色:“外面天冷,白師兄,詳情我們先回屋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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