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錦葵和沈東陌面面相覷。蔓錦葵問：“你什麽時候下的毒？”

“踩我衣服的時候。”傅千遲輕蔑道。

沈東陌直覺這個人很危險，還是讓蔓錦葵遠離他比較好：“三師姐，我們再不回去大師兄要生氣了。”

被沈東陌這麽一提點，蔓錦葵的臉頓時嚇白了，腦海瞬間浮現出大師兄那張清俊冷酷的臉來。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雙腳禁不住在打顫：“傅大哥，下次我再找你玩。若你想找我玩，可以到琉花鎮蒼蓬山來。”

沈東陌向傅千遲客氣的告辭，扶著連路都走不好的蔓錦葵回頭找白商弦。傅千遲一副沒在聽的樣子，媚惑的眼角卻瞅著沈東陌和蔓錦葵漸漸消失在人群中，還是默默記下了琉花鎮蒼蓬山六個字。

白商弦和伊素裳還站在原來的地方，蓉菁她們近著他們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沈東陌帶蔓錦葵回來，白商弦很意外的沒說什麽重話，讓他們到一邊坐著去了。

待天色完全黑下來時，院子的琉璃盞點起燭火，八角菱形祭壇四周也燃起對稱的燃火臺，周圍霎那一片清明。華淩真人和其它仙派的長老率先從大殿裏走了出來，後面跟著的是四大仙派的掌門人。

假如這次召集是為了修仙比試大會，那麽各仙派選些資質聰穎修為厲害的弟子參加便可，大殿上用不著這麽多人。然而四大仙派門中弟子甚多，卻又不止在大殿上看到的人這麽少，實在與華淩真人所說的各門中弟子務必一個不可少互相矛盾。轉念想想，四大仙派弟子若全部都聚集在蜀山，蜀山再大再玄妙也難免裝不下。而且人要多起來，難免會出現紕漏。大概他們也考慮到這個問題，采取分批召集的方法吧。

“白師兄，你不知道麽？其它仙派的弟子已經各自回去了，我們這些人都是最後被召集而來的。”蓉菁道。

“為什麽要這樣做？”伊素裳好奇道。動用這麽覆雜的召集方式，裏面一定有什麽蹊蹺。

藍鵲心直口快道：“不知道。問那些人也只說到蜀山來就是聽長老們布布道，蒼生有難要如何如何拯救之類沒有重點的事情。”

“那和師尊所說的仙界有難似乎沒什麽關系。”蔓錦葵支著下巴總結道。她前有伊素裳擋住白商弦，後有沈東陌隨時帶她跑路，膽子就大了起來。

白商弦並不答話，目光停在那幾個長老掌門身上，神情漸漸凝重。他散發的氣息讓身旁的伊素裳和蓉菁都感覺了無形的壓力，也不再開口。

怎麽突然都不說話了？害得蔓錦葵以為自己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就在這時，暗仙盟的掌門人心邑道君站上祭壇說話了：“諸位仙友，此番召集大家來蜀山，是為了宣布一件事情。”他聲洪如鐘，神采奕奕，一點也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麽蒼老。

住在蜀山都是四大仙派歷屆掌門，如今他們作為四大仙派的長老，日日在此山潛心修仙，不聞門派中事。除了會出任每隔五年就會舉行一次的修仙比試大會的主持人外，幾乎與世隔絕。

然而如今召集這麽多人來，一定有什麽重大事情要宣布。底下的人都在議論，紛紛猜測是什麽事情。

“長老們日觀星象確定了破軍已出，貪狼靠近，七殺閃現。待三星齊聚，白虹貫日，天下將大亂，蒼生難安。為了阻止蒼生受難，還請諸位仙友為降妖除魔出一份力。”

“這是真的麽？”

“仙界有難了？我們還以為是為了說六月的修仙比試的。”

“降妖除魔是仙道義不容辭的事情，我們定會全力以赴。”

“魔界算什麽，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對。”

各位聲音此起彼伏，幾位維持秩序的長老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繼續聽。

“魔界重生了，仙界正面臨著存亡之際，比試大會暫不舉辦。諸位仙友，此番戰鬥生死難料還請多加小心。但正是如此，也可好好證明自己的實力。我們修仙者肩負著除妖衛道的重任，帶著心系蒼生的覺悟，做好準備下山去罷。”

讓人等了這麽久，又是大晚上的，居然就為說這麽幾句話，蔓錦葵不高興地撇著嘴。對這些蒼生，除妖衛道的大義她沒興趣，她只想好好鉆研醫藥，然後自由自在的和師尊生活在蒼蓬山罷了。她的師兄姐弟現在都全神貫註地聽著，她還是趁這機會溜出去透透風吧。

除妖衛道的重任不是誰都擔得起，這是證明自己實力的好機會。在場的人一聽，瞬間就熱血沸騰了。

白商弦仍是一臉凝重。只是如此麽？他並不是懷疑長老們的占星術有誤，但他們似乎很焦慮，事態一定比他們現在所說更加嚴重才對。

他曾在聖心門的寶經軒中讀過記錄了千年前仙魔大戰的書卷。千年前，清言上仙率領眾仙士與魔界之主樂存魔尊大戰三天三夜，終於在封神臺將魔尊之女射殺，魔界自此蕩然無存。仙界和魔界為何大戰，之後清言上仙的去向在書中並未詳細寫清。他向華淩真人請教過，華淩真人當時只回了他一句天機不可洩露便不了了之。

已經蕩然無存的魔界又怎麽會重生？難道是樂存魔尊覆活了麽？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伊素裳聽得差不多了，把一張寫著家底多少，藏在哪裏的字條塞到沈東陌手上，也悄悄離開了院子。

走出牌樓外，摘下掛在腰間的佩劍正要飛行，一把幽幽的孱弱女音從黑暗的牌樓角落響起來：“師姐，你要去哪裏？”

伊素裳一個激靈，忙念起火焰訣，淩空燃起了一團橙紅火焰往聲源照過去，原來是蔓錦葵一個人蹲在牌樓角落對著她說話。

“小仙鹟，你在這裏做什麽？要讓大師兄你偷偷跑這裏來，仔細你的皮。”

見伊素裳這架勢似乎要下山，蔓錦葵計上心來：“那我就告訴師尊，說師姐你偷跑下山。”

嘁！她本來打算悄悄離開蜀山逍遙自由自在去行俠仗義一番，誰想到居然半路殺出個小仙鹟。為了堵住她的嘴，伊素裳便掏出一兩銀子遞到蔓錦葵面前說：“給你，幫師姐在師尊面前美言幾句。”

“師姐，有銀子沒地方花你給再多也無益，不如你帶我一起下山去嘛。”她還沒見過琉花鎮以外的城鎮呢，也是有些好奇向往的。

這才是她的目的。伊素裳恍然道：“鬼丫頭。如果不是你腦袋笨，怕是連天都能翻過來。好，帶你去便是。”說完念了咒，佩劍唰唰繞了兩圈停在她面前，她拉過蔓錦葵跳上劍身，“走。”劍便向長階下的城鎮飛去。

夜色深重，風大霧大，伊素裳飛劍的速度又很慢，蔓錦葵覺得無聊，只好找伊素裳搭話：“師姐，萬一大師兄發現我們偷跑會不會生氣？”

“當然會生氣。怎麽，你現在怕了？”

“有師姐你罩著，我不怕。”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有些怕的。可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師姐，蓉菁他們一點都不怕大師兄，大師兄這麽兇是不是只針對我？”

“有麽？你大師兄對誰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到蓉菁，確實是個好姑娘，難怪大師兄也對她讚不絕口。跟你比起來呀，嘖嘖，真是天壤之別。”

“大師兄對她讚不絕口？”她還從來沒被大師兄誇獎過，大師兄果真是討厭她的吧。

“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你還記得你小仙鹟的名號怎麽來的麽？”

“師姐！”好端端提這件事做什麽？她那時年少無知，才沖撞大師兄，被大師兄教訓了一頓，還被取了這麽奇怪的小名。現在回想，真是她人生的一大敗筆。

“那時你才那麽小，眨眼就長成大姑娘了。蓉菁說話如黃鶯出谷，比起以前某人學的黃鶯要像多了。難怪大師兄會說，比起黃鶯百靈的叫聲，你的叫聲最多只能算是子規烏鴉。”

“那是大師兄不懂欣賞，師尊就說我學得很像。師姐也開口閉口的蓉菁了，真讓人羨慕。”

“再喜歡也終究不是自家人，胳膊還能往外拐麽，傻姑娘。”伊素裳笑道。小姑娘就愛胡思亂想，她們再好也是聖心門掌門的弟子，而不是隱居深山前掌門的弟子。他們肩上的責任不在同一個等級。

伊素裳語氣透著少有的涼薄，蔓錦葵問：“師姐，你也覺得修仙不好麽？”

“師姐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對於師姐來說，修仙得道固然是好，但未能修成正果也沒什麽，一切順其自然。”

蔓錦葵歪著頭，心裏咀嚼著伊素裳這番話是什麽意思。兩個人聊著已然能看到遠處隱約的燈火了。

“真是一座大城鎮。”伊素裳嘆道，蔓錦葵也探過頭往燈火處望去，心下讚嘆道：“真美。”

燈火闌珊，煙柳畫橋。

蔓錦葵耐不住性子催促伊素裳：“師姐，快點快點。”

“真是性急，又不是趕著爭什麽東西。”伊素裳嗔了一聲，還是加快了速度。頃刻，兩人已經到了鎮子的高大城門前。城門正中用朱漆寫著霽德鎮三個草書，城頭掛著琉璃盞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隔著城門還能聽到裏面熱鬧的人聲。

“城門關了，怎麽辦？”漂亮倒是漂亮，關鍵是進不去，蔓錦葵向伊素裳求助。

伊素裳拉住蔓錦葵踩著城門的青磚往上輕踏：“笨，你以為師姐的功夫是白練的？”蔓錦葵被拉扯著跟在她身後，生怕一分神就掉下去，不敢搭話。

翻墻而進後幸虧附近沒有人看到。

蔓錦葵正狼狽地扒在地上喘氣，伊素裳理了理衣衫就往裏面邁步。蔓錦葵還沒喘夠氣也只能急忙直起身去追她。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渣了一個蜀山平面圖。就是各個仙派長老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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