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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放心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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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城聿突然求覆合,沈棠始料未及。

雖然語氣還是帶有優越感的高姿態,大概已經是這位二公子活了這麽多年,最大一次妥協。

她沒正面回應,“我給你彈首鋼琴曲。”

蔣城聿猜不透她心思,還是靜靜等曲子。

客廳那架鋼琴,她許久沒彈。

當初從倫敦回國,她又麻煩謝昀呈用他的私人飛機運回國內。

坐在鋼琴前,沈棠打開手機免提放邊上。

那首曲子她彈了無數遍,譜子早已爛熟於心。

隨著琴聲響起的還有她的歌聲,怕蔣城聿聽不出這是什麽曲子,她清唱了前面兩句,也是她第一次唱歌給他聽:

“孤獨站在這舞臺,聽到掌聲響起來。”

歌聲停了,鋼琴彈奏還在繼續。

直到這首曲子結束,蔣城聿才說話:“你想說什麽?”這首歌跟他們之間的覆合好像沒什麽關系。

沈棠拿起手機,取消外放。

“糾纏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還不如利用這個時間好好回饋我的粉絲,我最艱難的時候,是她們不離不棄。哪天也許我就退圈了,想多留點有質量的作品。這條路我走得比我自己想的都要孤獨,我最美好的五年都在這。跟你在一起的最近半年,我患得患失,嚴重影響了我工作,我沒有那麽多時間蹉跎。”

她單手彈著琴鍵。

“如果你僅僅是因為失去我不習慣,不舍得那三年,那覆合沒意義。蔣城聿,我對你所有感情都是真的,現在分手也是真的。”

她掛了電話。

坐了片刻。

沈棠放下手機,接著彈琴,還是那首曲子。

琴聲突然斷了。

沈棠指尖不知該落在哪個鍵上,懸空半晌。

“彈完啦?”爺爺不懂鋼琴曲,還以為一首結束,他給謝昀呈泡了一壺上好的花茶,“你給昀呈送去。”

沈棠忘了自己彈到哪兒,從琴凳上起身。

謝昀呈不怎麽喜歡喝茶,他最愛紅酒,咖啡也還行,“爺爺,您給謝昀呈冰一些牛奶冰塊,他喝酒要放。”

爺爺還以為自己耳朵不好聽錯了,“放什麽?”

沈棠:“牛奶冰塊。”

“?”爺爺想象不出紅酒裏放牛奶是什麽個喝法,“這孩子。”

“對了,棠棠--”

沈棠端著一著一壺花茶走到門口,轉身,“還要給他送什麽?”

“不是。”爺爺拄著拐杖站在那,猶豫著怎麽開口。

沈棠不急,耐心等爺爺想好了怎麽說。

爺爺難為情,“就是,小蔣追沒追上你?半年過去,你還沒答應他呀?”

沈棠最終還是沒忍心告訴爺爺真相,“......這半年我不是都在劇組嗎,沒時間見面。他也忙,管著好幾個公司。”

爺爺失落不已,“你這次在家待多長時間?”

沈棠還沒跟爺爺說那個驚喜,“七月份之前我都在海棠村,十月份前我都在深圳,您差不多天天能看到我。”

爺爺手上拐杖顫了顫,嘴唇輕抖,“我是不是病情已經......”

沈棠忍著眼淚,“不是,爺爺您想什麽呢,我不是跟您說過,我爭取了一部在深圳拍的劇,五月就開機。”

她迫使自己笑出來,“告訴您您可別激動,不出意外的話,就在我們海棠村取景。”她指指後面,“在老街那邊拍。”

“海邊應該也有戲份,具體怎麽拍要看導演。”

她說:“到時我就住家裏。”

爺爺笑裏帶淚,“這個好,這個好。”他連著重覆兩遍。“就是周明謙導演的那部劇吧?”孫女接的劇多,他想了想劇名,“叫《那年初夏》?”

沈棠用力點頭。

爺爺不擅長用搜索,他有微博,每天只登錄上去看孫女的微博號,所以那部劇其他主演是誰,他不知道。

只看到孫女轉發的微博裏,她飾演姜初,導演是周明謙。

“那我天天去探班,給你送雪糕吃。”

沈棠:“那必須的。”

她揚揚手裏的茶壺。

爺爺手一揮,示意她上樓去找謝昀呈。

想到孫女能在家待好幾個月,他站在那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哥家的民宿正升級裝修,迎接暑期旅游高峰。

沒有旅客入住,這方便了她,進出自由。

謝昀呈那間‘VIP’套房在三樓,房間外面還有個小露臺,他正趴在臺子上,吃著水果,遠眺大海。

沈棠敲門進來,花茶放房間的木桌上。

謝昀呈回頭看她一眼,“跟蔣城聿解釋清楚了?”

沈棠‘嗯’了聲,走到露臺上,也趴在那往海邊看。

“他被氣得不輕吧?”

“嗯。還讓我跟他覆合。”

“呵。”謝昀呈剝著荔枝,“那你怎麽回他?”

“給他彈了一首曲子。”

謝昀呈偏頭,想問她彈了什麽曲子,他一楞,“你哭什麽。”

他嘆氣,“你要想跟他覆合,你就答應啊。”

“跟他沒關系,”沈棠擦擦眼淚,“我在想我爺爺的病,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想到剛才爺爺覺得自己時日不多時的表情,她說不上來的難過。

爺爺只是放心不下她。

“他想我在家裏,又怕我在家。”

謝昀呈把剛剝好的那個荔枝給她吃,即便巧舌如簧,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合適。

他望著海浪卷著白色泡沫湧來,“這裏海景不錯,你小時候天天在這看海?”

沈棠指指下面的路邊,“坐在那看。”

謝昀呈又剝了一個荔枝給她,沈棠搖頭,“熱量太高。”

“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減肥。”他自己吃下去。

“等你拍完這部劇,去我那個小海島上玩玩,日出日落比這裏好看。”

沈棠去過他那個海島,“不去,不好玩,荒島。”

謝昀呈把她的註意力吸引過來,“現在大變樣,我收拾了一番,島上有人住,還種了很多糧食,修了環山健步道。”

“還有糧食?”

“嗯,什麽都有,完全自給自足。”

沈棠有了點興趣,“行啊,等有時間的,今年我要陪爺爺。”

話題又繞了回去。

謝昀呈接著轉移,“這個荔枝不錯,在哪買的?”

沈棠:“在水果店。”

謝昀呈笑出來,被荔枝給嗆著。

他回房間去倒花茶喝。

“你哪天回去?”沈棠跟著進屋。

謝昀呈瞄她一眼,“我才來第一天就要趕我走?”

沈棠知道他是特意來看望爺爺,“我是怕耽誤你的生意。”

“不礙事,有尚董坐鎮,我只是負責露個面認識一些人。”謝昀呈喝了半杯茶,“我在這可能要多住段時間,有幾個客戶在深圳,我晚上就回到這邊住。”

沈棠隨便他。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窗外的海浪聲清晰可聞。

不知道她在海邊看海還是在彈琴,蔣城聿點了支煙,想著遠在海棠村的沈棠此時在幹什麽。

她不願覆合,態度那麽決絕。

會議室的會議還在繼續,他出來有段時間。

蔣城聿撚熄煙,她說跟他糾纏影響了工作,他又何嘗不是。

回到會議室,蔣城聿一目十行過完秘書剛才的會議紀要,“跟M.K的合作方案沒討論?”

其他人默不作聲,不是他自己否決了那個合作方案?

蔣城聿將會議記錄還給秘書,“明天重新上會討論。”

散會後,蔣城聿接到陸知非電話,約他晚上見面。

陸知非開門見山:“一起吃個飯吧。”

“什麽事?”蔣城聿沒什麽心情跟誰共用晚餐。

陸知非:“咱倆的聯姻,我徹底解決了,以後我們家任何長輩不會再提這事,你不得請我?”

蔣城聿不領情:“你解不解決對我沒影響,我不可能給誰婚姻,如果真想結,我想娶的人,誰也攔不住。婚姻的決定權在我。”

“但若蔣家和蔣伯伯堅持讓你結婚,你不是也頭疼,最後說不定還要跟家裏鬧翻。這下好了,以後你回老宅不用再為這個煩心,也不用被蔣伯伯嘮叨。對你的好處還是有的,不是嗎?”

蔣城聿考慮片刻,“地方你選。”

陸知非找朋友幫忙,訂了一家270度景觀餐廳,她跟蔣城聿表白失敗後,第一次跟他出來吃飯。

在她表白前,那時他還沒有別的女人,她在他那裏有一席之地,後來便物是人非。

她提前了二十五分鐘到餐廳,蔣城聿來得也不晚。

“以為你還要有一會兒。”

“路上不堵。”蔣城聿將西裝遞給服務員,在她對面坐下。

這家餐廳陸知非偶爾來,菜品不熟悉,她低頭翻看餐單。

了解他口味和喜好,沒和他客氣,“我替你點了啊。”

蔣城聿:“不要麥片蝦。”

陸知非擡頭,笑笑,“不容易,終於吃膩了。”

“沒吃膩。”蔣城聿喝了幾口白水,“沈棠做過幾次,暫時不想吃。”

陸知非點點頭,“那點別的。”

點了幾道以前沒嘗過應該也不會踩雷區的菜,她合上餐單。

服務員離開包間。

陸知非許久沒心情看北京的夜景,不知道今晚是不是他在的緣故,燦若星河的城市從沒這麽壯觀過。

她還等著蔣城聿問她解決聯姻的事,然而他坐在那將水當成紅酒品,沒有要聊天的意思,也壓根不感興趣。

今天他過來,就是請客,關於過去一筆勾銷。

二十歲出頭時,她就知道自己以後要嫁的人是蔣城聿。

這是蔣家和陸家長輩的意思,兩家的利益千絲萬縷,牽一發而動全身。而那時她跟蔣城聿相處不錯,更堅定了兩家聯姻的決心。

唯一的意外就是,蔣城聿天生逆反,不婚在那個時候就埋在了他心裏。

索性連戀愛都不談。

無情無愛,他沒有任何軟肋在別人手裏。

蔣家有兩個小輩,沒聽家裏的話,男的娶了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女的嫁了一個普通家庭的男生,到現在孩子都有了,婚姻還沒有被蔣家接受。

當初兩個小輩跟家裏鬧得很僵,雞犬不寧。

這些無形當中更影響了蔣城聿的不婚想法。

吃了家族的紅利,又不願犧牲自己的感情,這是蔣家長輩不允許的。

就連蔣城聿的大哥和大嫂也是聯姻,不過兩人運氣好,對彼此都有愛。

蔣伯母對兒子比較縱容,可蔣伯伯固有的觀念裏,蔣城聿即便現在不想結婚,可到了一定年齡,還是要接受家裏安排的婚姻。

她那時也有過僥幸,想著自己或許有蔣城聿大嫂那樣的好運,在聯姻前能先有了愛情,她也以為自己在蔣城聿心裏足夠特別,但那不是愛。

表白失敗後,她跟蔣城聿沒有了任何瓜葛,可她依舊沒有放棄跟他結婚的念頭。

就像田清璐那樣,得不到嚴賀禹的感情,還是得到了婚姻,時間久了總會有感情。

可蔣城聿不是嚴賀禹。

跟他在一起三年的沈棠,他都不願給婚姻,就別說她。

她決定換個方式來爭取他的感情,放棄她唯一的砝碼,聯姻。

不然會把蔣城聿越推越遠。

家裏人聽說她不願意嫁給蔣城聿,瞬間炸鍋。

她態度堅決,要是再堅持讓她嫁給蔣城聿,他們就再也看不到她。

爺爺害怕了,怕她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最終讓步,氣得說以後再也不管她。

是蔣城聿先不給她面子不願結婚,蔣家長輩在得知她的決心後,沒再多說什麽。

當然,兩家長輩的不甘心還是有的。

沒有了聯姻的捆綁,也許,她跟蔣城聿之間會走出不一樣的結局。

陸知非撐著下巴,跟他一樣喝著白開水,“說實話,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很愛沈棠,你們在一起三年多。”

也是她最難熬的三年,天天盼著他們分手。

“我前些天在酒會上碰到了沈棠。”

提到沈棠,蔣城聿擡頭看向她。

“當時聊了幾句,她很灑脫,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麽,我比她差遠了,那晚回家我反思很久,這才決定不用婚姻困住你。”

說著,陸知非笑笑:“當然,也不一定困得住。”

蔣城聿沒接茬,給自己倒水。

陸知非杯子裏的水也喝得差不多,她遞過杯子。

蔣城聿替她加了半杯水。

陸知非不再說他排斥的婚姻話題,也不再打探他跟沈棠現在是什麽情況,說起他侄女,“聽我媽說,箏箏打算暑期去電視臺實習,還是她自己找的實習單位。小丫頭長大了。”

蔣城聿:“嗯,她想當記者。”

“挺好呀,做自己喜歡的事。”陸知非感嘆,“不像我,活成了我媽想要的樣子,除了會賺錢,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考什麽大學是我媽的意思,讀什麽專業是我爺爺的決定,我申請牛津大學,也是滿足他們的面子。”

蔣城聿道:“我爸媽和我大哥大嫂,花了很多年才接受箏箏是個普通孩子,沒什麽大志向。”

陸知非接著他的話,“是不是因為這個,你才不想要孩子?”畢竟誰都沒法保證他的智商和能力完美遺傳給孩子。

也許就像箏箏那樣。

蔣城聿淡淡道:“沒想那麽多,都不婚了,哪來孩子一說。”

陸知非放下水杯,展開餐巾,“你不想結婚那是因為還沒人走進你心裏,等你足夠愛一個人時,你會想著跟她有個家有個孩子的。”

蔣城聿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也可能。

但至少這一刻,他還是不願把自己困在婚姻裏。

--

五月初,《那年初夏》劇組來到海棠村,謝昀呈回了北京,他在這待了三個多星期,大多時間陪爺爺出去散散步。

而她跟蔣城聿,徹底斷了聯系。

爺爺知道陳南勁是《那年初夏》的制片人還是聽村裏人聊天說起,說那個特別有名的陳導演也會來他們村。

“棠棠,你怎麽......你說你......”爺爺語無倫次。

沈棠握著爺爺的手,“好啦好啦,不說這些,這不是挺好的嘛。”

爺爺長長吐了一口氣,“陳一諾也演這個劇,是不是?你傻了呀,你委屈你自己幹什麽。”

“不委屈。”沈棠寬慰爺爺,“本來各種活動上就經常見,陳一諾還不錯。”

爺爺心裏五味俱雜,就為了讓他看到陳南勁,孫女要這麽窩囊著自己。

“明天開機,陳南勁應該今天就到海棠村。爺爺,我彈琴給您聽吧。”她坐到鋼琴前,不想再些亂七八糟的。

可琴聲也趕不走過去那些傷害。

傍晚時,沈棠陪爺爺到院子外乘涼吹海風。

心裏都藏著事,聊天難以集中精力。

“爺爺,我去趟海水。”

“去吧,別走遠。”

沈棠彎腰,把裙擺打結。

爺爺坐在家門口看著孫女走向沙灘,那個白色身影原本還很清晰,後來擠到人群裏,他分不清哪個才是。

“爸,我們到海邊玩玩,那麽多人。”

“你去吧,爸爸穿皮鞋,不好下水。”

路邊有父女倆對話,爺爺下意識看了眼。

兩人都戴著墨鏡,那個丫頭還戴著遮陽帽。

以為只是過來旅游的游客,爺爺沒放心上。

陳一諾拎著涼鞋,撒腳丫子往海邊跑。

陳南勁望著路邊的老人,努力將他小時候記憶裏的父親跟眼前這個老人重合,可怎麽都重合不上。

父親老得他已經認快不出。

爺爺感覺有道目光一直在看他,他猛地轉頭。

陳南勁往他這走來,他還是沒認出那人就是他兒子。

爺爺以為是住民宿的旅客,他指指民宿大門,“從那邊進,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民宿裝修好,這兩天已經營業。

如此熟悉的聲音。

陳南勁半蹲下來,拿下墨鏡。

爺爺楞怔,電視上跟現實裏還是有點差別,不過樣子有七八分像,“南勁?”

“爸,是我。”陳南勁喉嚨裏像被沸水燙過,生疼。

爺爺笑著,有點手足無措。

“今天就過來了呀。”

陳南勁點頭,“要在海棠村住一個多月。”

爺爺拉過旁邊的木椅子,成天風吹日曬,原漆早就脫落。

他拘謹地拿手擦擦椅子上的落灰,“你坐這。”

陳南勁心裏不是滋味,在父親旁邊坐下,再次戴上墨鏡。

“棠棠在家?”

“在那玩水。”

沈默彌漫。

以前在電話裏就沒什麽話說,現在見面了,更沒的聊。

陳南勁想起來,“爸,棠棠胳膊上的傷,怎麽回事?”

爺爺默了默,“她小時候老問我,爸爸媽媽什麽時候來看她,我跟她說,等你們忙完,坐著飛機來看她。我就那麽一說,她放心上了,自從那,只要有飛機飛過去,她就仰著頭看。那天正好跟我出海,她仰頭看飛機仰得太厲害,沒站穩摔到船艙裏,正好船錨就在裏頭。”

語畢,父子倆不約而同看向海邊,眼前模糊一片。

一直到天黑,沈棠還沒回來。

他知道等不到她了,她應該是看到了岸上的他,刻意避著不見。

--

翌日,《那年初夏》開機儀式。

主創到齊,連樊玉也到場。

女兒和侄子都在劇組,老公也在,她過來沒誰覺得哪裏不妥。

除了導演周明謙和男主顧恒,沈棠沒好臉色對其他幾人。

這部劇裏,她跟樊玉侄子還有對手戲。

旁邊沒人,樊一爍壓低聲音道:“別太囂張,不要以為有我姑父在,你就萬事大吉。修理你的日子還在後頭。你知不知道你演這部劇把我姑媽差點氣住院?臉面都不要了,沒見過像你這樣上趕著的女人。”

沈棠沒有絲毫氣急敗壞,嘴角揚了揚,“是嗎,沒見過那說明你太沒見識,井底之蛙。還有,等你姑媽住院時你再來告訴我,不然我聽著也不解氣。”

樊一爍差點被梗死。

沈棠冷臉離開。

劇組的氣氛詭異又壓抑。

周明謙私下找到陳南勁,遞給他一支煙,“樊阿姨這是打算常駐劇組?”

陳南勁擺擺手,沒要煙,“她說要待一個星期,看看一諾表現情況,下周北京那邊還有事,她肯定回去。”

周明謙‘呵呵’兩聲,無力吐槽。

“所有演員,只有沈棠是我當初一眼看中,就因為沈棠要演姜初的角色,顧恒才願意接這個劇,不然誰找他都沒用。當時樊阿姨跟其他人簽了合同,顧恒準備辭演來著。”

他緩緩吐出煙霧,“沈棠和顧恒是認認真真來演戲,您跟樊阿姨說,不要因一己私欲到時劇組弄得烏煙瘴氣。也別讓我受夾板氣,不然我罷工,誰愛導誰導。在我的劇組,不聽我的就滾蛋,任何人。”

那意思,包括你。

陳南勁瞥他,“別沒大沒小的。”

周明謙自顧自道:“我沒跟您開玩笑。故意暗中給人穿小鞋,使絆子這樣的小手段,最好別讓我發現。”

陳南勁不再說話。

周明謙扔了煙頭,召集主創去開會。

一直到第八天,樊玉還沒離開劇組。

周明謙板著臉,倒也沒多說。

今天拍沈棠和樊一爍的戲份,劇本裏,樊一爍飾演的角色怒氣沖沖來找沈棠算賬,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抵在墻上,威脅她放棄另開廠子的計劃。

周明謙給他們說戲,他自己做示範,讓樊一爍掐著他脖子,“你用力的點不是在手上,是讓手臂肌肉繃緊,主要是你眼神。對,這個力度就差不多,女孩子家禁不住你掐。”

化妝師正在給沈棠補妝,整理頭發。

今天這場戲,是整部劇矛盾爆發點之一,陳南勁坐在監視器前,從坐下來就沒再動過,一直盯著監視器裏的沈棠。

樊玉暗暗瞪了一眼陳南勁,只要有沈棠的戲份,陳南勁眼裏就再也看不到別人。

“媽,你瞪我爸幹嘛,你們吵架啦?”陳一諾剛才捕捉到了媽媽那個動作。

“沒什麽,工作上意見不合,他不讓著我。”樊玉笑笑,在女兒跟前,她從不外露情緒。

那邊,周明謙說過戲,沈棠也補好了妝。

打板聲落下。

沈棠不知道剛才周明謙給樊一爍示範時的力道有多大,現在樊一爍一手握著她肩膀,一手掐著她脖子將她從走廊上拖到辦公室,撕扯時,她鞋子都掉了。

劇本裏沒有掉鞋子這個細節。

雖然被掐得喘不上氣來,可她很滿意掉鞋子這個小細節。

這才有張力,才逼真。

導演沒喊停,鏡頭繼續。

“姜初,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你非得把我往死裏逼是不是?”

‘哐當’一下。

沈棠腦袋撞到墻上,樊一爍死死抵著她脖子。

她整個人都貼在墻上,兩腿被樊一爍的腿給頂住,動彈不得。

沈棠用力掙紮,可絲毫沒用。

窒息感加劇,下一秒就能死去。

她明白了,樊一爍在公報私仇,這就是他之前所說的修她理。

他也是下足了功夫,動作臺詞跟劇本裏一樣,沒人發現異常。

按劇情發展,這時辦公室主任聽到動靜,從隔壁辦公室跑來。

樊一爍轉頭看向來人,還要顧著說臺詞,就在他放松戒備的一剎那,沈棠找到了反殺的機會,她掙脫開一條腿,用力蜷起膝蓋,猛地往他身上一頂。

一聲慘叫響徹辦公室。

樊玉倏地站起來,陳一諾拉她坐下,“媽,這是表哥故意喊的,在演戲呢,您緊張什麽。”

辦公室主任接著走劇本,把沈棠推了出去,“你一個女人哪是他對手,真打起來你吃虧。你趕緊走。”

他留下來處理爛攤子。

“卡!”

這場戲一條過,所有人的情緒和表演都超過了周明謙的預期。

只是喊了卡後,樊一爍還在地上痛苦不堪。他對著攝像伸手,“120,不行了。”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直到這一刻,除了沈棠外的所有人才反應過來,剛才樊一爍摔倒在地那麽自然,一點表演痕跡都沒有,原來不是表演,是真的疼到摔下去。

而沈棠脖子上的指印和掐痕觸目驚心。

這兩人入戲了。

在場不少工作人員這麽認為。

敬業的演員到底不一樣,拿命在拼,剛才沈棠被掐著脖子拖進屋,頭撞上墻那一下,他們看著都感覺疼。

攝像已經打了120。

保鏢看到沈棠脖子上充血的掐痕,大概猜到怎麽回事,大步走進房間,裝作關心樊一爍傷情,他抓著樊一爍手腕,“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樊一爍感覺手腕快廢掉,疼得後背濕透。

隨即,保鏢不動聲色松開樊一爍。

他懂點醫學知識,跟周明謙說:“應該是不小心傷到了脾,他脾脆弱。”

樊一爍疼得說不出話,這保鏢顛倒黑白,什麽叫他脾脆弱,沈棠那個女人頂他那一下是往死裏下手。

只是他理虧,眼下只能啞巴吃黃連。

周明謙做導演這麽多年,什麽事都碰過,他吩咐助理該怎麽做。

很快,現場各忙各的。

陳南勁顧不上關心樊一爍傷勢,疾步走到沈棠跟前,“疼不疼?”

“死不了。”沈棠拿手機錄下自己脖子上的掐痕,留個證據。

要是過段時間樊一爍反咬一口她故意傷害他,她得有證據滅他。

村裏有醫院,沒幾分鐘,救護車過來。

樊玉經過沈棠旁邊時,眼神能將沈棠給劈開。她沒想到這個女人下手那麽狠,差點就把樊一爍給廢了。

沈棠目不斜視,接過助理找來的絲巾,圍在脖子上遮住掐痕。

“棠姐,疼嗎?”助理眼眶泛紅。

“沒事,現在沒什麽感覺。”她瞅著助理,“不用掉眼淚,我又沒吃虧,還賺了。”

手機有電話進來。

一個多月沒聯系,蔣城聿竟然在今天這個時候給她打來電話。

沈棠找個安靜的路邊接聽,“餵。”

蔣城聿的聲音透著剛睡醒的沙啞,“在拍戲?”

“嗯,什麽事?”

“沒什麽,剛午睡夢到你,一直喊我名字,周圍太黑,我看不見你在哪。”蔣城聿醒來後還一直想著她,怕她在劇組跟人有矛盾,“沒事吧?”

風太大,把想念吹散。

“沒事,拍戲能有什麽事。”脖子上的絲巾被風吹開,沈棠拿手壓住,“以後要不是生死大事,就不要再聯系。下次你再打電話,我不會接了。”

“嗯。”蔣城聿頓了下,“你那個脾氣,放心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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