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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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白色狩衣的長發男子。

打掃完書庫的葉爬向屋裏，就看見門口站著這個和夢中的記憶一樣的男子。

“哥……哥？你怎麽，怎麽成這副樣子了……”

男子微笑，不答。

愉悅的笑聲從身後傳來，葉回頭，和自己面貌一樣的少年笑著敲自己的腦袋：“葉，你連器靈都沒看出來嗎？嗯……看來你得再抄幾遍書了。”

“哥哥！”葉求情的看著葉王，然後看到安娜點頭：“是呢，葉太缺乏常識了！”

男子對葉王恭敬的行禮，葉好奇的問：“那他是誰？”

葉王歪頭提問：“你猜？猜對就不罰你，猜錯加倍……”

葉哭喪著臉，對男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男子依舊微笑，手裏的折扇微微搖晃。

葉靈機一動：“扇子！葉王祠的那把扇子！在靈氣充足的祠堂被供奉了千年，所以扇子也成器靈了。因為是哥哥的扇子，所以化作哥哥以前的樣子了！”

討好似的望著葉王笑。

安娜插嘴道：“不僅繼承了樣子，連弟控的屬性也繼承了！你作弊哦，葉！”

葉王笑道：“好了好了，就放過你吧。”

安娜轉身離開：“既然這樣，那下午就繼續訓練吧。葉去做飯，我餓了！”

葉王對男子點點頭：“黎耀，家裏就拜托你了。”拖著流著寬淚的葉走了。

“哥哥，你為什麽那麽說？”葉問道。

葉王向葉解釋地場武的事情。

“那哥哥打算把房子給他們嗎？”

葉王冷笑道：“當然給，不過怎麽說呢，古老的房子裏總會有成精的東西，比如說貓又啦，或者還有祖先守護……”

葉擔心道：“那股宗和黎耀會不會有危險……”

“活了千年的貓又總會有點手段的，而黎耀可以說是我的化身，僅憑意志就可以喚醒這個房子的防禦法陣，還有沈睡在這個古宅的禦靈神！”

“禦靈神？那是什麽……”

葉王無奈的看著這個常識白癡：“比一般需要不斷召喚的式要強上很多的。多是陰陽師降服的鬼怪，和溫和的式神不同，本質是妖魔的禦靈神則更加兇暴，一旦禦靈神比主人強大就會反抗主人。所以把禦靈神封印在家裏，只作為守護，陰陽師死去時就會徹底讓他們陷入沈睡，直到能夠鎮服他們的主人出現為止。其實股宗也算是呢，名為守護的禦靈神……”葉王感慨的說道

葉插開話題：“可是式神不是也會反噬嗎？就像前鬼後鬼……聽爺爺說，當時不小心打開了《超·占事略決》的封印，要不是安娜，他們就會被前鬼後鬼殺死了……”

葉王扯扯嘴角，無力的垮下肩膀：“葉……式神雖然強大，但是式神不能殺害人類是鐵則！如果沒有安娜，他們最多被揍一頓！但是禦靈神和式可以殺人的，當然最為世人所害怕的是陰陽師可以在千裏之外咒殺特定的人！這也是為什麽在千年前那骯臟的政治裏陰陽師是備受尊敬的存在了……現在的陰陽道到底落寞到什麽地步了啊……”

“我決定了，葉！”

“嗯？”

“你還是繼續抄書吧！”

“啊，不要啊！”

“太丟人了，被同僚看見會被嘲笑死的！”

“哥哥，你的同僚都死光了吧！”

“我說的是也進行過‘泰山府君之祭’的大陰陽師！”

“可是……哥哥，原來還有其他大陰陽師嗎？”

“葉，除了《五行大義》你把《日本書紀》也抄一遍吧，嗯，對了還有《古紀事》……”

“不要啊……”

“愚蠢！那個貪心的家夥竟然把自己送上門去！”一個憤怒的女聲響起。

緊接著一個屬於少年的聲音安慰道：“別擔心，反正那個家夥不過是我們手上的一顆旗子，他從他的腦袋裏讀不到我們的資料的。”

女子還在生氣：“枉費我給他掃除幹久的痕跡！哼，蠢材！”

“反正你的本意也是阻止葉王得知我們的身份，目的不是也達到了了嗎？”

“如果不是那個白癡貪圖麻倉家的地方，我們根本不需要冒這個風險！”

“至少這個家夥能夠吸引葉王的註意力，不是嗎？”

地場武很高興，這家人和他預想中的一樣，年幼的孩子和徒弟，完全沒有自主的妻子，真是太好騙了。

地場武滿意的巡視這個已經屬於他的大宅，不過是一份偽造的文書和一點微薄的金錢，這個古老的家族就屬於他了！大門口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那一家人都走了。

地場武囂張的大笑，他是播磨流陰陽師，先祖這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蘆屋道滿（註一）。

和那些由血緣關系組成的通靈世家不同，播磨流的陰陽師多是散在民間，或是收徒，或是收養，游歷於民間，知識則是口口相傳。

可以想象，在漫長的歷史中，尤其經歷了工業革命的世界，現今的社會早就不承認陰陽師的地位，民間對陰陽師也不在抱著恭敬崇敬的態度了。即使是那些大家族也在相繼落寞，散落的播磨流更是遭遇了巨大的打擊。播磨流的陰陽師有的沒有後人，孤獨終老，很多技藝都已經失傳了。

而地場武的師傅或者說養父就是一個落魄的播磨流陰陽師。明明已經窮的吃不起飯了，還固執的穿著不合時宜的黑色狩衣，除了陰陽師的工作他拒絕幹其他的工作。

那時候的國民根本不相信鬼怪的存在，所以師傅根本找不到工作，場武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和師傅過著異常艱難的日子，常常就靠著報紙和紙盒，兩人在街角的角落裏睡覺。陰陽師還是一個固執的人，不願意放棄陰陽師的自尊去做“卑賤的”工作。

地場武餓的沒辦法，常常靠著師傅教的小法術偷些東西。回來就會被那人揍一頓，他堅決不肯吃地場武偷的的東西，也不許地場武吃。

不過那個陰陽師法術很爛，根本察覺不到地場武做手腳偷東西，後來地場武也學乖了，謊稱自己的陰陽術幫了別人，別人作為回報給的錢財。

陰陽師常常抱著那一本破爛的書——那是地場武那一脈僅剩的陰陽術的記載——給地場武講述他們的祖師蘆屋道滿的強大。地場武聽後總是撇撇嘴：“祖師強大又有什麽用，老師你除了跳那些奇怪的舞蹈，還會什麽？道滿祖師的故事您已經講了一百遍了，還是考慮一下今晚我們睡哪裏比較現實，昨天那個地方被一群流氓占據了呢！哼，老師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召喚強大的式神打跑他們吧，或者詛咒他們！比起惡鬼什麽的還是流氓可惡一些呢！”然後被師傅一頓胖揍。

陰陽師明明已經四十多歲了，可是那個有英雄情節的男人總是會幻想除掉某個兇惡的大鬼，然後被那些人們感激。地場武就實在多了，他可不希望遇見大鬼，以他和師傅的實力給大鬼塞牙縫都不過，最好是幫助一些執著人間的弱小靈升天什麽的，而且他的親人還是富豪，他們就可以收取一大筆費用。

陰陽師到死都沒有遇見過一個大鬼，地場武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雨夜。連五十都還沒有的男人因為貧窮早已兩鬢霜白，蒼老的好像七十多歲的人。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臉頰消瘦，面色蒼白。

兩個人擠在一個巷子裏，那多出來的一點屋檐恰好擋住兩個人頭上的雨水。地場武懷裏抱在他們唯一的晚餐——一份被人扔掉的盒飯。

男子靠著墻，捂著腹部直哼哼。在這冬雨之夜，兩人除了蓋在身上的這一件早就泛白破舊的黑色狩衣，就沒有別的禦寒的東西了。

地場武剛剛花光了他們最後的積蓄——靠著偷東西，地場武還是攢了一點錢，不過沒敢讓男人知道——把男人送到醫院檢查。

男人腹痛的毛病已經很久了，這兩年還經常腹瀉嘔血，食欲不振更是家常便飯。不過男子總是笑著說吃不下更好，節省糧食餵你這個大胃王。

最近地場武弄到一小筆錢，本來打算私藏了——他有一個偉大的計劃，那就是等長大一些以後甩了陰陽師，讀書，進修，創業，做一個正常的普通人，嗯，還要事業有成，讓什麽通靈人見鬼去吧。所以地場武一直都在偷偷攢錢——看見陰陽師身旁地上一灘血跡，還有某人試圖掩蓋的動作，腦子一發熱，就把男人拖去醫院了。

天氣雖然寒冷，但是男人的臉上卻是異樣的紅，明明已經睡著了，卻還是在呻吟。地場武把蓋在兩個人身上的狩衣拿下了，對折，蓋子男人身上。

嘴裏卻不斷的念叨後悔了後悔了，早知道是肝癌晚期就不去查了，還浪費我的錢。

到了深夜時，男子疼醒了，身體也在抽搐著。地場武翻遍了口袋也沒有找到一個硬幣，卻還是向一家二十四小時經營的藥店跑去。地場武連騙帶搶的弄到了止疼藥，不過被人放狗追了八條街。好在地場武逃跑經驗豐富，不過半個小時就甩掉了狗。當地場武氣喘籲籲的跑回巷子時，陰陽師的身體已經冰冷了。

地場武永遠忘不了男人那張被貧窮折磨的樣子，他發誓他不會和男人的下場一樣。男人死後，地場武什麽都幹過，偷竊，搶劫，做苦力，造假學歷去大公司上班，再到自己開了個小公司。

慢慢的也接觸到其他的通靈人。地場武還是沒有選擇脫離通靈界，靠著那些小法術還有自己研究出來的一些手段竊聽一些資料或是陷害一些人，地場武自己的公司開始做大。

隨著生意的越做越大，地場武陷害的人的地位也越來越高，當時他還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是有過著優越生活的陰陽師。也有富豪雇傭通靈人為自己做事。某一次他失手了，差點賠上性命，卻被那個人救了。

地場武是在一個無人的郊外撿到那個人的，那個人一副流浪漢打扮，倒在地上。旁邊一個小孩在哭泣。以地場武的性格是不會管他的，地場武仇恨貧窮，連帶也鄙視那些貧窮的人。在他看來，那人不過也是一個被貧窮打倒的無能家夥。可是看到那個孩子將唯一還算完好的披風蓋在那人身上，哭著說會馬上回來的樣子，眼前的畫面和記憶重疊了。

地場武把那個人和那個孩子帶了回去，不過地場武死也不承認自己像那個只會哭泣的孩子。那個人在頭幾個月還很虛弱，往往需要那個孩子的攙扶才能走路。那個孩子總是一幅擔心的神色看著那個人，鞍前馬後的伺候。那個人卻總是呵斥他，一副很討厭那孩子的樣子。

後來那個人和那個孩子一起失蹤了，地場武也懶得派人去找。那時他已經開始聯絡一些散在民間的通靈人，將他們組織在一起。地場武曾經試圖向京都那些有名氣的大家族學習，但是被拒絕了，那些家族總是有些古板的規矩，而且重視血統。為了學習更多的陰陽術，地場武將目標放在那些散兵游勇身上，有了力量才有財富。

再一次見到那個人就是被他救命的時候，地場武當時根本沒看出來那個人是通靈人，因為當時那個人一點力量都沒有，反而是那個孩子有很強大的巫力。可是這一次，僅僅是站在那個人旁邊，地場武就能夠感受到那龐大的巫力。當時他確實是動心了，是什麽讓這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了從一個連站立都很勉強變成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那個人來的時候，身旁還多了一個女人。不過地場武感覺這個女人不是活人，那個人輕蔑的丟給地場武幾本書，說想要更多的財富就照他們的話做。

地場武得到的那幾本書上記載著一些很強大的法術，包括詛咒和咒殺，還有如何通過捕捉妖魔惡鬼來吸取他們的力量。地場武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之後輕而易舉就掃平了擋在他路上的那些家夥們雇請的通靈人，組建了通靈人交流協會。不過奇怪的是，地場武根本記不得那個人和那個孩子還有那個女人的樣子，只記得他們存在這個事實。他知道肯定是他們對自己下了咒，不過沒關系，只有他們能讓他獲得更多的權利和財富就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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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註一：蘆屋道滿不屬於賀茂或安倍兩家之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游蕩於民間的播磨流陰陽師。流傳下來的古籍之中，蘆屋道滿長被當作唯一可與晴明匹敵的對手來進行描寫。在室町時代播磨地志《峰相記》中，可以看到有關他的記錄。道滿死後，其子孫輾轉遷移到瀨戶內海附近的英賀、三宅等地，繼承先祖的事業，仍舊以陰陽師的身份出現在各個歷史時代當中。直至今日，日本各地仍殘留著許多「蘆屋冢」、「道滿冢」和「道滿井」，從中可以看出人們對這位“邪惡”陰陽師的追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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