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在的

===================

浮士德整理完東西開門出去，發現幹久正站在門外。

“幹久先生？幹久先生？”醫生對發楞的幹久呼喚道。

幹久回過神來：“啊……浮士德！那個……那個孩子怎麽樣？”

浮士德微笑道：“第一次還算成功，我想大概兩三個月就沒事了。”

“那真是太感謝了。”男子對醫生恭敬的行禮。

浮士德擺擺手：“沒什麽，我只是盡本分而已，啊！幹久先生你不進去嗎？”

幹久遲疑了一下：“恩，對！”

長發少年靠在靠墊上閉目養神，葉在旁邊聽著歌，看見父親進了，葉小聲說道：“爸爸，哥哥他在休息……”

葉王睜開眼，安靜的看著男子。看著這樣的眼睛，好像心思全部暴露出來一樣，這種感覺確實不太好……幹久摸摸腦袋，坐在葉旁邊，正視少年那雙能夠看穿一切的眸子，清清嗓子說道：“那個……雖然你大概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我還是習慣說出來。我想知道真相！全部的真相！”

幹久急急的說道，“你是想保護葉的吧！但是，請恕我無禮，你現在有那個力量嗎？葉這一次的受傷就說明了這些吧！”

葉一楞：“誒？我不是因為大意了才……”

葉王開口說道：“像糜氤這種應該被封印在冥府最底層的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人間，如果不是他們……”

幹久抓住了葉王口中的某個詞：“葉勢必還會遇上他們的，比起未知的暗箭，已知的強敵更加有勝算不是嗎？”

葉王沈默了，縱然這些是幹久的托詞，但是葉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受到烈焰的攻擊也是事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將麻倉家帶進了一個更深的漩渦裏了……

“烈焰……”沈默半響之後，長發少年吐出兩個字。

幹久耳朵一豎。

嘶啞的聲音繼續說道：“他們的首領是麻倉清流——也是一個存在了千年的男人。咳咳……”

幹久詫異道：“這個名字我在典籍中看到過！一次是千年前，長老葉樟的弟子。另一次是五百年前出現在當時的家主葉秀面前的名字！我先以為不過是重名的巧合！可惡！我怎麽沒想到查查族譜……”

葉王低聲咳嗽著，葉遞上一杯水讓兄長潤濕幹裂的嘴唇。葉王喘息了一會，繼續說道：“咳咳……帕奇族崇拜的五大精靈不過是那個男人實驗出來的失敗品而已，而精靈王也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東西……”

葉疑惑道：“人類能夠做到那一步嗎？”

幹久若有所思道：“竟然能夠操縱靈魂……難道他領悟了‘法則’嗎？”

葉王挑眉，【沒想到你已經知道法則了……罷了，對法則的一知半解很容易走上錯誤的道路的，就都說了吧……】

片刻思索後，葉王繼續說道：“其實這個世界上的那些所謂的神明不過就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人類或其他種族而已，真正決定這個世界的是‘法則’！應該這麽說，‘法則’誕生於靈魂源泉，而世界誕生於‘法則’。‘法則’是恒定不變的，世界確實時時刻刻在改變的！當世界的發展與‘法則’有所不適應時，靈魂源泉便會誕生新的‘法則’。新舊兩代‘法則’會選擇代理人進行爭鬥，這就是法則戰爭！戰爭的勝負將決定‘法則’的存亡！如果新的‘法則’勝利舊的世界將毀滅，新的‘法則’會孕育出與它相適應的世界；如果舊的‘法則’勝利，在戰爭過程中舊的‘法則’和世界都會有相應的改變，勝利之後‘法則’和世界都會調整到最好的狀況，直到下一次新的‘法則’誕生……現在的‘法則’是‘輪回’。活的生物死後靈魂會到冥府，轉世重生。在‘輪回’裏靈魂是永恒不滅的，所有歷來能夠溝通陰陽兩界的通靈人不在乎生死。但是現在‘輪回’裏的靈魂會受到某些力量而損害。雖然靈魂會慢慢修覆，但是如果損害的太過嚴重則會碎成碎片會的靈魂源泉裏……這就是世界和法則不適應而出現的現象——‘回歸’！”

“靈魂受傷這麽嚴重！”葉擔心的看著哥哥，葉王對弟弟安慰的笑了笑：“這樣的損傷我還是可以承受的，只是會恢覆的慢些罷了……那種能夠毀滅靈魂的力量來自於新的‘法則’——‘虛無’！而清流就是承傳了‘虛無’的力量……烈焰不過是清流的棋子罷了……”

幹久震驚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牽扯了這樣的辛密！

葉說道：“那麽，這場戰鬥是哥哥和清流……”

葉王搖搖頭道：“我和清流都不是代理人……法則是有自己的意識的！他們的意識才是這場戰爭的主角！或者說，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神——沒有絲毫的感情和牽掛，沒有慈悲，也沒有憎恨，世界的運行才是他們心中重要的事情，或許這是所謂的大愛無情！而我和清流不過是他們的棋子而已……借由我們的手拉開這場戰爭的序幕！不過幹久你到不必擔心太多，以法則為證，這場戰爭之被限定在冥府的執事和清流所立的烈焰之間，還有與之有關的人。一般人是不會遭到牽連的……”

葉王苦笑了一下：“而你們就是被我牽連進來的……”

幹久沈默了一會，開口說道：“讓我靜一下……我需要思考……”轉身離開了。

葉起身想拉住幹久：“爸爸！”

葉王阻止了葉：“算了，葉……被牽連到這種事情裏，會怨恨也是正常的吧……啊，啊，說起來我一天裏將幹久和莖子都氣到呢了……”

葉無奈的看著自嘲的哥哥：“哥哥……”

葉王打斷葉的話：“吶……葉，幹久說的對呢，我現在可是弱的不行呢……把股宗叫出來吧，家裏要增加防禦了——你現在的力量足夠了……”

習慣性的以微笑掩飾了全部的心思，但是葉卻能夠感受到葉王覆雜的心情。

老貓在第二天清晨被召喚出來，葉戰戰兢兢的看著兄長和老貓的對視。葉王一語不發的看著貓兒，向大門走去。老貓也一言不發跟在葉王後面。

葉跟在兩人後面，看著兩人擺弄著分布在大宅各處的防禦法陣。葉王仔細的講解著遍布麻倉大宅的防禦陣法。老貓聚精會神的聽著，然後動手修改或加強。從清晨到黃昏，兩人之間配合默契，一講一聽，一個略加指點，另一個便心領神會。但是他們都沒有談論絲毫關於以前的事情。

葉覺得無論是葉王還是股宗都在逃避，似乎只要不說出來，他們還是和千年前一樣……

殘陽西落，終於，麻倉家最後一個法陣也解決了。兩人再次默默相對——沒有借口拖延了。

老貓頓了頓，躬身行禮：“大人能夠放棄毀滅人類的想法，小生欣喜若狂……”

葉看著股宗每說出一個字，葉王的臉上就白上一分，到最後失去了所有血色，一直笑意盈盈的眸子也失去了所有神采，就像是沒有溫度的玻璃。

“股宗，其實……”葉吶吶的開口。

葉王開口打斷，說了兩個字：“罷了。”轉身離開背影依然挺直，卻仿佛隨時都會變成碎片。

葉的心忽然狠狠的、狠狠的抽痛起來，沒有理會匍匐在地的老貓，追了上去……

葉擔心的跟著哥哥身後，幾次試圖搭話，但是葉王一言不發。葉王一路走到後山，在一棵繁茂的八重櫻下停下腳步。

“哥哥……”葉小心的搭話。

葉王輕聲說道：“以前……我和父親，母親總是在這裏賞花的，那時的花見……後來還有葉賢……”少年閉起眼睛感受微風，回憶起千年前的幸福時光，嘴角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少年想到了什麽，拿出一張紙人，喝道：“現！”

紙式拿著鋤頭在櫻花樹下挖土，葉好奇的問道：“哥哥，你在找什麽？”

葉王露出懷念的神色：“葉賢小時候對什麽都好奇，又一次花見時非要弄清楚櫻花是怎麽出來的，就在這棵樹下挖了個大坑。當時父親恰好按照大唐傳來的一種釀酒方法將酒埋在這裏……啊哈！找到了！”

式托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黑色壇子，葉好奇的看著這個壇子，壇子上還有奇怪的符文：“這個酒釀了一千年……”

葉王席地而坐，此時已經月上梢頭了，月下的櫻花展現了另一種朦朧的美感：“怎麽可能……父親的酒蟲可是厲害的緊，沒多久就喝掉了。不過那一次倒是引出了寄宿在這棵櫻花上的妖精，他也是個酒蟲。父親把那個方法教給這個酒友，後來就是他在釀造了……”

葉看看四周，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問道：“那，那個妖精呢？”

葉王又拿出兩張紙，化作一個酒蠱兩個杯子，式將酒壇的酒倒入杯子。葉王喝了一口，閉目搜索一番，靈視將這片土地的記憶傳了回來。

少年依舊掛著笑容，道：“死了……那個白癡竟然在釀酒的時候被陰陽師幹掉了。近千年的大妖怪竟然因為這樣的理由死掉了哈哈……恩，這酒有八十多年了。那家夥每次看到父親喝光他的酒都會叫囂著要吃掉父親，可是每次酒都會被父親偷到……哈哈，真想再看到他發現他的寶貝被喝光的表情……”

葉看著兄長一口一口喝著酒，想要阻攔，但是看到那漆黑的眸子又停下了，黑得象是永遠看不見底的大海，黑得象是最純粹的夜。仿佛有千千萬萬年的寂寞都凝結在一起，仿佛有萬萬千千年的歲月，都只在那一片純凈的黑裏。

“又是只剩我一個呢了……”少年皺著眉，將手上的小巧的杯子扔掉，奪過式手上的酒壇，大口大口的喝。

“哥哥……那個未成年人不要喝酒的好……”葉勸阻道。

葉王看著葉手上滿著酒的杯子，眼神迷蒙說道：“葉？ 啊……我忘記了，你還沒有成年……”

葉低聲說道：“哥哥……我說的是你啊……”

葉王擡頭看著月亮，說道：“吶……葉，其實我和股宗的友誼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交易而已。那個人救了股宗，股宗守護他的遺體，我葬了他，股宗為報恩就跟著我。就是這麽簡單……”

仰頭將酒灌入喉嚨，“在股宗心裏，從來就只有他的正義而已……因為正義，他對那個對他有恩的死人不離不棄；因為正義他跟著我降妖除魔；因為正義，他對我刀劍相向……哈哈哈哈，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我為什麽還在期待！我還在期待什麽啊……哈哈哈哈……”

葉頭一次知道某人也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因為朋友的誤解，所以才會賭氣似的不解釋。其實他希望有個人能夠理解他的吧……

【其實哥哥想要的很簡單，不過是一個能夠站在他旁邊的人而已……在漫長的生命中害怕再一次被人拋棄……】

葉拉住少年的手，輕輕說道：“哥哥，我在的……”

頭昏昏沈沈的，嗓子幹渴，胸口像有一個大石頭壓在那裏，胃裏也感覺在火燒火燎的疼。“水……”少年呻吟了一聲，頭被擡起了，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然後感覺清涼的液體流進嘴巴裏，本能的吞咽卻嗆到了：“咳咳……”

“慢一點，還有……”溫柔的聲音安慰道。

“媽媽……”少年低聲說道，睜開眼睛，“莖子？”

莖子按住想要起身的葉王：“別動，小心把針頭弄掉了，你要什麽，我去拿。”

葉王搖搖發暈的腦袋，環顧四周，發現左手打著點滴。

“頭……好疼……”他頭一次知道宿醉的滋味。

莖子將他抱在懷裏，拿著濕巾擦拭著他的額頭：“知道難受了？很不錯嘛……剛剛能下床亂跑就跑到後山喝酒……還吹了一夜的涼風！……”

葉王吞吞口水，莖子散發出強大的氣場，他試圖找到弟弟來分擔火力。莖子看出少年的意圖，冷笑道：“不用找葉了，安娜在給他訓練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