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元封業起身，帶著夏棲梧一步一步朝著樓上走，很輕的安撫她，“樓外樓是我開的，你若是不願來，下次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就是了。”聽著他的話，夏棲梧蒼白的臉色有一絲回緩，“上國什麽時候……”

聽著夏棲梧言語之中的警惕，元封業輕笑出聲，“你說，楚國之中會不會有南蠻人定居下來，會不會有晏國人經商而來，最後安家立業？上國視下三國為後花園，有了性質便在下三國修個池子，建個亭子，不奇怪吧？”

輕輕的帶著夏棲梧走到最頂樓，憑欄迎風，等著一桌子的菜送上來，元封業看著夏棲梧一點點的把菜送入口中，嘆了一口氣，對著遠處站著的下人招了招手，而後替夏棲梧把有些散亂的發絲繞到耳後，指尖染了藥，輕輕地點在夏棲梧額頭的傷口上，“誰做的，讓我猜猜，不要你的命又留下這麽一個傷口，取蠱？而且還是直接把蠱蟲弄死再挖出來，這還當真是顧行川的作風。”

帶著一絲冷笑，元封業替夏棲梧纏上紗巾，輕描淡寫，“你若是來找我，施以麻藥取出來，過幾天，傷口也愈合了。”

夏棲梧沒有開口，也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不知道在瞧什麽地方。

“你想去哪兒？”有些意外元封業會問出這句話，夏棲梧轉頭看他，張了張口，“你為什麽會在這兒？是因為那封信……？”

“我的太子殿下想到了一個好法子，找一個冒牌貨放在上元宮裏頂替了我的位置，我現在回不去了，你以為，我當真能留在上元國一輩子？”元封業帶著嬉笑的表情說出這句話，夏棲梧楞了楞，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按了按腰間的兵符玉璽，想著顧行川那個時候的話。

那個時候，顧行川是不是也知道了元封業被人取代的事情，所以讓她留住真的元封業？顧行川想做什麽？想到這一點，夏棲梧只感覺一陣無力感翻卷而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元封業很輕的拿筷箸敲擊著碗沿，“還有，這一次我遠遠見了你的顧行川一面，怎麽覺得他和之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了？”

聽著元封業的話，夏棲梧頓了一頓，而後便想到了自己的失憶，幾乎是下意識的瞧向元封業，“我也失憶過，你既然有辦法讓失憶的人恢覆記憶……有一個人，好像也忘掉了一些事情，你有沒有辦法……”

“如果那個人是顧行川，我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瞇著眼睛，元封業很輕的吐出這麽幾個字，看著夏棲梧一瞬間楞住的樣子，很輕的擡手，“而且，我治你一個都幾乎是傾盡一切，如今我還是什麽都沒有，怎麽再救一個？而且，請上元國的醫者出手救人，你可知要何等酬勞？”

元封業坐直了身子，對著夏棲梧輕聲道，“洪疆六十年前求上元國出手救一個孩子，所用六座緊靠上元的城池，還有二十蠱師為上元驅使；承都四十年前求上元國解他們皇上之毒，所用珍寶無數，還有十年的藥材供給來換；最近的……晏國，小國師親自開口，救一個女子的命，而且讓她恢覆記憶，以上元國給他的唯一一次特赦來換。”

看著夏棲梧渙散著睜大的眼睛，元封業輕笑，帶著些許憐憫的輕撫她的臉頰，“棲梧，你說，你用什麽換我出手？而且，若只是失憶而已，忘記了以前有有什麽關系？說不定那段記憶裏苦痛多過長相憶，你如今什麽都想起來了，又是否有時候有一瞬間的後悔，寧願自己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只要我有的，都可以作為交換。”明明是怯懦的，可是夏棲梧咬牙切齒之間，有些傾盡全力的篤定。元封業停留在她面上的指尖一頓，而後忽然輕笑出聲，“我要你留下陪我呢？不是陪著上元國攝政，只是陪著我，上四國下三國游歷，或停滯一處隱居，不問世事不管他人……”

或許是一瞬間的凝滯，在元封業指節冰冷就要松口之時，夏棲梧仰起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忽然輕聲應了一句“好。”

元封業的指尖停留在夏棲梧尚且稚嫩染著脂粉的臉上，而後忽而笑出聲，搖頭輕聲道，“若那人是顧行川，那我還是救不得。”

“為什麽？”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夏棲梧看著元封業，好似勢必要得出一個答案。過了一會兒，元封業才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因為那人是顧行川，不可能如你一般，我給什麽都喝，讓他失去意識由著我動作也絕無可能。而且，更不可能承認自己失憶，而且讓我來醫治，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一字一句，元封業說的很輕，然而夏棲梧卻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於是牽扯著他袖子的手驀然松開，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可如果是那樣，那顧行川是不是一輩子都什麽都記不起，而且……”

“他失去了所有記憶，也忘了你？”元封業有一個瞬間，似乎是想勾起唇角，卻又因為夏棲梧的茫然無措的慌亂無措壓下，只嘆了一口氣，“非他不可麽？”

夏棲梧有些茫然的擡起頭，而元封業卻又搖了搖頭，“有件事情你或許不知，曲嵐易如今已成喪家之犬四處逃竄，我不在上元國，上元那邊的追殺倒是撤了，可洪疆卻不知道為什麽，好似曲嵐易做了什麽大事或者是帶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一路追殺。現下四國都懷疑曲嵐易身藏異寶，心癢難耐便忍不住也出來攪一下渾水，如今上下國都快變成狩獵場了。”

元封業的口氣不無幸災樂禍，而夏棲梧皺眉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出言點破，“曲嵐易如今的處境，是你造成的吧。”

元封業沒否認，反而是點了點頭，輕描淡寫，“既然背叛，自然要嘗一嘗背叛的滋味，這是他該得的。而且，他不說，就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這麽一個人出現在宮裏，一句洪疆蠱師就能一筆帶過他的來歷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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