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妃沒有註意到跋怙皇的神色，垂下的目光落在被破壞的龍椅扶手和跋怙皇傷了的手上，抽出了袖中錦帕，隔著錦帕托起跋怙皇的手，輕輕的拔了幾根紮在掌心的木刺。越妃的手在抖，可卻是抖夠了才利落的提跋怙皇拔刺，動作幹脆輕柔。拔完之後，手腕一翻，把帕子覆在了跋怙皇掌心。

手和手的溫度抵觸，越妃的語句輕柔和緩，“皇上就是為了什麽心情不好，也該小心別傷了自己，還有，臣妾如今來，是想替二十一公主提提婚事……”

越妃一向如此，事事細心，就算忙亂著來，為了提赫連柔的婚事，可一看跋怙皇受傷，就把自己來的目的都忘了，滿心滿眼只有跋怙皇的傷。一轉眼，這事了了，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目的，不加掩飾的就說了。

跋怙皇極為受用，拍了拍越妃的手背嘆了一口氣，“也是，……宮裏幾個公主年紀都到了，待嫁之齡，不該就這麽在宮裏消磨著。”越妃剛剛才說起，可是跋怙皇原本就記不起越妃所出公主封號，轉眼連排名都覆述不出了。

越妃眼中神色微黯，卻是提起唇角一抹柔和的笑意附和的點頭，眸如星辰，伏在跋怙皇膝上仰頭看著他的臉。

“可是有了心悅之人？”跋怙皇的心情好了些許，這才緩聲問道，越妃自然看得出跋怙皇眼中深意，一抹苦澀泯然，“沒有，只不過，臣妾瞧著青相家四公子容貌俊逸，上次入宮，柔兒瞧了一眼，臉都紅透了……”

青相家四公子？跋怙皇略微有些印象，的確也是適婚之齡，而且還無娶妻納妾，雖是繼室之子，卻也算半個嫡子。想到這裏，跋怙皇點了點頭，擡手觸上越妃頭頂，“既然朕和越妃的柔兒想嫁，那便嫁吧，朕為她備好嫁妝，給那個青相家四公子一官半職，富貴安穩一生罷。”

聽著跋怙皇允了，越妃唇角泛起笑意，這一次，是真的滿心歡喜。

不再打擾跋怙皇，越妃翩然退去，跋怙皇抖了抖手，手中覆著的帕子就這麽落到了地上，很快有太監宮人收拾了下去扔掉了。

……

夏棲梧這幾日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神不寧，還未離開跋怙，是因為元封業說還有些事情未了。

檐下銅鈴被風拂動響成一片，夏棲梧煩悶的走出了房門。如今他們換了院子，或是跋怙皇對他們有些不放心，所以這個院子位於深宮之中。

踏上房門外的回廊，只聽見腳下踩踏而過很空洞好聽的回應。聽說這個院子住過一個跋怙皇求而不得的佳人，這個院子自然是處處心思。先不說院後的假山流水和大片被料理的極好的繁花，殿前的九曲回廊皆是鋪了積雨琉璃瓦，下雨時雨水沿著軌跡灌入檐角銅鈴之中即會泠泠作響。

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夏棲梧仰起頭，一滴雨水落入眼睛裏，略微的刺痛。

“怎麽站在外面？”元封業自門外而來，停在離夏棲梧五步之外的地方，緩聲道，“今晚就離開跋怙返回大楚。”

“嗯？”夏棲梧側頭，表露出一絲疑惑，要知道，這幾日裏元封業無論如何都沒有提出離開的意思，如今忽然開口說要走了？不知道為什麽，夏棲梧從中聽出了元封業的幾分興奮之意，不知道為什麽，難得的皺起了眉頭看著元封業，半是試探的開口，“你在跋怙的目的達成了？”

夏棲梧這麽問，元封業下意識的警惕了一瞬，盯了夏棲梧一會兒，皺起了眉頭在院子裏掃了一眼，“顧行川不在麽？”

夏棲梧也任由著他轉移話題，只不過卻是挑了挑眉頭，“你要今晚離開，那我和顧行川一會兒就先行一步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元封業應該是惹上大麻煩了，看著後者一臉急著拉人墊背的表情就能夠看得出來一二。

對上這樣的目光，夏棲梧忍不住攏了攏手臂，心中暗道，這一次才不給元封業墊底。誰惹出來的麻煩，誰來解決！

聽著夏棲梧的話，元封業倒是不以為然，“如果顧行川回來了，那你們先走也沒關系。”

“顧行川在哪兒？”夏棲梧暗道一聲失算，看著元封業的表情，顧行川顯然是被什麽事情拖住了腳步，在元封業離開之前必然是回不回來了。

元封業看了夏棲梧一眼，露出三四分笑意，而後對上夏棲梧有些微怒的表情開口，“這次的變數可不是我，還有一件事情，你應當還不知道，跋怙的前任祭祀回來了，而且也是你們大楚的人，顧行川看到跋怙前任國師的一瞬間就追過去了……”

元封業的話適可而止，而夏棲梧略微一想，便暗道了一聲糟糕。顧軒燁真的來了跋怙？而他的那個師父，到底是回來了，還是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這一點，夏棲梧不敢確信，而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顧軒燁的那個師父，真的和跋怙由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十有八九就是那個是了的前任祭祀。

如果是這樣，那對於他們來說，到底是喜是憂？

看著夏棲梧變幻的臉色，元封業抱著手臂靠著門楣盯了她一會兒，最後嘆出一口氣，“原本我以為，本王已經是和跋怙一國關系匪淺，到沒有想到，你們這些下國人一來，和上國之前也是牽扯不斷的關系。”

對上夏棲梧微微張口的樣子，元封業卻堪堪擡手抵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別說了，反正本王的目的也已經達成，你們如何，和本王沒有半分關系。”

“你來跋怙難道不是為了找晏殊皎？”說出這句話，夏棲梧越發楞住，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元封業來跋怙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找回上元國的國師，可是，若元封業的目的不僅於此呢？

夏棲梧如此表情很顯然的取悅了元封業，點了點頭，元封業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晏殊皎找不找得到，其實和我並無什麽關系，上元國若是不祭天，那便會立刻傾覆？不會，所以，我來這裏，只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的利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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