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不必多想，我要做的事情，必然和攝政王無礙，否則，我也不會選擇和攝政王同路。”顧行川沒有和元封業站在原地說話的意思，說完這句話打消元封業疑問，顧行川直接擡步，朝前方走去。

看著顧行川的背影，元封業微微瞇起了眸子。一個下國皇子，在上國尋尋覓覓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而且涉險如此。

忽然想到沒有多久之前身邊暗衛說的話：“棲梧郡主和大楚六皇子早有賜婚……”那個女子的待嫁之人啊，果然有過人之處。

想到這一點，元封業的臉色又不明的晦暗了一層，最後，沒有選擇和顧行川同路，而是身形展開，朝另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顧行川終於甩脫了自己身後那人，微微一頓，卻還是朝著夏棲梧暫居的院子而去。

這個時候，夏棲梧早就睡下了，因為是陌生的環境，夏棲梧有些認床，為了睡得安穩，也怕半夜醒來下床磕碰到，屋子裏點著一盞略暗的燭火。顧行川便借著這盞燭火瞧著夏棲梧，燭火輕曳，顧行川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抽身離開。

暗處，授衣看著顧行川不加掩飾的身形，低垂的頸肩微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擡起手，揉了揉額頭，而後繼續半瞇著眼睛守著夏棲梧。

一夜無話，夏棲梧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她來到跋怙以後，或許是有些水土不服，神色一直是怏怏的。而且夜裏有些不好睡覺，淺眠，除卻昨夜，好像有很熟悉的安心感在身邊，竟睡了一個好覺。

想到這一點，夏棲梧伸了一個懶腰起來，任由宮人替她系好身上的衣帶，佩好玉飾，拿象牙玉梳子梳理了長發。

跋怙盛產一種紫色的玉石，雖然說是盛產，可深如墨色的紫玉卻也只有宮裏才有。夏棲梧初到，見過祭祀以後，祭祀由於有事相求，像這一類有價無市的珍寶自然是源源不斷的朝夏棲梧這邊拿過來。

夏棲梧分不出優劣，只知道都是極為貴重的東西，收的毫不客氣。

這一次，宮人照例拿過來一個托盤，裏面是幾個錦囊。

夏棲梧拆開一個，反應了一會兒，擡眸看向面前的宮人，“祭祀現在何處？”

宮人看著夏棲梧，語氣裏皆是恭敬，“回郡主，祭祀讓您先看看東西是否有缺損，如若沒有，那請郡主移步天臺。”

天臺，祭祀祭天之處，歷來只有跋怙皇或是太子才能登臨天臺，自然，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夏棲梧略一點頭，知道該來的總是避不過去，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嘆了一口氣，跟著宮人往外走。

天臺在跋怙皇宮的最中間，夏棲梧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白色，用黑色繡線繡著一團團大小不一紋路的袍子。或許別人看不懂，夏棲梧卻能看出，那些繡紋並不是什麽裝飾的花紋，而是和她前世知道的星鬥紋路很像。

摩挲著那些花紋，夏棲梧有些驚嘆於古人的神奇之處，轉過頭，看著面前高聳四面階梯之上赫連承的白衣人影，擡步，朝天臺之上一步一步走上去。

走到還剩百階樓梯的時候，夏棲梧身邊的宮人停下腳步，把手中的托盤慎重的遞給夏棲梧。

接過了東西，夏棲梧的腳步不停，迎著風，一步一步的踏到最頂上的平臺，和赫連承面對面而立。

赫連承一開始並沒有看夏棲梧，過了好一會兒，好似才被夏棲梧身上的袍子吸引住視線，嘆了一口氣，“我沒有資格做這祭祀，除了一個虛名，我也的確什麽都沒有得到。在跋怙，祭祀歷來就是太子的太子師，之後的帝師，然而我……沒有資格。”

赫連承笑的輕緩，看著夏棲梧身上的袍子嘆氣，“這是祭祀的官服，我為祭祀十載，無一日能碰觸的到，而跋怙皇卻是隨意給了從未見過的你。跋怙，對祭祀的失望怕已經到了失信的程度，神職不同於官職，郡主想必知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赫連承的這麽一番話，夏棲梧聽進去了，也聽懂了，可她卻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開始吧。”赫連承說出這麽一句話，略微後退了一步，把最高位留給夏棲梧。

迎著風，夏棲梧被梳理的齊整的發絲散開，寬大的衣袍散的極為好看。

在跋怙皇宮之中，無論是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擡起頭，就能看見天臺。如今，他們看著天臺上立著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自不必說，是他們的信仰之一祭祀。

而另一個，是一個女子，白衣廣袖，衣袍繡滿星鬥墨紋。

那些或是覆雜或是熱烈敬仰的目光，夏棲梧不知道，她只知道，指尖把第一塊材料如棋子一樣落在高臺之上的時候，她好像就進入了一種入神的狀態。

再看不見聽不見周圍發生的一切，唯有手下棋盤，指尖棋子，落子聲而已。每落下一個點的玄機，夏棲梧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手下被固定在天臺之上的石盤發出水一般的漣漪，一圈一圈暈開。

這種感覺過於奇異和舒適，如同在夏日把手侵入冰冷的溪水一般。夏棲梧盡情的把手浸入水中，一開始是指尖，手掌，整條手臂，而後是整個人……在頭腦也被浸泡的一瞬間，夏棲梧只感覺神識一清，仿佛被洗滌一般，渾身一輕。

在跋怙皇宮的某個高臺，顧行川手中捏著一個酒盞，仰起頭看向夏棲梧所在之處。她站的很高，柔和的晨光為她渡上一層如夢如幻的光影，看著風拂過她的衣決，顧行川的目光也變得如那風一般柔和，輕輕的落在夏棲梧的身上。

或許是早知道，或許是什麽都不知道，是他帶著夏棲梧走到這裏，也是命中註定夏棲梧要來跋怙走這麽一遭。

顧行川看向自己旁邊的元封業，眉眼間攏了三分醉意的看著元封業眼裏的驚嘆，“是不是，不凡的只是她非我？”

元封業聽著顧行川的話，一瞬間的失笑，想了想，確切的點了點頭感嘆，“今日這麽一朝，棲梧郡主怕就是不想承認，也會被跋怙認為是國師了。就算不是，跋怙卻也是切切實實欠了棲梧郡主的人情。一個上國的人情，落在一個下國的郡主身上，她就是回去以後，下三國也無人敢輕視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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