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十四歲以下的差不多都是孩子，只不過十歲以下的好哄好逗趣些，也更可愛而已。

“郡主還真是……”慕容雲雪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想出形容的詞來，最後卻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侍女端了果盤上來，“我這兒有西越帶過來的金桔糖，你要不要嘗兩個？”

夏棲梧一向對吃的不拒絕，吃了一個，才反應過來，慕容雲雪此番和她說的哄孩子……一樣？！她被當成孩子哄了？

反應過來以後，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恬淡笑著的女子，夏棲梧的唇角抽了抽，默默想著，“上一世，我同你一般大。”

只不過，回過神，夏棲梧又忽然想到，上一世自己也不過二十，而慕容雲雪卻是二十有九，而且孩子都十幾歲了。

嘆了一口氣，沒有去算這個已經亂到不知道什麽樣子的輩分年紀。

靜靜坐著， 上元國皇宮內栽種的藥草各自散發著不同的氣味，交雜在一起，每一陣風撲過來都是不同的香氣，卻又不會濃郁到讓人皺眉。沒有藥味，在藥草曬幹入櫃之前，他們不過是一棵樹，一株草，一朵花。

夏棲梧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慕容雲雪哪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直帶著的一個槐木方盤，幾顆不過指甲蓋大的石子一個一個細細密密的碼上去，排列成一個有些扭曲的圖案，恍惚看好似像一個字跡的比劃，一點，或是一撇捺。

夏棲梧擺的是一個兵字的一半，兵字兩條腿，夏棲梧擺到最後一步，卻覺得原本尚且有規律的圖案忽然雜亂無章了起來，最後一個筆畫無論如何也擺不出了。

沈眸看了一會兒，似是不甘心，夏棲梧把石子捏在掌心，力道好似要把哪一點尖銳攥進皮肉裏去嵌著。

一旁靜靜立著的臨水幾乎是下意識的發現了夏棲梧的不對勁，連忙把她手裏的那粒石子剝出來，輕聲提醒，“主子……”

夏棲梧回過神來，把桌子上散落的石子連著手裏那粒收攏棋盒裏，搖了搖頭，“沒事，剛剛忽然走神了，這盤……就擺著罷。”

到底是缺了幾分什麽，她能走到最後一步，總比顧軒燁那個連門徑都窺不到的不知道好多少倍吧？

勾了勾唇角，夏棲梧到底是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閉眼養神。

而不知道自己怎麽又被夏棲梧惦記了一下的顧軒燁，頂著日頭無端的打了一個噴嚏，而後拉住了韁繩，視線似有若無的瞥向前方的茫茫，指尖拂過胸口的一粒朱砂石，“師父啊，那個棲梧郡主有啥好，你連老底都揭給人家了。”

“他鄉遇故知？那有什麽用，人家未免惦記你是故知呀師父。”

“我不是為了保護你嗎，你還說我傻，師父你才是蠢的。一個陌生人，無意她把你無意透露出去了怎麽辦……”

馬上的男子側顏精致俊逸，眉眼稍稍上挑著，三分不羈，四分溫和。張狂肆意和溫雅如意都糅合在他一個人身上，卻奇異的融洽。

他一個人，仿佛自問自答的說著話，似瘋似癲，背影有些孤寂。

他也的確不知道前路去往哪裏，可若是走近一定距離內，一定能瞧得到——他好似和人攜伴出游，一路說笑，表情變幻間無比快意滿足。

……

元然公主一醒來，免不了要哭鬧一番。然而，她一開嗓，一口氣還沒有喊出去，就被人幹脆利落的堵了。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瞧著元然憤憤發紅的眼臉，指尖的布團帶著厭棄往元然口中越發往裏塞了幾分，“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大晚上的，公主是想做什麽？對了，娘娘對你今日在殿上的無理取鬧極其惱怒，皇上已經責問娘娘是如何教養公主了。”

說到這句話，大宮女略微退後了一步，掄圓了巴掌，一巴掌打在元然臉上。

一巴掌之後，元然口中被堵著的布團也跌落到了地上。

“噗通。”元然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可是，不敢反抗……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只不過是一個人來的，可從她帶著笑，往元然口中堵揉成一團的帕子起始，元然縱然臉色如何難看，可手卻是乖依的垂在身側。

天色已經黑了，宮女又訓斥了幾句話才走，可宮女代表的是皇後，吐出的一句一句難聽言語也是代傳皇後的話。

元然縱然心下如何糾痛，臉色就算是一臉木然也不能露出半分不滿。

修整的圓和的指甲斷在手心，無聲的落下一個半月的透明在地上，宮女轉身離開，元然身邊服侍的喜綠和春歌才敢猶猶豫豫的湊過來。

“今日……這是怎麽了？”少女的聲音裏有些稚嫩的讓人心疼的顫音，良久，春歌才敢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句，“公主，雀首蘭今年秋未分芽了……”

大腿和掌心貼著冰冷的石板，元然觸著那透過衣袍一分一分透過來的寒意，忽然伸手攏住膝蓋，埋首膝彎哭的無聲。

夏棲梧此刻站在暗處，這個位置，恰好能夠看到大開的門徑，還有那個縮成一團的公主。皺了皺眉頭，夏棲梧眼中挑出一絲奇異，對著身邊的人低聲，“住在皇後宮中最好的院子，卻不過一個宮女都能隨意堵嘴，責罵，一巴掌不給理由的揮過去，說是得皇帝寵，卻連一個封號都沒有。”

這一回，夏棲梧是徹底相信，沒有毒藥的事情，元然也不會把今日和她發生的不愉快說出去了。

只不過，夏棲梧捏著下巴，卻是微微偏頭看向了身邊的人，“聽著低下那兩個宮女的話，今日殿上無理取鬧？你好似也在吧？”

被夏棲梧提起這個話題，顧行川楞了一瞬，而後皺起眉頭，“的確是無理取鬧。”

好一會兒，看著夏棲梧沒有翻過這篇的意思，而是一直等著他的後話，顧行川嘆了一口氣，“元然公主想和我回大楚。”

顧行川說的委婉，夏棲梧卻聽出了幾分門道，不滿的抿了抿唇，“她說的怕是仰慕於你，想以公主之尊，嫁於你為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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