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帳篷裏沒有出去，後來聽到外面的動靜就和飛鳶公主離開帳篷躲起來了，看到了那些……黑衣人殺帳篷裏的宮人，然後把屍體拖出來。等他們走了，我就和飛鳶公主轉到前面，沿著馬車車轍印走了一段，遇到埋伏，飛鳶公主……替我擋了一劍，掉下懸崖，應該死了。”晏楚說的平靜，心下卻是一陣難以抑制的感覺翻卷上來，扼住了呼吸一般的感覺。

“我，我們回宮去吧？”晏歸月拽住晏楚的袖子，仰著頭看他，帶著恐懼的眸子閃著淚痕。

“好。”深呼吸了一口氣，晏楚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輛遺漏卻已經損壞的馬車。揮劍，斬斷了馬和馬車相連的木橫，晏楚扶著晏歸月上馬，而後自己也翻身上馬。輕夾馬腹，馬兒飛快的疾馳而去，朝著皇宮的方向。

而另一方，自然不會有人知道晏楚這邊發生的一幕。

“啪。”醒過來，得知了所有事情的晏王一巴掌掃到了自己看重的兒子臉上，怒指著晏伍道，“你，你！楚兒和歸月還沒有找到，你就敢就這麽離開，把他們留在那裏？！”

“父皇，那個時候七皇子受傷，您又陷入昏迷，一時之間大家都亂了，根本就沒有發現皇兄和歸月公主沒有上馬車。”晏伍沒有捂臉，紫色的衣衫沾滿黑灰色，一片狼狽。

皇帝醒來之後，知道太子和歸月公主沒有上馬車和他們一起走，怒急之下，已經連踹了他十幾腳，連帶著最後這個耳光，沈沈落在他身上。

晏伍臉上是偽裝出來的一片懊悔凝沈，心下卻是一抹極度的喜色和恨意。皇上現在對他只是不滿，若是這不滿能換來晏楚一死，他算賺了！

晏楚，的確是他故意疏漏的，而歸月，卻是真的沒有找到。要不是怕做的太過惹得晏王的懷疑，他本是要把晏殊皎一起弄死在這場意外裏的，可惜了……

“蠢貨！”晏王又朝著晏伍踹了一腳，這一腳踹的重了，後者實在是忍不住弓下了身子，狠狠咳出一口血。

晏王看著他這個樣子，眼底到底也是閃過一絲不忍，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晏伍鞠身，緩緩退了出去，走出屋子以後，狠狠擦去了唇角的血痕惡劣一笑。

屋子裏的對話還在繼續，一旁站了許久的暗衛長終於得空站了出來，“皇上，那些刺客人手眾多，是我們是三倍，而且極其熟悉地形，還偷襲了南面的四百暗衛。”

“皇上，七皇子的情況不是很好，當時他被刺客抓住，一把推進了火裏，身體有大片的燒傷。幸好五皇子不顧危險的迅速把人從火堆裏抓了出來帶上馬車。”

“是麽？”晏王聽著這句話，原本怒極的語氣終於緩和了幾分，對後一個說話的老者揮了揮手，“你去五皇子那裏，看看他的傷。”

老者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想到過猶不及，於是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聽到這裏，在門外偷聽的晏伍迅速的抽身，往自己住的小院裏飛快的掠身進去。

他們還未回到皇宮，皇上堅持要在這裏等著晏楚和晏歸月脫險回來。自然，皇城也派兵趕到了這裏保護，還分了人原路返回狩獵山那邊尋找太子和歸月公主。

想到這裏，晏伍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而後眉頭一皺，又吐出了一口血。

太醫進門時，恰好看到晏伍又一口血噴出的樣子，老眉一緊，立馬走上前拉住了晏伍的手腕扣脈，“五皇子，沒事，皇上下手還是有分寸的，並無大礙，喝藥調整幾月就可。”

“咳。”晏伍險些笑出聲，調養幾月還叫沒事？皇帝那幾腳甚至帶上了內力，他都懷疑是不是皇上有幾次動了踢死他的心思，還說沒事？

晏伍擡手，單薄精致的臉上一寸一寸的暈開笑意，如同冬蓮結冰一般覆上一層冰寒的艷色，美的仿若妖魔，“都死了才好，咳咳，活著既惡心人又被人惡心。”

“五皇子……”斜眼，瞧著還在屋子裏的太醫，晏伍緩緩收斂了笑，冷眉一掃。

“五皇子剛剛那話可不可再說了，隔墻有耳啊，皇後還在宮裏，看著呢。”最後一句話，仿佛一柄利劍捅入晏伍胸口，攪的什麽支離破碎，讓他不由得吼出了一句“滾！”

皇後之子，仁慈為名，承君意，斂民心。他做的這麽好，最後太子之位還不是歸了早他幾日出生的晏楚？

就連晏殊皎都能因為那張臉讓皇上多幾句關切之言，順帶還照拂他妹妹晏歸月幾分。什麽天才之名，什麽神眷之人，不過是因為晏殊皎那張臉和他死去的母妃十足十的像而已！

這樣都行，他算個什麽？不過是和皇帝身邊的暗衛一個地位，甚至，暗衛能知道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知道，只知道，皇帝說什麽，他做什麽。

就算是一把刀，也能偶爾被握在手中擦拭磨礪吧？可皇帝握著他的時候，就好像握著很多把刀中普通的一把！

剛剛那個太醫，肯定是母後的人了，難怪剛剛會幫他說話。

冷笑了一聲，晏伍等到宮人端上來的那碗藥，從濃黑的黑褐色湯藥裏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晏伍忽然想到，今日出現的那些來歷不明，只為謀命的殺手，會不會……是皇後派出的？

母後，伏低做小了那麽多年，出手解決過幾個妃子，送走過幾個胎兒，終於也忍不住對皇上出手了麽？

捏緊了碗沿，晏伍看著一旁的銀針沒有變換顏色才一口把藥吞咽，把空碗放下。

秋末夜涼，而一番驚險，宮人都圍攏在皇帝院外，有誰能想得到給他收拾出一床棉被？

屋子裏沒有點燈，晏伍就這麽靠在床沿，意識清醒。直到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太子和公主回來了！”

“嘭！”晏伍一驚，手邊的碗就這麽被他撞到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很快，有宮人跑來通知他，一開口，便是晏伍最不願聽到的那句話。“五皇子，太子殿下和歸月公主回來了，皇上讓你也去……”

“知道了。”沈沈的落下一句，晏伍擡起頭，極力壓下眼底翻卷的血氣。

猛地站起身，牽動了胸口的傷口，晏伍也只是自嘲的掀了掀唇角，緩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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