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睛，夏棲梧也慢慢的打馬過去，穩穩的跟著顧行川另一邊。

“棲梧郡主，當日是杜老將軍有意見你一面，而且看你騎著黑雲，不免想和你比試一番馬術，不想會出如此意外。如今我們要行軍了，郡主還要跟著嗎？”慕容箏側了側頭，似有些不解的神色，卻又無比認真。

反倒是顧行川聽著慕容箏說和夏棲梧比試馬術，微微皺眉，“她不會騎馬。”

“我如今會了，放心吧，不會拖你們的後腿。”似乎是為了賭一口氣，又似乎是證明她所言非虛，夏棲梧一挑眉，輕夾馬腹，一馬當先。

顧行川輕牽韁繩，也跟了上去，好似是一副縱容著夏棲梧的樣子，讓慕容箏的眼色沈了沈，卻朝著背後的夏棲桐點了點頭，跟了上去，臉上無一絲不悅。

不過是個在侯府被糖水餵大的大小姐而已，戰場的殘酷，又怎麽是夏棲梧這麽一個大家小姐能接受的來的？神色微微擡了擡，慕容箏可沒忘記，這一路，怕是會見到不少不太平的畫面，說不定，還沒走到一半，夏棲梧自己就會哭著鬧著要回去了。到時候，可怪不得她沒有提醒。

如此想著，慕容箏也跟了上去，跟在顧行川右手邊，始終慢顧行川半步。

這一行軍就走了兩日，在第三日午時，前面總算是出現了一個小鎮。飛燕眼尖，第一時間就拽了拽夏棲梧的袖子，“小姐你看那邊，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吧？”

夏棲梧瞇眼，無端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小鎮裏已經沒有人了嗎？”下意識的問出這一句，看著慕容箏投過來的目光，夏棲梧平靜的看了回去，就聽著慕容箏輕聲道，“原本是有人的，現在也依然是有人在……”

“那為什麽一點炊煙都沒有？”夏棲梧加快了速度，走在前面，也是第一個看見了一地的殘骸。

這一世，除卻在皇宮見到的血腥一幕，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血了。而如今，一見就是一大片的屍體，而且還是死了有些時日的。屍體還未開始腐臭，可空氣裏的氣味依舊不好聞，臉色難看的掩著唇，夏棲梧閉了閉眼，極力壓下胸腹中的翻湧。

飛燕在看清那些是什麽的時候就尖叫了一聲閉死了眼睛，臉色煞白的抓著夏棲梧的袖子，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我總算是理解慕容小姐說的，人還在是什麽意思了。”掃了慕容箏一眼，夏棲梧低頭看著那些屍體，無論男女老少，屍體都是殘缺的。擡起頭，看著這個不大的小鎮，夏棲梧連呼吸都變得輕緩，轉頭對顧行川道，“讓人把他們的屍首收斂下葬了吧。”

“不直接焚燒麽？”夏棲桐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吐出一口氣，“在城外不是用這樣的方法解決掉那些屍體，說不會有疫病嗎。”

“這裏的人很少，只要埋葬好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你們這裏不是講究入土為安嗎。”說了這麽一句話，夏棲梧翻身下馬。地上的屍體很多，想要通過，只能沿著屍體和屍體間的空隙小路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夏棲梧輕輕擡手，從樹枝上折了一段樹枝捏在手裏，用力在地上刻了一下。一指深的深度，翻上來的土都是猩紅的顏色。丟開樹枝，夏棲梧嘆了一聲，繼續往前走，推開了一個院子的門走了進去。

飛燕在夏棲梧下馬的下一瞬間也站在了地上，看著自家小姐就這麽往前走，也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磨蹭了過去。

相比較於外面的慘狀，夏棲梧推開門的這個院子裏並沒有什麽血腥，反而是院子裏的一棵大樹繁盛。看了許多天的黃土砂石，忽然觸目可及一片綠意，讓人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夏棲梧走進了這間院子，外面的人自然不敢走進來打擾，只小心翼翼的收斂著外面的屍骨，按著夏棲梧的話在靠山的地方挖坑埋下。

“小姐。”飛燕看著自家小姐難看的臉色，無端的有些擔心，“小姐，要麽，我們還是回去吧……”

“連累你了。”夏棲梧睜開眼睛，站在樹下，視線不自覺看到合抱的大樹上掛著的三塊木牌。最底下那根掛木牌的繩子已經很舊了，只不過輕輕伸手觸碰，木牌就“哢噠”一聲掉在了地上。

頓了頓，夏棲梧蹲下身子，飛燕卻先一步撿起了木牌，遞給夏棲梧，“小姐，是我自願跟來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就是有些害怕。現在飛燕的手還是有些拿不穩東西，微微的抖著。夏棲梧也無意取笑她，擡手在飛燕頭頂揉了揉，“好了，你先進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或許還要在這裏住一小段時間，不是嗎。”

低下頭，夏棲梧看著手裏的木牌，刻的是一個迷迷糊糊的名字，應當是這家孩子的名字吧。姓氏已經模糊不清，只看見最後兩個字長青。小家小戶的名字，夏棲梧也無意深究，只是穿了一根繩子，把那木牌繼續掛在了樹上。

院子不大，前面是一個院子和樹，宅子正面三間上房，兩邊有四間廂房。隨便看了看，夏棲梧就走進了飛燕已經收拾好的屋子，這裏看起來應該是主家小姐的閨房，梳妝臺已經被一掃而空，模糊的銅鏡上猶有一星紅色。

心頭一跳，夏棲梧拿指尖蹭去那一點像血跡的紅色，在屋子裏掃了一眼，最後看到了房梁上一道灰燼被磨蹭幹凈的木色。

“我們還是換個屋子住吧。”不動聲色的拿一邊的濕抹布擦了擦手，夏棲梧看著飛燕迷茫的目光，沒法和她說懷疑這個屋子的主人怕就是在這件屋子裏死的。

想了想，夏棲梧卻又按了按眉心，翻身上了一旁的軟榻躺下。別說這個屋子裏可能死過人，外面的死人還少了麽？反正心中無鬼，也不怕鬼敲門。“算了，我就在這裏休息吧，你在外屋休息或者是再找個房間睡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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