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衡沒有上馬，而後追來的暗衛看著好好坐在馬上的顧飛鳶，還有一旁面色平靜的許衡，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們是什麽人？”顧飛鳶弦冷著面色開口，後面追來的十來個暗衛中走出一人，對著顧飛鳶行禮，“公主，我們是七殿下派人保護您的，剛剛……”

“剛剛先生騎馬帶我出來散心，我們現在準備回去了，你們。”

顧飛鳶言盡如此，那些人相互對視著，其中一人先行離開，去給七皇子報平安。剩下的十餘人剛剛準備散開遠遠保護著顧飛鳶，暗林中卻忽然沖出二十來個灰衣帶巾的人，不過一眨眼，七皇子派來的那十來個暗衛被盡數解決，除了那個回去報信的人。

“啊……”顧飛鳶的一聲驚呼被盡數掩在許衡手下，他輕輕掩著她的眼睛不語。

顧飛鳶從指縫中看見那些人在解決掉那些暗衛之後就不動了。許衡也沒有動，顧飛鳶便明白過來，那些是許衡的人。

可是，為什麽？許衡不過是一個商賈之子，不會武功，喜好讀書，善謀略人心。這些都是她從顧厲邢哪裏得到的，關於許衡的所有事情。

可是在她眼中，許衡善騎術，會武功，會看書，可看的都是兵書，不像是準備當文官的人。一直以來，她以為許衡一腔為國為民之心，所以才會去關心城外那些難民如何。可是現下，這些忽然冒出來的暗衛，許衡突然變化的心思，都讓她揣度不出半分許衡的意思。

原本以為自己很了解的一個人，現在卻全盤翻覆了過來，就連顧飛鳶也難免想問問自己。若是她喜歡上的那個許衡，不過是一個偽裝出來的假象，那他該如何？

顧飛鳶輕輕的開口，睫毛掃過他的手心，些許的溫熱落在他手掌裏，“許衡，你到底是什麽人？”

許衡楞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她，只是一手扶著她，一手在她頸後拂過。

顧飛鳶倒下了，那些灰衣人才敢湊前，看也不看許衡懷裏的人，單膝跪地，“公子，在西郡插下的棋子已經被拔除，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十歲兒子，不知道是否知道我們的事情……”

“你現在和我說，那你抓到那個孩子了嗎？”許衡冷聲，瞧著那個黑衣人更低了幾分的頭，果真如此的哼出一聲，“那個孩子抓不到就算了，眼下也沒空去管他，顧厲邢把扣下的東西藏在什麽地方，查出來了嗎？”

連顧飛鳶都能料到幾分在什麽地方，他在七皇子身邊安插的那些棋子中，還有一個是七皇子的貼身近侍，沒道理不知道。

“回公子，顧厲邢有一茶莊，那些東西就假裝是茶葉混進庫房裏了，可……真的要把這些東西又運出城去麽？看七皇子和六皇子兩敗俱傷不是更好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蠻的野心不應該這麽大，得一隅之地就好。如果大楚真的弱勢，西越和晏國沒道理不心動，到時候輪不到我們喝湯。我求的是安穩，而不是弄得天下大亂，那樣只會讓南蠻亡的更快。”

灰衣人有些聽不懂，卻只能更加底下了頭，“公子，那我們該如何？”

“我折騰大楚，不是為了打仗，而是找個漏子扶一位對我有利的皇帝上去。”他需要的，是大楚對南蠻的態度，是來結恩，不是來結怨的。

“你說，七皇子如何？”許衡忽然問灰衣人這句話，讓對方也有些發楞，而後猶猶豫豫著開口，“公子……一直留在七皇子身邊，難得不是想輔佐他嗎？”

“我只是看看，顧厲邢不行，他滿腹小人之心，我若是輔他，他知道我身份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要想方設法除掉我。”灰衣人明白了幾分，想到城外的那個六皇子，也有些肅然的感覺。身為皇子，能征戰四方，能與民同苦，在南蠻，這種人便是得人尊敬的。南蠻本就是游牧民族，是分貴賤，可同時也認同每個南蠻人都是一家人。

“公子是想輔六皇子？”可是六皇子根本就無孔可入，身邊人才濟濟，在許衡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根本無法引起六皇子的註意。

灰衣人這麽想著，忽然想起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一時恍然，“棲梧郡主得了疫病，這個時候如果主子去送藥，那六皇子必然承公子的情。而且，在這種關頭，主子的行徑無疑是說明自己背叛了七皇子，轉投六皇子，六皇子……”他會那麽輕易接受公子嗎？

“我沒有想著和在七皇子這邊做幕僚一般跟著六皇子。”許衡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句話，到底……心裏還是有些過不去，棲梧是那個人未來的妻子，那他算什麽呢？

“六皇子可交不可控，但願，我這一著沒有走錯。”太子背後勢力龐大，他控制不住，最後只不過是給他人做了順水人情。他在大楚十幾年，可不是來給別人送菜的，而是要為自己謀利益。

四皇子無能，其他皇子更是如此，他本想看看七皇子是否可立，卻沒想到因為一個顧飛鳶耽擱已久。若他只是個幕僚，在看透七皇子之後，也就差不多該功成身退了。可是誰知道，飛鳶公主卻一眼瞧上了他，之後的一段日子裏，說是跟著顧厲邢，不如說他在做飛鳶公主的教習先生。詩書禮樂，吃喝游玩，一樣不落。

搖了搖頭，許衡低頭看著眼角似乎又有些許淚珠的顧飛鳶，垂手，輕輕替她擦去。

顧飛鳶本也就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她知他想知道七皇子的事情，原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因他，時常跑去顧厲邢那邊小坐，回來再小聲說給他聽。她知他提起城外之事，二話不說就跑去皇宮求皇上。縱然沒有要到結果，這個小姑娘還一副虧欠了他的樣子，跑去問夏棲梧能不能幫上忙。

遇到顧飛鳶，是他的幸。

許衡一開始一直以為，他帶著一個不谙世事的公主走出了院子，而且書畫琴茶也有幾分顏色，是教出了一個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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