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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群英會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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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澤站在七連峰的峰頂,身體站的筆直,巍然若山。

明日便是群英大會的正式對戰,今日沒有一個人可以休息的好的。重澤想起了那些舊事之後,更加心煩意亂,便來到了這山頂之處吹吹風散散心。

不過今日和重澤抱著相同想法的人可不止一個。

“重澤道友。”

背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卻是鬼甲。

鬼甲在上山之前就看見了重澤,或者說,重澤這樣的人站在面前,想要不看見也難。四大學院的學子私下裏將重澤和各色美人比較了一番,最後郁悶的發現根本找不到對比物,人氣可見一斑。

重澤回過頭,看見一個俊朗男子,似乎應該是那個南丘的鬼甲吧。

“原來是鬼甲道友。”重澤拱手道,“道友也到這裏來散心麽?”

“不錯。”鬼甲坦率應道,“明日便是群英大會,在下心中有些擔憂。”

“鬼甲道友也會擔憂?”重澤上下打量了鬼甲一眼,如果沒有他,鬼甲和長水應該是這四大學院裏最出色的兩個。紫薇鬼甲斧偏近戰,輕候長水弓卻是遠戰,這兩人若是打起來,一定很有意思。

“當然。”鬼甲點頭道。

“那我就不打擾閣下了。”重澤沒有心思繼續在這裏陪他玩游戲,拱手作揖準備離開。

“道友且慢。”鬼甲阻攔道,“道友難道不擔心麽?”

“不擔心的話我就不會來了。”重澤沒有正面回答。

鬼甲盯著重澤看了半晌,突然拉住重澤的衣袖,笑了,“你說謊。”

重澤古怪的看著鬼甲,他們之間應該還沒有熟悉到這種程度。明擺著只是客套話而已啊。

“我一點也不想畢業,也不想成為某個人的武器。”鬼甲放開重澤,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對成為什麽軒轅皇朝繼承人的武器半點意思也沒有。”

鬼甲見重澤不說話,以為重澤是不相信自己,覆又解釋道,“軒轅皇朝已經成為過去,就算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恢覆昔日榮光。當年軒轅浪既然選擇一力摧毀這個皇朝,就不可能留在太多後患。”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重澤好笑道。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也不想成為某個人的兵器。”鬼甲的眼睛幾乎要發光,“那些修士過來的時候,你半點好奇也沒有。你看見龍鷹鉤的時候,眼裏也沒有羨慕,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樣的。”

“所以呢?”重澤繼續問道。

“所以?”鬼甲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想要問什麽?”

“你不想成為某個人的兵器,但你是斧家最為看重的弟子,你總會畢業,到時候你想要如何做?”

鬼甲猶豫了一會兒,英俊的臉上滿是堅毅,“我……我願意留在學院裏當夫子,或者借口歷練去修真界。”

“我有更好的辦法。”重澤的聲音裏帶著蠱惑。

“什麽辦法?”鬼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會對重澤說起這些,只是在無殺大世界的兵器們眼中,找個靠譜的契約者比什麽都重要。鬼甲這種想法和別人根本說不到一塊去,直到他發現重澤和他是一樣的。現在巧合遇見,鬼甲一時激動之下,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該回去休息了。”重澤笑道。

“你也覺得我是在白日做夢?”鬼甲眼睛裏閃過一抹掙紮。

“不,我覺得你這個想法不錯。”重澤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朝著下山的路走去,只是沖著鬼甲揮了揮手,高聲道,“等群英會大比完,我就告訴你更好的辦法。”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作為自己爭霸天下的第一批班底,重澤是必須要好好挑選人才的。而諸天星光,只是位了他能夠挑選班底而架起的一座橋梁而已。修真界有滿天星宿,為何無殺大世界不能有諸天星光呢?

第二天群英會開始的時候,每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為之一新,看著就十分賞心悅目。這樣的盛會,若是擺著一副唱衰臉,也正是太得罪人了。

“少主,您要看不要再抹點藥?”魔修老頭看見自家少主臉上消之不去的淤青,心裏很是解氣,只是面上還不得不笑著勸說。他家的這個少主果然是個不懂事的,大半夜的捧著一大捧花去討好無殺大世界的兵器,結果還沒有到人家洞府門口,就被東池學院的兵器們聯手揍了一頓。

開玩笑,他們同為東池學院的學員都還沒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你一個外來世界的修士也想要去討好他們的會長?不過考慮到七連峰上還有不少外來修士在,學員們下手也有了些分寸,大部分都是皮肉傷,給個教訓也就是了。

這少主雖然不忿,但一時被揍的怕了,此事只好這麽不了了之。只是具體心思如何,卻是不足為外人道。

群英會正式開始,排場自然遠非之前可比。

承古等四位長老對視一眼,手掌一揮,頓時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仙樂飄飄,白雲之上大放異彩,光芒萬丈,異彩繽紛,隱約能看見刀、槍、劍、戟等十八家兵器的模樣,各自分散,鎮守八方。隨即空中氣流卷動,瑰麗萬分,數個身影若隱若現,卻是看不清楚。

臺下的學院師長和修士隔空示意,拱拱手作罷,只是身體不由的更坐正了幾分,面容也更加認真。十八家的家主雖然未直接前來,但分身亦有巨大威能,不可小瞧。

底下學員們見到這景象,尤其是十八家弟子紛紛作揖,表達自己對家主的崇拜之情。

重澤……

咳咳,重澤名義上也是槍家的,但和槍家還真沒有什麽關系。無殺大世界的家族並非血脈延續,更多的還是單純因為兵身形態相近而已。

罷,既然借用這槍家的名義,這家主拜拜也無妨。

重澤像模像樣的對著槍家家主拜了拜,反倒是遠在萬裏外的槍家家主突然感到一陣惡寒,身上十分的不舒服。但仔細檢查一番又沒有什麽毛病,只當是自己近來操勞太過了。

“諸位道友,四方學員已經盡數到齊,群英會可以開始了。”承今長老直起身來笑道。

周遭的院長修士們紛紛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承古掃了底下的弟子們一眼,待得他們從興奮狀態裏醒來,重新站直之後,才拿出一份卷軸,解開軟繩,徑直攤開,幾道法光從這卷軸中閃出,伴隨著無數符文,直接沖上了雲霄。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現那些字符均是在場參與比試的學員們的名字。

這卷軸本身便是一件難得的法寶,此刻將卷面上謄寫好的兵器名字們打亂,待得這字符重新落下,比試的場次和對決人數便已經安排好,誰也說不出“不公平”三個字來。

“第一場,南丘學院無牙對陣東池學院——重澤。”承古看了邊上的重澤一眼,張口言道。

話音剛落,承古攤開手心,伸手一點,場上除去無牙和重澤之外的其他弟子頓時分成四撥穩穩地落在了高臺之上。他們只感覺到一陣柔和的力量托起了身體,下一刻人已經離開了那空地。

如今正是無牙和重澤對陣之時,他們這些人自然是不能再在空地上呆著的。

無殺大世界的兵器們比試,從來不會搞什麽花樣,實力見真章!

在場的不管是學員還是師長修士,不免將目光一同看向了底下的重澤。修士們一邊驚訝重澤美貌,一邊也在暗自打量其他兵器們的臉色,判斷底下這兩人到底是個什麽資質?以他們的經驗來看,能夠進入到群英會參與比試的,九成九都是能夠順利畢業參加天選會的,現在正是他們了解的好時候。

學院裏的夫子院長們都是老前輩了,少說也有幾千歲,再懵懂的兵器也活成了老狐貍,楞是半點偏向都看不出來。修士們心中哀嘆,卻也知道這才是正常,轉眼便拋開了這遺憾,而是將目光更專註的看向了那些年輕氣盛的兵器們。起碼這些兵器年紀小,又沒有出過遠門,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就困難的多了。

不過……,似乎也有點奇怪。

修士們心裏都不由的打起鼓來,這些年輕兵器們的臉色是怎麽回事,帶了點遺憾,又帶了點惋惜,還有些甚至還帶著羨慕?

殊不知,學員們的心裏都不約而同地為這無牙捏了把汗。

第一個出戰,還一開場就碰見了重澤,這什麽破運氣喲!

尤其是南丘學院的學子們,看著無牙的臉色已經充滿了“鼓勵”了。沒關系,對上重澤也不要怕,輸了我們也絕對不會嘲笑你。只是這一開始重澤就搶光了風頭,他們接下來的比試怕是沒有多少人看了。

“開始罷。”承古長老將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淡淡道。

無牙看著前面微笑的重澤,迫切的覺得自己需要找個火爐靜一靜。等到長老說“開始”兩個字的時候,冷汗更是控制不住的往外冒。無牙毫不懷疑重澤一招就能打敗自己的可能性,而且重澤就在自己面前,也著實給了無牙十分大的壓力。

害怕、興奮,還有些恐懼。

場上靜默了好一會兒,誰都沒有出手。

重澤自不必說,本來就是他不要臉的欺負人家後輩,要是還先出手就真的是半點臉面都不要了。

“我……”無牙張口說了個字,隨後舉起了手。

是攻擊了麽?

學員們目不轉睛。

“我……”無牙又舉起了一只手,臉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面容也有些發白,“我認輸。”

竟是半點鬥志也無,直接認輸了。

承古看了看無牙,伸手在卷軸上來的點了點,“重澤勝。第二場,東池學院冷鋒對戰北地學院三夜……”

無牙垂頭喪氣的飛回了南丘學院,同窗們紛紛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我們能夠理解。”“有自知之明是對的。”“保存好實力,準備下一場就好。”

哎,換了他們恐怕也是如此決定,除了鬼甲之外,誰敢和重澤正面對上呢?

“有趣。”龍鷹鉤笑著看向鏡恒,“這重澤似乎有點來頭,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放在無殺大世界實在太少見了。”無殺世界流行的可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兵器們都是出名的不要命。

“量力而行,也是修行的一種。”鏡恒回答道,“那學子,也算的上人物。”

眾目睽睽之下,幹脆利落的放棄認輸,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其他的修士自然也是暗暗驚訝,將重澤牢牢的記在心中。

八玉中世界。

游瓊久要跟著雲游子一起出行,這雲禪宗的事情自然就要準備妥當。好在雲游子平素雖然不太管事,但是威嚴尚在,隨意吩咐一聲,下面的人不敢不辦事。只是游瓊久這邊就比較讓人費神了,他才游歷回來,又傳出要出門的消息,還一去就是幾十年,自然讓雲禪宗上上下下的弟子們十分傷心。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些師兄妹們對他的好感,游瓊久並非不知道,只是他心系一人,只能對他們說聲抱歉。如今游瓊久已經想通要努力追求重澤,宗門裏的追求者自然就更加要處理妥當了。

好在大部分同門還是好說話的,游瓊久游歷回來修為更甚,去了眉間郁氣顯得更加芝蘭玉樹,卓爾不群,讓人心生愛慕的同時也不免拉大了彼此間的距離。游瓊久好聲好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很快就勸得他們放下感情,專註修行了。

幸好當年教導那些學生們的本事還沒丟,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輕而易舉的就讓人放下了執念。

秉持著先易後難的理念,一開始勸走的都是好打發的,接下來的這些人可就沒有那麽容易好說話了。

游瓊久揉揉額頭,還是提著東西去了雲蕓的洞府。

還未至洞府門前,遠處就有一道輕煙飛來,顯出婀娜身姿,卻是雲蕓穿著一身淡雅衣裙,笑意盈盈的站在那裏,等著游瓊久過來,仿佛半點都不知道游瓊久這些日子在做什麽一樣。

“師兄,你可算知道來找我了。”雲蕓嬌笑了一聲,下一刻便貼身挽住了游瓊久的胳膊,“最近山後的桃花都開了,那桃樹如今也生了絲靈智,花香宜人,對修士也大有好處,師兄不妨陪我去看看。”

游瓊久不欲與人貼的這麽近,正想說話,卻被雲蕓給制止了。

雲蕓臉上笑意半點不減,眼波一轉,“師兄,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們邊走邊說,師妹絕不會讓你不滿意。”

游瓊久知道雲師妹看似嬌蠻,實際聰慧過人,只好應了。

很多修士都認為雲禪宗身為八玉中世界的頂級宗門,一定是靈花異草遍地,處處都是寶物。實際不然,雲禪宗裏除了一些裝點門面的好東西之外,剩下的幾乎隨處可尋。這山上種滿了凡間普通植物,桃李梅菊,應有盡有,更應這些凡花沾染了雲禪宗的靈氣,開的時間總是比別處的要長,也總是比別處的更美。

雲蕓挽著游瓊久的手,飛到了後山,輕聲問道,“師兄,你出外一次,變了許多。從前你只是避著我們,如今卻主動前來開解,可是遇見了什麽人什麽事?”

終於還是來了。

“師妹,我心系一人,以往卻因為種種原因將情意掩埋於心底,此次出外游歷,死裏逃生,方知世事變化無常,若不爭取,怕是再也沒有轉機。”游瓊久嘆了一聲,微微松開雲蕓的手,“人生在世,總是要是爭一爭的。”

雲蕓直直的看著游瓊久,普普通通的青衫放在游瓊久身上,總是洋溢著君子端方的意味。他本身就生的俊美溫和,不似他人般桀驁不馴,兩袖乘風,衣袂飄飄,更是引人註目。但凡游瓊久和門中姐妹輕聲細語的說話,沒有一個人舍得加大了聲音打斷他。

“師兄,你這次和掌門出行在外,一去幾十年,門中之人對你仰慕者居多,但癡心不改者卻少。他人一廂情願,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幾十年後,門中弟子要麽隕落,要麽另尋他人,要麽專註修行,早就換了一批,豈不比如今你這麽四處討人嫌來得強?”雲蕓嗤笑了一聲,似乎想要看游瓊久的笑話。

游瓊久搖搖頭,“可平白耽誤人家幾十年,也過意不去。正如師妹你所說,我一去幾十年,就算此刻她們對我有些怨言,幾十年後也煙消雲散了,我又何必在乎別人如何看我?”幾十年對於凡人來說已經足夠磨平許多事,但對於現階段的修士來說,卻不容易忘記,而且對於修行也十分有礙。

難道游瓊久不知道這樣旁敲側擊的讓人死心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麽?只是知道歸知道,裝作什麽也不管卻平白害人。畢竟同門一場,還不如直接狠狠心讓她們斷了念想,被她們罵幾句打幾下也就是了。

雲蕓看著游瓊久這個模樣,原本滿腔怨氣半點都發不出來了。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大師兄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有時候你聽著他說話,看著他做事,恨不得狠狠的罵他一頓,何必將他人的情緒負擔在自己身上?

可是觀察的久了,雲蕓卻又忍不住覺得有些心冷。

游瓊久不在乎他的聲名,不在乎門中之人如何說他,只是因為游瓊久一直都“不在乎”而已。他們終究是他生命力的過客,幾十年後幾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游瓊久對他們循循善誘,好言相勸,更多的還是因為“雲禪宗”這三個字,因為“嫡傳大弟子”“大師兄”的身份使然而已。

這樣的游瓊久,卻也是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心上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也該放下了。

“我們來的早了,這桃花還沒有怎麽開,看來是無緣。”雲蕓看著面前的花苞,半點都不再追逐游瓊久的身影,如今她道心清透,可以結丹了。

雲蕓身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游瓊久,游瓊久也真心誠意的為雲蕓高興。

“師兄,按照你的做法,應該是從易到難,挨個分說。”雲蕓灑脫一笑,攀著這桃枝,笑的分外燦爛,“師妹我倒是想要知道,在師兄眼中,我算是容易的還是難的?這門中上下,到底隱藏著多少‘前情敵?”

“師妹秀外慧中,我並不擔心。”游瓊久頓了頓,恭維了兩句,“也沒剩幾個了,若是順利,或許明日便可功成身退,準備離開事宜了。”

“那我就不送了。”雲蕓轉過頭,“師兄可自行離去。”

游瓊久再度拱手,身化清風,已經飛的不見蹤影。

雲蕓伸手一揮,打出一個“春風決”,這樹枝上的桃花卻是一朵朵的開始綻放,轉眼便將雲蕓的身影淹沒其中。

後來八玉中世界裏又出了一桃花仙子,艷若朝霞,美名遠播,聽聞於桃花樹下悟道,一手法決玄妙無邊。

游瓊久心中放下一塊大石,又轉頭去了歡喜天女一脈中去,直到半夜才回來,身上卻是帶了些傷。不是被那師妹打的,卻是被師妹裙下的那些男子給打了兩下。好在那些人也直到游瓊久身份不凡,打幾下為他們心上人出出氣也就是了。

歡喜天女門下弟子雖說放蕩不羈,但總講究你情我願,一旦真心愛上某人與他們結為道侶,也會修改自身功法,轉修慈悲天女心經。游瓊久沒有這個意向,自然是要提前說清楚,哪怕被罵個“癡心妄想”“胡言亂語”也是認了。

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游瓊久揉揉額頭,心中難得的生出了幾分忐忑來。

如果說門中的那些師姐妹們還好說話的話,接下來這個就實在不好說了。而且游瓊久對待他和對待其他人的方法也絕對不能是一樣的。

“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那個問話的白嫩少年在腦海中不斷盤旋,最後定格成他們一同拜師歡笑的場景。

游瓊久深呼吸了一口氣,進了黃宇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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