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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白紗]-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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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景吾坐在雨宮優美的床邊,擡起頭的時候,看見窗外又下起了雪。

他的目光落在窗臺上的一盆植物上,深藍色的眸光一凝,跡部景吾緩步走過去,他認得這植物的,是風信子。

跡部景吾記得北川菱最喜歡風信子,她作為交換生到九州去的時候,留給自己一盆黃色的風信子。她說,黃色的風信子花語是幸福相伴。他當時漫不經心的笑著說,你們小女生真是幼稚。他嘴上那樣說,卻用心的照料著風信子。有的時候想起北川的時候,看到風信子安然的開放,他也會有一點的心安。

“嗯……”

安靜的房間裏出現微小的嚶嚀聲,跡部景吾回過頭去,看見是床上的雨宮優美正皺著眉翻了一個身。

跡部景吾走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優美的額頭,燙的嚇人。

他皺了皺門,走出房間找到了雨宮的媽媽,“優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

雨宮媽媽怔了一下,“發燒了嗎?”

“很燙。”

雨宮媽媽連忙走進優美的房間,一摸額頭,驚叫了一聲:“這麽燙!今天早上量了體溫,只是低燒而已啊!”

跡部景吾皺眉,沈聲說道:“這樣熬著也不是事,現在她睡的這麽沈,也不好叫她起床去醫院,我打電話讓我家的私人醫生過來吧。”

雨宮媽媽抱歉的說:“真是麻煩跡部同學了。”

“沒關系的,畢竟優美在我身邊也挺久了,工作也認真,脾氣也好,是個很細心的人,給我的幫助不少。”

雨宮媽媽正要離開房間的時候,跡部景吾突然問道:“那盆風信子……雨宮養了多久?”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了,很久了吧,”雨宮媽媽仔細想了一下,“國中的時候了吧,我也忘記是國一還是國二了。”

“嗯,”跡部景吾淡淡的點了下頭。

沈睡中的雨宮優美胡亂的扭動著,眉間不斷的滲出細密的汗來,口中喃喃自語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渡邊醫生給優美打過吊針之後,她的情況似乎好了很多。

但是睡眠一直不安,像是夢到了什麽痛苦難耐的夢一樣,她一直掙紮一直在說著含糊不清的夢話。

跡部景吾走到優美房間的書架上拿起了一本書,讓他很驚奇的是,優美看的很多書都是他愛的類型,他不禁想,她真的看得懂嗎?

優美似乎有很多地方與自己相似,她似乎也總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優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己走在一片迷霧裏,迷霧的盡頭是第一次見到跡部景吾的場景。

國小的最後一年她跟著上國中的姐姐去了冰帝國中部,她正坐在大廳的最後一排,隨著主持人一句“接下來歡迎我們的新生代表跡部景吾”,她看見那個男孩子緩步走上主席臺。

男孩子站在主席臺上,雖然身板瘦小稚氣,但是眉目間竟然帶著睥睨天下的高貴和優雅,他唇角扯著張狂的笑意,揚聲說道:“——從今以後,我就是冰帝的帝王!”

那一瞬間,她聽見自己的左胸口有心跳加速的聲音。

跡部景吾,從此成為她生命裏再也不能忘記的名字。那時她不知道,整個冰帝的女生幾乎全部在那一刻愛上了同一個人,那時她不知道,她只是其中平凡普通的一個,那時她不知道,她們喜歡的那個男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北川菱。

可是即使知道了以後,她還是卑微而倔強的愛著。

她的目光總在那個華麗如同帝王的少年身上,看著他一點點的長高,看著他漸漸成熟的側臉,看著他日益高貴的氣勢。

看著他君臨天下的站在學生會的頂層上,清晨拉開窗簾俯瞰這方圓千裏時,高貴優雅的神色。

那一日她正在花店裏看店,遠遠的看見跡部景吾和跟在他身後的樺地走來,清晨的霧霭圍繞著少年修長的身影,她想,馬上就要關東大賽了,跡部起這麽早是去訓練吧?

她遠遠的看著他漸漸走近,心臟的跳動也越來越快。

就在她看著他的身影從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來,目光落在花架上一盆剛剛擺出來的風信子上,黃色的花朵在清晨裏開的嬌嫩。

優美忍著心底的緊張,小聲的問著:“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些什麽嗎?”

那一刻,她好像感覺十五年的年華都不如這一刻來的美麗,甚至連這清晨的霧都變得讓人眷戀。

他指了指那盆黃色的風信子,只是隨意的動作,卻優雅如帝王。

她連忙將那盆花遞到他手中,交遞間無意中指尖的觸碰,帶著仿若能夠灼傷靈魂的溫度在她的心跳中烙下不能磨滅的印記。

他細細端詳了那盆花,眉目間不知為什麽染上溫柔,她揉了揉眼睛,她想,那一定不是錯覺,雖然她從未見過跡部景吾目光中帶著溫柔。

他給了她手機號碼,“下午的時候會有人來取這盆花,到時候聯系這個電話,啊恩?”

優美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問道:“請問……這是你的號碼嗎?”

“啊恩——?但訂單結束後就可以刪掉了。”他頭也沒有回的漸漸遠走,消失在清晨的霧霭。

優美回家查了風信子的花語,從此後在窗臺上養起了一盆白色的風信子,她想,就讓我親眼看著自己的愛戀盛開吧。

某一日大雨,她竟然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悲傷,雨天總是容易觸動一個人的情緒,她抱著那盆花期已經過了的風信子,眼淚竟然流了下來。

她口中喃喃的說著:“為什麽你沒有盛開呢……”

暗戀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的思念不能說給他聽,你的心痛只能自己忍受,你的逞強只能自己偽裝,你的脆弱只能自己保護,你那樣認真的喜歡著他,可是,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甚至不會看你一眼。

“跡部景吾……”

“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啊……”

“多想像北川學姐一樣……”她抱著懷中的白色風信子,眼淚流進了花盆中的土壤裏,“叫你的名字。”

“我喜歡你啊……景吾。”

床上睡得不安的女孩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夢話,秀氣的眉目間帶著掙紮和不安。

跡部景吾走近她,想看看她是哪裏不舒服。

“喜歡……你啊……”

她的眼角突然劃落一滴淚珠,然後湮沒在發間。

“喜歡你啊……景吾。”

×××

六月的最後一天,天氣帶著暑熱。

長街上,少女笑著:“會長,你真的不介意被我宰一頓嗎?”

跡部景吾嘲諷的笑了笑,唇角勾起的笑意比太陽還要耀眼,“本大爺會被你宰窮嗎,真是小孩子,說什麽笑話呢,啊恩?”

優美抿唇笑著,“既然會長這樣說了,我就不客氣了。會長,是你說的給我離別禮物的。”

畢竟相處的這一年還算和諧順利,跡部景吾對自己的朋友一向很好。長街上,優美笑顏甜美,但是她知道,跡部景吾,你說的給我離別前最後一個禮物……與愛情無關。

走過了幾條長街,優美都沒有看中什麽東西,跡部景吾不禁皺眉:“還真看不出來你是這樣挑剔的品味,啊恩?”

優美故作不滿的撇了撇嘴,“會長,我好歹也是你半條手臂吧,只是買個禮物而已居然這樣不耐煩了,是誰說的‘這整個東京都的東西任你挑,本大爺都會買’的?”

優美緩緩的走著,她其實是想,如果這一天可以再長一點就好了,再長一點,可以和跡部景吾這樣並肩多走一點路,哪怕走到無限的距離也好……只要身邊有他。

她知道她不能一直這樣故意拖著,跡部景吾還有其他事情。

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優美看著壁櫥裏潔白的婚紗,竟然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來。

她還記得跡部景吾問她喜歡的人是個怎樣的人,她說:“我想要雙臂挽著白紗站在他的身側,與他一起聽著司儀的祝福,聽著他說‘我願意’,在白玫瑰的聖潔中看著他美好的側臉。”

如果……真的能那樣該有多好。

景吾,這個名字多麽的好聽,可是千回萬轉即使一萬遍,也只能在心裏偷偷的叫偷偷的念。

跡部景吾,你是永遠不會懂得這樣的心情的。

跡部景吾見優美的目光落在婚紗店壁櫥裏的婚紗上,目光一凝,“怎麽不走了,啊恩?”

優美像是傻了一樣,呵呵的笑,“婚紗很好看啊,我想要婚紗。”

“雨宮……”他皺了皺眉。

果然是不行啊。優美掩去眼底的失落,揚起笑容,將目光從婚紗上別開,“我開玩笑的,每個女孩子都會向往婚紗的嘛,我跟會長說過的啊,我有一個喜歡的男孩子,我只是在想,我嫁人的時候也可以穿上這樣好看的婚紗。”

“我喜歡那只小熊,你給我買那只熊寶寶吧!”優美指著婚紗店旁邊的一家禮品店,玻璃窗裏躺著一只可愛的毛絨玩具。

從禮品店走出來,優美抱著半個人那麽高的熊寶寶,笑容好看。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走了幾條街就只是看上一個玩偶,啊恩?”

優美只是笑著,什麽都沒有說。

跡部景吾送著優美到了家門口,優美看著天邊即將落下的夕陽,眼裏有些酸澀。

即使多麽不願意這一天結束,即使多麽想永遠和跡部景吾這樣相處下去,可是終究,還是到了離別的時候。

夕陽落下時,曲終人散。

跡部景吾看著她說道,“畢業典禮後的星期天。是本大爺和北川的訂婚宴。”

優美笑著。就仿若不久以前高橋原香說北川學姐回來了時一樣,很美很美,卻那樣的虛假和不真實。

“會長,你可以再送我一個禮物嗎?”優美眨著眼睛笑起來,很是好看,“我比較貪心,只是一個熊寶寶,我也覺得不太滿足。”

“你說說看,啊恩?”

優美微笑著,“可以讓我當伴娘嗎?”

畢業典禮的時候,跡部作為學生會會長一直坐在主席上,優美如同往日每一次開會議時一樣,安靜的坐在跡部景吾的左後側,溫柔的微笑,他一回頭就可以看見她。

他永遠不會擔心優美有一日不在,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開。

但是這個風信子枯萎的季節,跡部景吾,白色的風信子再也不會盛開。

訂婚宴那一天很熱鬧,來的都是很熟的朋友,幾乎冰帝的一千多人都在。

後臺裏,高橋原香一臉驚訝的看著換上伴娘禮服的優美,讚嘆道:“優美,你穿上這衣服真是太好看了!其實你也不知道打扮打扮,你也是個美人啊!”

優美笑容明媚,比曾經的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她只是淡淡的說著,“是嗎。”

優美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描了淡妝的臉更是精致好看,白色的紗裙禮服勾勒著身材的曲線,她看見自己眼睛裏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看見了淚光。

一定是錯覺吧……明明自己沒有哭啊。

跡部景吾走進了更衣室,他陪伴了一會北川菱,然後緩步走到優美的身邊,像是以往的相處一樣,他關切的問道:“緊張嗎?”

優美微笑,“怎麽可以緊張呢,這是會長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啊,我要是緊張起來不小心搞砸了怎麽辦,會長,那樣的話你會一腳把我踹出日本島吧?”

跡部景吾被她說的黑了一張臉,但是今天是個幸福的日子,他的眸光中帶著柔和,不容忽視,“真是會開這種不華麗的玩笑,啊恩?”

司儀站在新娘和新郎的面前。

周圍站著他們的家人,他們的親友。

優美手裏捧著捧花,揚起自己最甜美的笑容。

跡部景吾,在這風信子枯萎的六月,請你一定要幸福。

優美的目光落在北川菱手中的白紗上。

……

我想要雙臂挽著白紗站在他的身側,與他一起聽著司儀的祝福,聽著他說‘我願意’,在白玫瑰的聖潔中看著他美好的側臉。

聽完司儀的祝福詞,跡部景吾低聲說道:“我願意。”

北川彎起溫婉好看的笑容,“我願意。”

他們四目相對,他的眼中只有北川的倒影,他輕輕的親吻著他的額頭,他手中握著的,是他的妻,他的身後,是他的家人。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分給過她一點,她想,即使這個時候自己的笑容僵硬了,他也不會註意到吧。

跡部景吾,謝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可以站在你的身邊,穿著婚紗,聽著司儀的祝福,聽著你說‘我願意’,在白玫瑰的聖潔中看著你美好的側臉。

即使我只是伴娘。

可是親愛的,我早已在夢裏完成了一場婚禮,那裏沒有聖潔高雅的白玫瑰,只有開了一整個夏季後枯萎雕落的白色風信子。

我會這樣遙遠的站在你的身側,專心扮演朋友的角色,看著永遠不會屬於我的你。

同年,跡部景吾畢業以後,學生會會長的位置留給了一個與優美同級的男生,那個男生早就聽聞優美的工作細致認真,他期望優美繼續擔任助理,但是優美以高三學業負擔重辭職。

第二年,優美考上了北海道的一所大學,離開了東京都。

同年,遠在北海道的雨宮優美收到了一盆來自東京都的紅色風信子。

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東京都下起了大雪。

跡部景吾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茫茫的白雪,像是要遮蓋一切一樣。

他的記憶如同風景倒帶一樣回到優美生病的那一年,也是這樣的大雪。

床上睡得不安的女孩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夢話,秀氣的眉目間帶著掙紮和不安。

他走近她,想看看她是哪裏不舒服。

“喜歡……你啊……”

她的眼角突然劃落一滴淚珠,然後湮沒在發間。

“喜歡你啊……景吾。”

跡部景吾的心底一顫,他身後的書桌上是一盆紅色的風信子。

它的花語是——感謝你,讓我感動的愛,你的愛充滿我心中。

跡部景吾看著窗外的大雪,腦海中漸漸勾勒起那個總是卑微隱忍的眉眼。

優美,你是友情,還是我已經錯過的愛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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