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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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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色的實木雙開式大門徐徐打開,守衛宣告名帖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杜法十八世,露娜利亞·諾裏斯大人。”

氣派的高級會議廳內,所有目光在這一瞬全部鎖定過來。作為此次會議名副其實的主角,這位姍姍來遲的新首領無疑是焦點中心。更讓各大家族首領對出現在眼前的這位人物不得不關註的是,他們在到場後才得到消息,並非那位名聲顯赫的諾曼公爵,今天將要出席會議的杜法新首領其實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諾曼先生的獨生女。

肩披華貴的白色皮草,露娜身著白色的一字領亮緞禮服長裙亮相,簡潔大方又不失高貴典雅。禮服上沒有任何繁瑣多餘的裝飾,僅僅是在腰胯處用金銀絲線秀著杜法家族的族徽,針腳細致,明暗交替,一看便知是由頂級的繡工費時費力所繡。幾縷柔軟的深紫色發絲漾在她的鎖骨處,線條優美的脖頸佩戴著一顆淚狀寶藍鉆石,倘若說禮服的樣式過於單調,這顆耀眼奪目的鉆石便彌補了一切缺點。

在她身後跟著四位呈一字排開的英俊青年,身姿挺拔,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寶藍色制服,周身散發出精英特有的氣質。在這宛如深海的底襯下,前面的白色顯得異常搶眼,再加上露娜美麗的面孔和某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整個會議廳呈現了足足五秒鐘的靜默。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在靜得能聽到羽毛落地、天使呼吸的聲音之時,露娜的目光平穩地掃過會議室裏的每一張臉,很自然的,她的嘴角綻開無懈可擊的笑容。

“我很榮幸,能出席這次會議。”

露娜自信地說道,以勃艮第口音這麽說道。對於整個歐洲來說,這種口音都是最為高貴典雅的,僅僅只是發出聲音,她就能讓在座的對歷史有一定常識的人清楚地想起一個事實:她是諾曼公爵的女兒,生來就有尊貴的皇家血統。她的曾曾曾祖父是國王的手足,在國王去世後,那位了不起的先代並未覬覦唾手可得的皇位,而是替國王的兒子掃清了所有叛亂,帶給民眾寶貴的和平。他護小王子登上了皇位,還給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劍,傳授他所有作戰本領和治國方略。因此,忠貞、智慧、勇氣,這些非凡的品質早就融入了杜法的骨血,整個家族以此為榮。

雖說在現代社會,“貴族”這個詞匯似乎顯得迂腐和老舊,但不得不說,對重視家族傳統的各家族首領來說,還是具有相當的說服力。顯而易見,露娜先聲奪人的策略奏效了,看著她如此尊貴的儀態,一部分質疑的眼光逐漸轉化為讚賞和認同。微笑著,露娜昂首前進,在眾人的註目禮中入座,會議開始。

作為今天的焦點人物,會議剛一開始,年輕的杜法十八世就被洪水般的問題所淹沒了。但沒有任何失措,她從容又鎮定地應對著各種或嚴肅或尖銳或調侃的問題,令在場的各家族首領再一次驚訝的是,和不同人交談時,這為年輕的首領竟然能很自如地切換出不同的語言,意大利語、法語、英語、拉丁語、西班牙語,時不時還可以一語雙關……就像真正的皇室公主那樣,她掌握著好幾種語言,且均熟練如母語。

表面上看,語言只是個社交問題,但不言自明的是,能對不同首領以不同的語言進行對話,這說明她對交談的對象有著一定的了解,至少知道對方有源自哪裏的血脈。於是,繼年輕美麗和優雅高貴的初步印象之後,在場的首領們又暗自給眼前這位杜法新首領加上了聰穎智慧的標簽,他們絲毫不懷疑,在這場會議結束後,這位和月神同名的杜法十八世將會擁有無數為之瘋狂的追求者。

與在座的其他人不同,早就認識露娜的沢田綱吉心裏的活動更為覆雜且劇烈。沒有心思提問,他最關心的問題無法在這種場合親口問她。沈默著,他凝視著會議長桌另一端的她,就在幾分鐘前,當露娜以和所有人都無異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的那一瞬,沢田綱吉真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緩慢下墜。

真的不記得自己了麽?那些一起經歷過的時光,已經徹底從她的記憶中抹除了麽……

當然,沢田綱吉也明白這樣的結果是他自作自受,可強烈的想念與情感又令他抑制不住地難受不已。曾經眼裏只有他的她視他為陌生人,僅僅是這樣想一想,沢田綱吉就覺得胸口脹痛得快要裂開了,就在這時,氣氛融洽的空氣裏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杜法的確是不錯的家族,不過老實說,我根本不想和穿著裙子的人商量正經事,而且還是這麽一個小丫頭。”

會議室驀地靜了下來,作出如上發言的是聖波爾家族的首領,一位有著出了名頑固的年長者。據說在他家族裏任職的女性都必須剪短發,穿褲裝。在這位老頑固的心裏,似乎一直都認為長相和穿戴華麗的女人很下品,不,或許他根本就是歧視著女性這個性別。

無禮的挑釁發言,大概是想看看杜法十八世會如何應對,一時間沒有任何人出聲反駁這一言論。似乎也了解在座諸位的心態,露娜擡眸,微笑著看著那位長者,她仿佛對這位妄自尊大的男士產生了無比的好奇。

“那還真是遺憾呢,閣下,”她溫柔的聲音甚至帶著些許甜蜜,“容我提醒一句,別忘了,您也是被穿裙子的人生出來的。”

不算多高明的說辭,可經由露娜尊貴的語調講出來卻像個高雅的笑話。安靜的室內頓時爆發出一連串哄笑,聖波爾家族的首領則緊緊背靠在座椅上,面紅耳赤,布滿皺紋的臉孔不住地顫抖。

不需要關註著她的沢田綱吉以及任何人來救場,露娜輕而易舉就解決了那個老頑固,用女性特有的話裏有話的智慧。不過,就在氣氛即將轉好之時,失了顏面的聖波爾家族裏,顯然有人不樂意了,而他表現這種不滿的方式也是近乎野蠻的直接。

一股殺氣忽然撲面而來,包裹著火炎的劍鋒劃破空氣直向露娜的方向劈來。正在偏頭和旁人交談的露娜似乎並未察覺,她身後的騎士也都一動不動。見此情形,沢田綱吉心裏一緊,可就在他開啟死氣模式的下一秒,才意識到自己完全多慮了——

根本沒有回頭,露娜就坐在座位上,穩如磐石。她擡手,暖橙火炎從戒指裏迸湧而出的那一刻似乎產生了某種形態上的變化,在“哐”地一聲劇烈撞擊後,聖波爾家族那位不識好歹的突襲者急速後退,然而已經遲了,他手中覆著火炎的劍居然被斬斷了,右臂赫然多出一道傷口,黑色的制服染上大片血紅。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是,比起突襲者,杜法十八世的反應更快,待他們反應過來時,戴在她手上的大空指環已然熄滅了。

“閣下,這種會議上不應該動手吧?您的下屬未免太不懂規矩了。不過,倘若您只是想切磋一下,我可以奉陪。”

平靜地看著臉色煞白的聖波爾家族首領,露娜目空一切的眼神就好像他和他身後那些男人們不過是幾面透明的威尼斯鏡,不過是冗長無聊會議上的即興節目,她對他們還有什麽能耐感到興致盎然。

頂著無數道目光,被擊退了的男人漲紅著臉,“再來!”

“你就算了,被我固態化的火炎所割傷,傷口流出的血可只有我止得住。”

停頓了一下,露娜語氣淡淡地繼續道,那話仿佛不是對他一個人說,而是說給整個會議廳裏的人聽。

“所以請記住,在挑戰我、挑戰杜法家族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要麽死,要麽做好跪下來向我求饒的準備。”

鴉雀無聲,在座的諸位首領都這麽盤算著,對杜法這位新首領的評價恐怕還得再追加這麽一條:實力強大。而就在整個空間被沈默所充斥時,作為焦點中心的露娜筆直地看向坐在對角線另一端的人。他頭頂那簇暖色調的光芒剛剛熄滅,但眸子還是和大空火炎如出一轍的顏色。

“謝謝,”笑了笑,露娜用日語誠懇地說:“非常感謝閣下的善舉,彭格列十世。”

四目相對,從露娜的眼神裏沢田綱吉知道,她是察覺了自己險些出手幫忙的動作。那一刻,周圍的人,空間,時間,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這樣旁若無人的對視不知持續了多久,然後,同樣露出微笑,沢田綱吉說出了自首領會議開始後的第一句話。

“露娜利亞殿下,我有幸邀請您來彭格列總部做客麽,以杜法家族盟友的名義?”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聽到沢田綱吉的發言,所有人都不得不感嘆這位教父級的首領出手太快,就在他們還處在找話題套近乎階段的時候,人家彭格列已經要跟杜法家族結盟了。

不過,出乎首領們意料的是,三秒鐘的安靜後,揚了揚端正秀麗的眉毛,年輕的杜法十八世卻這樣回答:

“做客自然可以,至於結盟……”望著沢田綱吉的眼睛,她風輕雲淡地說:“再說吧,來日方長。”

除了兩位當事人及其下屬,所有人都驚呆了。世界第一黑手黨首領主動拋出的橄欖枝,她竟然敢不接,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拒絕了,這個杜法十八世到底是怎麽想的?聖波爾家族不足為懼,可如果惹怒了彭格列……

並沒有絲毫不快,更別說是惱怒了,以飽含理解的溫和眼神望著露娜,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是我冒昧了。那麽,彭格列隨時歡迎您。”

那聲音無比溫潤且包容,至此,在座百分之六十的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種可能性:沢田綱吉,彭格列家族的這位年輕首領,他或許愛上了杜法十八世。

***

就在那次會議結束以後,杜法十八世的盛名迅速在黑手黨界和上流圈子裏流傳開來,有人誇耀她月神般的美貌,有人欣賞她優雅尊貴的氣質,還有人對她非凡的智慧和敏捷的身手讚不絕口……一夜之間,杜法這位新首領已然成為了一個傳奇。

憑借露娜利亞·諾裏斯所樹立的威名,申請與杜法結盟的條約幾乎要鋪滿整個辦公桌。與此同時,在確認了年輕的杜法十八世尚是單身後,對其表現出好感的青年男子更是不計其數,僅僅是送來的花束都能鋪就一大片花海。

嘴上雖然不說,得知這種事的沢田綱吉心情委實覆雜難言。一方面,他為露娜在會議上出色的表現由衷地高興,可另一方面,每每想到她或許不記得自己了,酸楚的疼痛感覺就在胸腔內化開,悄無聲息的。

這一次,就連超直感都給不了沢田綱吉準確的答案。不過似乎是給了他一個試探的機會,就在三天以後,之前在首領會議上答應沢田綱吉來彭格列總部做客的露娜真的來了。而且,沒有帶太多人,仿佛對彭格列非常信任似的,只有羅蘭一人跟隨在身後保護她的安全。

家族結盟,沢田綱吉正是以這樣的理由邀請露娜來彭格列總部的,可這並非是他目前真正關心的事。友好地交談著,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邊參觀著彭格列基地,一邊和路過的人打著招呼的露娜,漸漸地,沢田綱吉意識到,身邊的女孩是真的全都忘記了。

他說自己很喜歡星星時,她沒有特別的反應;他帶她去看她待過的辦公室,她沒有特別的反應;他給她看那條在魚缸裏孤零零游著的小金魚,她沒有特別的反應;甚至沢田綱吉覺得拿來試探她太過殘忍的風間聖主動出現在露娜眼前時,她也只是沖他點了點頭,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笑一笑,和路過的每個陌生人一模一樣的態度。

盡管臉上是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沢田綱吉的心不知道有多疼。至此他總算是相信了,過去的自己,已經從露娜的腦海中被徹底抹去了。

不是無法接受,更不能責怪她,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產生這些想法,所以沢田綱吉只是純粹地感到悲傷。將那些有可能從眸底或者眼角眉梢洩露出的感情悉數隱藏起來,在辦公室裏談論完兩家族結盟的可能性等相關事宜後,偽裝成是忽然想到那般,沢田綱吉無意間提起了杜法家族的詛咒。

談論其他家族的私密事是很失禮的,沢田綱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為了解決他懸在心頭的那個疑問不得不這樣。好在露娜並沒有生氣,她輕松的語氣裏還表達出一種理解。

“杜法歷任首領的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歲。如果彭格列十世指的是這個,您大可以放心,我不受這個詛咒的束縛。具體原因一言難盡,總之我已經擺脫這個大麻煩了,”頓了一下,露娜微微揚了揚下巴,“我會好好活下去,所以您無需擔心跟一個沒多少年壽命的首領交好沒有任何意義,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杜法家族還是由我說了算。”

“是嗎,那就好。”

遺忘他若是露娜此生平安的代價,沢田綱吉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虧。如果說之前的微笑全部都是強忍悲傷偽裝出來的,這句話,連同沢田綱吉嘴角的笑容,無疑都是發自內心的。他是真的高興,為露娜能擺脫杜法家族的詛咒、長長久久地活下去而感到高興,盡管面前的她好像會錯了意,以為他只是在為家族的利益而慶幸。

“BOSS,是時候離開了,半小時後您還有個約會,和威斯敏特家族的那位先生共進晚餐。”

禮貌地敲了敲門,兼任杜法雨守和管家的羅蘭在門口提醒道。眸光一沈,本打算邀請露娜一起吃晚餐的沢田綱吉微笑著問:

“露娜利亞殿下最近很忙麽?”

“沒辦法,父親大人希望我在今年內結婚,所以要去會晤相親對象。”

相親……

沢田綱吉完美的笑容一僵,不舒服的感覺在胸口擴散,本想抑制住那強烈的不快,不恰當的話卻先一步說了出來。

“對方是什麽樣的男人?”

十分突兀的問題,語氣也怪怪的。對上沢田綱吉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露娜莞爾一笑。

“您這麽問……彭格列十世莫非真的像傳言中那樣對我動心了麽?這下可麻煩了。”

棕瞳稍稍浮現出認真的神色,然而,就好像故意不讓他說任何話,露娜上前一步,近距離望著沢田綱吉的臉。

“我相信一見鐘情,所以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或許會成為不錯的夥伴,但是,”她認真的,一字一頓地說:“我絕對不會愛上您。”

“……”

“那麽告辭了,彭格列十世。也歡迎您來杜法做客,恭候大駕。”

言畢,留下一個禮貌的笑容和誠摯的邀請,露娜轉身離開。靜靜地目送她消失在視野裏,沢田綱吉已然記不起自己剛才有沒有跟她說“再見”,棕瞳看向窗臺上的魚缸,就在他出神之際,裏包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為什麽不攔住她,明明很在意吧?”

略顯長久的一陣靜默,沢田綱吉垂下眼簾,“是的,我很在意,不想讓她走,更不想讓她去見別的男人,但露娜已經不記得所有事了。”

“那又怎麽樣,”裏包恩不以為然地說:“既然在意就把她追回來,有的是辦法讓她想起來,而且彭格列和杜法聯姻也沒什麽壞處。”

“……”

有那麽一秒,沢田綱吉眸底掠過一抹沈痛,就好像被什麽刺傷了。但很快地,那份情緒就被完美地隱藏起來,沈聲,他的語氣十分平靜。

“裏包恩,我對露娜的喜歡跟那些東西無關,她就是她。所以不要再說那種話了,即便我也知道是對的,但那種想法是對‘喜歡’的褻瀆。”

裏包恩沒有說話。聰明如他,大概也感覺到了,身為首領的沢田綱吉此刻內心的沈重哀傷。

“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很痛苦,但因為我傷害了露娜,現在承擔起這份難受是對那一刻放下了她的我的懲罰,是我應受的。”

他收緊垂放在身側的手,“比起再強迫她想起那些會刺傷她的回憶,還不如就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不管今後露娜喜歡的對象還是不是我,我只希望她能夠幸福。”

古典樂般溫和寧靜的聲線在辦公室裏悲傷地流淌開來,就在沢田綱吉緩緩擡眸時,走廊裏傳來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十代目,五月讓我來轉告,請務必把傍晚到晚上的時間空出來。”

“雲守夫人,”看著既像高興又像生氣總之表情有些別扭的獄寺,沢田綱吉詢問道:“雲雀學長來意大利了?”

“還沒見他,只見到了五月。她說先前被十代目救過一次,所以要還你一個人情,聽說杜法十八世要去約會,五月就以一起吃飯為由把她留下了。真是不可思議,架子那麽大的人居然肯聽五月的……”

這時,沢田綱吉恍然想起,露娜的確是五月小姐的鐵桿粉絲。或許,他有事情求雲雀學長幫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露娜殿下帥麽?嗯,最愛的女兒五月醬以一號神助攻身份登場~心塞中的270快去求助!

下章是喜聞樂見的神展開,歡迎小天使們留評給阿飄速更的動力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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