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忌憚不行啊，觀音最不喜歡他這種風流的花花公子，碰上就要說教一番。一想到每次長達兩個時辰還沒有任何重覆的嘮叨，朱雀就覺得頭大。

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以前他那幾個花花公子兄弟居然很神奇地被觀音嘮叨得主動出家了！不是俗家弟子那種，就是正正經經地出家！如果不是他們自己的妻室以死相逼，下次再聚怕是只能看著他們鋥亮的腦殼發呆了。

那幾個哥們，以前哪一個是善男信女？因為仙人不容易死的緣故，他們沒少在背地裏欺男霸女。因為他們挑選的人選都不具有反抗精神或者反抗能力，只要不鬧出人命，長輩總有辦法給他們擦屁股。

可觀世音是誰啊？發了苦難不除誓不成佛的宏願的她，作為民間最為熟悉的菩薩之一，實力堪比佛陀。據說撞上觀音之後，那幾個哥們還作死地惡言調戲了對方一番，結果也不知道觀音究竟做了什麽，居然直接把惡貫滿盈的采花賊刷成了純善的小綿羊。

他們是否真的變成了老好人，朱雀並不清楚，不過在親眼看到夜夜笙簫的應龍不僅戒了葷腥還戒了女色之後，他嚇得一年都沒敢出門。自己固然沒有欺男霸女，只是口花花了一點，可萬一不小心撞上了觀音本人，嘶……那豈不是會被自願帶發修行？看著美女飄過卻不能伸手觸摸的日子……想想就覺得恐怖！

畢嫻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是嗎？”這可不是什麽送子觀音，而是南海觀世音。後世的觀世音有種種寶相，誰也說不準觀音是男是女，不過觀世音的名頭在現代倒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起來，這其中大部分原因怕是要在那個紅遍大江南北的《西游記》。等等……

“哥，不是說送子觀音是觀音的化身之一嗎？那她會不會……”會不會對畢家人不滿啊？畢竟老爹那一頓揍已經舉界聞名了。

不了解情況的畢蕭聞言開始皺眉思索，一旁的朱雀卻是不以為然：“哦，差點忘記你們就是那個畢家人了。你是說觀音會不滿？怎麽會呢？化身雖然自本體而出，但實際上已經算是另外一個個體了，像這種可以獨立思考的化身，除了因果與本體有聯系之外，其他都是獨立的。除非觀世音將宏願完成，收回化身，她才會有相關記憶……”但那種可能性實在是……

畢嫻冷靜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這還用看記憶嗎？這事傳得那麽瘋，有幾個不知道的？”仙界除了那些閉關不出的修煉狂魔，還有哪個仙人不知道送子觀音被揍的事情？

“呃……”這倒也是。話說回來，觀音是佛界中人，很少來仙界，天知道她對這件事情的反應是金剛怒目還是菩薩低眉。

“若是好奇，為何不直接來問本座？”一行人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可仙人慣來耳聰目明，怎麽可能聽不到。見周圍的仙人似乎認出了自己，開始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觀音眉頭一皺，柳枝一甩，周圍的仙人瞬間陷入了一種慢動作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時間流速變慢了一樣。

打量了一下周圍保持緩慢狀態的仙人們，觀音輕輕點了點頭，身影一晃，出現在了朱雀面前。此時的觀音已經是另外一副打扮，一身內斂的灰色長袍，頭發簡單束起，右手握著一卷詩書，半擋住慈悲的面容，乍一看似乎只是個長得雌雄莫辨的白面書生。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觀音走到自己面前，畢嫻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就是剛才的觀音。

滿意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觀音手一翻將凈瓶收起。時間流速恢覆正常，仙人們楞了一下，之後繼續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完全失去了之前有關觀音的記憶。那個登徒子同樣忘記了自己之前作死的行徑，直到在眾人揶揄的眼神中發現自己的衣著不對，才尖叫一聲掩面逃離。

“本座度盡世人，自然不會那麽小氣。”嘴上那麽說著，觀音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麽回事，表情雖然平靜，但眼神十分犀利，看得畢嫻不自在地縮到了孟坡身後，只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我知道我們這樣談論不好，對於父親的沖動，我們也很抱歉。只是，此事最初的起因不在於父親，所以，我們也只能道歉。”畢嫻對這件事其實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雖然妻奴爹很生氣，但如果沒有送子觀音那一次的妄為的話，自己這個穿越人士還不知道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呢。當初通過乾坤鏡觀察上輩子的父母時，她意外地在另一個房間裏發現了自己的軀殼，內裏並無靈魂。若是沒有降生冥界，很難說自己是否會在睡夢中魂歸地府。

當然，雖然這件事自己看似得到了好處，可妻奴爹再胡鬧也是自己的爹。身為兒女，碰上並非大是大非的事情，幫親不幫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座說過了，本座不是小氣的人。”觀音老神神在地揮了揮手。

“謝謝，你真是個好……菩薩。”畢嫻不是個心眼多的孩子，人家一說自己不小氣，她果斷就信了，還當場送了人家一張好人卡。

觀音：“……”

見觀音被直腸子的妹妹噎得不輕，畢蕭差點笑出聲來，暗自掐了掐手才強忍住笑意說道：“抱歉，舍妹性子就是這樣，聽什麽信什麽。不知菩薩此刻是否閑暇，我代家父請客聊表歉意。”歉意是有的，賠罪是不可能的。就像妹妹之前說的那樣，那件事最初是送子觀音惹起來的。

“恭敬不如從命。”要說觀音一點情緒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在世人眼中，觀音是高高在上的菩薩，每一次顯靈都是神跡，但在仙界，道教勢力更大一些，仙人無處不在，觀音這個佛教中人反而待得不是那麽自在。

在靈山不會有人笑話送子觀音的狼狽，但在仙界，總有那麽幾個嘴碎的仙人口無遮攔。觀音也曾找到送子觀音，試圖告誡對方不要過分意氣用事，但面對有獨立思想還性子執拗的化身，觀音一時之間還真沒有什麽好辦法處理此事。

佛陀不會生氣嗎？會，只是他也會盡量避免生氣。可避免不代表不會生氣啊……

“所以，戒律告訴我們不能輕易動怒，昔日捉拿下界為非作歹的靈感時，也要做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樣子……本座並非不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百姓信服，只是整天端著個架子，非常累……”蟠桃會上的某個飯館的房間裏，觀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取過桌上的素酒自斟自酌，一邊喝一邊訴說自己多少年來的疲憊。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觀音的面容依然是慈悲的，坐姿端莊，就像手裏拿的不是酒杯，而是凈瓶一樣。

佛無七情六欲？那怎麽可能？一場西游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仙佛為了利益在角逐。觀音作為個中代表忙前忙後，最後覺得這一番辛勞還不如去度世人，感受他們的摯誠。最起碼，他們的笑容是真實的。

畢蕭對觀世音還是比較尊敬的，見其手中的酒壺快空了，就替觀音另叫了一壺素酒。畢嫻撐著下巴看著觀音一杯一杯地喝著，動作自帶幾分莊嚴，跟父親口中的送子觀音完全不是一個畫風，忍不住開口問道：“化身明明是從本體裏出來的，為什麽跟本體的脾氣相差那麽大？”妻奴爹說送子觀音的性子挺……活潑的，跟孩童一樣，凡事總是不顧及後果。如果不是這樣，當初也不至於……。

“人的脾性也不是永恒的，不是嗎？”觀音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慈悲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我也不是打一出生就是菩薩，也曾經歷種種苦難。慈悲是菩薩的外在表現，但這不代表菩薩就沒有另一面，化身不過是減少了幾分慈悲，又把其他性格放大了一些罷了。”

視線掃過若有所思的畢嫻，觀音忽而笑了：“這位女施主，最近身邊是不是有什麽怪事發生？”

畢嫻懵懂地搖了搖頭：“沒有啊，一切都挺順利的，有危險也是很快就度過了，有驚無險。”

倒是孟坡眸子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最近碰到的孕婦多，算不正常嗎？”仙人不是凡人，受孕率這麽高本身也挺奇怪的。

畢蕭眉頭一挑，顯然也是註意到了這一點。只是之前沒有被提出來，他也就刻意忽略了。

“別人懷孕，跟我有什麽關系啊？”畢嫻不滿地鼓起了腮幫子：幸好我是個女的，這要是個男的，可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呀！

觀音很輕松地讀懂了她臉上的表情，嘴角劃過一絲笑意：“那你覺得，送子觀音跟送子是什麽關系？”

“當然是……哎？”為什麽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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