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失敗的裴海珠懶得搭理以前輩自居的裴沛，趴在池溪胸前嘟著小嘴開始默數：“三，二，一……”

“在數什麽呢？”裴沛好奇地往前擠了擠。

畢蕭挑了挑眉，往四周瞟了一眼：“好像是在等什麽人出現。”

果然，海珠剛數到一，一個女鮫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臨，速度快到激起的水流差點將畢嫻一行人掀翻，幸好畢乘風出手擋了一下。

女鮫人並沒有註意到這些修為奇弱的修士，潦草地跟池溪打過招呼之後，不等對方伸手，自己直接動手把海珠抱了過來，然後不由分說在海珠的小臉上吧嗒就是一口，親的聲音那叫一個響亮，裴沛都忍不住替海珠臉疼：“不是說過不可以亂跑嗎？”

“這麽年輕漂亮，居然已經是媽媽輩兒了嗎……”畢嫻忍不住低呼出聲。

沒有人不喜歡聽讚美的語言，女鮫人也是如此，尤其畢嫻讚美的還是她的年輕貌美。

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細膩的臉頰，女鮫人輕輕一笑，正待說話，卻被海珠一句話堵得差點當眾暴走：“姑姥姥真啰嗦，人家才不聽呢。”

姑姥姥……姥姥……

畢嫻眼睛都要瞪得脫窗了，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大驚小怪：姑姥姥……好吧，大驚小怪做什麽呢？仙人嘛！沒個幾百上千歲的還好意思叫仙人？

“叫我蘭心姐，你這個不聽話的小丫頭！看你還敢不敢往外跑了！”被海珠喊破了年齡和輩分，裴蘭心裝出來的淑女形象一秒破功，二話不說豎起柳眉，把懷裏的海珠往上一帶，照著屁股就是一頓抽。當然，力度很輕，只是吐槽的聲音比較大罷了。

“我怎麽覺得，她是因為被叫做姑姥姥才生氣的呢？”畢嫻偷摸在隊頻裏發了一句話，面上則努力維持著不失禮貌的微笑。

其他人同樣鎮定得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一樣，一個個嚴肅正經到不行，心裏卻是對畢嫻這話讚同得不得了，一個不落地在這句話下面點了一串的讚，但是裴沛吐槽的話，就瘋狂地刷了三次屏。

裴海珠明顯也抱有同樣的想法，但這不代表她會“知錯就改”。裴蘭心手上的力道並不大，可在陌生人面前被打屁屁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小丫頭瞬間逆反情緒就上來了。

掙紮著躲開裴蘭心的胳膊，裴海珠皺皺鼻子，擺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假裝自己服了。等到裴蘭心表情放松下來，她突然吐了吐舌頭，用童稚的聲音陰陽怪氣地喊道：“我知道啦……姑！姥！姥！”

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語速飛快，人溜得更快。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得沒影了，氣得裴蘭心直瞪眼，一尾巴差點把路邊的石墩拍飛出去。

其他人想笑卻又不敢，只能使勁念清心咒，偶爾捂一捂嘴巴做輔助。裴沛倒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整個鮫人的氣質都變得深沈了許多，讓一起奮鬥到現在的小夥伴們非常不適應：“裴沛，你怎麽了？”

裴沛看著生氣的裴蘭心，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啊……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祖上有人重名罷了。”

“這不是好事嗎？你這副一言難盡的表情是怎麽回事？”認祖歸宗需要擺出這麽苦大仇深的表情嗎？

裴沛咽了口唾沫，掰著手指開始算起來，結果越算越迷糊：“從族譜上來看，裴蘭心應該是我的……曾曾祖母，然而她是海珠的姑姥姥，所以……我該管海珠叫什麽？”

憑空小了好幾輩啊有沒有？這種小屁孩剛生下來就是自己祖宗的感覺……啊啊啊好想抓狂！

陸翩翩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伸手輕輕拍了拍裴沛的後腦勺：“這有什麽好糾結的？以你的修為，等海珠有了孩子都未必能飛升呢，幹嘛擔心那麽遠的事情？就咱們這點境界，人家未必會把你算在輩分裏。”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傷害我呢？人艱不拆啊！

裴蘭心追著海珠跑了，池溪繼續帶著畢乘風一行人前進，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表情要多嚴肅有多嚴肅。

“你真的跟人家是朋友嗎？”莫名覺得現在的情形不適宜大聲說話，畢嫻便掏出手機，調靜音，給畢乘風發了一條短信：那次宴會之後，畢家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存在了裏面，等會到下界，還可以繼續交流，這科技牛了。

畢乘風面色不變地回道：“是朋友，不過二百年沒見，交情還是不錯的。”

畢嫻：“……”在仙界裏，最容易讓人覺得錯亂的不是美人，是時間。

又跟著池溪往前走了幾百米，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寬敞的廣場，布置有點像古羅馬鬥獸場，不過廣場中心並非空地，也沒有用來鬥獸，而是矗立著一個恢弘的宮殿，那是鮫人家族議事和接待貴客的地方。

廣場四周那一層層跟觀獸臺一樣的臺階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房間。那是每一個小家族的管事駐守的地方，平時也會留一些不是那麽信任的客人，作用相當於驛站，或者大使館？至於真正通往居住地的入口，在更隱蔽的地方，即使是池溪也無權帶他們進入，必須至少是管事這種等級的鮫人才有權限。

裴沛的身份還沒有得到直系親屬的確認，畢乘風跟鮫人的交情也僅限於池溪，因此，畢嫻一行人既不是貴客也不是主人，沒有池溪帶領，哪裏都不能去。

等裴沛通過了入口處的血脈鑒定之後，他們才被允許進入廣場，從最狹窄的那個公共樓梯上去。至於寬樓梯？那是鮫人自家用的，初來乍到的就不用想了。

“不是說一界一族嗎？怎麽……”這裏的房間明顯很多啊。

池溪聳了聳肩：“那只是一般情況下，更多的時候，關系相對好一點的鮫人族會共用洞府，可以節省維護洞府的人力物力。”

說話間，池溪在血脈鑒定結果顯示的門前停了下來，表情閃過一絲凝重和糾結。

“到了嗎？”裴沛抓著池溪的袖子用力踮起魚尾巴尖兒。

“到了。”池溪搓了搓胳膊，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才上前敲了敲門。之後，他示意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二話不說飛快地游走了，速度之快，活像是後面有海獸追著似的。

“為什麽跑得那麽快？是有什麽危險嗎？”畢嫻條件反射地摸上了腰間的乾坤袋。

跟裴沛打了很久交道的陸翩翩倒是不以為然：“未必，以前裴沛在族裏也是這個待遇。”因為大家都不想被當成食材下鍋。

畢嫻：“……噗。”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是……的確不緊張了呢。

“誰呀？”一個蒼老卻不失活力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隱約還有椅子被推開的聲音。

聽到屋裏的人開口說話，裴沛瞬間瞪大了眼睛：“哇哦，這個聲音聽起來很耳熟，超像……”

“哎喲，我的小乖乖！居然是你來啦？你爹呢？你哥呢？怎麽都沒上來？”推開門的藍發鮫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裴沛，立刻驚喜地撲了過去，抱住自己的小曾孫裴沛使勁揉搓起來。

“人家不是飛升上來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親愛的曾祖父，小沛沛想死你了！”裴沛瞬間化身樹袋熊，掛在藍發鮫人裴無素的身上使勁蹭了蹭，小嗓音特甜。

一老一少就這麽互相蹭了起來，表情一個比一個童真，看得眾人有點牙疼。

陸翩翩用力按住額頭，默默地在隊頻裏發言：“我總算知道他的性子為什麽跟他哥和他父母都不像了。”原來是隔代遺傳惹的禍，雖然隔得有那麽一點點遠。

眾人深以為然，齊刷刷地點了一排讚，然後迅速灌水把之前的聊天記錄刷上去，以免裴沛玻璃心發作變成嚶嚶怪。

因著鮫人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大，即使是裴無素最喜愛的外孫，也不能把畢嫻他們帶進鮫人真正的居住地裏。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修為不夠，鮫人的居住地壓強太大，他們就算進去，不用半天就會吐血了。

不能把媳婦帶進去給各位祖宗炫耀，裴沛覺得很郁悶，於是晃著裴無素的袖子要求上街：“有好多地方想去，親愛的曾祖父，你就帶人家出去玩玩嘛！”看望祖父？哼唧，禁食之仇……明天再見！

至於畢乘風，那個妻奴早就接了李扶搖的電話跑了，都沒考慮過畢家兄妹怎麽回去這個問題。

“好咧！”裴無素不愧是跟裴沛一樣坐不住的人，一聽上街，果斷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接通後還刻意咳嗽了幾聲：“咳咳，乖仔，替我一天成嗎？爺爺今天身體不太舒服。”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爺爺，你又要跑出去玩嗎？”

“咳咳，你說什麽呢？爺爺是真的不舒服。”裴無素又用力咳了幾聲，力求裝得更逼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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