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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最難忘記的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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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銀時終於找到堪七郎母親的那一天,朧向她辭行。

原本就是工作間隙抽出時間來見松陽,等到要回宇宙自然也得離開江戶。

松陽送他走了幾個路口,看著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不由嘆了口氣。

下次再見到朧是什麽時候呢?

她隱約有預感,那會是很久以後,也許是她找回所有記憶的時候。

——因為朧的要求,松陽對銀時和桂只字未提會面的事,也沒讓銀時發現自己有偷偷出門。

所以發現有人跟在她身後時,松陽也感到幾分頭疼。

煙火祭那天的事,真選組那些年輕人雖說看在銀時的份上暫時放過他們,但在街上遇見了果然還是會被他們當成危險分子看待。

松陽雖然沒想起來面前這個栗色頭發的少年的名字,但對方穿著的制服毫無疑問出自真選組。

“啊咧,老板不在呢?”

吹著泡泡的栗發少年一臉無辜乖巧的模樣,歪著頭打量松陽,咕嚕咕嚕轉的眼睛裏所蘊含的卻並不是友善的神情,但也不是戒備,只是純粹的感興趣。

“阪田夫人一個人在外面走來走去做什麽呢,如果是要毀滅世界的話我也可以幫把手的說,但要是跟麻煩的家夥一起出沒就糟糕了呢。”

松陽因為這個稱呼而哭笑不得。

前兩天她對銀時說起過這件事,銀時再三保證會解釋清楚,但顯然真選組不在解釋的範圍內。

松陽倒是不太介意被誤會,不過某一天朧曾問她。

“老師現在住在阪田銀時的家裏對吧。”

“是這樣呢……雖然很想再當老師,但這個時代和過去不太一樣……”

“等到那個男人結婚之後,老師繼續住在那裏就不太方便了吧。”

松陽因此而楞了一會兒。

她對人類世界的了解始終停留在聽和看,還沒有完全擁有成為人類的自覺,盡管明白普通人一生的軌跡,落實到自己身邊就會有些後知後覺。

“……說的也是……”

一直打擾銀時果然還是會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吧。

這樣想著的松陽,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個被誤解的稱呼同樣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至少真選組的年輕人們就會真的誤會銀時和她的關系。

松陽想了想,微笑著詢問道。

“你好,方便的話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我記得你是……那天和神樂在一起的孩子對吧?”

似乎是因為某個名字而表情有所變化的栗發少年眨眨眼,手中像是在掏東西的動作停下來,將手塞進口袋,啪地一聲把泡泡吹破。

“是沖田總悟的說,想要叫沖田大人或者尊貴的沖田先生都沒問題的說~”

“唔,沖田先生?”

松陽面對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會有些心軟。

對方總能讓她想起小時候的銀時,在打著鬼主意時也是這副古靈精怪的樣子,不自覺會有親切感。

“我現在要回家了呢,沖田先生順路嗎?”

“同行的話就免了喔。”

沖田聳了聳肩,用純良的語氣說出了意義不明的話。

“我和某個熟女控攘夷逃犯沒有共同語言的說,比起ntr和綠帽還是更喜歡□□家裏的母豬的說~”

松陽聽不太懂,但也知道這不是未成年人該談及的糟糕話題,無奈地嘆氣。

“那麽,就在這裏告辭了,沖田先生?”

“快點回去吧,別被老板發現偷跑的說~下一次遇到其他人說不定就得去警察局喝杯茶了呢。”

用聽起來友好的口吻說出怎麽聽都像是威脅的內容,顯然沖田十分擅長這一點。

不過松陽沒想到的是,結束回家的銀時竟然從沖田那裏聽說了她出門的事情,並且不知道沖田轉述的具體內容,只能看出銀時臉上的表情非常陰沈。

“去哪裏了。”

長大成人的銀發學生關上拉門,轉身看向松陽,周身散發著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場,有著讓她頗感意外的威懾力。

“和誰見面了。”

“……銀時?”

應該說對方會用這種嚴厲的語氣質問她也讓松陽非常意外。

畢竟就算小時候的銀時胡鬧到讓她爆青筋的程度,她也沒有用這樣的口氣和銀時交流過,最多也就是揍一頓,隨後給他收拾爛攤子。

松陽不由的想起小銀時小胳膊小腿的在私塾裏跑來跑去囂張地要和她對打然後被揍趴的模樣,腦補起鼻青臉腫的小銀時用這副態度和她講話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來。

“……松陽你這個反應是怎麽回事啦!”

銀時被笑的一楞,醞釀好的情緒和滿腹怒火一下子洩了氣。

“阿銀非常生氣啊!阿銀生氣的臉都黑掉了松陽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啊!莫名其妙笑起來算是個什麽回應啊!”

“我知道呀。”

松陽笑了一會兒才勉強停下來,解釋時話語裏的笑意還時不時冒出來。

“有點意外呢……突然想起來小小只的銀時每次和我對戰的樣子,沒想到長大成人的銀時意外的有魄力呢,我也被你嚇到了喔。”

“這根本不是嚇到的反應吧啊餵!阿銀在你腦子裏留下的帥氣場面就不能想起來一點嗎!”

好不容易在氣勢上壓過一回的銀時半點沒得到成就感,只有被爆料黑歷史的崩潰和煩惱。

但他還沒忘記自己氣沖沖回到家的原因,然後又意識到松陽的記憶在不斷蘇醒的事實,表情有一瞬間陷入空白。

好一會兒,銀發男人的神情才恢覆過來,只是不見了怒氣,但低氣壓絲毫未退。

“松陽你……想起來了多少?有想起怎麽出現在黃龍門的嗎?”

口氣裏的小心翼翼想藏起來,松陽卻聽得真真切切。

“還沒有喔。”

盡管松陽已經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可她不會告訴銀時實情。

她知道銀時在害怕。

銀時顯然是還沒從她的死亡中走出來,對於一切都保持逃避的態度,看起來仿佛是接受了她的覆活,但松陽知道他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作出那副滿不在乎的狀態。

即是害怕她想起來,也是害怕她有一天又會消失。

“別擔心,銀時。”

松陽笑了笑,伸手擁住這個內心最敏感的學生,不顧他的抗拒而摸摸他的卷毛。

“不管我記不記得,我都不會離開你們的喔。”

“……別轉移話題。”

銀發男人別扭地從她懷裏掙脫開,顯然是內心回覆平靜,晃晃蕩蕩地往沙發上一倒,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松陽你還沒解釋呢,到底去哪了,又是去見誰,坐下來慢慢告訴阿銀。”

“真是的,轉移失敗了呢。”

松陽微笑著坐下,朝他眨眨眼,故意作出苦惱的表情。

“……所以說好好給阿銀解釋啊!”

——當然松陽確信她和朧的會面沒有第三個人發覺。

她發現她和朧都有著異於常人的警覺性,這顯然是過去所處的環境所致,這也使她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模糊的猜測。

總之一定是讓幕府感到棘手的麻煩人物,不外乎是攘夷將領又或者是殺手,從朧目前的狀況來看,是殺手的可能性更大。

松陽卻本能性排斥這個猜想。

不,應該來說,她是本能的排斥“殺人”這件事。

記憶裏似乎是和誰做過不再殺人的約定,是和朧嗎?但為何朧卻沒有從中脫身而出呢?

朧現在又在哪裏呢?

松陽有一秒失神,又飛快掩去,平靜地糊弄銀時。

“只是待在家裏太悶了……所以出去轉轉,下次會先告訴銀時的喔。”

銀時緊緊盯著松陽的臉試圖尋找端倪,自然是一無所獲。

“……不是去見高杉?”

這回松陽是真的楞住。“晉助又來江戶了嗎?”

“……沒有,鬼知道那家夥在哪,算了沒事。”

都怪沖田那個滿口胡話的臭小鬼!

那是在銀時好不容易解決了堪七郎事件後,在回家路上他遇見了不曉得是下班出來閑逛還是在巡視的沖田,被對方用意義不明的話語警告了。

“家裏的老婆要看好的說,隨便出現在什麽麻煩的地方就糟糕了呢,到時候還得拜托老板過來交保釋金了的說。”

聽上去就像是沖田目睹了某種會讓他頭上一片青青草原的場面一樣,雖然細心想一想,銀時也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且不說高杉還沒跟松陽相認,況且只有高杉來江戶,桂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是遇見了沖田君?”

見銀時一副“你怎麽知道”的心虛表情,松陽不由的嘆了口氣。

“真選組那邊,雖然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但一直被誤會成那種關系的話,對銀時來說也是種困擾吧。”

“哈?”

銀時楞了楞,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困擾?阿銀會有什麽困擾?”

松陽頗為頭疼地按了按額頭。

如果說銀時的神情裏有一絲輕佻,被那麽稱呼的後果就是,她會把銀時直接種進地裏當成土豆埋起來。

可偏偏沒有。如今銀時的態度,認真的反而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小時候的銀時也說過長大後要娶她的傻話,然後會被她追到墻角擰耳朵,那麽面對成年的學生,雖然開玩笑的時候她也會示威般的敲腦袋,但今非昔比。

松陽無法像過去那樣嚴厲地對待銀時,甚至還在擔憂自己會不會說錯話傷害到銀時,一字一句都要細細斟酌。

“唔……一直被這麽誤會的話,銀時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孩子要怎麽辦呢?像在松本村那樣,普通的解釋成親人關系還是比那種關系要方便些吧,或者說,直接說明白我是銀時的老師就好——”

“做不到。”

“欸?”

銀發男人並沒有看向松陽。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前方,不知是在沈思還是僅僅在放空,額前碎發在臉上投下一片黑漆漆的陰影,聲音低沈的聽不出情緒。

“真選組那幫家夥,一直在懷疑我也是攘夷志士,找個由頭也許阿銀就會惹上麻煩,松陽你現在跟阿銀捆在一起,又恢覆了女性身份,老師這種身份聽起來就很奇怪了吧。阿銀可不是假發那種沒腦子的白癡。”

“不是白癡假發,是桂。”

銀時正對面的窗戶外面垂下了一頭黑色的長發,熟悉的聲音響起,嚇得銀時猛地跳起來,嘴角抽筋地看著桂拉開窗戶爬起來,只想拎著桂的頭發把人原路扔出去。

“不要把阿銀的家當成汽車旅館啊混蛋!!還有你來幹嘛。”

“定期聯絡同學感情也是攘夷事業必備的重要活動。”

桂一本正經作出解釋,沒理會銀時一臉煩躁地喊著“帶著你的攘夷給阿銀有多遠走多遠”,謙遜地向松陽打招呼。

“幾日不見了,老師的氣質還是這麽令人憧憬。”

“你那是什麽意義不明的寒暄啊混蛋!”

“總之,請老師允許我把銀時借走一小會兒,去參加北鬥心軒的第二份半價活動,如果和老師一起去的話我會忍不住把蕎麥面全都獻給老師的。”

“當然沒問題……”

松陽看著桂一把摟住銀時的脖子,不由就會產生“這兩個孩子感情真好呢。”的想法。

“餵別給阿銀自說自話下決定啊!!”

被桂摟住脖子強制帶出門的銀時一連翻了幾個白眼,直到走出半條街,到了桂常去的蕎麥面店,銀時才從桂的手臂裏掙脫開,黑著臉把衣領整理好。

“假發你到底要幹嘛,傻子才會信你那個半價活動。”

“不是假發是桂。”

一邊這麽說著的桂禮貌的從幾松手裏接過蕎麥面x2,隨後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這邊收到了和高杉有關的情報。”

“哈?”

“那家夥似乎又在策劃些什麽,近期大概又會跑來江戶,總之你多加留意,也先別告訴老師。老師似乎很想和高杉見一面——不要激動也不要動不動有那種要把老師鎖在家裏的想法,現在只有老師完全恢覆記憶後才能勸得回高杉。”

銀時瞬間沈默了。面館裏只聽得見桂大口吸面條的聲音,有點吵,但銀時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吐槽,只是看著空蕩蕩的桌面眼神飄忽不定。

桂解決掉一碗蕎麥面,見銀時還不打算開口,嘆了口氣,說道。

“你就打算一直什麽都不告訴老師麽?”

“……你要我告訴她什麽?”

銀發男人輕笑了一聲,那笑聲怎麽聽都是苦澀和悲哀的。

“是要告訴她,我沒有阻止他們上戰場,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我們三個,還是要我告訴她,她……”

始終說不出口。

自那以後,銀時開始恐懼他的刀,恐懼刀的利刃在眼中反射的光影,恐懼刀砍在人的身體上發出的聲音。

他沒有一秒能從那噩夢裏走出來。

因為無事可做,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卻又不能去死,所以他選擇了開萬事屋,起碼這樣他還不至於像死去一樣活著。

——他曾經斬斷了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我必須告訴你,銀時。”

桂仰頭開始喝面湯。一般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桂在認真還是在搞怪,又或者說,桂本來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朝前走。

他懂得失去的痛苦,也能放下,這一點便是他和銀時還有高杉的不同,而桂自身也明白這一點。

——當然過去的松陽也看的清清楚楚。

“我們那天回私塾,老師把盒子挖出來了,她什麽都沒問過你也沒跟你說過對吧?”

迎著銀時陡然變得一片空白的眼神,桂幽幽地嘆著氣,像是在勸說銀時,卻又像只是自言自語。

“如果說害私塾的同學送命,有罪的不是你,是我和高杉,所以我們都別再逃避了,銀時。原不原諒你不是我們說了算,要老師給我們答案才行。告訴她吧,將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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