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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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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盞下手奇重,兩三息的時間便把虎背熊腰的壯漢撂倒在地,周遭圍觀的軍士都看得目瞪口呆,何月明則帶頭叫起好來,就近踹給身邊的副將:“快,你也去試試。”

一語驚醒夢中人似的,眾人都醒悟一般爬起來,一個接一個地報名:“顧公子,我們也想試試!”

許一盞:“......”

“顧公子”三字傳進耳廓,逼得許一盞眉尖直跳,偏偏顧此聲還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觀望,似乎還挺享受多了一個兒子。

許一盞皮笑肉不笑地擡手撩開鬢發:“來,一起來。有一個算一個,今天讓你們一起認認祖宗。”

打至後半場,敗下陣來的已有二三十人,撲上去的依然源源不絕。何月明見縫插針,搶了兩桿紅纓槍,一桿擲給人群中的許一盞,一桿握在手裏,喊道:“都退下,讓我來領教太傅高招!”

何月明的功夫自然在大營中力壓群雄,毋庸置疑的拔尖。眾人立馬猶如潮水一般退開,獨留許一盞腳蹬沙地,騰空而起,右手穩穩接住鐵槍,耍了個漂亮的槍花,槍尖便正對著何月明的喉口破空刺去:“兒子,先叫聲爹唄?”

何月明當即避開,兩人戰作一團,一時間不分上下。

被冷落許久的方沅抱臂立在一邊,餘光瞟見顧此聲沈思的模樣,也笑著問:“顧大人,您眼光毒辣,您看他倆誰會贏?”

顧此聲想也不想:“何月明遠不如她。”

方沅不通武術,顧此聲卻看得清楚,場上二人,何月明是嚴陣以待,精神抖擻,許一盞卻剛剛赤手空拳戰過幾十個壯漢,雖說不乏借力打力的討巧,但她的體力消耗顯然不少。

可即便如此,何月明依然沒能從許一盞手下搶得半點先機,兩人看似旗鼓相當,實則還是許一盞不想傷了何月明身為將軍的面子,才會形成如此僵局。

方沅微微皺眉:“這般僵持,以後她做將軍,何月明能服她?”

顧此聲的眉間倏地掠過一絲厭煩,但只是須臾,很快便恢覆冷冰冰的神情:“習武之人,沒這麽多想法。”

大約戰過近百回合,許一盞也覺得讓夠了面子,旋即將槍一橫,一記鞭腿掃去,上三路與下三路齊攻,何月明避讓不及,剎那之間便被許一盞的鐵槍格在頸邊。

凜凜的鐵光映著寒星,俶爾一閃,快得像是許一盞面上稍縱即逝的笑意。

“厲害、厲害。”何月明被她伸手扶起,臉上一陣後怕,“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厲害得離譜。”

周圍也炸開一陣驚呼,軍士們的驚嘆不絕於耳,他們也已看清,這被戲稱為“顧公子”的官老爺功夫厲害得緊,不僅打這麽半天都不見疲態,拳腳功夫和用槍的功夫也都是人中龍鳳,絕非一般人能比的爽快利落。

“承讓啦。”許一盞也打得舒坦許多,擡手擦去額角的熱汗,眉眼帶笑,“剛來就打架,不好。自我介紹一下,爺是太子殿下的武學師傅,許輕舟。那些個酸不拉幾的官員呢,管爺叫太子太傅。”

原本一片歡呼的軍士們倏地停了聲,盡皆瞠目結舌地望向正中央箭袖輕袍、風姿颯爽的許一盞。

在這的都是等著討伐玄玉島的勇士,太子太傅一力主戰的威名誰都聽過,大家也都是打心眼裏佩服也恐懼這位白衣出身,卻做到了獨攬變法大權的太傅。

許一盞猶覺不夠,沖大家眨了眨眼,補充:“從一品,太子太傅。”

再也沒人吱聲了,除了知錯犯錯,毆打上級未遂的何月明。

何月明嗷一嗓子,嚷道:“許大人,拿官階欺負人多沒意思——”

“不好意思,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許一盞笑瞇瞇地,全看不見怒色,“教太子的太傅過來教你們,打的好算盤哪何月明?”

何月明立即繳槍投降,冷光湛湛的鐵槍當啷落地,不見半點憐惜。

顧此聲看夠了戲,才不慌不忙地登場,又宣布道:“若無意外,她就是玄玉島一戰的主帥。”

何月明心裏這才遲來地咯噔一聲,錯愕地擡眼望去:“你要去前線?!”

眾皆嘩然。

雖然所有輿論都在催促太子太傅親自殺去前線,可大家又都清楚皇帝和太子對太傅的偏愛袒護。老將鎮守西北,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主帥就是何月明或盛宴一類的年輕小將,從沒有人真的寄希望於太子太傅。

做官做到從一品,已算位極人臣,人家壓根不缺這點軍功,犯不著去前線送死。

許一盞也便點點頭,聖旨未下,這麽草率宣布確不應當,但顧此聲先說一步,她也不便推辭,只笑著拍拍何月明的肩:“這不是很好猜嗎?這是一孕傻三年啊你。”

何月明的臉色卻不見了笑意,而是難得的嚴肅和鄭重,當即把她帶至一邊,躲開顧此聲和方沅的視線,憂心忡忡地壓低了聲線:“你得罪太子了?”

“沒啊。”許一盞眨眨眼,後半句沒出口——不過我快娶太子了。

“他為何不護你?若是太子有意,無論如何也能保下你......莫非是陛下有了廢儲......怎會如此?”

許一盞眼見著他的玲瓏心思七拐八繞,已經往大不敬的方向猜測過去,連忙推他一把:“我好得很,這是我自請的。”

“你圖什麽?——就算打贏了,你官還能大到哪去,你還想跳行做大將軍?”

許一盞痛心疾首地搖搖頭:“不是,我不求仕途,可我缺個媳婦。”

何月明:“......”

他對皇室的無恥程度大為吃驚,片刻,小心翼翼地追問:“莫非你不打仗,他們就要閹了你?”

許一盞:“......”她咬牙切齒地糾正,“他們是覺得以你這腦子,當主帥鐵定會全軍覆沒。”

何月明更加憤憤:“我關心你,你還罵我?”

許一盞白他一眼,轉身回走:“滾!”

有了顧此聲和許一盞兩個面如好女卻力拔山兮的前車之鑒,軍士們對待方沅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唯恐這位也是哪家惹不起的爺,只顧著規規矩矩給三位官老爺呈上飯菜,及何月明特意讓人多炒的兩個葷菜。

方沅便狐假虎威,乖乖在一旁混吃混喝,許一盞掃視一周,把眾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

其中方沅的臉色自然最是難看,許一盞知道他最厭惡戰事,看到軍營這些毫無文化可言的大老粗還沒有當場垮臉,已經算得上是教養非常之好了。

但她偏就喜歡招惹方沅,畢竟在座的數他嘴最笨。

“我原先還以為,若是亮了身份,大家都會恨死我呢。”許一盞最先開口,主動朝方沅眨眨眼,“看來是方學士擔心過度了啊。”

方學士安靜地夾著菜,姿態優雅,睬也不睬她:“是哦?”

“恨你?為什麽恨你?”何月明皺著眉,“他們都盼著打仗,就怕朝廷不敢打,現在你要帶兵,恨你做什麽。”

許一盞輕笑一聲,目光依然停在方沅身上,後者在聽見“盼著打仗”時,臉色已經顯而易見地難看了一點。

許一盞又接著道:“日子過得好好的,誰會願意去送死呢?”

方沅依然埋頭苦吃,仿佛聽不見她的挖苦,倒是何月明慢條斯理地搭腔:“不是所有人都只想過舒服安逸的日子。”

“舒服安逸有什麽不好,我考武舉也是為了舒服安逸......”許一盞話沒說完,卻被一聲輕咳打斷了話頭——正是方沅。

“何將軍,”方沅停了筷子,擡頭望向何月明,神色凝肅,開門見山,“這些人都是玄玉島的難民吧?”

何月明哼了一聲:“大部分。”

“他們背井離鄉,生活已經足夠困頓,卻在這時候草率開戰......”方沅似是記起什麽,越發急促的語氣忽然歸於平靜,默了半晌,改口道,“就這麽一群平民,卻能有如今的規模,何將軍真是治軍有方,方某佩服。”

何月明現今的脾氣好了不少,也沒因為這些話就動怒,反而望向許一盞,輕聲說:“玄玉島是他們大部分人的家鄉,島上還有他們來不及回大皖的親人,如今都被南洋人奴役著去挖大皖的礦產進貢給南洋人。這種仇恨,是不會因為畏懼死亡就消失的。”

許一盞捧著酒碗的手指不自覺地叩了兩下,何月明轉而看向方沅:“對他們中的很多人而言,死在玄玉島的戰場上,也算回家。”

方沅眉眼低垂,蚊訥一般反問:“回家?”

何月明不曾聽到他的自語,兀自笑著繼續介紹大營近期的訓練成果,許一盞卻留意到方沅剛才的語氣轉變,不動聲色地站起身:“酒喝多了,你們接著聊,我去趟茅廁。”

何月明正慷慨激昂地和顧此聲邀功,被她打斷,便想傳副將帶她一程,許一盞卻彎下腰,一把拎起方沅的衣領,自問自答道:“什麽?方大人你也想如廁?這可不巧了嗎——走,咱們一起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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