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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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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淮對那塊地毫無興趣,但對陋室裏的小美人還是挺感興趣的。

可惜他本人再怎麽感興趣,方沅終究是他替太子找的男人,顧長淮早在前一天就和太子殿下通過眼神交流約定了今日的行程,因此翌日甫一下朝,許一盞剛隨朝官退出金鑾殿,就對上顧長淮殷勤無比的一雙眼。他拉著太子,褚晚齡則舉目四顧,眼神漂泊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兒。

許一盞冷笑著問:“堂堂太子太師的授課,就是拉著太子殿下四處溜達?”

顧長淮仿佛聽不出她的嘲諷:“這叫知行合一,快些,我備了車馬,這就回你府上。”

許一盞想說自己回家都沒他一半積極主動,不過領著太子翹班也不失為一條妙計。許一盞索性推都不推一口應下,褚晚齡便被兩人塞進車馬,一路策馬往許府去了。

府裏的下人都沒料到今日會有太子登門——倒也鮮有人邀太子做客還不提前傳個口信。於是太子殿下剛一擡腳踏進許府的門檻,便聽輕玨一聲驚叫,但見一道黃白相間的影子從中竄出,踩著許一盞幹凈的靴面直往上蹦。

許兩碗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能頂在頭頂的小家夥了,許一盞被它撲個正著,只得拍拍它的頭,又見許兩碗轉了個圈,蹦蹦跳跳地去嗅褚晚齡的衣角。

許一盞眼見著太子殿下的眉毛擰起,正想制止許兩碗的熱情,卻見許兩碗打兩個噴嚏,悻悻地遠離了褚晚齡。

“蠢家夥,以前可沒見你躲。”許一盞捏了一把許兩碗屁股上的肉,回頭對褚晚齡道,“殿下別怕,它不咬人,進來吧。”

褚晚齡沒吭聲,顧長淮在後邊隨口解釋:“可能是殿下今日衣服上的香料熏太多了,狗鼻子靈著呢。”

許一盞:“為什麽熏多?”

褚晚齡擡手按住顧長淮的手臂,春風一般地笑著:“——太傅,學生先進去了。”

“請進請進......顧太師也進來吧。”

她話未說完,又見許兩碗掉頭一撲,身後傳來一聲帶笑的驚叫,正是方沅換了身幹凈的衣裳,聞聲從屋裏出來,剛走至庭院,就被許兩碗撲了個正著。

方沅應是剛從榻上起來,病色未退,眼睛都似睜不開,但衣衫周整,裏裏外外透著一股小古板的味兒。許一盞連忙上前扶了一把,以免他被許兩碗帶得跌倒,方沅這才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她,昏沈沈地問:“有客人?”

他的語氣過於理所應當,聽著十分具有許府新主的氣勢,顧長淮感覺太子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更有勁兒了。

啊這。

褚晚齡搶在許一盞之前,笑意晏晏地道:“方大人,本宮冒昧打擾,不知你病情如何了?”

方沅似乎這才靠著這個自稱留意到來人的身份,他定睛瞧了一眼,身形一晃,許一盞攙他的手臂又加了幾分力氣才堪堪沒被他牽連。從褚晚齡這邊望去,像極了病美人方沅正楚楚可憐地倚靠在英姿颯爽的許太傅身邊,兩人一齊對他微笑,許兩碗則如承歡膝下的滿堂兒女......

顧長淮貼在他耳邊低聲說:“殿下,有點疼。”

褚晚齡默了片刻,終於收回手。

方沅認出了來人,結結巴巴地說:“殿下、殿下快請進!——許一盞,你怎麽不早說是殿下...害得我......殿下,快些進來,您想喝什麽茶?”

許一盞問:“怎麽,提前說了你就去陋室那邊給他采茶葉嗎?”

方沅:“......”十七歲的探花郎還沒受過這等委屈,小拳頭緊了緊,終究沒有當著太子的面揍人家太傅——雖然也揍不過,但他伶牙俐齒,絕不落下風,登時回敬道,“總比你這摳摳搜搜連煎藥都克扣藥材的家夥好。”

褚晚齡聽不下去了,立即舉步進府,顧長淮跟在他身後,許一盞往側讓了讓身子,顧長淮便開門見山地打斷他倆的對話:“方大人,顧某和殿下、太傅擅自將你請來太傅府,的確是情非得已,還望海涵。”

方沅瞟了一眼褚晚齡溫柔的神色,忙說:“可以理解。”

“一方面是由於你身體抱恙,殿下心中急切,卻不能帶你入宮......你能理解吧?”顧長淮又望向許一盞,言不由衷地道,“看上去,你和許太傅倒也相處甚歡,如此,殿下和顧某也放心了。”

褚晚齡不做聲,只用餘光瞥向顧長淮。

顧長淮:“——顧某尤其放心,殿下還是有些疑慮的。”

方沅:“啊?”

“本宮擔心方大人明州口味,不習慣太傅偏愛的梅川家鄉菜。”褚晚齡淡淡地轉移話題,索性剝奪了顧長淮的發言權,接著道,“其二便是,本宮暫時不希望別人知道您和東宮有聯系...昨日的太醫,本宮也隱瞞了方大人的身份。朝中勢力覆雜,還望方大人理解。”

方沅聽他說起正事,神色也認真許多:“草民明白。——啊,殿下不必喚草民什麽‘大人’,只叫方沅即可。”

“方公子。”褚晚齡向他微一頷首,領著三人一道步進會客堂中,許一盞屏退下人,只留了四盞俸祿中包括了的茶,顧長淮皮笑肉不笑地端著茶杯,褚晚齡倒是落落大方地喝了一口,繼續道,“今日拜訪,一是探病,二則是希望能和方公子探討一些事宜......例如,這個。”

他擡手,在桌案上放了一張長長的宣紙——許一盞依稀認出上邊幾個朱印,那是他們考生參加策論考試時的考卷。

方沅和他相對坐著,望見考卷的那一刻,眼中光芒大盛。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這可是皇上的旨意?!”

他話音未落,褚晚齡纖長的眉便輕輕一蹙,但他慣以待人親和出名,當然不可能輕易發作,因此只是緩聲道:“方公子慎言。聖意可非是你我能擅自揣度的。”

但他這話說得糊塗,既不許方沅追問,又不曾反駁方沅的猜測。方沅下意識望向許一盞,許一盞正翹著二郎腿吹口哨,見他看過來,便輕佻地眨眨眼。

方沅:“......”

他真是瘋了,居然會寄希望於那個草包。

許一盞看出他求助的心思,但她必然是偏向自家小太子的——畢竟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花不如家花長,要陪她更久的終歸是她的皇糧太子——許一盞清了清嗓,帶笑道:“小探花...不是,方公子,太子殿下都開口了,那當然不會害你嘛。就為了逗你好玩,我們這堂堂太子殿下,連帶著兩個從一品的官員,一起去找晁相摔跤也比在這紆尊降貴跟你聊天來得值當啊。”

方沅說:“你閉嘴。”

許一盞翻個白眼,換了條腿蹺著,繼續吹口哨去了。

她這白眼不翻還好,一翻,恰好對上小太子楚楚動人的眸。褚晚齡深深地望著她,琉璃似的眸子裏情緒太多,許一盞一時楞住,就錯過了數十句感情覆雜的暗語,只隱約記得一句“負心漢”。

許一盞:“???”

這他媽還不如不記。

雖說不屑聽許一盞的安慰,但方沅還是重振精神,臉色再度好轉了些,對太子道:“考卷上只是草民一部分的想法,若太子殿下願意,草民的陋室中......”

褚晚齡欣然頷首,沖顧長淮望去一眼。

顧長淮便起身,拉開緊閉的客廳大門,釋蓮領著幾名暗衛從墻頭上一躍而下,每人各帶著幾本不薄的書,七拼八湊,恰是昨天堆在陋室墻角足有半人高的“寶藏”。

許一盞眼神微亮:“我不是特意讓人在墻頭上插滿了碎刀片嗎?禪師的腳皮真夠厚啊。”

釋蓮面無表情地運好書,臨走前關門,冷冷地道:“昨晚連夜拔的。”

許一盞:“厲害。”

大門再度關合,顧長淮從最容易拿到的一本開始翻,逐字逐句地道:“這本是有關兵部的改革。第一則是關於征兵的新規定,降低征兵年齡,提升退役年齡......殿下,我們要一條一條地說嗎?”

褚晚齡呷了口茶,淡淡地掃了一眼堆在地上的書冊:“兵部改革需得從長計議,父皇自有定奪。我們從第四本吏治說起。”

許一盞眼皮一跳。

她依稀記得,方沅那個開設女學的夢想,就是歸類在吏治裏。

果不其然,太子殿下第一句便道:“——開設女學?方公子也太高看朝廷了。”

方沅臉色一變,急道:“我有師姐便是女子...她、她才學絕不在我之下,憑什麽女子不能入朝?”

許一盞問:“你說的這個師姐...不會是你自己吧?”

方沅怒喝:“你瞎說!”

許一盞如釋重負:“那就好,我不欺負姑娘家的,你千萬別是姑娘。”

方沅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是、女、的。”

許一盞點頭:“幸好如此。不然我抱了你,就得娶你了。”

這次沒等方沅嗆聲,率先傳來的是一聲杯子碎裂的催響。許一盞循聲望見小太子雲淡風輕的臉,和遍地的瓷片茶葉。

褚晚齡道:“抱歉,手滑了,稍後傳人收拾吧——說下一條,增設法科,立意倒不錯,但推行的措施還需更加完善,本宮昨晚設想了幾條補充,用以說服晁相為首的保守派,若有不當之處,方公子和顧太師都可以隨意指正......”

“殿下。”

褚晚齡聲音停頓,擡眼看向發聲的許一盞。

許一盞問:“為什麽不能開設女學,您還沒解釋呢?”

作者有話要說: 熏多香料是因為,這是小太子第一次親自上太傅府上做客啊(自嗨選手瘋狂自嗨

以及提前辟謠,方沅選手不是女扮男裝啦,是純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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