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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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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流觴見到來人時的失態,恰如一盆冰水劈頭蓋臉地潑了在場眾人滿頭滿臉。

同桌的澤九的臉色自不必多說,而林天一又是個在所謂的“情場”早就混得如泥鰍一般滑不留手的人,若說如邈和茉莉一般不懂其中內情的人會對此有所迷惑還說得過去,可若見了此情此景林天一還不懂得如何運用發散性思維將這前因後果梳平理順的話,這二十多年的米他也算是白吃了。

好在眼前的陌生男子畢竟是混服務業的,在一桌子的人用各色眼光瞅著自己看(其間還夾雜著一道不亞於黑手黨老大要殺人滅口前的陰冷視線)的時候,依舊還能保持著慣有的職業性微笑,讓林天一在冷汗狂流之時也忍不住暗暗叫了聲“服”!

趁著大夥的視線都被那淚痣男給吸引了過去,林天一狠下心來便一腳跺在了許流觴的腳面上。

許流觴剛從海灘回來,自然是穿著海島特有的人字拖,腳面幾乎毫無遮掩。被林天一這般一踩,頓時疼得眼淚都快飆了出來,方才那些悉數被拋到陰溝裏的理智才總算被拉了些回來。

從淚痣男手裏接過方才被自己不甚跌落在地的菜單,許流觴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正常運轉。

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澤九,許流觴心裏暗自發怵——若不是因為方才林天一的那一腳,他還真不知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魂。澤九的脾氣本就暴躁易怒陰晴不定,若因為自己的一時失態而連累到無辜的旁人是許流觴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後果。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們點菜,趕緊點菜!我都快餓死了!”

林天一一邊打圓場一邊催促許流觴做些該做的事,可現下許流觴腦子裏完全亂成了一團漿糊,哪裏還有什麽心情點菜,遂隨便指著菜單上的幾串英文說:“就要這幾個吧。”

那服務生微笑著提醒道:“先生,您方才點的都是飲料,是否需要一些食物?我聽到您的朋友說餓了。”

感受到這桌客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詭異波長,那淚痣男又笑道:“如果您還需要時間考慮的話,我可以待會再過來為你們服務。”

林天一此刻真是恨死了美國餐廳飯館特有的小費制度——在美國,每張桌子都是由固定的服務員負責的,因為客人在結束用餐之後都會支付用餐費用20%以上的小費,所以為了避免服務員之間互相爭搶盈利,餐廳一般都規定只能由固定的服務員服務固定號數的桌子上的客人,沒有特殊理由是不能隨意替換的。

鑒於這個淚痣男服務態度極佳,渾身上下挑不出一絲錯處,林天一就算想找茬換一個服務生也是無濟於事的。退一萬步來說,哪怕調換服務生的要求可以實現,但現下這麽做無外乎就是此地無銀做賊心虛,對許流觴來說相當於是未開場就先輸了球,真是大大的不利!

果不其然,許流觴原本就是軟柿子一般的老好人性子,去地界前還是活在二十多年前的老古董,完全不懂得“偽裝”是何物,一有什麽心緒波動直接就寫在臉上了,根本就用不著什麽讀心術,只要是個心智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端倪。

恨鐵不成鋼啊不成鋼!林天一在心底哀嚎道,這讓自己怎麽出手幫他嘛“這頓飯不吃了。”

閻王老爺更用不著掩藏心緒,直接拽了人就往餐廳外走,連土豆都管不上了。

許流觴被澤九這般粗暴一扯,本就神游天外的思緒哪裏來得及做出反應,差點沒直接被拽到地上去。

許流觴一路跌跌撞撞地碰到行人和桌子,引起周圍客人一片騷動。

“餵,九爺你”

還沒等林天一這一嗓子吼出來,就有人挺身而出扯住了澤九的手腕。

林天一一看那出手的人,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

你這個多管閑事的淚痣男,還嫌局面不夠亂的啊!人家夫夫吵架你丫的一個外人插什麽手啊!吃飽撐了嫌蛋疼啊?

“不好意思,請您放開這位先生。”淚痣男微笑著要求道。

澤九冷冷地甩開淚痣男抓著自己的手,“當事人都沒說什麽,幹卿底事?”

淚痣男倒有風度,依舊維持那張千年不變的笑臉:“任何人都有受到他人禮貌對待的權利,況且我們有義務保護用餐客人的人身安全。”

第一次受到如此赤裸裸的挑釁,澤九挑了挑眉,不知道是應該稱讚這淚痣男俠肝義膽還是嘆一聲不知者無畏?

握著許流觴的雙肩,澤九俯下身來,嘴唇幾乎要貼在許流觴的耳廓上,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流觴寶貝,你倒是說說看,你是不是自願跟我走的?”

感受到澤九毫不遮掩的怒氣,許流觴渾身發冷,只得強作鎮定試圖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自然一些,。

顫抖著聲音,許流觴咬牙對那淚痣男道:“請你不要多管閑事,我當然是自願跟他走的。”

見許流觴回答得如此迅速堅決且毫不客氣,澤九眼中的眸色變得越發深沈了一些。

那淚痣男見當事人已經公開表態,再插手下去就有幹涉他人自由的嫌疑了,遂只得恭敬道歉後往後退了幾步,看著許流觴被澤九帶出餐廳塞上出租車揚長而去。

小小的鬧劇並沒有在偌大的餐廳裏引起太大的反應,畢竟在這個聞名於世的度假聖地,一入夜裏喝醉鬧事的也不少見,更何況方才也沒發生什麽嚴重的事端,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把這事當回事。

可林天一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只見他轉頭跟若無其事的安樨道:“要不我們也別吃了,先跟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吧?”

澤九正在氣頭上,許流觴雖然看起來外表是只兔子但內心卻倔得跟頭牛一般,只要他自認自己沒有過錯,哪怕是面對盛怒中的澤九也只會硬頂,一點也沒有學會林天一那種見風使舵明則保身的生存哲學。

若那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情鬧將起來,吃虧的永遠只有許流觴啊!

林天一的懇求毫無意外地收到了安樨的一個白眼。

“人家夫夫吵架我們這些外人介入只會弄得更亂,再說了,許流觴原本就是因為那個席特而跟澤九置氣跑到人界來的,這個矛盾雖然被你用各種花招暫時淡化了去,但只要心結一天不解,那兩人始終過不上好日子。”

還不如趁著這次釜底抽薪,把該挖的膿瘡爛斑一次性地都給捯飭清楚了,也省得以後老為這件事糾纏不清。

既然安樨已經表態,作為在地界人士面前跟廢物沒兩樣的無能人類,林天一似乎更加沒有置喙的餘地,便就只能訕訕地坐了下來。

可被方才這樣一鬧,什麽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今天怎麽就這麽點背呢?”

這世界這麽大,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都快繞地球半圈了,在如此的茫茫人海裏竟然還能這麽好死不死地讓許流觴遇到與他那初戀情人生得一模一樣的人?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家餐廳還是他林天一給推薦的

若到了最後澤九和許流觴能重歸於好那是最皆大歡喜不過了,但若真是為了這件事鬧掰了,他這個引發所有悲劇和慘案的罪魁禍首會不會因此而被株連啊?

555,鬼蓮大人,都是我連累了你

這種臺詞他這輩子可都不想用上啊靠!

見林天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安樨立刻伸手將林天一的手給握住了。

“在這種機緣下竟然還能讓他們遇到,只能說二人之間仍有情緣未斷,所以冥冥之中天道給他們做出了安排,這並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就算沒有你的安排,‘席特’也還是會在某種特殊的境遇之下與許流觴重遇的。澤九掌管地界多年,若連這點都參不透還要怪罪到你頭上的話,他閻王的位置也該讓賢了。”

林天一聽了安樨的話很是無語,這樣大逆不道的見地若是放在古代,安樨真是有多少個頭都不夠皇帝砍的。

安樨見林天一一副被霜打了的白菜一般的蔫吧樣,心裏可不那麽好受。

這天殺的澤九沒事就跑來攪局,多虧了他的天一心肝處處想著法子討許流觴開心,原本一整天也是玩得開心盡興,誰料到最後還是被這攤子事兒給整得破了功。

雖然這一路上都不動聲色,但安樨心裏比誰都明白,林天一煞費苦心地做這麽多事,除了同情許流觴之外,更多的也是為了維護他和澤九之間的同僚友誼。

揉了揉林天一的腦袋:“別人的事我們就不要去管太多了,每個人自有自己的緣法,每段情也自有自己的劫數,這些都不是你能操心得來的。趕緊叫服務員過來點菜,既然你說喜歡這家的菜就多吃一些。”

“要不我們還是換一家餐廳吧,這家我實在是有心裏陰影了”

林天一話還沒說完,服務生就已經看到安樨的擡手示意走了過來。

“誒?你不是方才的那個淚痣男啊!”

林天一看到一個小圓臉的可愛型男服務員朝他們走了過來,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難道他們剛才遇到的那個是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不成?

“實在抱歉,今天客人太多了有些忙不過來。方才我交班的時候動作慢了些,所以我的老板就先頂替我為各位服務了。”

那小圓臉和和氣氣地解釋道。

林天一頓時釋然——原來那淚痣男就是這家大名鼎鼎的餐廳的老板!

話說這家餐廳的老板在圈裏向來很有神秘感,幾乎可以用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形容。林天一之前老約朋友來這家餐廳,一開始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碰到餐廳老板,若合適的話還能來一段艷遇,奈何到了後來他是真心地喜歡上了這家餐廳的飯菜,以至於再次光顧的時候已然忘記了之前那有些齷齪的初衷了。

見那美型淚痣男不再出現,林天一不知為何心裏松了一口氣,心中越發對安樨方才的那番話有了認同——連這種狗血的臨時代班也能讓給他們碰上,這除了大嘆一聲“天意啊天意”之外,還能如何呢?

林天一頓時決定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幹脆化悲憤為食欲,點了一堆美食來好好犒勞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安樨看林天一吃得歡暢,倒也放心不少。他可不希望澤九和許流觴之間的低氣壓過多地影響到林天一的心情。

可是,說到那個男人

想起方才對那餐廳老板的觀察,安樨的眼神難免有些覆雜起來。

林天一大快朵頤了一番之後,捧著溜圓的肚子很不雅地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酒足飯飽之後,林天一始終覺得此乃是非之地始終不宜久留,便招手讓服務員過來打算結賬走人。

那小圓臉服務生拿著賬單一路小跑過來,林天一本以為他會將塞有賬單的夾子遞給他,誰知道那服務員卻一臉諂笑,小心翼翼地半躬著身子問道:“我們老板說了,相逢既是有緣,您的賬單他給免了。”

林天一驚訝了一下,立刻拒絕道:“這怎麽好意思,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老板,只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哪裏輪的上要他來為我買單?我們還是自己來吧。”

無視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林天一的中文水平不咋地,但這句俗語還是在第一時間竄上了他的腦袋。

“可是,我們老板也很堅持”那圓臉小服務生一臉為難的模樣,“要不這樣吧,若您真的要拒絕的話,請您直接跟我們老板說如何?”

看到圓臉小服務生雙手合十擺出一副“客官大人請別難為我”的表情,林天一為難地看了安樨一眼,見安樨竟然破天荒地點頭同意之後,才開聲應了下來。

“那人早就預料到我們會回絕他的免單提議,於是順水推舟來了這麽一出。不打緊,看看他到底想出什麽牌。”

對於區區一介人類,安樨並不覺得有太多防範的必要,只要靜觀其變即可。

看到那淚痣男在自己對面優雅落座,林天一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打鼓沒有底氣。

“各位好,初次見面,請原諒我的唐突。我叫席澤越,是這家餐廳的老板。”

聽到淚痣男的名字,林天一又不免郁悶了一下——這人跟方才許流觴嘴裏喊的那個“席特”連姓都一樣啊“是這樣的,我很擔心方才那位被帶走的先生”

席澤越說話的語速很平緩,似乎是刻意給自己留出更多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措詞,畢竟他是完全沒有立場過問別人的私事的,更何況是互不相識的人。

“如果我知道我這麽說有些唐突,我是說如果,那位先生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話,請不吝轉告。”

席澤越將自己的名片雙手遞了過去。

林天一接過名片一看,差點沒傻眼。

好家夥,這廝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席氏財團的席老太爺的嫡長孫,只不過之前聽林東浩說席家的嫡長孫也是從小就被送出國外培養了,國內的社交活動甚少出席,所以林天一一直沒有機會跟這席家的小公子打上照面。

“我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我也知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

說到此處,原本一副優雅貴公子做派的席澤越的臉上竟露出了幾分局促來。

“我與那位先生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卻好像認識了很久一般。而他方才又叫我‘席特’,雖然名字不一樣但是姓氏卻是相同的。”

“說實話,我也吃了一驚。我從那位先生看我的眼神裏能察覺到,他似乎是認識我的。”

林天一頓時了然。

席澤越的話說到這份上,明眼人應該早就心裏有數了。

難怪這家餐廳如此有名而老板卻總是刻意保持低調。幾乎所有的圈內人都知道這家餐廳的老板是個同性戀者,但席家的嫡長孫卻丟不起這個臉。人怕出名豬怕壯,席澤越不公開露面也是對的——沒理由要用自己的性取向來充當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席澤越又不是腦子燒壞了。

而既然席澤越也是圈裏的人,那麽就完全可以解釋他對許流觴那明顯有違常理的“關心”了。

尼瑪,一見鐘情的橋段還敢不敢再狗血一些?能想出這種段子的作者實在是太無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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